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绕绕，某个桥洞下。

“老五，回来了？外面情形咋样，条子查得严不。”

老五挠挠头，憨厚一笑，说道：

“还……还成，只是管我要个身份证明，就……就放我过去了。”

“他们没看出来那是假的？”

“你这不是屁话吗？要是看出来了，老五还能回来？”

顿时，几个窝在吊床上的男人开始了对于彼此智商的嘲弄，西水帮的老大齐胜一个翻身跳下，拍拍手上的灰，笑着说道：

“你爹埋好了？”

“嗯，埋，埋好了，就在东边那公园里。”

这一次老五外出，是为了给他那从旧工业区搬出来的老爹骨灰找个地方挖坑埋了。

“叫你带的东西呢？”

“嘿，嘿嘿。”

老五傻笑着，手伸进裤裆里摸了摸，把烟，盐还有一些调味品一块掏了出来。

周围顿时炸了。

“老五你脑子有问题吗？又不是叫你送毒p，到超市买几包烟而已，你tm有必要藏裤裆里吗？”

“不……不好拿。”

“你问售货员要个袋子呀……哎呀，我抽这玩意脑子疼。”

几个大汉一边感叹一边吞云吐雾。

齐胜挥了挥烟气，他并不抽烟，只是嘴刁了一些，尤爱下厨，由于太久没打理，这里一应物资都被虫咬了，便让老五捎些调味回来。

看了看手里的盐包，忽然愣了愣，说道：

“你哪里买的这种私盐。”

“在超市啊。”

老五理所当然地说道。

“是嘛？”齐胜看了看他，有些狐疑，“山盐帮的业务发展到金明市了？”

吊床上的小弟探过头来，嘻嘻笑道：

“老大，山盐帮的盐不好吃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跟你们说啊，之所以会有山盐帮这种私盐生意呢，就是因为官盐味道不好，听说还加了别的东西，吃了不健康。”

厨房在桥梁中间的凹槽处，空间狭长，但设备齐全，冰箱，电磁炉，电饭煲，甚至还有一台立式油烟机。

截取的路灯电线一直延伸到外面土里。

头顶车流往来。

齐胜支着碎布挡住锅碗上方的灰尘，正要拉上电闸。

“老五别踩电路板！你tm别踩电路板！我要通电了，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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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王八蛋！！”

桥下炊烟袅袅。

……

傍晚，c1区的某个私人墓园。

墓穴中，不断传来窸窸窣窣啃噬的声音。

莫攸走近墓穴，拍了拍石门。

声音徒然一静，随后便是长时间的死寂，莫攸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气息缓缓攀上了自己的脖颈。

“伍邵？”

石门背后，传出的嘶哑声音并不掩饰语气中的杀意。

“是我，莫攸，伍大哥把东西给我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莫攸如此说完，面前的石门倏忽一震，慢慢地升了上去。

石门后，只有一只灰黑色的骨灰盒。

莫攸上前将骨灰盒抱了起来。

“你伍大哥跟你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虫冽的声音从骨灰盒里传出来。

“没有。”

莫攸抱着骨灰盒走进了墓穴，同时点燃了两边墙壁上的罩灯。

“是嘛。”

骨灰盒里传出来指尖敲击内壁的“咚咚”声，虫冽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语气状似无意地问道：

“东西你送去哪了？”

“一个。”

过了许久也不曾听到他说出下文。

“嗯？”

虫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停顿了片刻，试探性地开口道：

“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莫攸摇了摇头，随后却又点了点头。

“我……见过他，但我忘记了，我知道在哪里找他，但我也忘记了……”

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莫攸试图回想起来自己与那人共处的一幕幕，却发现那些记忆仿佛蒙上了一层浓雾，他看不清那人在哪，看不清那人是谁，看不清那人说了什么，看不清那人做了什么，回忆里有关于那人的一切都浑浊不堪。

他只知道自己要给那人送一样东西，然而之后的一切，他却都无法从回忆里找出来。

那似乎是个很重要的人。

可他为什么没有一点印象呢？

莫攸百思不解。

果然是去见那位大人了……注意到莫攸的状态不对，虫冽并不惊讶。

这与莫攸前几次的反应类似。

也符合那位大人在人间行走时的一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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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

风陵帝国学府基础教育的普及让某个事关高阶觉醒者的隐秘成为一种常识，写在教科书上的，出自前科研所所长洪氷的一句警告：

“高阶觉醒者几乎都是高浓度异种灵力的聚合体，常人但凡和高阶觉醒者有所接触，就像在海上滴一滴淡水，会被瞬间侵蚀殆尽。”

这种有所接触，包括触感，声音，味道，颜色以及由此延伸出来的通过这个直接接触人的描述，而被动接触到高阶觉醒者信息的间接接触。

像是某种病毒。

不具备抵抗力的凡人触之即死，具备异种灵力抗性的中、低阶觉醒者则会成为病毒的子体，传染给其他人，在体内灵力消蚀殆尽后依旧会死。

神已学院将这种高浓度异种灵力的传播现象称之为“污染”。

历史上肆虐北域的黑疫，三千万平民横尸枕藉，便是因为有高阶觉醒者探索黑天，意外“接触”了黑神，遭到黑神污染后不甘等死，便刻意传播污染，以图让所有人为他找寻解决办法，最后那位高阶觉醒者因犯众怒而被围杀于北域的不语荒原。

除此之外，历史上除了蛮荒时代的觉醒者们视平民为草芥，会毫不顾忌地施展异种灵力，其他时候人口作为一种较为珍贵的资源还是会让高阶觉醒者们有所顾忌，平时收敛灵力气息也算是一种潜在的默契。

而由于污染现象过于常见，即使是落后的三级国度其政府也必然有着成熟的污染应对方案。

不过，最简单直接的方案当然还是让民众避免“接触”到高阶觉醒者，虽然很多时候，这完全不取决于民众自身。

所幸，高阶觉醒者的数量一直都恒定在一个极小的数值内，常人一生也未必能遇见。

虫冽见过的另一位高阶觉醒者，是在莲安教会的百年仪式上，教会主教全身都散发着柔和的紫光，看上去无比神圣，面对众人的样貌明明是如此清晰，一旦移开目光转瞬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后来他才明白，那只是一层保护教众，隔绝污染的手段。

灵力超脱一切，记忆也可以成为“接触”的载体。

因此，在虫冽眼中，莫攸每次去见那位大人回来都记不清任何事，自然便是因为莫攸实在过于弱小，那位大人刻意抹去了莫攸的认知，以免他被高浓度异种灵力污染戕害。

眼见着无法问出什么，虫冽也不在意，他被伍邵封在了骨灰盒里，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伤势，从盒子里爬出去。

虫冽安静了下来，一旁的莫攸却摸了摸肚子，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大声地说道：

“我想起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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