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才兄，幸会幸会。我看兄台面善的很，有一点小问题，不知能否帮我解惑一二？”

“云峰兄，何必见外，以后咱们就是同窗了。有什么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就算不知道的，也言无不尽。”

这人倒是个人才，说话让人觉得亲切。“谢咯，那我不客气了。请问咱们作的诗，为什么还要给祭酒看呢。教习不是说过，只要作出来就算过关吗？”

王有才把云峰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不懂了吧。每年国子监新入学的学子，没有三百，也有二百七八。如此多的学子，张大人如何顾得过来。

所以就有了这比试遴选，只有被他选中的，才会亲自教授。”

“那没选上的呢？”

“就由旁的教习管着呗。”

云峰哭笑不得，怎么到这还分尖子生和差生呢。“老话说的好，有教无类，何必分个高低亲疏？”

“欸，云峰兄，手指还不一般齐呢。能得祭酒大人亲自授课，师徒名分就算真正的定了下来。日后休戚与共，共同进退，他能不挑那些才华出众的学子吗？”

原来如此，好啊，你们竟然公然拉帮结派，结党乱政。不行，我得赶紧记下来。

自己真是做卧底的天才，不费吹灰之力，又刺探到了这么重要的情报。“哦！还有这个说道，受教了。我看有才兄，春风得意，满面红光，定能选上。”

王有才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惭愧，惭愧。不瞒兄台，我虽叫有才，却是胸中无半点墨水，作诗嘛，只能说是稀松平常的很。”

云峰可不信，能叫这个名字，能差得了？“有才兄太过自谦了。”

王有才正色说道：“非是自谦，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家中世代经商，也算攒下了几个闲钱，所以祖辈都不怎么看重功名前途。

到了我这一代，也不知家父抽得什么风，非要我学文。还特意取了‘有才’两字，望我成才。可我只会喝花酒，哪是读书的料。这次入学若不是家父以死相逼，我才不来。”

云峰看着这人倒蛮实诚，就与他多聊了几句。一问才知道，他与司业王大人乃是本家，这次他就是由王大人举荐的。

到了下午，张大人总算把所有学子的答卷看完。也选出了优劣，交由一旁的教习宣读。“此次新生遴选，总选出优等二十人，名单及所作诗词如下。”

接着这名教习就开始，大声诵读这二十名学子的佳作。众学子把他团团围住，都屏住呼吸努力侧耳听。

随着一个个名字，一篇篇诗作被念了出来，学子们的表情各有不同。被选上的欢呼雀跃，没读到的在那翘首以盼。

云峰可没抱什么希望，他出于好玩，没用最出名的江雪，只选了一首打油诗随意报了上去。要是这也能选上，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下面一位学子，王有才。他的诗名是‘我很有财’，请大家细听。”

云峰看着王有才，一脸的悲愤。小子，我还以为你是老实人，想不到在这扮猪吃老虎，你把我骗的好惨。“有才兄，你也太不厚道了，明明有此大才，却如此谦虚低调。”

王有才一听云峰语气带着埋怨，一脸委屈的连忙解释。“云峰兄，你别生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发誓，要是想得那优等，就是你孙子。

哎呀！云峰兄。我到这就是混个出身，好给家父一个交代，根本就不想做那什么鬼门生。

怎会如此？难道是。。。。。。哎，堂叔误我。”

云峰看着王有才不像演戏，有些摸不准。“有才兄，别人巴不得选上，你咋还不乐意？”

王有才看着四周没人注意他们，用做贼似的语调说道。“云峰兄，你有所不知，张大人出了名的严苛。学业上稍有懈怠就是一顿板子，这倒罢了。

最可恶的是，他连日常起居都要管。门下学生几时学习，几时冥思，几时休息，都安排的死死的。

要是做了他的门生，我还怎么出去喝花酒啊。我的好春香，以后怕是见不着啦。呜呜，春香，俺想你。”

听着王有才在那低声悲鸣，云峰同情心泛滥，真是可怜，就你那一脸蓬勃的青春痘，没有春香姑娘相助，几时能消啊。

两人说话间，那教习就把王有才的大作念了出来。“我叫王有才，确实很有财。不是才的才，而是财的财。”

云峰正在那圣母婊发作，听到这首旷古绝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他想着是不是立刻马上给王有才道歉，看来真的是冤枉别人了。

就这诗，文不对题，别说优等，能过关都算老天保佑了。

看着张祭酒一旁频频点头的王司业，云峰总算弄明白了。原来是张大人为了照顾属下的面子，有意把他堂侄选了进去。

花花轿子众人抬，这张大人处事圆滑，不愧是大儒，深得做人三味。

好啊，考试舞弊，互相勾结，又一条罪状，我得赶紧记下来。这情报太多，云峰觉得真该带个小本本来，一笔一笔的给他们记上。

“此次甲等最后一名，云峰。他的诗名是‘咏雪’。

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云峰刚准备等教习念完，就向王有才表示歉意，没想到最后竟然把他选上了。

“好啊！原来云峰兄才是真的有才，深藏不漏，深藏不漏。”

“有才兄，你是不是想说深藏不露？”

“对，对，应该是深藏不露。”

他现在可没时间理会王有才，只想着要不要冲上去质问一下张祭酒。“老头，你没搞错吧？这诗也能选上，我看你也没吃过什么好猪肉。

难道是老头子买通了关系？不应该啊，我到这是来做卧底的，他不会如此高调，去疏通祭酒的关系。”

这样一来，只有一个解释了，自己王霸之气侧漏，把张大人征服了。

“云峰兄，恭喜恭喜，日后可以说是平步青云，仕途有望了。不行，如此美事，不能轻易放过你，今天你得请吃酒。”

看着王有才幸灾乐祸的模样，云峰无奈的很。真是报应不爽，刚才还笑话别人。“有才兄，如果我说，我一点也不想做什么狗屁门生，你信么？”

“你觉得呢？怕花银子就直说，我请你就是。”

话都在这份上了，云峰只得应了下来。

“下面请这二十学子上前，祭酒大人将亲自为诸位赐字。”

“有才兄，这又是什么讲究？”

“这你就外行了，由祭酒大人赐字后，咱们就要改口了。以后可以称他为老师，在外也能以他的门生自居。”

要是不知道还罢了，既然知道了，云峰实在不想做什么鸟门生。他生性自由惯了，受不了约束，如今只有想法子给搅黄咯。

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被选上的学子接过自己的试卷，依次来到张大人面前。等着他点评一番，然后在考卷上题字。

轮到王有才，刚才还落井下石的他，一脸不情愿的把考卷递了过去。张大人堆着笑勉励了几句，在卷上题了字就还给了他。

虽然看着春风满面，和蔼近人，但不经意间抽抽的脸，还是给云峰捕捉到了。估计张大人也是被这首有才诗折服了。

云峰拿着考卷，大大咧咧的走上前去，还未等张大人发话，赶紧作揖。“感谢大人栽培，学生心存感激。只是我早已有名师，实在不便再拜入大人门下，还望见谅。”

张大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云峰当场驳了他的面子。这么多学子看着，他如何能下的来台。

不过云峰的理由倒也正当，他也不好发作，只好努力的平复心情，想着如何处置。

张大人还没说话，一旁的王大人却坐不住了。这可是表忠心的好机会，平常寻都寻不着，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大胆！竖子无礼，整个宋朝谁不知，张大人博学多识，满腹经纶，德高望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他还想再说，张大人适时的咳嗽了一下。王大人赶紧打住，回到了正题。“能入张大人门下，是何等的荣光。姑念你年幼无知，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此事我便替张大人做主了，你赶紧诚心悔过，拜入张大人门下。至于你师傅那里，就让他来找我，我自会替你说明缘由。

相信他若知晓，绝对不会阻拦，只会替你欣喜高兴。我就不信了，在宋朝有什么名师能比得过张大人。”

一旁的张大人，见下属处置得当，在一旁抚须轻笑，和蔼的笑容又回来了。

云峰可不是那么容易就退缩的人，他语气坚决，冷静的看着王大人。“谢过王大人好意，只是一人不侍二师。

而且我师傅博绝古今，乃是不出世的大才，只要学到他的皮毛，就可以说经天纬地之才了。

所以他门规很严，手段也多。我要是没经过他同意，擅自拜张大人为师，只怕是引得他发飙，到时候牵累两位大人。”

云峰想着，我说得这么神秘，怕了吧？。看两人还有点犹豫，他决定来点狠的。“两位大人，看样子是不信。我师傅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好请他亲临。

这样吧，我念一首家师作的诗，请两位大人品鉴一二。若是你们能作出更好的，今天我就忤逆一回，拜张大人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