影子女官刚刚走到殿门前，陆穹悠然的声音传来：“摇光前辈，猫在殿外。”

影子女官顿时一僵，收回迈出去的脚步，转身看着他怒道：“陆穹，你不要太过分，这不是本座一个人能做主的，你那些条件根本不可能做到。”

陆穹笑眯眯地道：“前辈，条件都是谈出来的嘛，何必着急呢，前辈能答应哪些？”他本就是狮子大开口，也没指望对方会全盘答应。

谈判嘛！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影子女官低喝道：“最多给你五行之土，只有各一方，其他的没有。”

陆穹勃然变色道：“你们打发叫花子吗？本殿下去找父皇，一旦拆穿此事，你们六十年谋划俱成流水，你们舍得？到时父皇定会重赏本殿下。”

影子女官想了想道：“那也不可能给你那么多，还有，九窍之石没有，想都不要想。”

陆穹转为鄙夷道：“那你们能给多少？堂堂天道宗，六极天宗之一，没想到这么小气，区区这么点东西都拿不出来，还好意思叫天宗？”

影子女官平静地道：“你也不用激将本座，对于我宗来说，陆唯极不值这个价，这是针对他的谋划，但也不是必须的，从古至今，绵延万载，六极天宗亲手诛杀的皇帝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即便此策不成，但有所需，本宗直接诛杀了陆唯极又如何？”

陆穹心中一震，这六极天宗好大的威风，当人族皇室是什么？连帝王都敢随意诛杀？

难怪夏帝对他们防范甚深。

影子女官见陆穹沉默，以为他被震慑了，转变话锋道：“当然，对于九殿下，我们都看走了眼，没想到殿下深藏不露，居然如此出色，这样，殿下与我宗合作，我宗支持殿下夺嫡如何？”

陆穹一听，冷笑道：“然后呢？再做你们的傀儡？摇光前辈莫非以为我年少好欺不成？”

影子女官摆手道：“怎么会呢？这大夏帝位，多少皇家子弟求而不得，当年的陆唯极本来资质平平，若非我宗扶持，帝位哪有他的份儿？可之后他一上位，就开始疏远打压我宗，才会导致双方离心离德，不然今日大夏，那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陆穹心中冷笑，说的好听，但据他所知，大夏立国千年，仅帝王就有十六任，每一任帝王都是壮年突然暴毙的，对于武修，四境之上活个一千年都没问题，而大夏千年国运，十六任帝王，这还要算上开国皇帝在任二百年，这可怕的数量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些帝王都是非正常死亡，再结合刚刚摇光道人的诛帝之言，不难想象他们的死因，要陆穹去争这样的帝王？

除非他脑子烧坏了。

陆穹懒得再尔虞我诈，直接了当地道：“前辈不必劝我，再说即便我答应了，我背后那位也不会答应的。”

影子女官顿时沉默了，也是，这位虽然看似在台前，但是一样是个提线木偶，何必说这些无用的话。

陆穹冷然道：“星辰之光和天风之岚必须有，九窍之石没有，给我七窍之石五块，五行土各十方，没得商量。”

影子女官立即开始激烈的讨价还价，最后经过一番缠战，终于定下了，帝后和天道宗花费一道星辰之光、一道天风之岚，还有五行土各五方，换取陆穹对算计夏帝和贵妃之事保密。

谈妥之后，约定了交割时间，影子女官飞速遁去，像有鬼在追一样。

……

次日，陆穹起了个大早，伺候猫主子吃完一大桌早餐，再次起身出门去学府，等他在东寰学府的大门前落下，却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女童声音带着哭腔。

陆穹皱眉，什么情况？

难不成又是针对他的新手段？

陆穹驻足仔细聆听，总算听清楚了原委。

原来这女童是帝都人士，本来和祖父相依为命，但最近她的祖父突然失踪了，小女孩怀疑祖父被人抓走了，所以才来东寰学府门口求救的。

此时那边围了一群人，吵吵嚷嚷的，陆穹反正无事，也就信步过去看个究竟，至于让他援手，他可没那能力，也没时间照顾一个小孩儿。

片刻之间，走到了那处所在，只见数十个东寰学生围在这里观望，中间有三个衣着不凡的贵族公子正在不断的出言逗弄那孩子，周围的人有的冷眼旁观，有的敢怒不敢言，这几个贵公子明显有些来头，或者实力不弱。

被围在中央的一个小女孩，一张清秀可人的小脸，看着不过七八岁大小，身上穿着普通的一袭蓝布裙，扎着一条长过纤腰的麻花辫，小脸上挂满了紧张和害怕，但眼神中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希冀和倔强。

她面前不知道从哪弄了一个布幡，好像是江湖算命的一样，但上面写的却是清秀的几个字：“卖身救祖”！

陆穹看到这一幕，突然眼前闪现了一种浓浓的即视感，虽然第一次见到，但这桥段，真的好熟悉啊！

他陷入了回忆中，那围着小女孩的三个贵公子却调笑道：“小美人儿，你是怎么想到来我们东寰学府卖身的？”

小女孩嗫喏地低下头道：“是……是铁匠叔说……说东寰学府都是大人物，只有卖给这里的人，才能救我爷爷，各位大人行行好，我……我会做饭，还会洗衣服，我会伺候人，求求你们救救我爷爷吧！”

一个脸膛黝黑，身形粗壮的少年人面带不忍之色道：“小妹妹，你爷爷丢了，你该去都府衙门报案才是，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没有能帮你的人，快回去吧！”

此时，那围着小女孩的三个贵公子中有一人突然冷嘲道：“哟……我们的大英雄李虎子看不下去了，要路见不平了，李大英雄，要不您行行好，把这小美人儿买回去吧，将来等你发达了，做个填房丫头也不错啊！哈哈……”

那三人哄然大笑，气的那被他们叫做李虎子的少年额头青筋毕露，骨骼鸣动，居然如珠玉碰撞一般，显然修为到了鸣骨中阶。

但那额缠美玉的贵公子眼睛一翻喝道：“哟呵，怎么，我们的李大英雄还想动手？”他身躯一震，骨骼爆鸣，居然爆发出一阵如同战鼓擂动的声音，修为赫然到了鸣骨高阶。

这美玉公子盯着李虎子寒声道：“今天本少爷把话撂在这，这小美人儿本少爷看上了，你们成全，本少爷领情，大家还是朋友，你们不成全，本少爷也不是吃素的，我爷爷那也是咱大夏的五品大夫，你们为了这么一个小丫头得罪我，值得吗？”

这时旁边另一个把玩着一把折扇的公子漫不经心的出言道：“李同学，既然廖老弟看上了这丫头，那是她的福份，你给咱们兄弟一个面子，今后还是同学。”

李虎子愤恨无比，但终究不敢向这几个贵公子动手，他只是一个军户，父亲军阶也不高，得罪不起这几个贵公子，只能忍气吞声的看着那小女孩掉入狼窝里了。

压下了李虎子，其余人也不见插手，那美玉公子得意的一笑，回头挑起小女孩尖尖的下巴道：“小美人儿，你还会什么？”

旁观的陆穹回过神来，眉头一皱。

那小女孩大眼睛含着眼泪惊慌道：“我……还会唱歌。”

美玉公子邪笑道：“哟，那你会不会暖被窝呀？”又引来他的两个同伴儿一阵大笑。

小女孩害怕的直哆嗦，但咬着下唇道：“我……给各位大人唱……唱歌听！”

美玉公子“哈哈”笑道：“这可不好，你还是给本公子单独唱吧！”

小女孩六神无主，只记得自己要唱歌，下意识的用颤抖的声音就唱了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这带着哭腔的声音，却让陆穹听得如同五雷轰顶，那已经久远了无数岁月的句子，让他黑袍下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为什么？

我是谁？

我究竟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