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谕一挥手，虚空定品诗词消失，黄芒弭去。

手捧宣纸，如若珍宝。

“此番斗诗，胜负不言而喻。”李教谕看着宣纸，缓缓言道。

冯庆年大松一口气，心中喜悦不止，当即嘲讽道：“姓乌的，你还有何话可说！？”

乌常贵咬牙切齿，强装不服道：“哼，即便作出鸣州之诗又如何，还是没有文位！”

说完，一挥手，招呼仆人们回去。

“明德，不必沮丧，诗词只是末道，须知科举文位可不是靠诗词就能考取的。”

乌明德明白这是自己父亲快慰自己，眼下已经是大势已去，抢夺书馆生意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但也无法，对方所作诗词远超自己。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强忍着怒意，撂下一句狠话：“陈蛮子，我承认你有几分本事，不过无文位一切都是空谈，哼！”

手持文扇，已经不再风度翩翩，背着手气鼓鼓离去。

周围人见此，一阵唏嘘：

“陈捕好文采，我去明静馆买几本书，给我家那孩子长长才气。”

“陈捕自学成才，居然一句鸣州，我得回去教训一下我儿，平日里都是怎么学的。”

“这事看的热闹，可惜书籍太贵，哎。”

围观之人，也开始相继散去，不过也有读书人想上前找李教谕看看诗词，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去去去，此诗唯有我一人品之，你们岂能懂。”李教谕老母鸡护崽，捧着宣纸不肯让人看。

陈长寿哑然，文人相轻，自古有之，李教谕也不例外。

眼见李教谕吝啬不给，众人也都悻悻而去，充满鄙视却也无奈。

冯庆年招呼完门童、仆人开始接待客人，自己凑上前来：“长寿，你可真是舅舅的救命草，今天得亏了你。”

陈长寿喜然：“诶，舅舅言重了，记得回家给舅娘说说。”

冯庆年眨眼：“……”

李教谕小心翼翼讲宣纸裹卷，然后殷勤道：“长寿，这宣纸便赠与我如何？”

紧跟着，李教谕察觉有些不妥，改口道：

“咳咳，放心不会白拿你好处，我以这只八品‘碧晴笔’作为交换如何？”

“要知道我这只‘碧晴笔’取至八品妖兽碧晴狮的胡须，可以无需纸墨施展纸上谈兵。”

陈长寿愕然。

他通过青皮书是知道的，四道修行者都有武器、法宝，儒道修士有儒宝，也分九品，秀才的纸上谈兵不是说随意就可以释放的。

如果是普通毛笔，需要有承载物，如宣纸等，且元神消耗极大。

可是有儒宝加持却不同，如之前李教谕虚空落笔，便是借助了‘碧晴笔’的功劳，不需要纸张，直接虚空落笔，就可以形成。

当然儒宝极为珍贵，一般受朝廷管辖，乃镇国寺下炼器师炼制，价值千金。

这也是为何之前冯府闯入恶妖，木秀才只能元神出窍，而没有施展纸上谈兵的原因，因为他没有儒宝，且当时也无宣纸、笔墨等。

可以说，有儒宝的儒修和没有儒宝的儒修，实力天差地别。

陈长寿受宠若惊，刚准备婉拒。

李教谕却是直接解除元神烙印，丢到陈长寿手中，拿着宣纸离开：“就这样说定了，不许反悔。”

陈长寿回过神来，却见李教谕已经急匆匆离去，低头看着手中的‘碧晴笔’哭笑不得。

“交换是假，卖人情是真。”陈长寿何其敏锐，李教谕此举，这是让自己欠人情啊。

一幅诗词如何能换儒宝？

不过陈长寿也不矫情，元神认主，干脆收下。

……

静明馆内，门庭冷清，只有门童仆人无精打彩。

二楼中。

乌家父子脸色铁青，今日不仅没有借势打压冯家，反而让自己这边落于下风，虽然没有出丑，但起码气势、底蕴上输了人。

乌常贵端着茶杯，索然无味：“哼，此气不出，我不甘心！”

乌明德对于生意门道不懂，此刻愁眉苦脸，辛辛苦苦开起来的书馆，一个门客也没有：“父亲，可有办法应对？”

乌常贵放下杯子，沉吟道：“书馆既然开了，就没有关了的说法，生意门道归根结蒂无非是价格，只要我们卖的便宜，他冯家书馆势必跟着跌价，以我乌家的财力，他冯家支撑不了多久！”

乌明德点头，虽然此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也是最直接、最致命的。

……

赤城，一处高楼之上。

楼高六层，穹顶上瓦砾如鳞，四面出廊，有古木围栏，风啸猎猎。

楼上坐着一人，两鬓微霜，蜡黄的脸上皱纹密布，闲情雅致的端着茶杯品尝。

在他旁边站着一席青蓝衣的中年人，头戴道观挽道髻，身背一口宝剑。

二人一站一坐，俯视着赤城。

不多时，身后的楼梯间传来登步声，一个小厮匆匆来到二人身边。

他先瞄了眼道士，然后附耳准备悄言，却被坐着之人摆手。

“都不是外人，直说。”

小厮略微迟疑道：“禀老爷，乌家输了。”

坐着之人惊咦：“乌家居然输了，怎么输的？”

小厮道：“冯家养子陈蛮子已入儒道八品，半厥诗词鸣州。”

言简意赅，却让坐着之人微微变色。

“陈蛮子？”坐着之人皱眉：“大难不死，居然还修了儒道，是个麻烦。”

中年道士挽着手，迎着冷风：“区区八品，不足为虑。”

坐着之人摇头叹笑：“不可小觑，是个变数。”

随后问道：“何等诗词，居然鸣州？”

小厮道：“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坐着之人一惊，放下茶杯然后问道：“还有呢？”

“没有了，只此一句定品，后面没让李教谕写。”

中年道士收回目光，看向小厮，眼中露出凝沉：“是个变数！”

……

明静馆内，门庭若市，来往客人络绎不绝。

经历之前一番斗诗之后，明静馆这阵子生意兴隆，门童、仆人忙的不亦乐乎。

二楼中，陈长寿独自翻阅着书籍，津津有味、目不转睛。

仿佛天生本能一般，吃着美食，香辣可口。

正在他阅读兴起的时候，沉重的脚步声顺着楼梯上来。

“长寿，走，回家吃饭了。”

陈长寿放下书籍，看着舅舅大肚子，走的气喘吁吁的，于是埋汰道：“舅舅，你这身体不行啊，该减肥了。”

冯庆年瞪眼：“你舅舅不行？怎么给你生的弟弟妹妹？”

陈长寿哑然，这还真不好反驳。

二人闲吹几句，陈长寿正色道：“对了舅舅，今日之事可还是那周家背后指使？”

周家，平安县第一商贾之家，做的是贩卖妖兽生意。

冯庆年挺着大肚子瘫坐在椅子上，沉吟道：“应该不是，周家势大，还不至于能够驱使那乌常贵，况且乌常贵也不傻，弄垮我冯家，他们也讨不到好。”

陈长寿有些脑阔疼：“舅舅你说这周家有毛病吧，他们想对付许昌安，对我冯家下手干嘛？”

冯庆年收起憨厚之相，正色道：“其中细由我也不知，不过据我猜测是由于周家这些年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引起了许昌安的注意，估计是想拉他下位亦或者杀人灭口吧。”

陈长寿凝然，心中却还是疑惑不解：“莫非是由于舅舅和许昌安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