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震惊，罗如梅说不出来任何感受来，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狗屁来的低头认错是本分，在她的认知里，对便是对，错就是错，若是一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地仗势欺人，所谓的低头认错不过是给那些人一张准允卡，允许他们下一次再继续。

罗如梅深呼吸几口气，将心中的不快压下，争论一番又能如何，如果运气好点，或许她明天就不会再在这里，司小五他们还是要跟秦婆婆在一起生活，她说得了一时，说不了一世…于是，她没再多说一句，眸光瞥向别处。

罗如梅骤然感受到一丝恶毒的目光，来自另一头的人堆里。当她转过头去细寻时，感觉消失，周遭的人依旧自顾自地该吃吃、该喝喝，根本没人在意过秦婆婆方才的话，更别提盯着她看。

罗如梅转正身体，望着火苗，身后秦婆婆的训话还没有结束，虽是弱者就该委曲求全那套说辞，但混在此刻的熙攘声中，倒也合时宜、应场景。

忽然，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再次袭来，罗如梅心中默数三个数后，迅速向感觉的方向转过头去，正好与不知何时回到庙里的尤废物视线相撞。

尤废物原本恶毒的目光瞬间呆愣，在看到罗如梅抹脖子的动作时，他变得十分慌张，左看看右看看，而后他开始冲着身侧的人龇牙咧嘴地笑，那模样不知是忍着疼，还是他本来就该是那般样子。

罗如梅淡定地收回目光，瞥过眼前不远处的红柱子后，便拉着草垫子向红柱子而去，在红柱子旁取下斗笠，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目休息，她得想想明天怎么才能混进摘星阁。

思想越来越游离的罗如梅慢慢地进入梦乡，她的梦中又是洪水，又是瘟疫，她身着一袭白衣，站在人群最前方，大声地在说着什么。就在这时，人群突然骚动，她被人猛地一推，等她睁开眼睛后，却发现是司小九抱着她的胳膊在摇。

“梅大哥，你醒啦，快吃饭。”司小九见状，松开罗如梅的胳膊，低身去端放在地上的碗，碗里是秦婆婆之前煮的汤，汤里放着一个窝头。

罗如梅警惕地看着司小九，没有接话，也没有去接司小九手里的饭碗。她心中甚是生疑，自己就算是睡着，也不会睡得那般沉，沉到需要别人摇醒，这地方…

“梅大哥？”司小九歪着头，看着一言不发的罗如梅唤道。

司小九这声音不算小，罗如梅瞬间感觉到几束目光同时看着她，她抬眼望去，发现正是秦婆婆和司小五及其他人，手里端着碗，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呵呵～做了个噩梦。”罗如梅干笑着说道，而后快速接过司小九手里的碗和筷，三下五除二便将所谓的米粥实则是麦子汤和窝头解决干净。

“谢谢，很好吃。”罗如梅把碗筷递还给司小九，微笑着感谢道。

“还要吗？”司小九小心翼翼地问道，问罢还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秦婆婆。

“不要了。”罗如梅语气十分柔和，即便压着嗓子，她都感觉自己快要露馅儿，虽然她女子时从未如此柔和过。

“嗯。”司小九点点头，看了看空碗后，起身走到秦婆婆跟前，伸着罗如梅方才用过的碗，让秦婆婆为他盛上汤、放上窝头后，他开始吃起来。

罗如梅感觉自己内心之中有一根弦被人波动，她的眼眶内有一丝湿润感，或许，有些人势必是要走心的，有些劫势必是要渡的。

罗如梅看着眼前的一群人慢悠悠地吃着碗里并不算是美味的粥汤，啃着有些硬且发黄的窝头，他们脸上没有嫌弃，甚至有一丝满足。

罗如梅的脑海里突然想起自己与司小五初相见时，司小五说的话，秦婆婆、小六、小七、小八和小九，确实是一大家子需要养活的人。她在想，如果可以，她是不是…

当这类想法再次出现时，她立刻轻轻甩头，将脑海中的想法挥之即去，不能保证的就不要瞎幻想，容易深陷其中，徒增烦恼。

“梅大哥，对于小九的行为，我跟你道歉，他年纪小，爱粘着人，尤其是他觉得很好的人…”司小五吃完饭后，慢慢挪动到罗如梅身侧，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

“不必道歉，小九很好，我很喜欢。”罗如梅没等司小五说完便打断他，后面的两句，她音量提高，正好司小九能够听到。

司小九在不远处抬起头，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向罗如梅，而后，竟不好意思地笑着低下头。

司小五见罗如梅这般说，心中担忧散去。

“留着身上的血过年吗？”秦婆婆语气甚至不善地冲着司小五厉声道。

司小五应声离开后，罗如梅又靠着柱子闭目休息，她心中提醒自己：这回一定不能睡得太沉。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吵嚷声渐渐变小，罗如梅感觉有人在靠近自己，到她身边后，小心翼翼地蹲下，就在罗如梅以为那人要做什么歹事时，自己身上瞬间被盖上东西，那人到处拽着，盖好后，突然有一股柔软靠近自己怀里，在自己怀里蹭了蹭，而后便再没什么动静。

罗如梅一直都耐着性子装睡，直到怀里的人呼吸声渐渐平稳而缓慢时，她睁开一道缝儿去看，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是一块粗布布衾，那布衾上的布丁跟秦婆婆身上的很像，而司小九则依偎在自己怀里，闭着眼睛睡着了。

罗如梅慢慢睁开眼睛向周遭望去，房间里的火光变暗，房间里的人大多已经盖着自己的布衾或衣服进入梦乡，只有寥寥几人没睡，坐在火堆旁，或说着话，或在发呆，其中包括司小五。

司小五已经将身上原本沾上血的衣服换下，他盯着火光，面色凝重，只是他脸上的凝重与他的年纪甚是不相符。当感受到罗如梅的目光时，他抬起头看向罗如梅，双手合十，拜谢着她。

罗如梅摇了摇头，别过眼，亦是发起呆来。思绪千回百转地缠绕着…

绕着绕着，罗如梅突然想到自己还留下五十个铜钱答谢司小五，未曾给他…

还有靴子里的短剑，肯定是需要先找个地方放起来，哪有乞丐带着武器的…

那身旁的斗笠是不是也要找个地方放起来，即便那玩意儿并不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