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来民警的电话，1501号的门轻轻打开了。

三人一拥而上，顿时把这个戴眼镜的年轻小伙按倒在地。

“不要动警察。”王杰玉大声吼道。

其实他心里非常担心，因为没有民警在场，他们三个是没有执法权的，也就是说抓人是违规的。

但是实在没办法事急从权，他期望着最好能镇住对方，要不然大喊大闹起来就麻烦了，毕竟这里一个门卫大爷都这么牛气。

也许是运气站在了他这边，这人不仅不反抗，更是一声不吭。

“把他带进房间去，我先去打个电话。”王杰玉说着就拨通了电话。

“喂小朱，人出门了，我们没办法只能动手了。现在人控制住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稳住他，我刚报备好了，现在就和当地派出所的人赶过来。”

挂断电话等了一刻钟，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王杰玉通过门上猫眼往外一看，看到是小朱来了就赶紧开了门。

“人没什么异样吧？”小朱悄悄在王杰玉耳边问道。

“没有，一点反抗都没有，配合得很。”

“孙警官这就是我们要抓的嫌疑人，现在能带到你们所里去讯问吗？”小朱问道。

“我先核对一下身份，没问题就能带走了，身份证号码报一下。”孙警官朝着嫌疑人问道。

这人还是很配合地报了自己的身份证号码，确定就是要抓的嫌疑人后，王杰玉打开执法记录仪开始搜查房间。

等搜完了所有的可疑物品后，一行人就押走了这个嫌疑人。

在当地派出所里，小朱对着嫌疑人问道:“董文聪，我们是纳海市公安分局镇南派出所的民警，这是我的证件，现在对你进行讯问，你听清楚了吗？”

“你们是想问我什么事情？”

这家伙的反应早在预料之中。

“你会不知道找你什么事，不用我再浪费口舌了吧，自己说说吧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警官我真没有干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我可是良好市民啊！”

“死鸭子嘴硬，没有证据我们会老远跑到这里来抓你？你组织的下线都已经被我们一锅端了，你负隅反抗还有什么意义吗？”

“什么下线，什么一锅端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警官？”

“我说的是你组织团伙，利用酒托女实施诈骗的事情。”

“冤枉我啊，这种事我是知道的，因为我自己就被这么骗过。”

这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没想到他竟然说自己也是酒托诈骗的受害人。

“你被人骗过，当时为什么不选择报警？”

“那时我还只是个上大学生的学生，你知道这种事说出去有多丢人吗？说不定还会影响我的学业，我父母含辛茹苦种地送我上大学，我不能冒一丝风险，我怎么敢去报警？”

“就算纵容犯罪是你的无奈，那实施犯罪也是你的无奈吗？”小朱怒拍桌子道。

“我只是一个兢兢业业上班的普通人，哪有这本事去干这事啊，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去过你们纳海，怎么就能牵扯到我头上了？”

“你的确聪明，不仅遥控指挥，还找代理人管理下线团伙，自己从不出面不说，就连代理人都只知道有你这个人的存在，而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但你并不是完全没有破绽，你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钱，而这就是你最大的破绽。”

“你以为通过对公账户洗钱，我们就查不到钱的去向了吗？”

“我告诉你大错特错了，我们不仅追踪到了，还发现了你用的应该是购买来的别人的银行卡吧，这个人我们也已经抓到了。”

董文聪淡定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点不自然。

“别急啊，这还不算完，他承认银行卡卖给了别人，但他也不认识你。而你最大的败笔就是没有经受住诱惑，这次在我们那的团伙还没有撤，你就忍不住去取钱了。”

“我们特意让这边的派出所同行帮忙，一起去调取了你用这张银行卡取钱的监控。”

“还有这就是从你住的地方搜出的银行卡，现在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小朱选择直击要害。

“因为我需要钱，我想要出人头地，我要赚大钱。但是对于我这种无权无势无关系的外来人口，大城市的门槛真是高到让我绝望啊。”

“每次面对父母的询问，我只能一次次编造谎言，说自己工作有多好，收入有多高。但是谎言总有圆不下去的时候，我母亲病了，需要很多钱看病。”

“可是你知道吗？我实际上天天累成狗，都只能勉强在大城市苟延残喘下去，哪能拿得出这笔钱。”

“为了筹钱我借遍了身边所有人，也只是凑够了一万块，你知道我那时有多绝望吗？”

“谎言的破灭让我母亲丢了性命，也让我在家人面前彻底抬不起头，从此我也不敢再回家，我受不了村里人对我的指指点点。”

“我重新回到大城市，看着别人灯红酒绿、挥金如土的生活，我第一次对这个社会产生了无限的憎恨。”

“我恨这社会的不公，明明我这么努力，却永远比不了人家的好出生，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董文聪开始歇斯底里地咆哮，原本平静的脸上也充满了狰狞。

虽然他还没有直接承认罪行，但小朱知道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开始松动。

“那是因为你的贪婪吞没了你。那些好出生的人确实一开始就走上了捷径，但是难道他们富起来的第一代，也是走得捷径吗？”

董文聪一听停止了咆哮，但是一双血红的眼睛却如同受伤的野兽。

“你光知道和别人的后辈比，那你怎么不去和他们比？你做不了富二代，为什么就不能努力去做富一代？”

“真正有恒心有志向的人，永远不会抱怨自己的出身，他们只会嫌自己还不够努力。他们会为即将出现的机会耐心等待，而你连最基本的耐心都没有。”

“你只知道抱怨，抱怨社会不公，抱怨出身不好，殊不知优胜劣汰就是最大的公平。你一次次为了自己的虚荣心编造谎言，而最终引诱你入犯罪深渊的是贪婪，把你彻底推入的恰恰就是你的虚荣心。”

“你能收拢这么一批三教九流的人为你卖命，难道你的智商就比不上那些人？恰恰相反，你比大多数人都聪明，你把握人心更是一把好手，可惜你最后都用错了地方。”

“你知道吗？也许再多点耐心，你赚到的钱也不一定比现在少，而且更加体面光鲜。就你的能力而言，我这话绝对不是故意哄你。”

“如果真是这样，你会不会后悔？”

随着小朱这番感慨说完，董文聪的情绪终于崩溃了，他拼命揪着自己的头发，嚎啕大哭起来。

靠在审讯室墙边看到这一切的蔡思敏，此时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他试着把自己和董文聪的角色互换，说实话他也没把握自己能挺过他那段黑暗的日子。

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但是又有几个能真正撑到那一刻的。

中国有能力有抱负的人绝不在少数，但你只要看看取得大成功的人有几个，就知道这段到成功之前的黑暗有多难熬。

大毅力的人也要有大气运，两者兼备说不定才有一丝脱颖而出的机会。

小朱也只是为了瓦解他的心理防线，才会如此避重就轻，要不是他已经激动得差不多在情绪失控的边缘，他也绝不会就这么被轻易引入误区。

毕竟小朱都只是说他走正途的话，有可能现在是成就斐然，但更大的可能还是没有等到属于他的机会，继续碌碌无为着。

但很明显董文聪已经代入了小朱的这个如果，有可能这也是他从前一直幻想的自己，这执念就算如今误入歧途了，但还是深埋在他的潜意识中。

以至于现在的他轻易被带入幻想，久久无法自拔。

人心向善说的就是如此吧，毕竟蔡思敏就是坚定的人之初性本善论者。

击破了董文聪的心理防线，接下来的讯问就非常简单，基本上都是有问必答。

他重回大城市后，不仅因为心态的变化丢了工作，人也变得极端厌世恨俗。

他把一切都归咎于社会，所以开始谋划报复社会。

只是他想了无数的方法，最终都鼓不起这个勇气。

他就这么失魂落魄地在街头游荡，开始自暴自弃混迹于酒吧夜场，每天借酒消愁烂醉如泥。

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看到一个同样醉酒的男子，为了让一个漂亮女子喝一杯一掷千金的场景，这让他的脑中顿时灵光一闪。

他想起了自己大学时被一个网上交往的女子欺骗的事情，让他立刻想明白了，男人在除了老婆之外的女人身上，从来都是不吝啬花钱的。

于是他全盘照搬了自己被骗的酒托女套路，召集了一批年轻漂亮的卖**当酒托，这些人是最懂怎么讨好男人的，也最清楚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还拉来了一批混混当保镖，为强买强卖保驾护航。

更为了隐居幕后操盘，他还特意请了两个代理，隔断了他和酒托女及混混的直接接触。

还买了张别人的银行卡，收款账户更是用的对公账户，原以为天衣无缝，但最终一直以来的平安无事麻痹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