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养成的

正道魁首是如何养成的

【第61章】正道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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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部分牙齿脱落、令人生理不适的描写。】

一座城市的文化往往埋藏着这座城市最深远的历史与秘密。

拂雪行走在通往城市中心的大道上,自从她脱离了那种幽魂般浑浑噩噩的状态后,她注意到城市中更多隐晦的诡秘。这些一旦被常人“认知”就可能引发疯狂与混乱的异常布满了城池的每一个角落,却又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遮去。拂雪从未见过范围如此广大的异常诡秘,即便是苦刹与长乐神殿,也不如此地多矣。

永久城光怪陆离的景象隐匿在叆叇缥缈的浓雾里。拂雪避开那些长在建筑物上的眼睛,目不斜视地踩在脚感微妙的泥泞土地。她凝神静心,旁若无人地进入了坐忘之境,封闭识海不去思考那些诡秘的阴影。这座城市蛰伏着无数可怖的恶兽,一旦与祂们对视,祂们也会发现她。

祂们会发现城市里出现了能察觉到他们存在的“异类”。

拂雪有丰富的祓魔经验,她与外道交手了许多年,早已经明了这些潜藏在暗处的法则。

她徒步前行,隐匿自己的气息。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匆,没有人发现身边多出了一道不属于这里的灵魂。拂雪望着周遭躯体呈现出蒙蒙白翳的逝者,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腕侧。她手上戴着一条简单的红绳手链,老旧红绳编成的盘长结边缘已经有起毛的迹象,双节坠着一颗漆黑的琉璃珠子,看上去一点也不起眼。

但这颗看似破旧的琉璃珠,实际却是一件冥器——冥神骨君的双目之一,在其逝世后被制成了双生系命珠。此时,另一枚珠子在姜恒常的手里。

佩戴“双生系命珠”的两人将结下命契,从此均分阳寿,同担命运。姜恒常拿出这件冥器,除了赋予拂雪进入骨君神国的资格以外,也是展现自己的诚意。

拂雪思忖着,以长老阁看管冥器的缜密程度,即便是姜恒常恐怕也很难将冥器带出。因此很有可能,这件冥器原本就是属于“姜恒常”的。联系上姜家双子的奇诡传闻,那位居于深宫、明明并非修士却存活至今的孤王……拂雪隐约推断出这件冥器的来历。

但冥器如今到了她的手中,被取走冥器的王会有什么下场?拂雪蹙眉,没有深思下去。

姜家埋藏着许多秘密。拂雪抽丝剥茧,思考着自己目前手头掌握的所有情报消息。她注视着远方苍青色的巨木,与天殷国用精湛的冶炼技艺锻造出来的仿品不同,这棵树远比仅作意向的图腾更摄人心魂。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它看上去依旧生机蓬勃。莹绿色的液体在枝干与树皮表层静谧地流淌,仿佛筋脉中的血液。无数游萤环绕树干上下飞舞,延展而出的九段枝干分别伸向不同的方向,好似真有玄鸟会停驻其上。

无怪乎天殷会以青铜来铸造此树,它看上去冰冷、坚硬,高耸入云而不可攀登。

枝干的青绿与游萤的暖黄构成了神圣却也奇诡的一幕,它分明伫立于死亡的国土,却不知为何这般生机勃勃。

这一路走来,拂雪注意到永久城与永乐

城一样,到处都是青铜造物。戴着人面鸟的青铜像如同护卫一样坐落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或许是因为青铜的质地形似扶桑木,所以衍生出来的文化也是如此。人面鸟,青铜像……拂雪仰望着高耸入云的扶桑木,总觉得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

城市中心,接近扶桑木的地方,是一座庙。通体漆黑的神庙,庙前摆放着神龛。

林立周遭的图腾,光影错落的壁画,那些往来匆匆的行人在经过神龛时都会下意识地驻足,双手合十参拜。

也只有在这时,拂雪才会意识到,天殷确实是一个拥有信仰的国家。

拂雪观望那些壁画,她看到一些赤-裸着上半身、头上缀着鸟羽和树叶的人跪在地上。他们高举双手朝向天空,似乎在向上苍祈求着什么。她看见这些人围绕着一轮赤日跳舞,赤日被朱砂涂抹了与众不同的颜色。然后,拂雪看见了一个人,他站在烈火中,与一具白骨相拥、共舞。

红——壁画中唯一出现的色彩便是红色,红色的太阳,红色的火焰,红色的……绳索。

拂雪偏头望去,红色的绳索横亘了整幅壁画,向深处蔓延。更多的故事隐藏在神庙的内部。她迈步欲往深处去,就在这时,拂雪耳边突然捕捉到异样的喧哗声。

拂雪回头,朝不远处的街道望去,那里不知为何围了一圈的人。

活在这里的人们是浑噩无知的,他们看不见发生在自己身旁的异样,会忽视那些违逆常理的诡秘——他们不会意识到人不能离开城池是怪异的,不会意识到幺儿L的年纪不应比长子大,不会意识到“瓶中美人”是达官贵人对人彘的可悲代称……他们不会意识到回到自己身边的家人都已死去,他们口中远行的离人才是现世的生者。

他们沉浸在一场荒谬虚假的美梦里,梦里不会有悲伤、忧愁、困苦,只有温暖、美好,以及驻留在时光中不变不移的回忆。

永久城中永乐长留,这里不会出现任何“异常”。因此,喧嚣与吵闹吸引了拂雪的注意。

“……红色,怎么会……流血呢?”

“是不是……时候到了?”

“……啊,是这样吗?真可怜,太可怜了……”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被,遗忘了……”

拂雪侧身步入人群,周围群众平静安详的面容上出现了如出一辙的悲悯。

一位约莫二十来岁、黑瘦精壮的男人匍匐在地上,他捂着嘴,口中发出“嗬嗬”的气音。鲜血似溃堤的洪流般源源不断地涌出,这让人看上去像个被戳破的牛皮水囊,咕嘟嘟地往外冒着血水。他的牙齿脱落了下来,掉在地上,男子伸手去捡。但是当他捡起一颗,便会有更多的牙齿落下,一颗接一颗,像滚落在地的珍珠。

不对。拂雪拧眉。

“啊……啊……”男子似乎被不停脱落的牙齿整得有些烦躁,他将手伸进自己的嘴里试图将摇晃的牙齿扒下来。他似乎觉得,这样就能得到解脱。拂雪看着他手指在牙龈上粗暴地刮过,七八颗牙齿成排脱落

。但是很快,男子裸-露的红肉中又冒出白色?_[(,长出新的牙齿。然后,再一次生长,再一次脱落。

生长的疼痛与刺痒让男人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躁动不安,想一劳永逸地解决这突如其来的刺痒。他张大嘴巴,将四根手指探入口腔,用力掰扯自己的牙龈。

“等……!”拂雪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像疯了一样在自己血肉模糊的口腔内捣鼓、扣弄。突然,他像是抓住了什么,不管不顾地用力一扯。随着旁人高低起伏的尖叫,一根带血的铁丝被男人从牙龈中扯出。周围的人作鸟兽散,男人却还继续抽拔那根铁丝。拂雪几近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神色狰狞的男人从牙龈里抽出数丈长的铁丝。

然后,他的动作卡住了。

准确来说,铁丝的抽离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但男人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血肉的解离将人逼至疯狂,身体存有异物的排异感令人焦躁。他下意识地想要将不属于身体的那部分“排斥”出去,他双目赤红,手臂发力。拂雪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但眼角的余光还是捕捉到了这残忍疯狂的情景——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绽裂的红肉,飞溅的血浆,随着男人后仰倒地,一大块森白的骨骼破体而出,软塌塌地垂在下巴处。男子倒在一片血泊里,下半张脸惨不忍睹,上半张脸却还痛苦地转着眼珠。

拂雪感到脊背发凉。她神情僵硬地站在原地,脚下寸步难移。

拂雪见过无数光怪陆离、群魔乱舞的恐怖情景,但没有哪次遭遇会比眼前这一幕更让人感到不适——因为它摧毁了“人”的常理。

就在这时,拂雪突然感受手心一暖,有人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指。她回头,却见一位身披蓑衣的少女站在自己身后,低掩的帽檐下,拂雪只能看到她紧抿的唇。

“拂雪真人,请随我来!”

少女一口叫破了拂雪的身份,但用的敬称却不是称呼元婴以上修士的“道君”,而是称呼金丹期修士的“真人”。

不等拂雪表态,少女却好似怕她不信,语速飞快地道:“这里很危险!鬼差一会儿L就要过来将这人带走了。真人不可停留在这里!请相信,我不会害您……我、我是无极道门的外门弟子,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我的名字……我叫罗慧!来不及解释了,请您相信我!”

拂雪有一瞬的失神,但在少女恳切的目光里,她没有反抗,顺着她的力道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我记得你,罗慧。”拂雪沉声道。

她一直记得。

“无极道门外门弟子,参与天载子午二十一至二十二年外门大比,于幽州之乱中调查夏国边境离人村,被摄去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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