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见大婶这样说，虽然心中好奇但也不好再追问，反正现在鸿钧已经承诺停手不在发动归灭，我到也不急于这一时。

大婶继续说道：“后来神战结束，鸿钧进阶合道境界发动归灭将一切抹去。

可是他终究不忍自己的族人全部灭绝，于是事前先和洗天私下达成协议，计划将洗天死去的部众还有人族的一部分族人偷偷藏在无间之中。

等到一切过去以后，再由洗天出手将新世界中的生灵灭杀，路西再从无间中将众族人放出来占领世界。

这之后我再进阶合道，将单一时空拆散为三千大千世界。

这样一来，人族和洗天部众的血脉便散布三千大千世界，保证他们不被一些意外事件灭绝。

我为了让鸿钧心中的伤痛轻一些，顾不得可能引来陈瀛海的报复，只得答应帮忙。

路西暗恋洗天多年，更是十分乐意冒险出手，提前做好后手准备复活人族和洗天的部下。

于是一切安排妥当，我们便按计划行事，归灭之后，洗天出手招来一颗陨石灭掉了当时统治世界的生灵。

最后我顺利进阶，铸成三千大千世界，岁月更迭之后世界便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我们原以为陈瀛海会出面阻拦，可不知为何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手，为他准备的一些后手也没有用上。”

我听到陨石两眼一直，赶紧问道：“你刚才说，洗天招来了一颗陨石灭掉了统治世间的生灵？”

大婶点点头道：“正是。”

我又问道：“那你可还记得，她灭掉的生灵是什么形状？是不是…恐龙？”

大婶又点点头叹息道：“正是。”

我的心中顿时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

先前听到阎君提起，我们这些人类是洗天灭掉了地球上的原住民，将自己族人的血脉传下来才得以繁衍的。

我知道这以后心里一直不好受，总感觉自己活着就像是欠别人什么似的，有一种满满的原罪感，可我郁闷了半天竟然是为了一群恐龙郁闷的，这也真是荒唐到家了。

我的表情被艾路大婶看在眼里，她却没有笑，反而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洗天灭杀的不过是些异族，所以根本不值得你同情？”

我本想回答是，可又怕大婶是个悲天悯人的家伙，这样回答恐怕会触怒了她，这个是字在嘴边绕了一圈又咽了回去，转而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杀恐龙总比杀人好多了。”

大婶叹了口气道：“在你心里，人要比那些恐龙高贵的多了。”

我挠挠光溜溜的头皮，谨慎的回答道：“这倒不是，只是人比他们更聪明一些，活着也更有价值吧。”

大婶又道：“那么有一天世上突然跳出来一个种族，他们的天赋极强，智能极高，和普通人类的差距几乎堪比人类和恐龙的差距，那么是不是这个种族也可以肆意屠戮掉人族占领世界呢？”

我心中一震，嘴上吞吞吐吐的答不上来，只能强笑着说道：“好像没有这样的种族吧。”

大婶凄笑道：“我出身巨人族，在巨人族中便有一支是以智慧著称的，被称为密米尔部。

那一部中的巨人天赋极高，或绘画，或兵法，或数算，人人各有所长，几乎每一个普通族人拿到人族之中都是一脉大师。

可是他们却没有仗着自己的高超智力帮助巨人族攻打人族，而是抱着一念善心处处忍让。

当时人族的最高战力有三位太上长老，可是巨人族却有十二泰坦神，虽然单打独斗人族的三个太上长老要厉害不少，可是论总体战力人族却是不如了。

密米尔部的人想，既然巨人族有这样压倒性的实力优势，若是他们这些智囊再出面助战，恐怕人族会有灭族之祸。

人族不论智慧还是战力都有限，就算巨人族一时处在下风也不会有大危险。

于是密米尔部的人出面让两族签订条款，约定两族争斗不得引入海族参与之后，就两不相帮了。

密米尔部的人心存善念没有落井下石，却不想最后人族三太上背信弃义，不顾当初两族争斗绝不引入海族的约定，暗中引来鱼人族援兵直接将巨人族灭族……”

说到这，大婶有些哽咽的闭了口。

我叹息，想不到仪表堂堂的人族三太上也有这种肮脏的过往，可是成王败寇，事已至此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过了许久，大婶叹了口气又道：“再比如奈落迦诸族，他们的智力虽然不比我巨人族的密米尔部，但却也远远超过人族了。

先前阎君拼死将众多部众散落人间，若是他们也抱着你的想法，岂不是可以随意屠戮人类？”

我彻底说不出话了。

大婶深深看着我又道：“这无数年来，像洗天出手灭绝恐龙一样的物种大灭绝一共发生了足有五次。

洗天发动的这一次，从灭绝的规模上来看不过也只能排到第四而已，其他的几次都是因为人们抱着你那样的想法肆意屠戮异族，最后才导致了灾难。

可是说到底，一条命就是一条命，无分种族无分贵贱，没有谁可以随便牺牲别人的性命，让弱者有生存的余地便是我将单线时间拆分为三千大千世界的目的所在。

自我进阶合道境界以来，世界日趋稳固，天地也不再需要更多道法，所以我也是这世上最后一个进阶合道境界的人。

我看你机缘不浅，料你日后必定有大成就，说不定也能进阶合道境界，切莫因为一念之差铸成大错。”

我知道大婶说这些是好意，于是叉手肃然拜道：“晚辈受教了，他日若是修为有成，必定不负前辈今日教诲，只是晚辈心中尚有三个疑惑，能否请前辈赐教？”

五.

大婶见我肃然允诺，面露宽慰道：“你问吧。”

“前辈先前曾说，三千大千世界是在归灭之后所创。

但是我精五门官字门门主路德却是从其他世界中而来，而且他还亲身经历过那次归灭未死。

如此说来，他出生的世界不是三千大千世界中的一个了？”我问道。

大婶道：“当年神战之时，先是十万天兵围杀陈瀛海，然后路西白泽太岁他们三个一起出手和陈瀛海打了不知道多少年月。

白泽的看家本事是开天辟地，他们一路打白泽就一路开天，时而开出一个世界打的不可开交，时而离开又新开辟一个世界继续打。

他们开辟的世界极多，新开辟出的世界中时间又和上古世界不同步，所以他们到底打了多久，又到底开辟了多少世界，连我都算不清楚了。

几人就这么一路打一路走，那些被创造的世界就留下来单独演化，也不知道发展了多少岁月。

这些世界中陈瀛海的尸体降解分离以后，有不少竟然逐渐演化诞生出人类以及其他物种，露娜和路德便出生在这其中的一个世界里。

等到神战结束，陈瀛海取胜收拾残局，才发现这些匆匆创造的战场早就发展成了独立的世界，那些独立发展的世界法则各异，根本没有办法直接融入到上古世界中。

不得已之下，陈瀛海只得出手将这些世界全部毁去重新合并进上古世界之中，这才有了路德他们的事情。

只是以路德的修为，还以为他们所在的世界是三千大千世界之一，却不知那时其实我尚未进阶合道境界，又哪来的三千大千世界呢。”

大婶淡淡的解释着，我心中的疑惑也彻底解开。

我仔细的斟酌了一下，拜了一拜才开口道：“我的第二个问题若是冒犯到您，还请您见谅。”

大婶毫不介意道：“但讲无妨。”

“您真的确定，您是最后一个进阶合道境界的人么？”我缓缓问道。

大婶闻言一愣，随即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这是自然，但凡有强者进阶合道境界，都会对世界作出不可逆转的改变。

我们这些已经进阶的人，自身连同道法都已经融入世界，这世界就好像是我们的身体一样。

有人来改动我们的身体，我们又怎么会毫无察觉呢。”

我闻言皱眉低头无语，既然如此，那当初在孽镜之中看到的景象又该作何解释呢？

大婶见我脸色有异，不解问道：“你为何有此一问呢？”

我答道：“这世上有一个铁匠，他的实力绝强，陈瀛海的龙刀就是此人所造，可是我却没有听到您提起这位高手，也许此人实力低微入不了您的眼。”

大婶道：“这个铁匠我是知道的，也知道龙刀是他所造，但是此人确实没有合道，而他的实力我却没有关注过，并不知道详情。”

我心中一沉，又道：“我进奈落迦上过孽镜台，曾经在孽镜景象中亲眼见到此人身上燃起了合道心炎，不过既然您这么肯定，那想来是我所见有误了。”

大婶听了合道心炎，奇怪问道：“合道心炎的事情等闲人是不知道的，你是听何人所说？”

我答道：“是奈落迦中的森罗白讲的，当初也正是森罗白认出了孽镜中的合道心炎。”

大婶一皱眉，喃喃道：“奈落迦中存有上古典籍，记载了突破合道境界时的景象不足为奇，合道心炎的火焰非常独特，一看便知，他应该是没有认错了。”

“或者也许铁匠引出了合道心炎，却进阶失败了呢。”我试探着说道。

大婶神色肃然摇头道：“绝不可能，此炎是燃烧修道者体内道法而成，一旦显形便会燃尽道法，不可能停下来也不可能失败。

而且退一步讲，就算他因为什么原因被打断了，单凭这合道心炎也足以让我等察觉到了。”

我心中一动问道：“可若他是在三千大千世界之外进阶呢？”

大婶道：“那我便无法感知到了，不过仅从画面上来看，是很难判断出是不是在三千大千世界之内的。

而且所谓的三千大千世界之外不过是传言，从没有人真的去过，做不得准的。”

我再问道：“您合道创立三千大千世界，那么这世界中发生的事情，您是不是都能知道呢？”

大婶摇摇头道：“我也不是三头六臂，哪有那么多精力查看所有事情，而且三千大千世界之大，很难准确找出一件事情。

不过若是影响很大的事情，说不定我可以找到。”

我问道：“如果是陈瀛海出手参与的事情，算是影响很大的么？”

大婶道：“若只是随便出手，应该是难以找到，可若陈瀛海动了真本事，便一定能找到。”

“我在奈落迦的镜中画面看到，这个铁匠曾经和陈瀛海一对一的动过手，而且似乎陈瀛海动用了不少力量。

我此前在路西的屋子里亲眼目睹陈瀛海出手过，而他对上铁匠的时候认真程度绝不在对路西出手之下。”我直接道。

大婶闻言神色一变说道：“那便不用找了，在三千大千世界中，陈瀛海从来没有对铁匠动用如此等级的力量。

陈瀛海动用真本事，每一次的前因后果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绝不包括你说的这一次，你可知道这个铁匠现在何处？”

我摇摇头道：“路西曾说过，这个铁匠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