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眼神里的阴冷，在场所有人都脊背一凉，哪怕是见惯了恶徒的混混们，也很少看到这么可怕的眼神，仿佛要把他们一个个生吃活剥了。

趁着混混们发愣的功夫，夏初奋力一个翻滚，把自己藏到了后面的箱子堆里。她太了解这些混混的招数了，这种时候，一旦他们反应过来，逮住自己用来威胁蒋寒，那就糟透了。

门口的两个混混最先回过神来，抡着拳头就往蒋寒脸上砸去。

还没等他们的拳头挥到眼前，蒋寒手里的棍子已经抡在了他们的鼻梁上。

哀嚎声混杂着血腥味，阴暗的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趁着蒋寒和两个小混混纠缠在一起，刀疤脸抓起刚刚徐叔坐过的椅子，一把砸到了蒋寒背上，蒋寒猝不及防，被砸得跌倒在地，扶着膝盖发出一声闷哼。

角落里的夏初急得浑身冒汗，用力踢开最近的纸箱子，踩住一只滚出来的玻璃酒瓶。

刀疤脸走到蒋寒身旁，弯下腰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狞笑着说：“嘿！老子本来还说打个电话要赎金，这下倒好，电话费都省了。你他/妈/的别在这瞎费劲了，赶紧回去准备钱吧，要不然，你的女人可就……”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蒋寒忽然揪着刀疤脸的衣服猛地一抬头，重重地撞在他的下巴上，接着一拳朝他胸口砸过去。

刀疤脸没有料到蒋寒受了伤力气竟然还这么大，趴在地上一口气上不来，捂着胸口干呕不止。

门口两个混混见状不妙，捂着鼻子打算跑出去搬救兵，蒋寒没给他们机会，飞起一脚踢上了门，顺道再赏了两个混混一人一棍。

时近午夜，酒吧里的鼓点声越发急促响亮，将房子里的激烈打斗掩盖得严严实实。

蒋寒下手狠戾不留情，一口气将几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才作罢。

收拾完这几个，蒋寒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冲他摆了摆手的夏初，确定她安然无恙后，喘着气擦了把脸上的血，转头朝徐叔走来。

徐叔眯着眼睛连连后退，他毕竟年纪大了，平时出门又一直有人跟着，从来不用自己亲自动手，骤然碰上个不要命的，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对付。

刚刚他小看了蒋寒，以为刀疤脸他们不出几招就能将这小白脸收拾妥帖，便悠然地在一旁叼着烟看戏，不料却眼睁睁看着蒋寒逆风翻盘，此时想逃已然来不及了，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想去抓夏初，却哪里还能寻得见人影。

阴暗的房间里，蒋寒一步一步靠近，满眼血红，气势骇人，饶是一贯阴狠的徐叔也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你……你把人带走吧，我放了她……”徐叔放低姿态，一边蹲下/身朝门口挪动，一边悄悄伸手往口袋里摸去。

可惜，他哪里躲得过几近疯狂的蒋寒。

蒋寒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徐叔手臂一震，刚刚掏出来的匕首从他眼皮子底下甩了出去。

蒋寒在他面前蹲下，看着掉在地上的烟头，声音嘶哑得像碎玻璃渣：“就是你用烟头烫的她？”

徐叔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惊恐地摇了摇头，扯着嗓子喊道：“没有没有，我只用烟头教训过手底下那些不听话的，怎么会动你的人……”

“啊！”

话音未落，徐叔发出了一声惨叫。

蒋寒抓着他的后脑，将他脸朝下按在了那只尚未熄灭的烟头上。

夏初正忙着用打碎的酒瓶割手腕上的扎带，此时听到声音抬头，却看到蒋寒正将徐叔踩在脚下，单手拧着他的两只手臂，另一只手握着棍子，将那只带血的钉子对着徐叔的后脑……

徐叔脸颊扭曲地贴在地面上，拼命挣扎着，奈何力量完全被压制住，只能从余光中看着那只钉子越来越近，浑身簌簌发抖。

蒋寒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脑子里全是夏初看到烟头时眼中的惊恐，还有那张调查资料上写着的“手臂上有烟疤”几个字。

黑眸中的阴鸷暴戾愈来愈浓，带血的手指抓着钉子缓缓按下……

“不要！”

夏初终于挣脱了手上的扎带，掀开面前的箱子飞扑过去，从背后用力抱住蒋寒，“不要……不能这样，他不值得你这样……”

大量流失的汗水带走了蒋寒身上的温度，他的后背一片冰凉。

“放下，听话。”夏初声音颤抖，死死抱着蒋寒，努力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用心跳唤回他的理智。

感受到身后传递过来的暖意，蒋寒紧绷的手臂微微松动，尖锐的钉子从徐叔后脑划到脖颈，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砰！”

门外的喧闹忽地静了下去，伴随着脚步声，阿路带着警察闯了进来。

徐叔瘫在地上，闭着眼睛大口喘气，像一只垂危的病狗。

警察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几人，又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谁是歹徒。

夏初除了额头和手腕上的外伤，再没有别的大碍，蒋寒的伤却重得多，浑身上下几乎伤痕累累，医生一边治疗一边惊叹着他的忍耐力。

双人病房里，一左一右安静地躺着两个人，探视的人群被护士堵在门外不许进来。

夏初手腕和头上都包着纱布，伤口在药物的刺/激下隐隐作痛，明明已经困到了极致，却仍强撑着不敢闭眼，因为蒋寒还没清醒。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蒋寒体内的麻药缓缓消退，但是意识还有些不清，眼皮微动，朝着夏初的方向动了动手指。

夏初翻身下来，蹲在蒋寒的床边，握住了他冰凉的指尖。

蒋寒缓缓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发出一声微弱的喟叹。夏初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说：“没事了，不用担心。”

蒋寒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你怎么下床了！”年轻的护士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看到光脚蹲在地上的夏初发出一声惊呼，“你头上还有伤呢，快躺回去！”

夏初捏了捏蒋寒的手掌，乖乖躺了回去。

尽管伤口像针扎一样疼，可她实在累坏了，这一闭眼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睁开眼睛，看到房间里乌泱泱的一群人，夏初吓了一大跳，差点从床上蹦起来，惊慌失措地问：“蒋寒怎么了？”

洵美站在身旁，一把压住了她的肩膀，“好着呢，你慌什么。”

“那你们干嘛都围在这儿……”夏初不好意思地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探视时间到了，人都出去啊，”护士拿着输液器走了进来，开始赶人，“昨晚都在楼道守了一晚上了，你们不累啊？”

“阿路你赶紧回学校上课去。”

“洵美、陆老师你们也回去休息吧，这儿有……蒋寒有护工呢，我蹭他的就行了，你们别操心。”

“李院长你也赶紧回去忙吧，孩子们还没出院，院里也离不了人。”夏初拉着身边的人挨个叮咛道。

“好了，好了，都出去。”又来了个护士继续催促。

“蒋总你先安心养伤，方案我们再完善一下，回头报给你。”吴婷带着公司里的一堆人呼拉拉地走了。

财务总监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夏初好几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把人全撵走，护士上前给蒋寒扎上针，又给夏初伤口重新换了药，然后也关门出去了。

病房里这才彻底安静下来。

夏初长吁一口气，揉了揉被吵得嗡嗡疼的脑袋，侧头看了蒋寒一眼，发现蒋寒也正看着她，脸上一热，又把头扭了回去。

过了半晌，她低声说了句：“谢谢你救我。”

蒋寒没回话，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还疼吗？”夏初从床上坐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好在她的药水早上都输完了，这会拔了针可以自由活动。

“我后背好疼，想转个身。”蒋寒吸着气说。

“刚才护士在你怎么不说？”夏初踩着拖鞋下了床，“好让她给你加点止痛药。”

蒋寒看着夏初走到自己身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不想在别人面前喊痛。”

夏初闷声闷气地说：“我也是别人。”

“你不是，”蒋寒仰着脖子往枕头上靠了靠，“你是债务人。”

“什么？”夏初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救了你，你欠我的，”蒋寒一本正经道，“所以现在我是你的债主。”

“行吧，”夏初笑了，走到床边扶着蒋寒的肩膀，帮他将身体微微侧过来，“那就欠着，反正我没钱，还不起。”

“救命之恩是用钱就能还的吗？你……嘶……”蒋寒后背一阵抽痛，咬着牙绷紧了肩膀。

“那你想让我怎么还？”夏初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垫在他身后。 m..coma

“你上次的提议很不错，我回去想了想，觉得可以接受。”

“什么提议？”夏初疑惑地眨了眨眼。

“就是你在出租屋说的那个……”蒋寒扭过脸，“身体是我的……”

夏初捂着脑袋笑了起来，还得收着劲，不敢笑得太用力，“你都成这样了，还惦记着那件事呢？”

“你先说行不行吧？”

“怎么还？难不成还要给你打个欠条吗？”

蒋寒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抬起没有扎针的那只手，从床头柜上摸到一张处方单和签字笔，递了过去----“写吧。”

夏初盯着他的手，哭笑不得，“你来真的？”

“嗯，”蒋寒把纸笔塞进她手里，“不讹你，就……五次吧。”

夏初苍白的面颊蓦然涌上血色，红晕一直泛到耳朵尖，抿了抿唇道：“你可真是……趁火打劫。”

两分钟后，蒋寒单手将那张纸叠起来，满意地收进病号服口袋里，“没错，就是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