凩寒停顿了一会儿，看着那双满满期待的含情眸，然后下一秒，那个说馋桃花露的人儿此刻已经被他一手捞过去，禁锢在怀中。

“你，凩寒……你……”

凩寒闷声道：“别乱动。”

少年刚开始觉得很震惊，但因为距离更近而清清楚楚的闻到了他身上的桃花香，确是有些迷醉，所以他才不再挣扎的，而不是因为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之后，少年放松下来，还将头靠在他肩上；

许久，少年缓缓出声问：“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嗯，可有解馋？”

“还是实际点喝上一杯，或许会更好。”

“你的身体还未恢复，暂且委屈你这样闻味儿解馋了。”

起初，凩寒很僵硬放在他腰间的那只手现在已转移到他黑柔的头发上，抚顺着，继续说：“人界有一处地方叫西极林，里面有一片桃林。”

“西极林？听名字就感觉很美的样子。”

“嗯，去过吗？”

少年抬起头，撇着嘴看着他，说：“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谷，你说我去过吗？”

凩寒嘴角冽笑，然后把这个有一点点带着委屈怒意的小人儿按回怀里，继续说：“虽然西极桃林还是不及仙界的蟠桃林，但是它在人间里也算得上是仙界的蟠桃林，所产出的天然桃露香味是最醇香的。”

“我觉得你之前喝的桃花露就已经是我喝过最好喝的了，它还要比这更好喝吗？”

“当然，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带你去。”

“凩寒……”

少年再一次离开他的怀抱，神情认真的说：“我可能不会再出谷了。”

说完，少年自己靠在他的怀里，脑袋耷在他的肩膀上，脸朝着他的脖颈这边；

其实这事，凩寒在来神医谷的路上，心里就有所准备了，但是在见到他之后，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所以刚才他这样说，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会儿。

当他想回应的时候，少年的脑袋往他脖颈这边蹭了蹭，说：“我有些困了。”

“睡吧。”

“凩寒，你等我睡着了再走，好吗？”

“好。”

凩寒感受着少年暖暖的鼻息，有那么几个瞬间，石头心似乎动了动。

等他睡熟了，凩寒才离开的。

刚出门的时候，就遇见了老谷主往这边走来，手里端着汤药；

“老谷主。”

“凩寒上神，我家孩子睡下了？”

“是，刚刚睡下。”

“没事，就让他好好睡吧。”

凩寒点头，接过老谷主手中的汤药，转身轻手轻脚的把汤药放在桌上，再出来把门轻轻关上。

“凩寒上神，能否移步小聊一会儿？”

“好。”

凩寒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墨夜挚和白星凌的身影，便问：“他们呢？”

“上神放心，夜色已晚，我安排夜神和公主殿下到别院住下了。你的别院在这边，请随我来。”

“多谢老谷主。”

这一路上，凩寒同老谷主没有说话，一门心思的、专注的看着他从小长大的神医谷；

老谷主有几次回头见到他的神情，也识趣的不去打扰他。

就这样，两人很安静的来到别院门口；

老谷主在门前的凉亭处坐下，招呼道：“上神，来。”

凩寒点头，坐下，问：“老谷主，他的身体当真无碍吗？”

“神医谷的威名，上神应该听说一二吧。”

“嗯。”

“所以，你放心吧，有我在，我家孩子就不会有事。”

凩寒垂眸，有些疚意，说：“他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

“不奇怪，这孩子从小在神医谷长大，未见过世面，更是除了我这个老头外，他也没有再接触过旁人，所以他的感情是专注的，只要是他认可的人，他便会说这样的话。其实这话的意思很简单，这是他认可你、把你当成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来对待的承诺。”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到今时今日，我才更深层面的去理解这句话当中的意思。”

“上神，你们是何时遇见的？”

“在曦城县的时候。”

“曦城县……那应该是他出谷的第一站，也就是说，他出谷的这段时间，一直和你在一起？”

凩寒点头应道：“嗯。”

“你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吗？”

凩寒摇摇头，说：“一开始并不太确定，他乔装得很好，直到有一次我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他用了冰丝戒，那时我才确定，他便是我此次下到人界要保护的人，帝素昇！”

老谷主叹了叹气，说：“没错，他就是帝素昇，帝国的太子殿下。”

“他好像对自己的身份起疑了。”

“其实他早就起疑了，这孩子聪明得很，但也很会伪装自己。”

“老谷主可有打算要告诉他？”

“现在的情况，不说也不行啊，我原本也是打算等他回谷的时候再说的。”

“你是否已经料到他会有这一经历？”

“不是我料到的，这是他命中注定要经历这一遭。从他出生遇到那一块带有魔气的玉石那一刻开始，他这一生的帝命就已经注定了。”

“老谷主信命？”

老谷主摇摇头，说：“有时发生的种种，不得不信。他的血沾上了那玉石自带的魔气，从此自身的体质便与常人不同，当时我与他父皇、母皇商量着，或许把他带回神医谷，借用神医谷的草木精气和冰丝戒的压制来慢慢清掉血液中的魔气，他此生会有转机。但如今看来，其实不是。”

“学医，我们的初衷是让他日后遇到危急情况有自医自愈的能力，但我们却忽略了一点。”

凩寒接话道：“他的善意！”

“对，救死扶伤的执念！仔细想来，这也和他骨子里流淌的帝国之君的血脉相吻合，都是为大国、为小家、为百姓着想。”

老谷主望了眼天上的那轮月牙，自责道：“他出谷后，我每日都在想，当时我不同意他出谷，是不是就能如我们所想那样可以护他此生周全，亦能保住天下太平？”

“但其实不会，他本该肩负的帝命，无论我们怎么保护他，他始终还是要承起的。接下来，还有最后一道保护符，就看他的决定了。”

“是什么？”

“当时出谷时，他答应我一个条件，回谷后，他不会再出谷了。而现在实际上，他也不能再出谷了。”

“是因为那玉石已经暴露，且感应到他了吗？”

“有一半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他身体的原因，我所炼制的药丸，他这次出谷已经全部用完了，以我的医术，十八年才炼出三颗，想要再炼制还需再等个十八年，这期间，他只有留在神医谷是最安全的。”

“玉石与他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难说，或许成魔，成为魔界屠杀掠夺人界的工具；又或者是那块玉石进化的祭品……按如今的情势来看，祭品的几率会很大，因为这次回来，他的身体明显虚弱到了极致，仅是三次的感应，他就成了这样子，以后……难说。”

“玉石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把它带回仙界！”

“在皇陵，帝皇与帝后在轮流看守。如今魔界已在人界猖狂作肆，说不定他们已经察觉出玉石所在之处，上神务必要小心行事！”

凩寒点头应道：“既然承诺人界会保他一生无恙，那本上神就一定会做到！”

“好，那东西能尽早带离人界是好事，避免他们再发现玉石与他之间的联系，这事拜托凩寒上神了。”

“我现在去帝都一趟。”

“上神，且慢。”

老谷主掐指一算，说：“神医谷明日正好会行至帝都周边，到时上神再出谷吧。明日还可以等他醒来，与他好好道个别，他也能安心些。”

“好。”

“上神早些歇息。”

老谷主离开后，凩寒仍在凉亭坐着，一直到天亮……

天刚亮时，少年就醒了，闻着屋里还有淡淡的桃花香，梳洗一番，然后随意披了件外袍就出门。

恰巧，见到凩寒拿着小米羹迎面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人，男的，算认识，这小女孩……

白星凌见到少年，不觉惊叹道：“好美的小哥哥！”

“咳咳……”

墨夜挚醋意从肚子涌上喉咙，酸涩得很，说：“咳，也就那样吧，在人界还算得过去。”

话刚说完，凩寒就朝着他瞪了一眼；

墨夜挚也不怕，抖了抖肩，然后不作声的上前跨了一步，与白星凌肩并肩站走在一起。

白星凌不再发表意见，但悄悄的笑了。

凩寒懒得理他，快步走到少年面前，说：“醒了？睡得还好吗？”

“嗯。”少年闻了闻味儿，问：“爷爷煮的小米羹？”

“对，还热着，有没有胃口吃一点？”

少年笑意爬上脸颊，应道：“当然，以前只要我一不舒服，爷爷都会煮小米羹。”

“好，那……”

“到凉亭里吃吧。”

“那里有风……”

“不碍事，神医谷的风不同谷外，反而吹吹风能让我的身体快些恢复。”

“好。”

与凩寒落后几步的白星凌悄悄跟墨夜挚说：“这还是我认识的凩寒哥哥吗？”

墨夜挚摇摇头，同样质疑道：“这一定不是我从小认识的凩寒！”

“凩寒哥哥也会有啰嗦的时候？要是哥哥知道，他也一定不相信。”

听到白星凌提起暮清风，墨夜挚才想起好像有件事还没有告诉她；

“星凌，我有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