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咖（三）

店家是见过世面的，因而卯时正常营业今儿个推迟，于市井百姓而言有仙人借宿更是一桩谈资，甚至称得上是福源。卯时刚过，他在后院听得响动方进到前店，只见得桌上有一粒鸽子蛋大小的碎银，大门已开，不见人影。

唐儒诚与阿义二人醒来时不见南华，丝毫没有感到奇怪，只觉得心情舒畅。二人坐上渡船北上，抵达雅城时已是午时。

“听雨阁，好名字，不愧是雅城。”

唐儒诚这般说着，阿义在一旁点头附和，可两人的眼睛看向的却不是招牌，对那招牌上的墨宝也只是一眼扫过。要问二人的眼神落在何处？那街对面的莺莺燕燕才是他们炙热眼神的聚焦点。

琴声混杂，有空灵悠长，让人浮想联翩的；有轻佻欢快，让人乐不思蜀的；亦有婉转悠扬，让人难以割舍忘怀的。可即便整体听起来让人很不舒适，在二人耳中却能将至分的清清楚楚，且都能有一番畅想。

渐渐的，二人脸上一派正人君子品鉴雅乐的神态消失，转而换做另一张嘴脸，皆写着‘姐姐妹妹们，小生来啦’

然而，两人刚要迈步，抬起的右腿同时蹲在了半空。

“二位道友，真是有缘啊！”

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华，虽然他被两人眼神里射来的‘嘛卖皮’六个大字砸中脑壳，但他依然保持着友善的笑容。

。。。。。

“怎么回事？”

刘柏萧被帐外的喧哗声惊动，他本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任务，即便遇到乘火打劫的他族之人，以刘松意的谨慎，断然不会是一死一伤另一个还不知生死的下场。

“遇到了埋伏。。。。。。”

刘松意一路未停，只用一炷香的时间便回到了营地，可刘松横伤势太重，心脏被击穿，已然殒命。他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末了一脸凝重，说出自己的猜想和疑惑。

“对方应是某一仙门中人，手段离奇，我无法判断其走的是妙法之道还是金身之道。能肯定的是她修为不及我，但若缠斗下去，我必定会败于她，结果便是死。她施展手段无需符箓和咒语，随心所欲施展水法，且极为娴熟，就好似她与水是一体的。她的力气也极大，只一拳便将松坚打成重伤。未曾见其使用法术或者符箓，仅凭肉身的爆发速度，便能赶上我的箭矢。”

见刘柏萧亦是一脸诧异，刘松意喉结蠕动，担忧问道：“叔，您知道是哪一仙门吗？”

“不知！”刘柏萧憋着一口浊气，眼里既有愤怒又同样泛着忧虑。

“叔，松行他。。。。”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让他去死好了！你去将此事禀报族长！”

说罢，便转身回了帐中。根据刘松意的描述，他认可了对方是仙门中人的猜测，世家或者他们这些部族根本没有那般手段，即便是北地十二皇族亦没有此等法门。他去了又能如何，祈祷人家不要找上门来兴师问罪还来不及。

与此同时，王庶三人各背着一个竹筐，抵近百里无人区。

“刘氏应该想不到我们会往危险的地方逃吧？”

常顺回头看向来处，他原以为王庶会带头狂奔，可没成想他嘴上说溜了溜了，不仅有闲暇收集食物，竟还是悠悠哉哉走过来的，丝毫没有逃命的样子。

“放心，我们这叫反其道而行，何况我带你们走的是又干又硬的冻土，没有留下足迹，他们不知道的。”

看着智珠在握的王庶，常顺没生羡慕嫉妒，反倒觉得安心起来，选择了信任。

封魔山，位于宋、庆两国之间，此为一地之名而非一山。东西狭长，有万里之遥，南北虽窄，也有五千里。山如春笋，林立成森，山中阴气不散，犹如迷阵，因而光怪陆离的传说不绝。山穹更是常年阴云密布，雷霆滚滚终年不止，致使边界百里范围内不敢有人居住。

王庶也听过此地的传说，虽说是七娘当做故事讲于他听的，但他早慧，即便是空穴来风亦是有迹可循，故而想来此地一观。所谓百里无人区指的是普通人，对于修士而言，只要不进入封魔山便可。

北地苦寒，雪随处可见，即便如今早已开春，无人开荒的地方，雪依旧没有融化。庆、福、魏、卫四国因有山脉作为天然屏障，相较于其他诸国要好上许多，这其中属庆国地理条件最好。封魔山虽给庆国带来狭长的百里无人地带，但三面都有山脉，可谓是北地的世外桃源。

“可惜，要是再厚些就好了。”

百里无人区的雪只到脚面，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王庶不由得想起狩猎时划着雪在林间穿梭的光景。

“为何？那样我们走起来就更慢了。”

“等以后带你去我老家，让你感受一下不一样的御剑飞行。”

王庶咧嘴相邀，卖起关子，但这话听在姜玉漱耳中另有苦涩的滋味，他越是怀念，她越是担忧，即便她信任着他。

“好啊！”

常顺有些憧憬，不过没有多问，谁让他是老实孩子呢！走着走着，便有微弱的轰鸣声自封魔山的方向传来，但乌云还在天外，只能见得灰白的边角。王庶感叹故事终究是故事，刚刚接近便能感受到其壮阔。

“你有没有听过封魔山的故事？”

见常顺摇头，王庶不禁想，可怜孩子，没娘疼。

“传说曾有修士遁入封魔山里面的巨坑，想一探内里究竟，结果一去不回。这位修士的师长想凭借**力，从地府中唤来其魂魄，可召来的却是阴司鬼差，并给予了众人警告，说的是：此人之名已从生死簿上消失，阴司命尔等休要自取灭亡。”

“不可能，我曾在古书上看过封魔山的记载，你说的那个巨坑确实存在，但巨坑之上的雷霆是天雷，而且还是专司诛邪的九九天雷，人道之境除了大乘修士无人能承受其威压。何况大乘境修士是不会轻易靠近九九天雷的，否则必会引动大乘修士的天劫，修为不到家的话，连解体转入太乙境的机会都没有，下场就是魂飞魄散。”

“都说了是故事，你较个什么劲，没意思。”

王庶兴致勃勃的卖弄了一下，可惜人家是个识货的直肠子，顿感索然无味。常顺心思敏感，也觉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了，加之王庶突然停下，更是紧皱眉头，有些不知所措地求助姜玉漱。

“小庶，怎么了？”

姜玉漱了解王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生气，见其盯着封魔山的方向，突然想起遇到断尘前被一位修士袭击的事情。

‘当时的雷电。。。。。。’

“没事，就是这雷声有点怪，跟以前听到打雷时的感觉不一样，好像。。。嘶我好像很想。。。得到它？”

姜玉漱闻言一喜，微不可查地看了眼常顺，没有将心里所想吐出。

“常人靠近封魔山便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修为低的修士也会有，这是正常的反应。”

“你修为很高？”

常顺见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这才放下心来，刚解释完便被扎心了，委屈巴巴地想着：‘他肯定是故意的。。。。。。’

“我们还是不要靠近了吧？”

‘就算我修为低，可也比你高。不与你计较，谁让我是师兄呢！’他如此想着，出言提醒。

“嗯这里确实古怪，以后修为高了再来一探究竟。”

王庶没有深思，转头朝西走。‘四爹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逞能的事情咱不干。’

姜玉漱没有道出自己的想法，看了眼封魔山方向的天空，记下了此地，留待以后再与王庶说。

一路不停，闲聊着天南地北，王庶发现，常顺的知识储备不低，这让他心生好奇。

“看的书挺多的嘛？肯定是修炼偷懒了吧！”

“我们飞剑草堂跟别的仙门可不一样，早晨时有早课，除了练习《基础剑式》，每位负责早课的师长都会让我们读一些山下普通人写的书籍。用师父的话说，这叫‘到得人间来，自要往人中去。’”

“嗯！往人中去，有点意思。”

常顺想要表达的是读书很有趣，顺带借师父的话卖弄一下。没想到王庶听后，似乎理解了师父的话。

“你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第一次听师父说时，他才四岁，不能理解属于正常，后来也没理解深意，只觉得读书有趣，再后来还是师父告诉他为何这般说的，他不信王庶一下子就能悟出其中的玄机。

“问世间多少仙，几多人又可羽化，纵使为仙，亦得仙人名，终究是占了个人字。芸芸众生，天地至理，岂能说凡人所言皆是愚昧低劣之道，不过是一个由浅到深的过程。你师父是提醒你，不管修的什么仙，都是由人而成，别忘本。”

王庶见其有考教之意，会心一笑。常顺听得心服口服，且王庶所说亦有另一番意味，很有道理。

“师长们都说看的虽然是与修炼无关的书，但道是通的，还能增长我们的知识和认知，花这点时间不亏。”

这一路走来，王庶存了套话的心思，欲打探飞剑草堂的情况。能让弟子们看凡人所撰的书籍，并说出这番话，让王庶无论对飞剑草堂，还是同门们都心生好感。爹娘们也是修士，从来没有对谷中之人颐指气使，反而将谷中的人视为家人。他也从不认为成了修士，就该高高在上，人蠢起来是不分修炼与否的，只是认知、心性以及善恶是非观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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