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请上座之岁岁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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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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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知罪,还请厂公降罪。”

他不过多解释,只低着头认罚,殷繁居高临下看着他,忽然冷笑了一声。

“扪心而问,你真的知罪吗赵二?你不信咱家,咱家当时说过的话你连一个字都不信,是也不是?”

那声音中含着难掩的失望,如同潮水般将徐战淹没,他跪在地上低低喘了一声,连胸腔都在泛着疼。

对,他不信!

他赵檀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身上背着上百条枉死的冤魂,他能信谁?又敢信谁?

眼前这个比他都要年轻的男子在五年前才十四岁,哪怕是现在他都连弱冠都不到,他说能够为自己报仇,他怎么敢信!

“厂公……”

“小复子,把东西拿给他看,让他看看自己有多蠢!”

殷复拿着一沓纸走上前蹲在徐战面前,一张一张地给他看上面的内容。那些纸张有的已经泛黄了,看得出来是以前的东西。

赵长云出身扶阳赵氏嫡系一脉,仁启十年恩科及第,高中探花郎,一直在户部任职,其为人刚正不阿,算是朝堂清流的典型代表。

然而长宁二年的时候,新帝登基不久,元党得势,他们这些先帝颇为器重的朝中清流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不巧当时西厂内部权力纷争不断,东厂又无力与元党对抗,赵长云成为了当时最大的冤死鬼。

而当年告发赵长云并且伪造其贪墨证据的人正是杨正朝。

当时的杨正朝还是户部一个小小的主簿先生,每年拿着八十石的俸禄勉强糊口,赵长云出事后,他便得了元祈的青眼,一路扶摇直上,仕途坦荡。

那两年里,元党一派借着这种手段排除异己,在朝中建立了庞大的政治势力,将元家的根深深扎在了朝堂里,从那个时候开始,始安元家作为元祈的本家,成为了大离最大的名门望族。

“赵二,你以为咱家这么些年来都在干什么?若论起冤,幽州乔家不比你冤?你赵家还有你赵二记着这血海深仇、为其忍辱偷生、奔波卖命,乔家呢?一百三十条人命尽葬匪山,谁记着他们的仇?”

殷繁淡淡地说道,声音很平静。

饭要一口一口吃,仇要一点一点地报,敌人也不是傻子,就看谁算计得过谁。

徐战颤抖着双手翻动着那些泛黄的纸张,反复看了很多遍,其中那份他父亲写给灾区地方官员的亲笔书信他一直看,看到流泪,看到疼。

“……今年霜雪比之往年更甚,百姓苦久,今夜皇上嘱户部下发赈灾银两,吾喜,片刻无敢耽搁,遂手书批文一份,望诸位……”

除了那封信,还有那笔赈灾银两从户部走账时杨正朝做的假账,和杨正朝同元祈多次联系的书信……

徐战将那几页薄薄的纸张紧紧贴在胸口,他几乎能想象到皇上拿着这些东西给他赵家翻案时的场景,可是……可是现在杨正朝死在他手里,他是痛快了,可他父亲永远都背着一个贪官的骂名,被世人唾弃,他怎么就,那么蠢呢!

走出北狱司的时候,殷复在后边问殷繁,赵家的案子还能翻吗?

殷繁回答道,翻不了。

杨正朝死的不明不白,假账和书信就成了废证,光有赵长云一份手书根本没什么用。

所以这一次,是赵二自己把他赵家的一条后路断送了,明明他有那么多正大光明的方式要杨正朝的命,他偏偏选了最不入流的一条——刺杀!

把人弄进北狱司关着,想怎么折磨不行?就是直接给弄死在里面,他殷千岁都能给他兜得住!所以说赵二这次,蠢大发了!

“干爹,那赵家的事就这样过去了?”

殷复不高兴,那也太便宜元家了!

殷繁眯了眯眼,没有回话。

怎么可能呢?赵家祖宅的那把火还没查明白呢。

出了北狱司,殷繁一眼就看到了蹲在石狮子旁的少年,他神色不变,回身对殷复说道。

“你先回南镇庭。”

“是。”

殷复温顺地行了一礼后离开,路过石狮子旁的时候,笑眯眯地在表情呆呆的少年头上揉了一把,直到把那原本服帖的发丝揉的一团糟。

“……”

小流儿不懂他的恶趣味,呆呆地瞪着一双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任他动作,直到看见远处的人朝自己招手才站起来,拽了拽衣袖跑了过去。

“厂公。”

“嗯。”

殷繁抬手将他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抚顺,动作是轻柔的。

“怎么跑这边来了?可是干爹有吩咐?”

小流儿在他掌心下点头,“爷爷说让你今晚回家住。”

回家……

“好。”

就这样,殷繁就跟着小流儿回到了青衣巷。

此时已是申时已过,临近傍晚的时候。

小流儿进了门喊过人后就跑自己屋子里去玩了,留下爷俩大眼瞪小眼。

一如既往的尴尬,尴尬过后便是长时间的无言以对。

不过这一次赵辛词没有让这种无言以对延续下去,他转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后,竟拿着一根三尺见长的棍子走了出来,虎着一张脸甚是吓人。

殷繁瞬间了然,二话不说,撩起衣摆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正准备施威的赵大人:“……”!

“你啊你!你要咱家怎么说你好!”

赵辛词身穿一身粗布麻衣,挽着半截袖子手拿棍子围着跪在地上的人走了一圈又一圈,声音里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但那棍子却始终都没有落在那单薄的身躯上。

“咱家救你的命,教你权谋,给你权势,不是让你这么糟践的!你知不知道昨夜那般情况之下,但凡出半点差池,你就是整个大离的罪人!”

赵辛词是真的气啊!这臭小子怎么就这么大胆呢?拿着离都所有贵人的命去钓那些刺客,两波人马轮番在大殿上行刺,时隔不过一刻钟,他怎么就敢啊!

殷繁感受着来自老人的独特关心,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已经是一片坚决。

“干爹,打小您就教儿子,没有十分把握的事千万不可做,这话,儿子一直记着,这么多年来,儿子行走于权势的刀尖上,更是片刻不敢忘,……但是,无论什么事,儿子拼上自己的一条命,便只需五成把握就够了。”

比权谋,他可能还技术一筹,不过比不要命,他还从未输过人。

昨夜那招自请入翁之计,不止算计了帝后和文武百官的性命,还有他自己的。

他在拿整个离都做饵,来钓鱼,这是一个非生则死的局,没有第三个选择,他只能赢!

赵辛词看着眼前这个背脊挺拔的少年人,忽然就失去了生气的由头,满腔怒火被一阵从心底涌上来的悲哀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该知道的,这个孩子拿命不当命,当玩意儿!

“繁儿,长安……”

赵辛词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终究还是走得太远了。

“干爹不必忧心。”

这时,殷繁却是难得的话密,唇角勾着一个淡淡的笑容,眸光温和,是赵辛词好多年前才熟悉的模样。

“昨夜所有的活口都关押在昭狱,用不了多久就能查清楚,届时……都会好的……”

他说都会好的。

昨夜那般凶险的情况到了他嘴里竟是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都会好的”,就像是被人捅得遍体鳞伤,他还能扒开血淋淋的伤口笑着同他说:干爹,你看啊!我一点都不疼!

他是真的不知道疼吗?

不,他只是告诉他,他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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