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卓在苏州待了一个礼拜，赶在今年的第一场雪之前回了云南，万启蝶和仙仙送他去车站的时候，他执意递给了万启蝶一个小箱子，这个箱子万启蝶认得出来，这就是方卓来苏州时带的唯一的行李，这里面装的不是别的，是硬通货——黄金。

“阿万，你说过的，要是我是真心实意想帮助那些孩子，你就接受我的心意。我陪着你这个院长待了这么些天，你成功了，你成功让你的母性光辉照亮了我，让我的境界又得到了一次提升，收下吧，这是我的心意，也是我的祝福。”方卓说完这番话就转身进了车站，他会再来的，一定会的。

万启蝶提着箱子抱着仙仙走了没几步就有些吃力了，她让仙仙下地自己走，在福利院的这段时间，仙仙成日跟着福利院的那些孩子玩耍，步子也渐渐稳了很多，就是个子还太小，万启蝶拉着她走还要弓着点腰。于是万启蝶叫了辆黄包车，她把箱子放在座椅的一边，自己则是抱着仙仙，在回福利院的途中，天上居然飘起了雪。

“仙仙，快看，下雪了！我们仙仙还是第一次见到雪呢！”万启蝶握住仙仙的手，教她把手张开，让她感受一下雪落在手上的感觉，雪花飘在万启蝶的大衣衣袖上，形状可见“仙仙，快看妈妈的衣袖上，看看这雪花好看吗？”第一次看到雪的仙仙自然是觉得新奇，一边笑着一边用稚嫩的言语回答万启蝶“好看~”“那，等雪多下一会儿，仙仙和其他哥哥姐姐一起在院子里堆雪人好不好？”“嗯！仙仙喜欢，雪人~”

拉车的师傅好像也被这初雪的到来感染，脚步放慢了下来，车上的万启蝶母女也是十分投入的观察着这雪。感觉身边有个影子一晃，万启蝶摸了摸座位的旁边，箱子不见了。

“抓小偷！抓小偷！师傅快停车！”万启蝶抱着仙仙，想立马追上去，但是看了眼抱着的孩子，还有自己的鞋，思量片刻后只好作罢“师傅，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下，你脚力好，若是帮我追回箱子，我定重金酬谢！”万启蝶没有办法，只好求救拉车的车夫，那一箱子黄金可价值不菲，她确实太过大意了！为了让车夫相信自己，万启蝶递给了他远超这一趟车费的钱。

车夫接受了万启蝶的委托，拔腿就追了过去，万启蝶站在黄包车旁边也不敢贸然离开，她一边着急，一边自责自己的大意，急得是直跺脚。就在这时，两位骑着单车的警员从她面前经过，她立马拦住了他们。告知事情经过之后，两位警员也加入了追回箱子的阵营，万启蝶依然待在原地等着消息。

万启蝶一边焦急的等着，一边又开始担心起了替自己追回箱子的人，要是他们打开箱子发现了里面的东西，会不会直接携款逃走，或者谎称自己根本没有追回。一想到方卓刚给的一箱子黄金很有可能就这样打了水漂，万启蝶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都怪自己太不谨慎，看着方卓若无其事的提着箱子招摇过市，她就忽略了这箱子沉甸甸的价值。

最终，万启蝶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车夫和其中一位警员提着箱子回来了，看见箱子万启蝶松了一口气。

“小姐，你仔细看看，这是不是你丢失的那个箱子？”警员询问万启蝶。万启蝶仔细打量过后，对他点了点头“那请你看一下，这里面的东西有没有遗失，据我的判断，这箱子还没来得及被打开。”

万启蝶接过箱子，掂了一下重量，重量好像也没有变。万启蝶想着这箱子既然没有被打开过，那就不用打开检查了，财不露白，刚刚才得了个教训，眼下可不得多留个心眼。“不用检查了，最值钱的就是这个箱子，里面的东西也没什么价值，谢谢警员先生和车夫大哥，来车夫大哥，这是我之前承诺您的酬金。”万启蝶把自己身上仅剩的那点现金都给了车夫。

“既然失主觉得没问题，那请这位小姐和这位拉车的师傅跟我一起去趟警局做个笔录，做完笔录，定了案，这个东西才好物归原主。”

“好的，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可不可以让我先将孩子安顿好，就在隔壁条街，很近！”

警员同意了万启蝶的请求，车夫把万启蝶和仙仙拉到了星星福利院，警员骑着车一路跟着。把仙仙托付给了福利院的阿姨，万启蝶就跟着警员去了警局。

做笔录的时候，有人认出了万启蝶，那人是警署的队长，也是之前负责万启蝶绑架案的警探。几年的时间他升了官，气质也大不一样了，要不是他主动提起，万启蝶根本不会将他和四年前对上号。

在警署队长的陪同下，万启蝶的笔录简单征询了几句就结束了，警方告知她抢包的小偷是个惯犯，这次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让她千万不要担心。不得不说，有靠山就是好办事，虽然这个“靠山”出现得很突然。

提起万启蝶被绑架一事，万启蝶还是好奇的问了问伏法的那两个人。

“王队长，王大有和张四祥现在还关押在之前的监狱吗？”

“是的，他们这辈子可能都出不去了，毕竟绑架是恶性事件，再加上有人想让他们多受点惩罚。”

王队长话中的“有人”应该就是萧凛，猜到这一点万启蝶根本不用费什么脑筋。“哦，这样啊，其实他们罪有应得就好，也没必要揪着不放。”

“万小姐豁达，对了，你的绑架案，除了他们还有一个教唆犯，事后他来警局自首了，他被判了十年。”

万启蝶有些惊讶，对于教唆犯的事她根本就不知情。

“教唆犯？谁呀？不是只有王大有和张四祥吗？”

“石伟路，当时平门码头的工会会长，他在······，好像是在定案过后的四个月左右自己来警署投的案。”

万启蝶恍然大悟，此刻她终于觉得事情变得明了了，之前王大有和张四祥获罪之事她就觉得有一些难以理解的点，但如果是石总的教唆，那么一切也就解释得通了。

“原来如此，可能他投案的时候我已经离开苏州了，所以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谢谢王队长告诉我这些。”

“哦，难怪，万小姐什么时候回的苏州？”萧凛离开苏州也有三四年了，这一点王队长是知道的。

“我回苏州也有三个来月了。”

“那，萧老板是不是也跟你一起回来了？”王队长一直欲言又止的，终于把他真正想说的话问了出来。

“萧老板？你说萧凛吗？”万启蝶好像明白了一点王队长对她如此热情的原因。

“对，其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萧老板的姑父，也就是顾大领导，我想请万小姐帮忙引见一下。”

这个王队长原来是想通过万启蝶攀上顾程卫的关系，顾程卫再次升迁的消息，天天看报的万启蝶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王队长找错了人，她并不能帮他实现愿望。

“不好意思王队长，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跟萧凛没有什么关系，我们确实都在差不多的时间点离开了苏州，但是我们去的地方并不一样，我们曾经谈过一段时间的恋爱，但很短暂，离开苏州前就断了，所以王队长的请求我实在是帮不了。”

王队长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尴尬又下不来台，他一直记得萧凛对万启蝶事情的紧张程度，也曾记得自己撞见过他俩约会的场景，那郎情妾意的样子，不结婚是很难收场的。前几年他就想过借由自己经手过万启蝶案件的这个契机，跟万启蝶和萧凛多攀攀关系，毕竟他自己是一个没有家族蒙荫的人，想要往上爬一切都只有靠自己，但谁知萧凛没过多久就离开了苏州，刚刚听万启蝶说她也在差不多的时间离开了苏州，他觉得她肯定是跟萧凛一起走的，所以才那么唐突的发问。

“哦！这样啊！实在是王某唐突了，额······我手上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万小姐再见！”王队长就像是逃离犯案现场一样，用匆匆的步伐掩饰自己的尴尬和慌乱。

“谢谢你啊，王队长！”万启蝶冲着王队长的背影道了声谢，王队长抬起胳膊摇了摇手以示告别。

离开警局之后，万启蝶想起了王大有的家人，也想起了曾经跟王大有老婆郭庆兰说过的那些话。郭庆兰说想让自己的孩子去万启蝶的福利院，如今万启蝶的福利院已经成功落成，但郭庆兰一家现在的情况又是怎样，她的病好些了吗？还是已经被病痛收走了生命？她的三个孩子，大女儿应该是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了，算是半个大人，但要是她的日子都不好过，又如何照顾十一二岁的妹妹和八九岁的弟弟呢？这一家人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这一夜，万启蝶想着王大有的老婆和孩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她也不知道她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多情善良。

万启蝶这样的改变或许源自她多了一个身份，一个作为仙仙母亲的身份，所以她才会若此体恤郭庆兰的苦，如此担心那三个对她犯下罪行的罪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