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城自然是热闹，司甘蒙着面在妙手堂对面的小店坐了片刻。这妙手堂的病患倒不如她走之前那么多，稀稀拉拉几个人进出，也是萧条得紧。

杯里的茶水凉了下来，她想着那晚上被几人团团围住的场景，这会儿见着妙手堂几个字便是确认那夜的人是匡衡派来的了。想想匡衡这人果然心胸狭隘，不过是揭榜的事便一直惦记着要索她性命，一想到此处又不由得觉得自己有些傻，竟然着了他的道，最后让他使那么烂的计离间了她与斯清湛。

司甘将杯里的茶一饮而下，“算了，既然如此，离开的人就离开好了。”

她也不再纠结，虽然心头略有不爽，但眼下最重要的事还不是这个。

此前斯清湛留下的两人还在行善堂，一人唤碧蓝，一人唤斯平，再加之冯煜派来的阿水，也是有三人在此等候了。

“姑娘好。”三人见面都行了礼。

“往后就多谢各位担待了。”司甘也礼貌地回了礼。

“姑娘客气了。”

碧蓝和斯平还是抓药，阿水便干些杂事，跑跑腿，等着奚蓝来了，这跑堂招呼人的事还是得交给他。

几人正商量着琐事，门外忽而响起来一阵拍门声，声音极为急促，接着又有人声传来，“有人吗！有人吗！大夫！救救人啊！”

“门外有人。”大概是阿水日日都来打扫屋子，也就让人以为这儿还是个医馆。司甘起身走出去，斯平和阿水连忙将门打开。

“何事？”

“救救人！”求救的老妇人穿着破烂，头发也乱糟糟的，说着就抱手祈求着司甘，还要跪下求情。

碧蓝替她扶起人来。

司甘看着门口躺着个人，手紧扶着胸口，唇色发绀，已经没了气息。她快速上前将人上身的衣物解开，袒露出胸口，在触及颈动脉和观察呼吸起伏之后确认心脏已经停跳。接着又是延续了元宵节那一套，心肺复苏了十多分钟，那人终于恢复了呼吸。

而在此期间，行善堂门前又围上了不少人，指责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不过司甘倒也没在意这些，等着病人醒过来时便将人扶进了医馆。

典型的心肌梗塞，好在心脏骤停的时间还比较短，她这一番抢救也救活了人。

那老妇人已然泪流满面，哭着在她面前跪下。瞧着这二人的面容，司甘自然知道又是可怜之人，拟方抓好药也没收人钱财。

“谢谢，谢谢！多谢大夫救命之恩，只是老妇实在拿不出钱来……若是大夫愿意，便让老妇为您做牛做马……”那老妇人说着就要磕头了，司甘忙起身将她扶起。

“无妨无妨。”司甘看了看一旁方才醒过来的老人，“我这医馆还缺人打杂，你要留下的话，也是可以……只是这地方现在还法住……”

“我二人在城南有一间小屋住着，恩人只要愿意给口饭吃就行……”

门口围着看热闹的人还迟迟未散开，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方才司甘的举动，也不知谁冒了一句，“我记得五年前元宵节在郢河旁边也有过一个姑娘这么救人，难道是她？”

“可不，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

几人吵开，司甘也听不清说些什么了，接着便有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来人相貌堂堂，衣着得体，瞧着像个官家男子，约莫三十五岁。

“姑娘可是五年前元宵节在郢河边救过一落水之人？”

“是，那人是我救的。”司甘看了看一旁的林隐，倒也不怕什么。

“恩人！在下正是姑娘所救之人！”那人撩起长袍便要跪下来，“这五年间在下也是苦寻救命之人，如今终于找着了！”

这一出愣是让司甘都吃惊得不行，她上前扶起这人，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也鼓起了掌，仿若一个月前行善堂的“丑闻”已经荡然无存。

遣散了门口的围观群众，司甘与这男人面对面坐下来。

“在下谢敏之，不久前才中了状元，如今任翰林院修撰。”谢敏之开门见山。

“在下甘霖。”

二人闲话说了不少，末了谢敏之还有要事在身，也不能再作过多的停留，临走之时还留下了手信，“恩人若是有何事，来府上找我便是。”

送走谢敏之后，司甘才发觉那老妇人还没走，便问起老人是如何发病，又如何到行善堂门口来。

“我们本来是去了妙手堂，结果因为实在拿不出什么银子便被赶了出来，误打误撞到这儿来的。”老妇人姓沈，认识的人都叫她沈姑。

当真是巧事，若是以往这人自然是救不下来了。

沈姑也是勤快人，说着便与阿水一起收拾起医馆来。司甘再检查了一番那老人的体征，方才放心地回后堂去坐着。

谢敏之的信在手中，司甘有了些想法，“碧蓝！你过来！”

“姑娘何事？”

“明儿你拿着这信去谢府找谢大人，再将我这信交与他。”司甘将手中的信纸叠好，只是这医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个信封，她也放心地将纸直接丢给了碧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