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顿时茫然不解的看了过来，向着对面的少年问道。

“你不是那负心郎派来的么?”

张牧只是幽幽叹了口气，挥手将那小小的金光咒阵法抹了去。

“我何时说过是那个人派来的，我只是好奇这个村子为何怨气如此之重，是否被你所杀而已?”

周围的鬼魅脱离了金光咒的灼烧，立刻逃到了那棵大榕树下瑟瑟发抖，巨大的树冠如同母亲的怀抱一般，将这些鬼魅掩在其中。

而潸然泪下的白衣女子则是略带迟疑的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来这里?凭借张先生的道法修行，那负心郎设下的法阵应该拦不住你吧?”

向着依旧柔和的月亮看去，温婉如水的月光端庄优雅，张牧轻声说道。

“是她让我来的。”

白衣女子顺着张牧的视线看去，那一轮圆月也正照耀着她，满轮月色的怜意静静地洒下，让月下的白衣身影更显楚楚可怜。

“你是说月神大人?”柔声中带着恭敬。

张牧却是没有回答白衣女子的问题，只是无奈的向着高高挂起的那轮明月说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就不要再渲染气氛了，你的诉求我已经接了，我也知道她是一个苦命人了!”

“月神大人?”白衣女子顿时躬身，她的脑海中居然传入一道若有若无的神识。

张牧再次回坐到了石桌上，向着面前的白衣女子说道。

“霍小玉，过来坐下。”

白衣女子闻言立刻躬身先为张牧斟满了酒，然后乖巧坐在了张牧的对面。

刚才月神大人已经告诉了自己面前少年的真实身份，洒下的那缕柔意让白衣女子也不再怀疑。

张牧从怀中掏出纸笔放在桌上，向着白衣女子进行基本的登记问询。

“霍小玉，女，二十七岁，第1035号空间人士，属神魔修仙大陆封建社会，现报案被人屠村灭门，经举报人刘之慕介绍，对方名为马季，是一个系统携带者。”

抬头间，只见霍小玉几次想要开口问询，便向她笑着说道。

“小玉，你有什么问题就说吧?”

迟疑了几秒的霍小玉调整了一下语言，向着面前的少年问道。

“张大人，我想请问的是，此事月神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会让您来处理，我看您的身份似乎不在月神之下啊?”

张牧只是笑了笑，觉察到霍小玉有些许尴尬，便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你还是叫我公子吧，喊大人之类总感觉怪怪的。”

“月神之所以将此事委托于我，是因为你口中的负心郎原本并不属于这处世界，他应该是一个绑定系统的穿越者，以你这个世界的功法境界，只会成为他系统晋级的养料而已。”

“什么意思?”

霍小玉原本低下的头偷偷撇了一眼面前的少年，满是疑问的眼眸犹如一个遇到难题的小学生。

张牧只得一拍脑门，向着面前的霍小玉说道。

“其实很简单，那个名为马季的负心郎不是你们本地人，他只是一个来偷取你们当地财富的偷渡客，你们这里的律法对他根本没有作用，因为他的户籍并不在这里，明白了么?”

白衣女子的脑袋依旧耷拉着，模糊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明白。”

张牧顿时如同石化一般，向着面前的白衣女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已经打不过他了，这样你明白了么?”

白衣女子诧异的抬头，向着面前少年说道。

“怎么可能?我初见他时，不过十年，那时他还未进行过任何修炼，而且他的天资也并不适合修炼。”

张牧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带着一丝惆怅说道。

“这便是穿越者的福利，原有世界的功法境界在穿越者面前都会如同虚设，整个世界的修炼平衡都会被打破，跨两三个境界杀个人对他们来说只是玩笑，他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顿悟到最高层次的心法，因为世界的枷锁对他毫无作用。”

“我怀疑他的杀心便是系统的一次自然进化!”带着冰冷的语气，张牧对着面前已经呆滞的霍小玉说道。

“你们这方世界在穿越者眼中不过是游戏中的一场副本，根本就不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很难产生感情，而且穿越者在这方世界并无亲友，至亲皆可杀便是穿越者的信条，死个百万人千万人对他们来说也只是虚无缥缈的数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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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桌旁的阴风再次吹起，霍小玉的双目喷发着无尽的怒火，向着面前的少年说道。

“公子，你不用告诉我其它了，你说的我也听不懂，我只想问公子一句，我如果想要报仇，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远处的大榕树在阴风的吹拂下发出巨大的沙沙声，笼罩其中的鬼魅也不再哀嚎，纷纷用着无比祈盼的目光看向了月光之下的少年。

“并无太大代价的，因为这场因果我已经接下了，你们这方世界只需等着便可，只是在我帮你们报仇之前，你们将都会转入轮回之中，哦，月神是我的担保人。”张牧悠闲地说道。

听闻轮回二字，又是月神作保，大榕树下的鬼魅不再躲藏于大榕树下，开始在空中兴奋的盘旋起来，它们等这一天实在是太久了。

“轮回?”与那些如同欢呼的鬼魅不同的是，面前的白衣女子眼眸中尽是不舍。

“喵。”

不知何时醒来的小黑猫悄悄来到了石桌旁，正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白衣女子怜爱的目光顿时看了过去，两行清泪再次流出，空中盘旋的鬼魅也停止了动作，一股不舍之情让无数的鬼魅再次的回到了大榕树下。

看着小黑猫眼中的好奇，张牧那许久未曾解封的内心轻轻颤动，太久的孤独让他在小黑猫的眼中产生了共鸣。

数万年的生命中，自己送走了太多的亲友，爱人的白发老去，亲人的衰老面容，已经让张牧数千年不敢动情，害怕孤独与告别的内心让张牧早经冰封了自己的感情。

“你是我爸爸么?”

打量许久的小黑猫终于鼓起了勇气，向着面前的张牧问道。

轻轻的拍了拍膝盖，张牧并未回答，只是用柔和的笑意向着小黑猫发出了邀请。

带着一丝兴奋，那小小的黑猫轻轻跃上了张牧的大腿，然后静静地蜷成了一团，悄咪咪的闭上了眼睛。

“好温暖，好舒服。”

奶声奶气的回答让白衣女子泪如雨下。

许久之后，已经做下决定的白衣女子收敛了悲伤，向着面前的张牧柔声介绍。

“它叫做吉祥，是我的女儿，也是全村人的女儿，她尚未出生时我便被那负心郎杀了，它的灵力居然在我腹中没有消散，借着月神的力量慢慢化形，居然脱离了我的束缚，成为了一只小小的生灵。”

“它出生时全村已经怨气冲天，被那负心人设下的消灵阵即将转化为恶灵，它便用自己的灵力将这村子被害的百姓全部安抚下来，让他们成为了有稍稍自由的鬼魅之物。”

说罢，白衣女子便看向了大榕树下的那群鬼魅，而那群鬼魅却是连看都不看她，只是用无尽的怜爱看着睡的正香的小黑猫，狰狞的面容居然充满了安详。

“我知道是我的原因才害了村子里的人，所以我不敢奢求其它，村子里的人也受够了苦，该去轮回了，只是公子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张牧怜爱的看着打着呼呼声的小黑猫，手中的轻抚并未停下，不过已经明白了白衣女子的请求是何事。

“请公子照顾好吉祥，奴家无以为报，愿为奴为俾侍奉先生左右。”

“不必了，我与这小家伙也是有缘，收留便收留了，你就安心的去轮回吧。”张牧也不看那白衣女子，只是依旧怜爱的看着怀中的睡得正香的小黑猫。

“吉祥虽然是灵体，但是它不该永远被困在这里，它有心跳，有体温，它需要的不是维系着面前的这方鬼蜮，它不该在这里苦苦抵抗那个负心汉留下的消灵法阵，这些年，真是苦了它了，它虽然不说，但是我能感觉到吉祥的灵力正在日渐削弱，这方鬼蜮的阴气也在侵蚀着它的肉身。”

“请公子让这村民进入轮回，带着吉祥离去吧。”白衣女子起身带着谢意跪于张牧面前。

“妈妈，吉祥不苦的。”不知何时起身的小黑猫从张牧的身上跃入白衣女子怀中，水汪汪的大眼睛写满了坚定。

“妈妈，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榕树爷爷也不要走好不好，大家都不要走好不好，吉祥还可以撑好久的，我不想离开你们。”奶声奶气的回答让大榕树下的鬼魅也开始了哀嚎。

“它的灵力的确已经很虚弱了，村外的消灵法阵也愈加强大，从皇城赶来的阵法师也会在明天到达，吉祥的情况不容乐观了。”张牧用无比怜爱的目光看着白衣女子怀中的小黑猫。

乖巧无比的小黑猫此时却已不再理会他，刚刚那无比留恋的温暖怀抱此刻已经不能吸引它的注意。

白衣女子不顾小黑猫的苦苦挣扎，狠下心肠将小黑猫放入张牧手中，口中的悲语却将泪水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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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吉祥连一丝温暖都没有体会过，我们这些孤魂野鬼哪里有能滋养灵力的体温啊，这消灵阵又封锁了灵力的进入，吉祥只能靠着月神大人洒下的月光苦苦支撑。”

张牧将小黑猫紧紧的拥入怀中，人体的温度，以及张牧散发的灵力很快便将小黑猫紧紧包裹其中，那已经消耗殆尽的灵力，以及开始出现残缺的魂力本能的开始了陷入昏昏欲睡。

“妈妈，你们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昏睡前的小黑猫口中不断发出呢喃。

愤怒的白衣女子带着泪珠大声的训斥着那些要挣脱大榕树，抢回小黑猫的愤怒鬼魅。

“哭什么哭?你们凭什么不想轮回，凭什么不去投胎?我知道是我连累了你们，可是你们真的想让吉祥永远待在这里么?呆在这连一丝阳光都看不到的鬼蜮里么?”

发完脾气的白衣女子又开始了耐心解释。

“信得过的!他是月神大人派来的!而且吉祥很喜欢他的，他的道法也可以滋养吉祥恢复身体。”

“什么?你们要派人跟着他?”

“什么?你们还想让我给他当小妾?”

“什么?当丫鬟也行?”

“哎呀，你们怎么这么多的事啊!我说行就行!”

白衣女子解释了好大一会，最后还是靠着大小姐脾气将那些鬼魅说服。

看着面前对自己无比信任的白衣女子，张牧只是摇头苦笑，或许是一个人孤单太久了，碰到另一个孤独的灵魂产生的共鸣吧，自己居然与吉祥不经意间产生了无形的羁绊。

“好了，我会照顾好吉祥的，我对着你们的月神发誓。”为了让这群爱操心的鬼魅放心，张牧只得立下了誓言。

远处的鬼魅隔着长空瑶瑶一拜，那大榕树却是送上了几根鬼气的树芯当做谢礼。

看着远处虚弱的大榕树，张牧忽然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手中的树芯也是异常沉重。

白衣女子看着送礼的大榕树，只觉身为一个母亲实在是有些难堪，村子里值钱的东西早已被那负心人带来的人马洗劫一空，哪里还能送上礼品啊。

看出了白衣女子的难堪，张牧只得打开了话题，向着白衣女子说道。

“开始吧?”

“公子，开始吧，这鬼蜮早一刻散去，吉祥便能少消耗一分灵力。”坚定的回答。

感受着怀中小黑猫的温度，张牧轻轻点头。

脑海神识中早已准备完毕的金光安魂阵轻轻浮现空中，借着天空的月光更显安详姿态。

与月光相印的安魂阵法逐渐扩大，直到覆盖了整个村落，无数繁杂的纹刻静静旋转，吸收着天空中月神的灵力，庞大的法阵如同转盘一般也开始了转动。

若有若无的铜钟声悠然而至，直击那些鬼魅的核心深处，让原本漂浮于空中的鬼魅开始静静的坐落于大榕树之上。

原本随着阴风沙沙作响的大榕树也逐渐安宁，无数的藤条两两相抱，不知是朝着法阵还是月神作揖躬身。

此时的白衣女子只是留恋的看了一眼小黑猫，温婉的笑脸上却再也没有泪水留下，只是那凄婉的身影慢慢变淡。

“妈妈。”

梦中的小黑猫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蜷成一团的身子轻轻颤动，眼角流下的泪水打湿了张牧的衣衫。

随着鬼魅的身影逐渐变淡，一个个吸足月光的纹刻也坠入了大地怀抱，温暖的金光在地面慢慢流淌，直至铺平了整个法阵之下的地面。

这是月神在用自己的力量为他们送行，这些被害的村民哪一个不是在月神的照耀下生长，哪一个不是她的子孙臣民呢?

可是，天地的意志阻碍了她的复仇，让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闯入的强盗杀死。

之后的月神，更是只能靠着自己微薄的灵力慢慢资助着这方鬼蜮的维系，只为等到张牧的到来。

白衣女子轻抚一下张牧怀中的小黑猫，却再也没有说什么。

良久之后，一切烟消云散，无数的金光送走了这些可怜的鬼魅，远处的大榕树也枯死于原地，它们都已经进入轮回之中。

一切烟消云散去，独留这村落空荡荡。

紧紧抱着小黑猫的张牧，看着已经寂静无比的村落，静静地坐在石桌旁，眼眸中已经期待着马季派来的阵法师了。

此时的天际已经开始泛白，一只只鸟雀的声音也在山林之中响起，展翅飞过之际，好奇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破败村庄。

远处的黎明，已是红光四溅，天边的云朵犹如浸过鲜血一般，更显无穷杀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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