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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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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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正值炎夏,无论用什么方式避暑都难免被燥意侵袭,唯有在摆着冰鉴的屋内或是在浮在水面的游船上,才能窥得丝丝凉意。

纪新雪十分幸运,正两者兼得。

他躺在窗边软塌上,迎面是带着莲香的清风,身后是缓慢转动的冰鉴,睡意越来越浓,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正小声说话的张思仪和李金环若有所觉,看了眼纪新雪的方向,依次起身去船头纳凉,免得扰纪新雪的安宁。

来到船头,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张思仪环顾四周,语气中含着淡淡的庆幸,“今日只有我们来湖上贪凉。”

李金环双手抱胸靠在船舱上,浑不在意的笑了笑。

经过上次的事,谁还会想不开,非要和小郡王作对?

来东湖上纳凉,本就是小郡王不忍心看宁淑县主苦夏,才使银子为寒竹院添新船,整日在寒竹院东湖上划行。

从船到船上的仆人,再到船上所有的物件,都是小郡王花的银子。

那些人想要效仿小郡王,凑银子弄艘小船也不是不行,反正东湖够大,小郡王也不是霸道的性子。

非要想不开惦记小郡王的船,难道以为自己是宁淑县主?

要不是这些人先后去烦小郡王和宁淑县主后,才自己凑钱弄小船,好不容易来到湖上,仍旧对小郡王纠缠不休,小郡王也不会彻底失去耐心,直接命令船夫朝着对方的船撞过去。

为小郡王做船的人都来自小郡王的封地,全都是南边惯会做船的好手,所用的材料也不计代价,做出的船自然坚不可摧。

其他人远没有小郡王财大气粗,或者说仍旧惦记着小郡王的大船,舍不得用太多私房钱自己弄船,那艘只有小郡王的船三分之一大的小船瞬间被撞出个拳头大的小洞。完整内容

那些人在小船彻底沉入湖面前及时回到岸上,小郡王也将打造小船的银子赔给那些人。

从此之后,寒竹院东湖上,再也没出现第二艘船。

张思仪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昨日来了颜小娘子,不知道明日又要来哪家的同窗。”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横竖再来的人也呆不久。”李金环脸上浮现冷漠。

张思仪觉得李金环说的有道理,索性也不再去想,双眼放空望着远处的荷叶,享受难得的宁静。

祁株早在三年前就离开长安,去袁州投奔祁司马,因为短时间内不打算回长安,只能从国子监退学。

没过半个月的时间,就有人顶替祁株的名额,是个姓马的小娘子,不出意外,又是焱光帝某个新宠的娘家侄女。

又过三个月,宫中珍嫔冲撞良妃,导致良妃滑胎。

珍嫔被暴怒的焱光帝下令杖毙,寒竹院的路氏姐妹也悄无声息的消失,同样是在半个月内,就有新人顶替路氏姐妹的名额。

三年的时间过去,寒竹院来来走走将近二十人。

李金环和张思仪刚开始还会因为寒竹院的同窗,身份不符合历代皇帝为寒竹院定下的门槛,心中不舒服,现在已经彻底麻木。

他们早就不奢望来寒竹院做他们同窗的人有什么样的出身,只求是个能与他们相安无事的正常人。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不觉靠着船舱睡过去的李金环猛然惊醒,他茫然环顾四周,下意识的抬手摸脸。

发现脸上的各种表情正常,也没有哪里被风吹歪,李金环狠狠的松了口气,顺便将正像头小猪似的靠在他身上的张思仪推醒。

早知道会睡着,他们还出来做什么,还不如在船舱内找个软塌歪着。

“小郡王做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李金环边推张思仪,边看向不远处的仆人。

仆人弯下腰,恭敬的开口,“清河郡王世子找郡王,奴也不知道是何事。”

“清河郡王世子啊,那肯定是宗室的事。”张思仪艰难的睁开眼睛,因为还没彻底清醒,口齿难免含糊。

自从小郡王频繁的出现在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世子身边,宗室的地位陡然上升,就连司空、司徒等朝廷大员也不想同时得罪清河郡王和小郡王,自然要对清河郡王府和安国公主府稍有让步。

借清河郡王府和安国公主府的光,宗室旁支的嫁娶都比从前更容易。

小郡王也因此越来越繁忙,时常连续几天看不到人影。

李金环和张思仪的话音刚落下,就看到站在小舟上逐渐靠近大船的虞珩。

三年的时间过去,并没有让虞珩的外貌发生很大的变化,他身上的暴戾却逐渐平静,学会将暴躁变成威严。

上船后,虞珩对迎他的李金环和张思仪匆匆点头,先去船舱内看纪新雪。

他刚进船舱,视线就对上纪新雪亮晶晶的眼睛,左侧脸颊忽然浮现小小的梨涡。

纪新雪睡了一会,补足昨日翻来覆去半宿没能睡着的困意,见到虞珩走过来,熟练的让出半张软塌,声音含着异于同龄人的沙哑,“怎么样,平南侯可有为难你?”

虞珩靠在纪新雪身侧,感受到前方传来的清风和身后冰鉴的凉意,满足的眯起眼睛。他没急着回纪新雪的话,先去拉纪新雪身上盖着的小被。

去年纪新雪大病一场。

所有太医和民间名医都说纪新雪只有嗓子落下病根,除了说话的声音永远不会再改变之外,没有留下其他隐患。

从那之后,虞珩就将提醒纪新雪添衣刻在骨子里,随时随地的注意纪新雪有没有可能着凉。

跟在虞珩身后出现在船舱门口的李金环和张思仪,看到挤在一张软塌上,不知道正在做什么的两个人,立刻移开视线,齐刷刷的转身。

因为动作太急不小心撞到脑袋发出沉闷的声音,两人却不敢有任何耽搁,捂着额角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纪新雪只顾着和虞珩斗争,完全没注意到李金环和张思仪曾出现过,他低声求饶,“别,盖的太严实冰鉴就白用了,除非你让我再添两个冰鉴。”

虞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每次快要忘记去绣楼时看到纪新雪被四个冰鉴围在中央的画面,纪新雪都会用各种方式让他想起那一幕。

“用不用再将冰鉴搬到你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虞珩危险的眯起双眼。

纪新雪笑嘻嘻的道,“不必,只要你让我只盖住肚子,现在这样我就很凉快。”

他才不上当,给虞珩生气的理由。

虞珩的脸色果然缓和下来,他仔细将薄被掖在纪新雪腰侧,身形舒展倚在纪新雪身边,回答纪新雪刚开始问他的事。

“有叔公在,平南侯不敢说什么,我不过是跟在叔公身后长些见识。平南侯已经当着叔公的面为长子请封世子,我亲自将折子送到礼部。”

纪新雪摇了摇头,懒得再去想平南侯家中的事,却难免感慨人心易变。

听闻当年平南侯与发妻也是伉俪情深,却在发妻过世续娶新妻后,整颗心都偏给的新妻幼子。任由新妻为长子娶父母双亡,身后没有半点依靠的诚安县主,却要给幼子娶正炙手可热的崔氏女,还想借着宫中良妃的东风,将世子之位定在幼子身上。

可惜......人心不足,终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平南侯和平南侯夫人暗地里苛待发妻长子,既想让爵位落在幼子身上,又不想担当恶名,才会选诚安县主给长子为妻。

他们也不想想,诚安县主虽然父母双亡也没有母族可以依靠,但如诚安县主这样的孤女,不仅能平安长大,还能有她该得的县主封号,怎么可能是宗室毫不起眼的边缘人物。

如果不是有平南侯的爵位,诚安县主凭什么选择这门婚事?

“叔公说这事没那么容易,平南侯幼子已经娶进门的妻子是良妃的亲妹妹,只要崔氏施压,礼部就不会批平南侯请封世子的折子,恐怕要等......以后,才能有分晓。叔公只能阻止平南侯现在就为幼子请封世子。”

虞珩从袖袋中拿出温热的油纸包,拈起里面的红豆糕递到纪新雪嘴边。

糕点只有半个拇指大,正好能让纪新雪一口一个。

纪新雪只吃了一块糕点就摇头,他还要留肚子吃南边来的活鱼。

咽下糕点后,纪新雪贴在虞珩耳边小声道,“那位,又有孕了。”

虞珩身形稍顿,眉心逐渐浮现沉重。

以他和纪新雪默契,有些话自然不必说的那么明白。

纪新雪能听懂他说的‘以后’是指焱光帝驾崩,新皇确定。他也能轻而易举的听懂纪新雪说的‘那位’是良妃。

三年的时间,不算众所周知的珍嫔冲撞掉良妃肚子里的孩子,虞珩是第六次在纪新雪这里听说良妃有孕。

三年七胎,前六胎都没生下来,其中五胎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饶是虞珩身为男子,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孕妇,也生起毛骨悚然的感觉。

纪新雪拍了拍虞珩的肩膀,有人分享情绪,心中的压力就能减轻一点,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虞珩,但纪新雪真的有放松的感觉。

他昨天就是因为在嘉王的书房听说良妃再次有孕,才辗转反侧半宿都没睡着。

良妃第一次怀孕的时候,纪新雪除了感慨焱光帝老当益壮,预感崔氏会更嚣张,并没有产生其他想法。

就算珍嫔冲撞掉良妃的孩子被盛怒的焱光帝杖毙,纪新雪也只是暗道了声孩子无辜,因为代替路氏姐妹出现在寒竹院的人不适应几天,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

从良妃第二次怀孕开始,纪新雪才逐渐感觉到不对劲。

落胎两个月,良妃就第二次有孕,不同于第一次有孕,良妃第二次有孕无论开始还是结束都悄无声息,只有德妃使人递出宫‘良妃有孕’、‘良妃滑胎’的消息。

这三年来,每隔一段时间,德妃都会告诉嘉王大同小异的消息。

纪新雪曾怀疑过焱光帝对神仙子留下的药方深信不疑,哪怕心知肚明所谓的神仙子师弟只是个谎言,也想再尝试那个药方,为了追求极致的‘药效’,想让良妃为他生下药引。

随着良妃怀孕、滑胎的频率越来越密集,纪新雪逐渐产生更疯狂的猜测,他怀疑良妃怀的孩子都不是焱光帝的孩子。

无论焱光帝给诸王和朝堂带来的多大阴影,自从三年前以雷霆手段处理伊王和振王后,焱光帝的身体正在快速苍老,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这样的焱光帝,怎么可能让良妃频繁的有孕。

换句话说,如果焱光帝真的有能力让良妃频繁有孕,后宫那么多嫔妃,这三年更是有源源不断的貌美宫女和女官被封为低等嫔妃,为什么一个有孕的人都没有?

有关于皇宫和焱光帝的事,当真是半点都不能多想,但凡陷入深思,最后都逃不过毛骨悚然。

纪新雪唯有庆幸,昔日伊王府的小娘子和振王府的五位小郎君还好好的养在宫中。

已经养活在宫中的人出事前,其他孙辈基本不会有生命危险。

直到紫竹来叫虞珩和纪新雪去吃饭,两人才从各自的心思中回神,去另外的船舱用膳。

见到已经危襟正坐在桌前的李金环和张思仪,纪新雪才想起来船上还有这两个人,笑道,“你们难不成去采藕了?怎么始终没见到人影。”

张思仪听见纪新雪略带沙哑的嗓音,明知道纪新雪大病一场后正常说话的时候就是这个声音,仍旧没忍住想法跑偏,红着脸移开视线,胡乱的点头,“嗯,我们采藕去了。”

想比张思仪,李金环虽然也心不在焉,起码还记得这个时候没有藕可采,“没有,我们在钓鱼。”

张思仪和李金环同时顿住,对视一眼后默契的改变说辞。

“是钓鱼,可惜没钓上来。”张思仪咬牙道。

“我说钓鱼,张思仪非要采藕,我只能依他,这个时节哪里有藕?”李金环努力描补。

纪新雪笑得抓着虞珩的手臂才能稳住身形,闷声道,“要不你们先打一架,决定到底是采藕还是钓鱼?”

虞珩眼中也露出笑意,先看着纪新雪落座,才坐在纪新雪身边。

李金环仗着脸皮厚,只当听不出来纪新雪的打趣,目光转向桌上的菜色,一本正经的将每道菜都夸了一遍。

张思仪以袖掩面,直到众人都开始动筷,才悄无声息拿起筷子,疯狂抢李金环的菜。

可惜他手上功夫不如李金环,频频与李金环作对却没有一次成功,回过神的时候,发现他的菜色已经被虞珩和纪新雪瓜分的七七八八。

张思仪愁眉苦脸又不敢抢回来,只能委屈巴巴的守好剩下的菜,再也没有心思去管李金环。

众人算是消停的吃完午饭。

昨日寒竹院刚来新人入学,今日又都是户外课。

众人已经从无数教训中总结出经验,今天上课时,肯定会有不正常的事发生。

为了避开不正常的事,他们早上到寒竹院时,立刻与姜院长和教学博士请了整天的假。

吃过饭后,纪新雪当真生起钓鱼的念头,正好船上就有鱼竿和鱼饵,四个人一拍即合,在船侧并排坐下,打赌钓鱼的数量。

谁钓的鱼最多,在长安最好的酒楼请吃饭。

谁钓的鱼最少,在吃饭的时候弹奏一曲助兴。

纪新雪想着池塘中的鱼都是锦鲤,早就习惯被寒竹院的仆人定时投喂,肯定不会对鱼钩上的饵有戒备,已经做好打长久体力战的准备。

以他催人泪下的乐感,最好还是不要当众弹奏,他怕酒楼让他赔钱。

倒不是没钱可赔,主要是丢不起人。

钓鱼的过程确实如同纪新雪想象的那般,却存在一点偏差。

猜对了,但没完全猜对......

四个人分别下竿后,虞珩立刻钓上条金红相间的锦鲤。

李金环将黑色鲤鱼拽出水面时,虞珩已经钓上第二条红鲤鱼。

纪新雪和张思仪朝着两人投去羡慕的目光,忍不住查看鱼钩上的饵是否还在。

张思仪望着空钩深深的叹了口气,反省自己的粗心,仔细挂上新鱼饵,专心致志的盯着鱼竿,生怕再次错过。

纪新雪则盯着鱼钩上完好的饵陷入深思,特意让仆人去虞珩那里捡了几颗鱼饵替换在鱼钩上,才重新将鱼钩甩进水里。

两刻钟后,虞珩身边已经换了个新鱼篓,李金环的鱼篓装满大半,就连手跟不上眼睛的张思仪都收获了五条锦鲤,唯有纪新雪的鱼竿始终纹丝不动。

纪新雪偶尔将鱼竿从水里拽出来时,鱼饵已经被水泡得涨大一圈,却半点都没有变少。

眼角余光再次看到纪新雪甩了个空竿上来,张思仪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喜滋滋的看向身侧的鱼篓。

他不求能超过小郡王和李金环,只要能超过纪新雪不垫底就行。

对比纪新雪身侧仍旧空荡荡的鱼篓和他的五条小宝贝,张思仪觉得他已经稳了。

纪新雪望着鱼钩上又涨大一圈的鱼饵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时,肩袖上皆沾着水渍的虞珩走到纪新雪身后。

“你过来做什么?”纪新雪昂起头,目光灼灼的望着虞珩,大有虞珩敢笑话他,他就立刻翻脸的意思。

虞珩的目光在纪新雪身侧仍旧空空如也的鱼篓上一扫而过,盘腿坐在纪新雪身侧,慢吞吞的道,“我钓上来的鱼够了,李金环追不上。”

另一边的李金环给鱼钩挂饵的动作稍顿,将虞珩剩下的半碗鱼饵端到身侧。

纪新雪久违的生出仇富的感觉,他一手拿着鱼钩,一手端着放鱼饵的碗送到虞珩面前,“你帮我挂饵。”

他怀疑虞珩手上有让东湖中的锦鲤格外喜欢的味道、

“不行!”张思仪发出抗议,“如果小郡王帮忙,就不能算县主钓上来的鱼!。”

虞珩已经朝着纪新雪伸出的双手顿住,询问的看向纪新雪。

纪新雪回头与张思仪理论,满眼迷茫的听着张思仪引经据典的背了篇《礼记》后惊觉不对,发现张思仪是在故意和他拖延时间,顿时放弃与张思仪理论想法,自己换饵,以最快的速度下钩。

鱼钩刚入水,虞珩忽然道,“快拽竿!”

纪新雪的动作比脑子快,因为根本就没想到能钓上来鱼,拽竿的姿势和力道都不对。

好在虞珩及时揽住纪新雪的肩膀后仰,另一只手接过鱼竿往远处甩,才没让活蹦乱跳挣扎的红色锦鲤蹦到纪新雪脸上。

始终暗自留意纪新雪和虞珩的动向的张思仪张嘴就要嚷这条鱼不算,看到地上滚在一起的两人,默默闭上嘴坐回鱼竿前。

算了吧,一条鱼而已,犯不上惹怒小郡王。

纪新雪满脑子都是他好不容易钓上来的鱼,稳住身形后,立刻爬起来找鱼。

他还有可以不当众弹琴的可能,不能放弃挣扎!

看着仆人将红色的肥锦鲤放入鱼篓,纪新雪发出满意的叹息,意气风发的给鱼竿换上新饵。

“有了!”虞珩再次开口。

这次纪新雪早有准备,想也不想的甩竿,鱼还没露面,纪新雪就从鱼竿传来的重量得知虞珩的判断没错。

张思仪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身边的纪新雪。

世上怎会有如此离谱之事?

虞珩坐到纪新雪身边后,眨眼的功夫,纪新雪就钓上来十多条鱼。

难不成小郡王是猫托生不成?

不对啊,若小郡王是猫,鱼不是该像躲着县主似的躲着小郡王,怎么会前仆后继的咬钩?

就连不停甩钩的李金环都放下鱼竿,目光沉沉的望向纪新雪......手中的鱼竿。

众人打赌的结果逐渐明朗时,远处忽然响起大声呼喊的声音。

“救命!有人落水了!”

“那是不是小郡王的船?船上肯定有擅于泅水的人!”

“小郡王,快让人下去救人,掉进水里的是崔青枝!”

......

船上的人闻声看去,他们没特意让仆人控制船的方向,而且心思都放在鱼竿上,完全没注意船正逐渐靠近岸边。。

此时距离岸边更近的地方,正有个极大的水花。

“去救人!”虞珩高声道。

船上擅水性的人立刻朝着水花的方向跳了下去,极快的游到水花旁边,将人捞去岸上。

因为船上有纪新雪,虞珩命人准备船的时候就特意嘱咐公主府管家,一定要找善于泅水的健壮女仆随时在船上,

下水救人的仆人有男有女,发现水里扑腾的人是个小娘子后,由健壮的女仆将小娘子带到上岸。

男仆回船边,将从船上扔下去的包裹带去岸上。

包裹里有能盖住小娘子身形,免得小娘子尴尬的薄被和干净的汗巾。

这个时代自有救治呛水之人的办法,纪新雪等人上岸后,崔青枝已经呕出几大口水恢复清醒,正抱着康祺小声抽噎。

虞珩、张思仪和李金环都停在二十步之外,不再往前走,自觉的转过身非礼勿视。

纪新雪脚步微顿,忽然感觉到淡淡的尴尬。

然而这里只有崔青枝、康祺、梁大娘子和施宇。

施宇也要避嫌,躲得比虞珩等人还远,康祺只知道抱着脸色惨白缩在薄被中的崔青枝哭,梁大娘子倒是尚且中用却没人肯听她的话,必须要有人主持大局。

纪新雪神色淡淡的停在距离崔青枝三步之外的地方,吩咐救崔青枝上岸的女仆将崔青枝送回住处,又让人去通知姜院长,想让人拿虞珩的帖子去请太医,最后却没开口。

他怕崔氏因此缠上虞珩,反正晚喝会药也不会耽误崔青枝什么。

虽然康祺始终用期待、无助的目光望着纪新雪,求纪新雪陪她们一同去崔青枝的院子,但纪新雪觉得没有必要,坚定的拒绝了对方。

他和崔青枝、康祺的最佳距离,就是保持最远距离。

良妃屡次三番想要将十皇子认在名下,捡个现成的儿子去争皇位,焱光帝虽然从未松口,但也没有因此训斥良妃。

这种事发生在焱光帝身上,已经是对良妃天大的宠爱和纵容。

谁都不能肯定焱光帝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答应良妃的请求。

从某种角度上看,崔氏已经和襄王紧紧绑定在一起。

纪新雪觉得他和崔氏的人委实没必要有深交,更不会生出奢望,以为自己这次帮了崔青枝,就能让崔氏的人记住他的好处。

反而要小心做好事没好报,被人倒打一耙。

出了这样的变故,众人都没有心思再游湖,便去虞珩的冷晖院消磨剩下的时间,顺便让人去打听崔青枝为什么落水。

崔青枝落水的原因让他们大为震撼。

是前日刚来寒竹院的颜小娘子,因为和崔青枝起口角,徒手将崔青枝扔到了水里。

纪新雪回想崔青枝落水地点和岸边的距离,默默抱住整个寒竹院最矮的自己。

“这......她是哪位嫔妃的侄女来着?”张思仪双眼发直,久久不能回神。

李金环见虞珩和纪新雪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小声道,“是颜贵人的女儿。”

“噗”正想喝杯温茶缓解下紧张心情的张思仪一口水喷出来,为自己失礼的举动羞得满脸窘迫,“女儿?!”

纪新雪眼中闪过嫌弃,“你家中没人与你说外面的事吗?”

颜贵人又不是刚被封为贵人,她去年从女官变成更衣,用十天的时间成为宝林,又用半个月的时间成为常在,半年后晋升贵人,是同批嫔妃中晋升最快的人,在朝堂上的名声比德妃和贤妃还响亮。

可惜不是什么好名声。

大多是红颜祸水、狐媚轻浮之类的骂名。

纪新雪对崔青枝和颜小娘子之间的争斗没什么兴趣,没再特意关注后续的事。

突然出现在寒竹院的人,大多都被崔青枝暗地里整治过,偶尔也会有硬茬子将事情闹大,碍于宫中良妃和崔氏,最后吃亏的人通常都不会是崔青枝。就算崔青枝有错,也有梁大娘子和康祺替崔青枝受罚。

没想到崔青枝这次居然踢在了铁板上。

崔青枝落水后,请假几日在家中休养,颜小娘子在各种含义的注视中若无其事的来寒竹院上课。

宫中和寒竹院都风平浪静的让人觉得诡异。

第五日,宫中忽然颁旨,颜贵人晋升为颜嫔。

纪新雪对颜嫔唯有‘佩服’二字。

良妃进宫后,有儿有女的嫔妃不愿与良妃争斗,尚无儿女的丽嫔和珍嫔都成了昨日黄花,颜嫔却能异军突起,委实手段了得。

又过几日,崔青枝悄无声息的回寒竹院上学。

她没去找颜小娘子的麻烦,只当颜小娘子不存在,仿佛在她眼中,寒竹院始终只有十名学生。

受到崔青枝的影响,不仅康祺、梁大娘子、施宇对颜小娘子视而不见,晚于颜小娘子补进寒竹院的两个人也假装看不到颜小娘子,从来都不与颜小娘子说话。

崔青枝回到寒竹院的第二天,带着手捧大小礼盒的仆人出现在冷晖院外,求见虞珩和纪新雪。

“不见。”虞珩专心致志的为碟子里的鱼肉挑刺。

纪新雪埋头剥虾,懒得抬头说话。

虞珩说的对,不见,见了就是麻烦。

身体已经抽条的青竹悄无声息的退出凉亭,没过多久又折返回来,“崔小娘子说不当面谢过救命之恩,连觉都睡不安稳,请郡王和县主成全她。”

纪新雪将最后一块虾壳扔进脚下的木桶,看着整齐排列成两盘的大虾仁,心中充满成就感,随口道,“我们在用膳,让她等着。”

为了宫中德妃和良妃能相安无事,他也不能对礼数周全的崔青枝过于无情,这个脸面怎么给,却是他说了算。

等虞珩和纪新雪吃完鱼虾,又饮下消食的茶水,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青竹小声提醒二人,“崔小娘子始终等在门外没有离开。”

纪新雪看了眼凉亭外晒的蔫头蔫脑的花草,气得笑出声来,如果他没记错,冷晖院外面没有任何能遮挡阳光的地方。

崔青枝竟然挺着刚修养好的身体在烈日下等候,逼着他和虞珩见她。

“让她进来,着人泡壶消暑的茶水。”纪新雪点了点头,懒散的靠在凉席上。

与崔青枝同行的还有康祺,二人身后的健仆捧着摞在一起的礼盒。

看清崔青枝和康祺的脸,纪新雪抬起帕子掩嘴轻咳,生怕不小心笑出声来,让小娘子们面子上过不去。

只能说虞朝的日光过于毒辣,这才多久的时间,就将两位小娘子晒出了色差。

崔青枝关切的看向纪新雪,“县主可是身体不适?我听闻你去年大病后身体始终欠安,特意为你准备两颗人参。”

虞珩忽然开口,“多少年的人参?”

崔青枝没想到虞珩会突然开口,嘴角的笑容渐浓,“十年的人参,正适合为县主补身。”

“日常补身用当年的人参最好,想要有好的药效,至少要百年以上。”虞珩摇了摇头,语气难掩失望。

他自然不缺当年的人参,也不缺百年以上的人参。

但百年以上的人参,每隔十年,在药效上都有细微的变化,公主府中缺一百三十年和一百五十年的人参。

崔青枝脸上的笑容僵住。

当年的人参怎么能拿得出手?

百年以上的人参给宫中的良妃娘娘补身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送给你们?

纪新雪又轻咳两声,只想快点打发走崔青枝和康祺,委婉的道,“我没什么事,只是惯常会在饭后没精神。”

康祺笑着道,“我陪你说说话,你就有精神了。”

纪新雪目光对上康祺天真纯稚的双眼,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分清康祺是真傻还是假憨。

他脸上的客气逐渐变成冷淡,直言逐客,“谢礼我已经收到,换成是颜小娘子落水,我也会去救,你不必放这件事放在心上。”

崔青枝脸上的笑容更加僵硬。

她早就认清虞珩和纪新雪不是她能轻易打动的人,短时间内,她惹不起他们。

所以她不仅有意避开虞珩和纪新雪,也从来不敢打李金环和张思仪的主意。

专门来感谢虞珩和纪新雪的救命之恩只是顺便,崔青枝主要是想说服虞珩和纪新雪答应她,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无视颜小娘子的存在。

只要虞珩和纪新雪答应她,李金环和张思仪就不会拒绝她。

站在冷晖院外煎熬等待的一个时辰,已经让崔青枝知道此行的目的无法轻易达到,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会艰难到这等程度。

崔青枝眼角忽然落下泪水,哽咽道,“不怕郡王和县主笑话,我那天真是吓坏了,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见过如此不讲理的人?”

康祺默默抱住崔青枝,眼中也跟着流出泪水。

崔青枝极有条理的与纪新雪和虞珩讲述那日发生的事,将错处都归结到颜小娘子头上,忽然挣脱康祺,往纪新雪怀里扑,“每每想起当日在水中的绝望,我都吓得夜不能寐,如何敢忘记郡王和县主的救命之恩,我阿耶阿娘和我姐姐也会竭尽全力的报答郡王和县主。”

纪新雪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离开原地,慌张中被狠狠的绊了一下,全靠虞珩及时伸手扶他才没摔倒。

虞珩心疼纪新雪倏地白下去的脸色,冷笑道,“你们崔氏的感激只值两颗十年的人参?”

崔青枝捂住因为纪新雪躲开磕在凉亭上的额头,眼中怒火喷涌而出却硬生生的忍了下去,低眉顺眼的道,“我还带来其他谢礼,这就拿给郡王和县主看。”

“不必!”虞珩锐利的目光将正捧着盒子的康祺定在原地,他冷声道,“将那日下水的仆人和去给姜院长报信的仆人叫来,告诉他们,崔氏小娘子专门携重礼前来,要亲自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让他们将礼物分了,不必再回本王。”

说罢,虞珩再也没分给崔青枝和康祺半分目光,扶着崴到脚腕的纪新雪离开凉亭。

“是!”青竹应声,推了下身边傻站着的紫竹,让紫竹去办虞珩的交代。

他转身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崔青枝和康祺,阴阳怪气的道,“劳烦小娘子多等,这几个仆人因为救崔小娘子有功,得了郡王的厚赏,还没缓过高兴劲儿,听到崔氏的礼遇,定要喜的愣在原地,不知道多久才能回神。”

崔青枝眼中快速浮现泪水,拿着手帕狠狠的擦了数次都没擦干净,每次刚抹掉眼泪,都立刻有更多的泪水糊在眼眶上,终究还是没忍住怒火,猛得推开康祺,想也不想的朝着摆放着礼品的桌子踹了过去。

凉亭内的桌子,自然是石桌。

石桌和石桌上的礼品都没事,崔青枝用尽全力的脚踝却发出‘咔嚓’的声音。

“嗯!”崔青枝发出痛苦的闷哼,软软的委顿在地上。

“阿姐!”康祺顾不得手臂撞在凉亭柱子上的疼痛,连忙去扶倒在地上的崔青枝。

青竹观望半晌,好心提醒康祺,“康小娘子别急着哭,先派人去给崔小娘子找个大夫,要不是怕您和崔小娘子又要带着重礼来谢,我就遣个仆人替你们找大夫了。”

“放肆!”

“你怎么敢如此和小娘子说话?”

崔青枝带来的健仆厉声呵斥,看向青竹的目光满是威胁。

青竹冷笑,半点都不怕能装下两个他的健仆,高声道,“怎么?你们要在冷晖院替小郡王教训我?”

院子内分散在各处的仆人齐刷刷的看向崔青枝的健仆,目光满是警惕和敌意。

两个健仆忽然打了个哆嗦,沉默良久,在青竹不善的目光中期期艾艾的道,“没,我们没有。”

脚腕肿起的崔青枝和康祺狼狈的离开冷晖院,她们带来的谢礼在青竹的见证下,由那日出力的三个仆人分走。

纪新雪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被崔青枝吓崴脚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不算严重,躺下半个时辰后,竟然完全没办法再落地。

虞珩找来的大夫说纪新雪的脚要三五日才能恢复正常,具体是三日还是五日,要看个人体质。

纪新雪生无可恋的靠在软塌上,他前日刚和兄弟姐妹们陪嘉王用过膳。

嘉王如今也算半个忙人,应该没有那么快想起他?

古语有云:怕什么,来什么。

纪新雪绞尽脑汁的想理由避开四娘子,提前从国子监溜回王府,居然在王府侧门与同样是提前回府的嘉王撞了个对脸。

听见马车外响起给嘉王问安的声音,纪新雪依次看向马车内的缝隙,试图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马车侧面的帘子忽然被掀开,露出嘉王带着笑意的眼睛,“你回来的正好,我今日心情好,许你陪我饮杯酒。”

纪新雪正值心虚,声音格外响亮,“是!”

可以在马车里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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