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湖泊之岸。

盖聂看着湖中之月，发着呆。

一旁的卫庄几次想要开口，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看到盖聂那暗淡的眼神，卫庄终是没忍住。

“我说，没必要吧？”

“不过是两个刺客罢了，死了就死了，何况，你不杀他们，夫人和我们都有可能会死。”

盖聂低声道：“可他们也是两条鲜活的生命啊，他们死了，他们的家人又该怎么办？”

卫庄皱眉，刚要说什么，一道平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依你的意思，是该放走他们了？”

闻言，盖聂和卫庄立即起身，朝嬴政微微行礼。

“你还没回答我。”嬴政平静的看着盖聂。

盖聂沉默不语，他不可能回答放走那两名刺客。

他又不傻，自然知道农夫与蛇的故事。

一旦放走对方，对方下次绝对还会来，到时就是永无休止的刺杀。

盖聂之所以难受，是因为他第一次杀人。

这对于一个年仅九岁的少年，确实有些难受。

相比较，卫庄年幼时的经历比盖聂丰富多了，见惯了死亡。

所以并没有太多的不适。

“你很善良。”嬴政说道。

盖聂脸色一僵，他以为嬴政是在讽刺他。

而嬴政似乎能窃听他的心生，又道：“我并非讽刺你，你确实很善良。”

“我……”

“你走吧，我身边不需要像你这样善良的人。”嬴政突然说道。

“公子！”

卫庄脸色微变，想要说什么，但立即就被嬴政的眼神制止住了。

“不！我不走！”盖聂用力摇头，低声道：“我只是第一次杀人，感觉……感觉不太舒服。”

“那你可知，今夜间接死在我手里的人有多少？”嬴政反问道。

听到这话，盖聂和卫庄脸色一变。

这才意识到，不止公子府遭了刺客，嬴政也遇见了刺客。

而且数量绝对不少！

嬴政走到湖畔边，看着湖中倒映出的弯月。

“盖聂，你要明白一点。”

“什么？”

“这是一个乱世，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这天下每一天，甚至每一刻都在死人。”

“你如此的善良，救得过来吗？”

这句话好似一道晴天霹雳在盖聂脑海中响起，久久不语。

恰好，这句话，嬴政前世就想问盖聂。

因为在嬴政看来，盖聂太善良了，也太在意那所谓的侠道精神。

的确，每个时代，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都需要侠的存在。

只是嬴政不需要！

至少，他身边的人不能有侠！

毕竟侠这种存在，太过重视所谓的情义，而情义最容易影响人的判断力。

“你的善，终究是小善。”

“善还分大小？”

盖聂一脸诧异。

嬴政转过身，道：“当然，善大善小虽然都是善，但意义不一样。”

“那何为大善？”

“大善，当以天下为中心，你所看到的，也应当是天下，而不是局限于一角。”

“以天下为中心……”盖聂喃喃自语。

嬴政拍了拍盖聂的肩膀，“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见我。”

说完，嬴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卫庄本想也走，可看到盖聂那呆愣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谁让盖聂是他师哥呢。

……

秦王宫。

老秦王得知嬴政回家的路上遇刺，顿时大发雷霆。

“查！给寡人狠狠的查！这些刺客背后都是什么人！”

“王上您应该知道的，他们背后都是六国……”

“寡人当然知道，六国暂时动不了，但是总有个明面上的人吧！”

“属下明白了！”

“另外，派人告诉吕不韦，别以为寡人不知道他暗地里搞的花样，倘若对我大秦没什么用处，那就没必要存在了！”

“遵命！”

……

吕不韦府上。

吕不韦正听着仆人郑义汇报嬴政遇刺的经过。

“黑冰台的人都出现了！”吕不韦脸色微变。

他可是知道，历代秦王都有一个影子，那就是黑冰台。

而黑冰台的使命，除了保护秦王，还能监察百官。

虽然吕不韦创建的罗网，在天下九州凶名赫赫。

但与黑冰台相比，完全就是小巫与大巫。

就在这时，一颗石子从窗外飞来。

“谁！”

郑义立即跑向窗户前，向四周张望，并未看到人影。

回头看去，就见吕不韦拿起那颗石子，上面裹着一个布条。

打开布条一看，吕不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滚落一颗颗豆大的汗水。

连带着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主人您……”

吕不韦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压住心中的恐惧。

“传我的命令，通告所有罗网杀手，凡参与刺杀公子政的刺客，杀无赦！”

郑义脸色一变，之前吕不韦不是说，不插手这件事吗？

怎么现在又……

郑义看了眼吕不韦仅仅窜在手中的布条。

“遵命！”

“等下！”吕不韦连忙叫住郑义，“在天下江湖发布悬赏令，谁能提供‘刺杀公子政背后主使者’信息，赏金五百，取其人头者，赏金五千！”

“主人这赏金未免也太高了吧！”郑义吓了一跳。

“还不快去办！”

吕不韦怒喝道。

郑义不敢在说什么，快步离开。

待郑义走后，吕不韦再也顾不了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再拿起那条纸条看了一遍，吕不韦苦笑道：“我罗网要再不站队，就要彻底玩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