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马老师全程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陈渭的声音了弥漫着不敢置信。

没有一点情绪波动，要么是马岚真的不喜形于色做到了这个境地，要么就是能力的使用有他们还不了解的细节——比如，面对能力值强到一定程度的人无法发动。

马岚，冯景熙，宁知。如果单纯按人口密度来算，自己所在的学校也不过千余人就有了三个乃至于三个以上这样的存在，那么这些人在倒面的世界里，一定已经形成了组织和规则。

“哥，你觉得观梅发疯，是必然的，还是偶然？”

“我觉得是必然。既然他之前就已经有了被欺压的遭遇，那么如今的副本，不过是个催化剂而已。只是，如果他一点一点被折断的话，我们总能发现一些端倪的。”斟周成听出了陈渭话里的伤感，但他又何尝不伤感呢？如果杜观梅不是在这样危如累卵之时才表现出迹象，那他们将会有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方法来帮助他走出困境。

“如果我能更有用一些就好了，哥，我觉得从一开始，我就不是必需品，而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价值是要自己去挖掘的，陈渭。如果你都不相信你自己的话，就没有人可以相信你了。”

“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你相信我吗？陈渭。”

“我信，哥。”

“至少这个副本，我有自信，你跟着我走不会出错。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论吧，但之前也说你是市井小民不是吗？市井小民是春风吹又生的草，顽强坚韧，可能会因为挫折折腰，但绝对不会死去。陈渭，既然已经决定了相信我，那就跟我一起走下去吧。”

回到寝室后，三人交流了一下信息和想法。

“冯景熙，陈渭，咱们可以走一下迂回路线，去拉拢一下‘谋士’。至于戴伦，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不妨联系一下高老师，来一个离间计。”

“叩，叩”，寝室的门突然被重重地敲响了。

“哪位？”

“周成哥，是我，尹彦。”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尹彦，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应珩哥想跟你聊一聊副本的事情，就周成哥你一个人去。”

“在哪里会面？”

“马岚马老师的宿舍，马老师会担任见证者。”

“几点？”

“就现在。”

过了一会，尹彦又开了口。

“周成哥，可以吗？”

斟周成素来是不愿意只是在听说中勾勒一个人的形象的，他要亲自见见谋士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好，你先离开吧，我过会就到。”

“好的，周成哥。”尹彦也不多加拖沓，直爽地回复道。

“周成哥，这会不会是鸿门宴啊？”

“你真的想好去赴约了吗？”

“去，鸿门宴的魅力不就正在于，知道有危险，知道去了可能回不来，还是要去吗？难道我跟谋士同学，要在戴伦面前聊天？”

“我去参加鸿门宴的时候，景熙你去跟高老师聊聊吧，看他是个什么想法。陈渭，你注意观察一下楼下戴伦那群人的动静。”

斟周成转了转手里的刀，他曾看过的一个圈子中有一种说法，一把刀在见了人血之前和之后，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两把刀，希望这把刀也会有些不同。

谋士应珩，他在记忆中苦苦搜寻着这个名字，却发现一点印象都没有，应该不是同一届的学生。

再次来到马岚的宿舍门口后，斟周成发现门口竟然出现了一道诡异的门。一个依靠着门边框的，唇边有黑痣的青年走到斟周成面前，从容地伸出了手。

“你好啊，斟周成学长。我是应珩，小你两届的学弟。马老师已经在里面了，要进来吗？”

斟周成回握，应珩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在点头之后，斟周成本想松开手自己走进去的，应珩却不容置喙的抓着他的手往里带。

当斟周成完全从门通过后，他发现他进入了一个类似于欧风画廊的走廊，装饰富丽堂皇，粘有暗红色烫金墙纸的墙上挂着一幅幅世人皆知的名画——《蒙娜丽莎》，《向日葵》，《马背上的godiva夫人》……

这是马岚的能力？还是冯景熙所说的特殊物品？

应珩的手依旧不可挣脱地和斟周成的手相握，“学长，还没有走到议事的地方，别在走廊上停下来啊。”

从应珩的神色来看，他似乎已经对此地十分适应了——他和马岚在副本开始前，似乎就有关系。

“应珩，斟周成，又见面了啊。”马岚笑着对两人打着招呼，马岚手边是一份用镌刻有精致花纹的高脚杯盛放的香草冰淇凌。

应珩顿时松开了与斟周成相握的手，一步一跳走到马岚的面前，蹲下身子，“马老师，又见面啦！”

马岚笑而不语，摸了摸应珩的头就开始安静地吃起香草冰淇凌，她的姿势颇为优雅，应当是经过了长期的上流生活才能养成的——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

“应珩，你找我做什么？”斟周成主动出击开了口。

“斟周成，要合作吗？”应珩保持着被马岚摸头的姿势，神情专注地问出了问题。

电光火石间，斟周成突然想起了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问题——高分。

“你想要拿高分？你知道高分如何达成？”

“对。”

“跟实验品有关？”

“对。”

“怎么做。”

“杀死它。”

“你想要靠人命堆砌胜利？”

“我们的能力恐怕不足以应对他。”

“你是新进校的一届的？”

“对。”

“那么，关于杜观梅，你知道些什么。”

“天资聪颖的人，往往会被人嫉妒。而且，你的朋友自己，也并不是纯粹的好人。”

“你知道你铁石心肠，不近人情的传言，是从哪里来的吗？”

“……杜观梅，传的？”

“对。”

“你们嫉妒他的文笔，嫉妒他在体育上的表现，但杜观梅又何尝不嫉妒你们呢？杜观梅家里几代人都是运动员，在杜观梅被确认在排球上有天赋之后，他们毫不犹豫地把他送进了排球队训练，但杜观梅真正想要做的是作家。而且，语文好的男学生和数理化好的男学生，老师们会更喜欢谁，根本不需要思考。”

“顺便一提，杜观梅准备在这学期期末的时候举报你们三个人的设备。”

“他在排球队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嗯……‘大作家，今天创作了什么好文章啊？’，‘大作家，语文作业就交给你了。’，‘你太小瞧大作家了，一科语文作业算什么，大作家，我的作业，都在这里了，谢谢你啊。’”

“杜观梅的作品，被戴伦他们发现了？”

“不应该叫发现，应该叫，上贡。他家里人管得可是很严的，如果被发现杜观梅一心二用的话，没准会直接把他的小说都撕掉。所以，我们亲爱的杜观梅同学，在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选择了把自己的宝贝交给更为亲切的戴伦，而不是斟周成。”

“而不是斟周成。”斟周成失神地跟着念了一遍。

“戴伦本来就很嫉妒，明明是同届生，却能处处压他一头的杜观梅，把柄都送到手上了，怎么能不用呢？”

“那么其他的队员，也选择了放任戴伦的行为？”

“放任，不是哦。如果只是戴伦一个人的行为的话，内心坚毅的小杜同学，是不会退缩的。但是，作为一群被天才之门关在天堂之外的孩子们，会怎么面对被折断了翅膀的天使呢？”

“……”

“他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在期末举报你们和戴伦之后就去自杀的。”

“然后……副本就来了。”

“嗯哼。”

斟周成突然想明白了，杜观梅在离理想越来越远之后，出于对当时的选择的绝望，“名正言顺”地将一切都推到了他们三人身上。

所以，杜观梅当时是准备在杀死我们之后，去把戴伦杀了吗。

“杜观梅的能力，不是体力加成。”马岚突兀地插入了话题。

“他的能力是诅咒，不过因为只有一级的缘故，在你跟你室友身上叠得那么多层的buff没起到什么大作用，顶多就是你这样的水准了。”

“他回来宿舍不是戴伦安排的。”

“当然。是他自发的行为呢。”

“你跟戴伦是什么关系？”

“戴伦是校霸这件事你知道吧，帮他塑造起校霸形象的人，就是我和高老师。”

“你为什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戴伦就是个有肌肉没脑子的傻子，喝多了之后都不需要套话，就自顾自地把自己的优秀经历全抖出来了。”

应珩和高俊什么都知道，却连一只援手都没有递给杜观梅。

“你和高俊，又是什么关系？”

“偶然发现的同类人？不过高俊这人，趣味太低级，只想利用戴伦来塑造自己的男神形象而已，结果还没塑造成功，副本就来了。”

“你想利用戴伦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我只是想看一个丑恶的人如何堕入地狱而已。”

“那你呢，马岚，你想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我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不过，小同学，不要这么有戒心，我跟应珩告诉了你这么多的消息，而且应珩还准备和你一起处理戴伦，为你的兄弟复仇，你不应该说一句谢谢吗？”

“我只是你们新的玩具而已，玩具怎么会对主人说谢谢。”斟周成试图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但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冲出他的胸腔。

视而不见是无罪吗？

应珩，马岚，高俊，每个人都知道杜观梅正在经历什么，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哪怕是在杜观梅被霸凌后帮上一些小小的忙，杜观梅这样的人，最后都不会这么选择的。

“我不能接受你们的做法，也不打算和你们合作。”

“你真的要在我的道具世界里，说这种话吗？”

“对，覆水难收。而且，我也不准备收。”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有脾气啊。唉，谁叫我，人老了，还真的就吃这一套呢。”

“我不吃你这一套。马岚，我很好奇为什么和你聊天的学生会说你很尊重他们的想法，你是用了能力吗？比如说，看穿学生内心真正的情感需求？”

“别把老师想得那么坏，天天开窥视的能力可是很累的。”

“马岚老师，我和你以及你的学生，已经无话可说了。”

“有没有话说，可不是由你决定的。”

“冯景熙在的组织，给你发了邀请函吧，你知道那是什么组织吗？”

“我自己会判断。”

“九日，坚定的激进派组织。你的朋友正好遇到了比较善良的一位，并且用狭隘的角度观察着这个组织的全貌，所以他才会拉你入伙。不然，等他看到九日创造的种种惨剧之后，自己逃跑都还来不及呢。”

“激进派组织？”

“就是支持让两个世界彻底合二为一的派系啦。”马岚又挖了一口香草冰淇凌，在彻底吃完一整杯的冰淇凌之后，她用眼神示意——应珩打了一个响指，又是一杯新的香草冰淇凌。

“你还不知道世界相关的知识吧。”马岚的视线并未对准斟周成，而是对准了玻璃杯。

“斟周成小同学，你想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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