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回来了，午饭已经做好了。”李嫂急忙迎上去，熟练地接过大衣和羊毛帽。

高大挺拔的男子始终沉着脸，眉头微蹙。

他声音低沉，对李嫂说道：“今日风大，你去阁楼看看。”

说着便往饭厅走去，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吩咐了一句：“顺便送个暖炉上去。”

李嫂闻言心头一紧，却又不敢表露“是的，老爷！”

这时从饭厅走出来一个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身加厚的旗袍，头发简单盘着，身戴华丽的首饰却不庸俗，反而衬得她气质非凡。书香门第的熏染让她多少沾了些脱俗的气质。

“华扬，你回来了！今日风凉，李嫂炖了参鸡汤，你快喝一碗，暖暖身子。”

魏华扬平日里最不喜欢喝汤，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多病，喝了太多汤药，厌烦了。

但是他看着身旁那张脸又不忍拒绝，只能以嘴角上扬来回应她的关切。

看着魏华扬嘴角的微微笑意，杨予兰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

今天的日子有些特殊，端着鸡汤的魏华扬慢慢开始陷入回忆。那是三年前的事了，记得也是这样一个寒冷风大的日子：

魏华扬从学校回来，听见厨房的动静，于是前去查看。见厨房里乱作一团，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正望着地上打碎的砂锅锅盖不知所措。

“我说万大小姐，你可是特地来拆我家厨房的？”她尴尬又气恼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嘲讽两句。

女子闻言望向那人，有些羞赧：“不帮我就出去，本小姐做事向来不拘小节，你等着就好，今日看我给你好好露一手。”

看着她较真又逞强的样子，魏华扬无奈地笑了，这女人向来争强好胜。

“李嫂，把厨房收······”

还没等魏华扬说完，他的嘴就被捂住了。

“你别喊了，我好不容易才把李嫂支走，叫她晚饭前不准靠近厨房的。”

万启蝶小声说话的样子，甚是可爱，终究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魏华扬忍不住拨开她的手，少见地主动抱住了她。

“万小姐不必对我那么好，我······”魏华扬欲言又止。

“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华扬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的。”万启蝶并没有察觉到什么，说着便在魏华扬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魏华扬需要通过万启蝶去找万家不法的证据，所以这一切对他而言不过是逢场作戏。

“好啦，出去等我，厨房是女人的天下。”说着便推开了他，去收拾残局去了。

万启蝶突然兴起，朝着正欲离开的魏华扬问道：“魏先生，有没有觉得自己很有福气、很幸运？”

她灿烂地笑着，那笑容印在魏华扬眼里却有些刺眼，他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讨厌万启蝶那样的女人，要强、功利而且自以为是，她的积极主动也总是给他带来负担。就算她没有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她也绝对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

所以，在与万启蝶订婚的前一晚，当他有机会拿到万启蝶公司的机密文件时，他毫不犹豫的那样去做了。他把文件交给了有关部门，果然如他所想，从那些文件里发现了证据。

“李嫂，盛碗热鸡汤端上去吧！”

“好的，老爷。”

照顾发疯的万启蝶已经有几天了，但李嫂心中还是有些发怵，毕竟阁楼上的女人发疯时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算了李嫂，我拿上去吧。”

“华扬，你不能上去，她，会伤害你的。”

杨予兰听说过万启蝶发疯的事，虽然她来到魏家的这段时间，阁楼上一直很安静，但她还是会担心。

这些日子里，她也没见过华扬上过阁楼，为何今天······

“放心，她不会真的伤害我的。”

杨予兰闻言一怔，神色变得失落。

杨予兰第一次见到魏华扬的时候，魏华扬已经是意气风发的青年了。那时作为她爷爷得意门生的他，第一次上门拜访。身形俊朗的他就站在荡秋千的她旁边，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显得那样的耀眼，只那一眼，少女懵懂的她便红了脸颊。

虽然由于爷爷退休，他们失联过一段时间。但在她的记忆中的他，一直是个阳光开朗的人。半年前在爷爷的葬礼上再见时他却变得沉默寡言，气质忧郁，好似变了一个人。

来到魏家过后，她从李嫂口中得知了魏华扬和阁楼上女人的事。对阁楼上的那个人她既好奇又害怕。她很想亲眼见见那个叫万启蝶的女人，却又不敢靠近。因为那可能是魏华扬的伤疤，同时也是她心中的刺，她不能免俗地嫉妒着她。

杨予兰忍不住叹气：再怎么假装不在意，终究还是不能忽视她的存在。

送鸡汤上去的魏华扬站在阁楼门口，心中竟有些许忐忑，或者说他会期待点什么。

听到开门的声音，万启蝶从浅睡中惊醒，她飞快起身。

“吴妈！”

她欣喜若狂，因为她刚刚正好梦见吴妈来看她了。

待她看清来者何人时，心情跌入谷底，巨大的落差让大歇斯底里。

“滚，给我滚！”她的声音撕心裂肺。

见来人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她的情绪开始崩溃。她开始尖叫，她的手用力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身体缩成一团。

“这种报复我的方式很不聪明，你只是在折磨你自己。”

魏华扬就是这样一个冷漠的人，他的温柔可以给任何人，但却唯独不不肯给这个爱他六年的女人。

听到这声音的万启蝶停止了尖叫，她抬头看着魏华扬，没有咬牙切齿，只有满脸的讽刺。

“报复你？该是别人来报复我，我如何能去报复别人，更何况，是魏先生你。”

魏华扬仿若没听到一样，端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走向了她

“把汤喝了再与我争个输赢，你看你，冻得舌头都捋不直了。”

“魏华扬，你为什么还能装作没事一样的对我，我受折磨不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吗？”

看着被打翻在地的碗，魏华扬并无过多情绪，只是蹲下身去将那碎片一一拾起。

“不愿意喝汤，就把饭吃了，你瘦了很多，太憔悴，不好看。”

“哈哈哈哈哈······，魏先生，好看？你不是说，像我这样的人，就算披着再华丽的外壳，也掩盖不了我身上的铜臭，因为我的内心已经腐朽，你难道忘了吗？”

这样过分的话魏华扬确实说过，但只是为了让她不再纠缠。

“承认吧，你爱我，你看你，你关心我，心疼我，你终于相信我了，想补偿我，对不对？”

说着她便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伸手抚上他的脸。

“看，你的眼睛出卖了你。”

魏华扬拨开她的手：“万小姐，你还是那么自负。我信不信你并不重要，你家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不管我怎么看你，也改不了既定的事实。你既被判无罪，大可去过你自己的人生，你不该执着于我，你对我的执念只是因为你的不甘，因为你不服输。”

“你凭什么？凭什么连我的感情都要质疑？！你不接受我，利用我，虽然我罪有应得，但你······”

万启蝶收回手，收回灼灼的目光，她埋下头再次蜷缩成一团，沉默良久后才又开了口。

“好，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好久，我不需要你相信了，我也不想继续你眼中那幼稚的报复，我们之间的孽缘就到此结束吧，我会离开。”

魏华扬正在收拾碎片的手停了下来，为了不让万启蝶像一年前一样用碎片划破手腕，他仔细地收拾着碎了一地的残片。

是啊，万启蝶若不想留下，他也留不住她，他把她锁在阁楼也是怕她做出更过激的事。如今她终于想通了，主动提出要离开，魏华扬此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万小姐，恨我吗？”

“我不想恨任何人，更不想恨你，我只是，不会再像爱你那样去爱人了。”

说着这句话的万启蝶内心不再有涟漪，只是回忆在脑中不可能删除干净，她再次抬手抚上了他的脸。

“你会答应我的，对吗？”

魏华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怀着哪种心情答应她的，对这个差点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他的心中还是有愧的吧，虽然是为了大义，但终究还是利用了她。

万启蝶傍晚的时候就离开了。

他站在窗前，看着她穿着一身红衣，清瘦的背影已撑不起曾经量身定做的衣装，提个个但她的脚下却十分轻快。

中午的饭菜，应该有好好吃完吧。

魏华扬的心里谈不了是喜悦还是悲伤，只是后悔自己没让李嫂给她备一件厚一点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