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香消玉殒

白霜冷哼一声，说道：“现在来求我，你本就抱必死之心了，此刻反而拿来做顺水人情，说什么赎罪，告诉你我不傻！”

秦绿玉说道：“白姑娘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总之还是请姑娘高抬贵手才是！”

邵争冷笑几声：“少在这里假慈悲，你杀我正道之人时，何其残忍，现在却来卖弄菩萨心肠，谁知这背后有什么歹毒心思！”

秦绿玉只是不语，低头垂泪，谁知却气煞了一边的白霜，她大吼一声：“无知小子，看姑奶奶不替秦洞主教训你一番！”说着，欺身上前，抓向邵争的喉咙，邵争待要躲时，却见四周都是爪影，才知修为与人相差太远，躲是肯定躲不过的，他只觉一阵媚香扑鼻，白霜早到了他的后面，继而喉咙一凉，那柄银色小刀又放在了他的脖子之上，寒光刺得肌肤隐隐作疼。

开始，秦绿玉听说白霜要教训邵争为她出气，也没在意，甚至暗暗希望白霜能把邵争打醒，重新接受她，不过，再看白霜得意的眼神和动作时，却大呼后悔。

白霜哪有那么好心，为她出气，那只是她的一个深思熟虑的借口罢了，本意只是挟持邵争，此时邵争落在她的手中，岂能不得意，她呵呵娇笑道：“秦洞主，你可真够难缠，竟然在我的内丹上下毒，怪不得这小子说你心思歹毒了，不过你对这个小子真的不错，少不得我也借助一下他的性命和你谈笔生意！”

秦绿玉擦掉脸上泪痕，叹息道：“你说吧，正如你所说，我也不想再活下去，你但凡有什么条件，都提出来吧？”

白霜笑道：“秦洞主果然爽气，不过希望你这次不要再耍什么花招，不然我真的难以保证他的性命！”

秦绿玉苦笑一下，问道：“你看我还有精神和你耍吗？你尽快把他放了，我任凭你处置就是！”

白霜转动几下大眼睛，咯咯笑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这样吧，你把我的毒先解了，再把内丹送到我的手里，怎么样？“

秦绿玉闻言一愣，沉思半晌，说道：“毒我可以给你解，也可以把内丹给你，可我怎么能保证你放他走呢？”

白霜听了冷冷一笑，把刀轻轻一送，邵争哎哟一声，脖子上早出现一道割痕，殷红的鲜血慢慢流了出来，秦绿玉急怒交加：“你干什么？”

白霜得意道：“我只是提醒你，你根本没得选择，你的命没他的值钱，而他的命握在我的手里，你现在只能寄望我是否有个好心情了！所以最好不要激怒我哦！”

秦绿玉眼神遽然暗淡下来，想想也是，自己没有任何谈判的资本了，当下也不多言，从怀中掏出一个羊脂小瓶，倒了一粒红色药丸，抛了过去，白霜查看良久，又把眼睛在秦绿玉脸上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吃了下去，秦绿玉张口又吐出一个绿色的小球，看也不看，缓缓送到白霜手里，白霜大喜，有些颤抖地一把抓住吞了下去，继而纵声狂笑，秦绿玉冷冷看着她，说道：“看来你的心情不错，还是放他下山吧！”

白霜又笑了起来，脸色却突然变得冷峻：“放了他？你们毁了我的修炼！毁了我的仙府！害得我无家可归，竟然还要我放了他，秦绿玉，你堂堂天魔洞副洞主，在我们无月森林也是大大有名的，怎么会被这种人迷惑到如此程度，说出这么可笑的话，真是可悲啊！”

秦绿玉脸色陡变，却淡淡说道：“你还是遵守诺言为好！”

白霜有些恼怒，气道：“你竟然还敢威胁我，你还有什么资本威胁我，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么高高在上吗？今天我就让你惨兮兮地跪在我的脚下！”她轻叱一声，把云袖一摆，幻化出无数的仙蚕丝，那蚕丝迎风一抖，犹如钢针一般，纷纷打到秦绿玉身上，嗤嗤连响，那蚕丝竟然透体而过，白霜把手中蚕丝一拉，秦绿玉全身血液崩出，扑通跪到了地上。

邵争突然觉得很心痛，痛得要滴血，虽然自己也对她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置于死地，可真的看到她陷于如此境地，而且还是为了救他，一时竟难以自禁，鼻子酸楚，眼泪也慢慢流了出来。

秦绿玉一身绿衣早已被血湿透，变成了紫色，但她好像浑然不觉一般，只呆呆看着邵争，凄声问道：“你的泪水是为我而流吗？你真的是为我流泪吗？”说完，脸上竟然泛起淡淡的笑容：“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吗？虽然你要杀我，可你曾经不是也真心喜欢过我吗？”

邵争哭道：“我可不是为你，我只希望你赶紧死了才好！”

秦绿玉并不在意，依然温柔地看着他，说道：“我会死的，我今天就把这条命给你，用它来偿还十六年前对你父亲的伤害！”

白霜听着两人的对话，冷冷说道：“一对疯子！”

秦绿玉看了她一眼，却是一声叹息，说道：“有些东西你是永远不会懂的，所以，就算你今天杀了我，我也只会同情你，因为你枉活了几千年，却依然没体会过真正的快乐！”

说完，也不待她回答，望向邵争，继续道：“我要死了，希望你不要自责，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不怪你，虽然很难理解，但我真的一点都不怪你，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快乐和那甜蜜的感觉，从你挺身而出说要守护我的那一刻，我就觉得自己的生命重新开始了一般，从此它有了光亮，有了希望。也就是从那一刻，我不再是一个行尸走肉，因为有你关心我了；我不再是孤单一人，因为有你欣赏我了。只有你不害怕我满身的毒气，你只看到了我的美丽。我开始笑，我开始发现人生其实真的很美好，我知道了活着的意义，我知道我该为什么而活，知道吗？我现在一直是为你活着，我把心思都用在对你的思念之上，我每天都会烤兔子吃，因为我知道那是你曾经吃过的，是你让我明白了人间有爱，让我享受到了爱的幸福。尽管咱们相处的时间短暂，但却容纳了我一生的快乐，我不怪天意弄人，有了这么多的幸福和甜蜜，我已经得到够多，我很快乐！”

邵争默默听着，觉得秦绿玉的每句话都如记记重锤，狠狠砸着他的心，把他的心砸得血肉纷飞，往昔的甜蜜和快乐突然涌上心头，秦绿玉甜甜的笑，羞涩的脸，温柔的眼睛，对他的关心，对他的爱，对他的温柔，还有那香喷喷的烤兔，一时历历在目，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可他心中越来越清晰地浮现秦绿玉美丽的身影。

白霜也听得痴迷，心中百转千回，想起千年修炼的孤凄，一时心中惆怅难解。

就在这时，不知秦绿玉如何忍受那抽扯的痛楚，竟然逆着那万千蚕丝，向白霜冲去，白霜回过神来，大惊失色，可是秦绿玉离她太近，就在她的脚下，这么短的距离，根本不及反应，两条绿袖已搂头扑来，一股异香随即冲入鼻端，不禁头晕目眩，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时，秦绿玉已经冲到她的面前，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的身躯，使出了全身的气力，死死扣住她又要挥舞的手臂。

这一下变故突生，邵争本来泪眼模糊，只朦胧看见秦绿玉急急冲来，身后落下片片血花，突然脖颈一松，白霜的手垂了下去，却是被秦绿玉死死扣住，秦绿玉抱住白霜之后，转头纵身，向悬崖跳去，只留下一滴泪水，凉凉的，打在了邵争的脸上，邵争急忙抬手擦掉眼中泪水，终于看到秦绿玉在回头对着他笑，那笑脸上依然挂着泪痕，眼中却含满了柔情和不舍，邵争刚要伸手，她二人已经坠入了那崖下云海之中。

一声凄厉的长啸在悬崖上空回荡，可无论再做什么，也无法换回秦绿玉，换回这个对他一片痴情的女子，她用自己的生命救了他，他却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着她的心，邵争心中悔恨交织，对着云海凄凄呼唤：“绿玉，绿玉，你快回来！”回答他的还是自己的回音：“绿玉，绿玉，你快回来……”良久，山谷又归于寂静。终于，他颓然跪倒在地，痛哭失声。红日已经升起，高高地，朝气蓬勃，却只照着他在悬崖上的孤单身影，久久没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