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餐桌不算拥挤，气氛却很怪异。

陆知北的目光一直停在夏初身上，毫不避讳。

洵美从坐下来后就没怎么说过话，瞧着有些心事重重，盘子里的饭菜几乎没动几口。

他们两人本就是同事关系，应该十分熟络才对，可是这会儿都商量好了似的不吭声。

夏初和陆知北不过才第二次见面，自然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了不让气氛继续尴尬下去，夏初只能主动找了话题硬聊，“陆老师，你是教什么的啊？”

“哲学，”陆知北微笑着答道。

夏初心说，好巧啊，原主的专业好像也是这个。

“洵美那里有课表，有兴趣的话改天可以来听听。”

“不了不了，”夏初急忙摆手，“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嗯？”陆知北讶然。

“我的意思是……”夏初咳了一声，“以前学的东西都忘了个干净，所以现在听不懂了。”

“一会记得去超市买银耳，”洵美忽然转头对夏初说，“冰箱里的快用完了，你明天早上不是要熬养颜粥吗？”

“好，吃完饭就去。”夏初点点头。

听到她们两人的对话，陆知北神色微顿，“你们住在一起？”

“是啊，”夏初夹了一小块鸡蛋放到嘴里，“怎么了？”

“你和……”陆知北话刚出口，似乎是考虑到自己对夏初目前的状况不了解，赶紧刹住了车。

“我和蒋寒吗？”夏初倒是不在意，干脆地回答道，“我们离婚了，我现在住在洵美家。”

“离婚了？怎么可能！他怎么会让你离开？”陆知北身体前倾，手中的刀叉撞在一起，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

夏初一愣，然后笑了，“感情破裂就离了啊，不过，你怎么和洵美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哦？”陆知北看向洵美，面露疑惑，“你也认识蒋寒？”

“当然了，我们以前都是同……”夏初话还没说完，洵美突然塞过来一块哈密瓜，将她后面的声音全堵住了。

陆知北还打算说什么，洵美却冷着一张脸催促道：“赶紧吃饭吧，这几天过节，午饭过后超市人特别多。”

直到他们吃完饭离开，陆知北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整个人看着有些恍惚，仿佛离婚被抛弃的人是他一样。

推着购物车穿梭在超市货架间，夏初随口问道：“你们那个陆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洵美伸向酸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回过头看着夏初，“你对他感兴趣？”

“什么跟什么啊？”夏初觉得莫名其妙，“我对他能有什么兴趣？”

洵美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撒谎，过了一会儿才认真回答道：“温柔、坚毅、克制。”

“克制？”夏初被这个词逗笑了，“我怎么没看出来，我感觉他情绪挺容易激动的。”

洵美推着车子往前走了几步，从架子上取下来一包柠檬茶，然后才继续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还是想劝你一句，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我跟他应该不会有什么经常见面的机会吧，”夏初耸耸肩，“再说了，他也不是我感兴趣的类型。”

“你对什么样的感兴趣？”洵美一向冷面，这会儿难得和夏初开起了玩笑，“你就喜欢蒋寒那种变态？”

“去你的！”夏初气红了脸，抓着一袋棉花糖丢了过去。

超市就在公寓附近，出来后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径直回了家。

走到楼下，远远看见一个推着小车卖花的大婶，夏初手忙脚乱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小跑着就冲过去了，一边还不忘回头叮嘱洵美等她一下。

洵美瞪着散落一地的购物袋，对她的行为实在不理解，“大冬天的你买什么花？”

五分钟后，夏初胳膊上挂着几个用袋子套起来的小花盆，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一边费劲地捡起地上的购物袋，一边对洵美说：“我一直就觉得你家里少了点东西，你自己没注意到吗？”

夏初说着，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洵美，“你生活得太枯燥啦，没事种种花草有益身心，看着它们生机勃勃的模样，人也会变得更有生命力。”

洵美看着拥挤在袋子里蔫头耷脑的花枝，没有说话。

回到家里，歇了没一会儿，夏初又拎起袋子钻进了厨房。

“才刚吃完午饭，你能不能消停消停。”洵美坐在沙发上无奈地喊道。

“这个养胃粥要熬好几个小时，我得提前备好材料，”夏初一边拆着刚买来的茯苓，一边嘟囔道，“身体健康非常、非常重要，照你以前那种胡乱吃饭的方式，是不行的。”

洵美摇摇头，懒得理她。

食材入锅，正要搅拌时，夏初的手机突然在客厅里疯狂地响了起来。

“看看是谁的电话？”她把头探出去，冲着洵美喊了一声，“不会是福利院里出了什么事，院长打电话吧？”

洵美从沙发上款款起身，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大变。

“怎么了？”夏初看她脸色不对，心里一紧，立刻丢下汤勺跑了过来。

看到屏幕上闪烁的两个字，她也怔住了。

“蒋寒？”

洵美看着她，眉头轻皱，“要接吗？”

“我……”夏初有些慌乱，甚至不敢接过洵美递来的手机。

犹豫间，铃声已经停了。

夏初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转身朝厨房走去。

没走几步，铃声再次响起，不依不饶。

这次夏初没有再犹豫，拿起手机直接点了接听，“喂？”

“你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疲惫沙哑的声音，“我是楚尧……”

夏初站在病房门外，透过玻璃远远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消瘦身影。

分别不过短短一个月，却恍如隔世。

“他到底怎么了？”

“间歇性情绪失控，有自残、自虐行为，”楚尧站在旁边，面色凝重，“外伤都是小事，主要是心理障碍，我给他联系了最好的心理医生，但是他一直不肯配合治疗，只能暂时用镇定药物来控制。”

夏初心脏狠狠揪成一团，空气中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她感到恐惧。

楚尧推开门，低声说：“去和他说说话吧。”

“我？”夏初站在原地没动，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应该不想见到我吧？”

“可你是目前能够打开他心结的唯一可能，”楚尧看着夏初，“问题总要一个一个解决的，他和唐静姝的事情得不到和解，他就永远不能从那段错误的感情里解脱出来，也就无法面对自己真正的本心。”

夏初静静地走到床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蒋寒。

淡蓝色睡衣衬得他脸色越发苍白，头发有些凌乱，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如同初见时那般，没有一丝凡尘气息。

夏初想去拉他的手，却看到了因为连续输液导致青紫一片的手背和伤痕遍布的手指。

心头仿佛被巨石滚过，沉得几乎要窒息，蹲在床边沉默了许久，明知他看不见，夏初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趴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要配合治疗，快点好起来，等你好起来，我就把她还给你。”

楚尧站在门外，听不到夏初说了什么，只远远看见床头心电监护仪上的数据起了微弱的变化。

……

转眼到了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原本早上想睡个懒觉，但是天刚亮楼道里就传来了叮叮哐哐的声音，吵得人实在没办法睡觉。

夏初忿忿地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去楼道看看情况，刚走出卧室，就看到了正从猫眼前离开的洵美，同样是一副睡眠不足的烦躁模样，“对面空着的那间公寓来了新住户，正搬家呢。”

“搬家也不用这么大清早的就折腾吧，是有多着急啊？”夏初气呼呼地踢着鞋回了卧室。

洵美站在客厅，打着哈欠看了眼时间，“你今天不上班？”

“前几天和小孙倒了个班，今天她替我上。”夏初倒在床上，抓起被子捂住了脑袋。

好不容易打败噪声，昏昏沉沉进入回笼觉，忽然又响起了一阵响亮的门铃声。

“夏初，去开下门！”洵美拉开浴室门喊了一声。

夏初痛苦地叫了一声，丢开被子，踩着拖鞋冲了过去，隔着门没好气地问：“什么人啊？”

“不好意思，我是你们的邻居，今天搬家，可以借一把剪刀吗？”

话音未落，夏初已经将大门彻底拉开。

看着站在门口一脸温柔的男人，夏初愣得说不出完整话，“陆、陆老师？”

“怎么是你？”陆知北眼神明亮，笑得春风和煦，“好巧啊。”

夏初眨了眨眼，总觉得这巧合来得有些过分。

“剪刀有吗？”陆知北笑着重复道，指了指身后被胶带捆得像个粽子的纸箱。

“哦，有有，你稍等。”夏初抓了抓头发，转身跑回客厅找剪刀。

“谁啊？”洵美拉开浴室门，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你们那个……”夏初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耳语道，“陆老师。”

“啪！”洵美手里的毛巾一下子掉到了地上，神色复杂地问，“他就是新来的邻居？他要住在对面？”

“对啊，”夏初点点头，握着手里的剪刀，一脸狐疑，“很奇怪对吧？我怀疑他别有居心。”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读者，先注册个会员好吗，注册会员能更好的体验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