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相比于过了五年，已经长成大姑娘的九儿，丹穴山不过过了短短五日，在展锋的带领下，族人慢慢疗伤恢复，半月之前从北山寻回灵卵却在那次发过光后，再无任何异动。

原本升起的希望再次覆灭，便是性情坚毅，最不认命的南奕，也不由摇摇头，窝在北峰深处，不愿出世。

展锋与明然去寻了几次，皆无疾而终，丹穴山如今脱离神界，又以战族秘法立下结界，只出不进，六界生灵不得入内，于此两人也无甚可担心的，他若老实待在丹穴山，便也不会出事。

偌大的丹穴山，仙鸟十不存一，冰薇带着被三位长老判定无果的灵卵回到北峰，却没去自己的家，而在湮若的小树屋住下。

“湮若，我有预感，这灵卵绝对不简单，说不定是族长或灵犀姐姐的事先留下的，如今你不在，我便替你守住它，守住你的小窝，等着你回来。”

一袭白衣似雪，长发披散脑后，趴在床边望着小篮子里，安静躺着一点动静都没有的灵卵，冰薇清丽的小脸瘦的颧骨高耸，明亮的大眼蒙了尘，使了原本的光华，两股晶莹由眼角溢出，她面容悲怆，终是忍受不住，埋首哭了起来。

“展锋长老不准我下界，也不知你现在怎样了，湮若，我好怕，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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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夜，月色朦胧带着冷意。

轩园东厢，青衣长裙的女子蜷缩在矮榻上，裹着被子翻了身，里屋内，厚重的帷幔后，躺在床上的少女面若星辰，肤白似雪，樱唇秀眉，赛若天仙。

此时，仙女一般的人儿，眉目紧皱，额头细汗密布，面色惊恐，一看便知做了噩梦。

“不要，阿姐，不要，阿姐，你回来，回来，湮若怕，湮若好怕，阿姐——”

猛地惊醒，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少女坐起身，双目无神注视前方，夜色太黑，借着透过窗户隐约偷跑进来的月光，也只能看到一个单薄纤瘦的身影。

“姑娘，怎么啦？”

外间，被她方才那声尖叫惊醒的女子快速翻身下榻，顾不得穿鞋，飞快点亮烛火，便往里屋走来。

“姑娘可是又做噩梦了？”

青衣女子几步走到床边，点亮床头几盏灯后，伸手掀开帷幔。

“阿姐？”

呆坐在床上，只着白绸亵衣的少年，满头的乌发略有些凌乱。

“青桃，青桃？”

“婢子在，姑娘，婢子在这呢！”

对，这青衣少女正是还未及笄的青桃，而坐在床上的绝美少女，则是九儿。

两人四手相握，青桃这几年一看便知吃的极好，长得是人高马大的，一伸手就把九儿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慰道。

“姑娘莫怕，婢子在呢，莫怕，莫怕！”

窝在她怀中，九儿慢慢平静下来。

“姑娘可是又做噩梦了？”

九儿点点头。

“嗯。”

青桃心疼的蹙眉，柔声安慰。

“梦都是反的，姑娘莫要害怕。”

九儿闷着头，闭上眼，喃喃道。

“青桃，我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青桃疑惑。

“不记得什么？”

“梦，方才的梦，之前的梦，明明梦里痛苦的让人心碎，悲痛欲绝，可一醒来，却什么都没记住，青桃，怎么会这样？”

说着说着，仿佛又感觉到梦里绝望的恐怖，九儿双肩抖了两下，埋在青桃肩膀的脸不自觉缩了缩。

感受到她的害怕，青桃手上又收紧了些。

“姑娘莫怕，婢子守着您，不怕。”

“青桃，跟我一起睡吧。”

“好，姑娘。”

就这般，窝在青桃的怀中，不知过了多久，九儿终于再次睡着。

手上轻柔把她放下，青桃靠坐在床头，伸手为她拉了拉被子，掰开她拉着自己裙摆的手，快步走到外间，拿起矮榻上自己加厚的被褥，走到里间床边，铺好躺下。

“姑娘莫怕，婢子陪着您。”

初晨的轩园，鸟叫虫鸣，早起的仆妇走路轻声细语，生怕吵醒了主屋与东厢的两位主子。

该是昨晚又做了噩梦，今日九儿明显起晚了，穿戴整齐带着青桃来到偏厅的时候，苏轩已经在用膳了。

“早啊，九儿，快过来做，厨房今日做了你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我尝过了，很好吃。”

一见她进来，苏轩立刻拉开自己身侧的圆椅，昂首挺胸，满脸笑意。

九儿今日穿了身水蓝长裙，外套了件藕粉小袄，乌黑的发简单梳了个发髻，只戴了两朵嵌珍珠簪花，显得整个人都小了几岁。

九儿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唇角勾起笑了笑，微微福了福身子。

“二公子早。”

苏轩起身拉她坐下。

“你又跟我行礼！”

九儿有些苍白的脸上，无奈笑道。

“阿轩，礼不可费。”

苏轩不一了。

“我不管，不管。”

知自己拗不过他，九儿也不想多说，岔开话题。

“昨日听柏叔说，小花园的梨花开了，咱们快些用膳，给娘请过安后，我想去看看。”

“你脸色怎得如此难看？可是染了风寒？”

这时，才终于注意到她脸色不对的苏轩，立刻紧张起来。

“虽说立春了，但早晚还是很冷的，都说让你搬到主屋来住，你非不听，定是晚上没盖好被子，对不对？

你以前睡相就不好，青桃那丫头睡的又沉，哪能照顾好你？

还是让我身边的——”

“阿轩，我记得小花园里还有几株晚梅，估计这几日也该开花了，说不定咱们一会儿过去，能看到两种花呢！”

见他又要长篇大论，九儿急忙开口打断。

苏轩却不顺她的意，接着道。

“你莫要岔开话题，我还没说完呢！”

放下青杏递来的皮蛋瘦肉粥，九儿轻叹口气。

“阿轩，我没事，只是做了噩梦而已，咱们快些用膳吧，我饿了！”

“你——”苏轩哑然，“罢了，我不说了，既饿了，就多吃些！”

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吃早饭了，九儿暗松了口气，扭头看了眼身后偷偷对着苏轩翻白眼的青桃，掩唇笑了笑。

十五岁的少女，亭亭玉立样貌慢慢张开，逐渐暴露出她绝色倾城的容颜，于她小半岁多的少年，从年前就开始拔高，如今隐约有超过她的样子，相貌却一反儿时的惊艳，慢慢长得结实硬气起来，眉宇间浮现出与苏将军相似的气度，让人一眼难以忽视。

两人并排走在回廊下，有谈笑连连，很是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