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将军在临死之前，几乎同时射杀了吾侬所有出战的将领。”

“相比之下，其实……是我们输了。可那时他落在了我手中，士兵们在下边看着，我们一时间僵持不下。”

“我也不想趁人之危，攻占龙瑞领地……我本也是最不爱战乱之人。”

“我要的，不过是在夜晚，大家能一起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罢了。”

“所以龙瑞首将顾言飒牺牲后，我就带着剩下的骑兵回到了吾侬边境线内，再未越界半步。”

耶律布哈皱眉沉思着，半晌后突然扭头凝望着姚娉婷:“你……会恨我吗？”

“那你会愧疚吗？”姚娉婷盯着他眼睛，不放过一丝丝细节，反问他。

“……会。”他当然会，他现在连睡觉都不敢睡，只怕在梦中遇见顾言飒，来找自己索命。

她轻而易举的识破了他心中所想:“如果我可以让你忘掉这一切，一身轻松的活着，你会选择忘记吗？”

“不会！他永远活在我心中！如果因胆小便逃避现实选择忘了他，那我不是个有担当的人！顾将军为国家所做的一切，值得被所有人铭记于心！这是大义！”耶律将军说出的话铿锵有力，字字句句说进了姚娉婷的心坎里。

如此，她没看错人，顾言飒也没有交错这个朋友。

只不过，她还是自作主张的替耶律将军做了选择，让他忘记这一切……

有些事情，龙瑞的某些人记得，就足够了。而良善之人，自是要去过好日子的。他们没必要活在过去的阴影中，日日被噩梦吞噬的不成人样。

有心煽动战乱之人，才是真正该受煎熬的罪魁祸首。

三炷香的时间过后。

耶律布哈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着鲜红色骑马装、满头编发的人儿后，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兴奋道:“小公主，末将可算找到你了！快快随末将回宫，王上和王后很是担心小公主的安危呢！小公主可莫要再离家出走了，让末将一顿好找！”

是的，姚娉婷现在已不是姚娉婷，她乔装打扮后再次熟练的篡改了相关人士的记忆，她现在，乃吾侬王朝排行老九，正统王后所出且最宠爱的十三岁小公主:藏南迪雅。

宠爱到什么程度？看名字就知道了，王后诞下小公主后，便给她冠了母姓“藏南”，而未像前面那些哥哥姐姐似的，冠父姓“赫连”。

这是份独一无二的殊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专宠。

吾侬的部落传统皆是以母为尊，虽这些年被周边各国所影响，渐渐的以男性为首，但在王朝中，能被冠以母姓，依旧是件可以轰动朝野的大事一桩。

她此举，亦是想要直奔王朝中心，找寻真相，将内应之人连根拔起，再无祸害各国之心、之力。

而远在龙瑞的姚府上下，皆已忘记了姚娉婷此人，仿佛，她从未在那里存在过。

当然，除了那些凭空出现又顺理成章的“宝物”:

她给刘玉儿留下了三个救命锦囊，以备不时之需。如果可以，她希望刘玉儿永远没有打开它们的机会。

她亦给姚府留下了无数的金银财宝，以此报答姚家父母对自己多年来养育照顾的恩情。她无法承欢膝下，陪他们颐养天年，无以为报的情况之下，只得俗不可耐的去谈银两。

至于顾府……

她不敢轻易触及那段伤心往事，由是便未大改顾府之人的记忆，只抹了自己存在过的证据，留下了一大袋金叶子，便再无其他了。

对于顾言飒的这一世，她总觉得，那其中藏有很多她所未涉及到的阴谋诡计……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可既然他已去了，死者为大，她也不想回去闹腾个底朝天，就让那些秘密，随风而去吧……

倘若真能在吾侬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她想，那一定是上苍对她的恩赐。

日后若再想起什么妥当之处，她也许会再次施法对顾家和姚家隔空相助。

只是现下，她会永远保留着顾言飒的那份记忆，再次踏上寻找他的征程。

诚然只希望，那时的他，依旧保留着旧时的温存，她与他，能够顺理成章的重修旧好，以此来弥补他那三十九岁前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