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宋愉辰没有设想过。

回江市几天，会以这种方式和容时重逢。

当然，他更没想过，会和这位前男友再见就是了……

宋愉辰停顿的眸光克制的淡下去。

瞳仁有些浅的移开。

“清清，我这边有事，先挂了。”他对着电话里温声说了句，“嗯，明天见。”

宋愉辰神色如常，挂了电话，对迎面走来的几人故作未觉。

双方擦肩而过。

“卧槽！辰、辰哥？”

“是辰哥么？”

一道惊恐的声音，顿时在他身后炸开。

宋愉辰眼皮狠狠一跳，脚步不自觉加快。

身后，声音的主人几步倒退回来：“真是辰哥！”

“辰哥，你居然回江市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愉辰略显头疼，意外的看着把他拦下来的男生。

“……”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怎么就这么巧。

少年堆里藏了另一张认识他的面孔。

容时的高中同学。

宋愉辰从记忆里找出对应的名字，微微佯装出惊讶：“陈…扬？”

陈扬摸了把自己的寸头，激动全写在脸上：“是我是我，辰哥原来还记得我呢，好久不见了。”

宋愉辰心想，是挺久了。

“这谁啊，陈扬。”

“熟人？”

“不介绍认识一下？”

陈扬身边的其他人忍不住出声，视线好奇的落在宋愉辰身上。

宋愉辰不经意察觉到其中一道视线，太阳穴凸凸直跳。

他目不斜视，看着陈扬温声道：“我有急事，陈扬你能让一让么？”

陈扬怔忪，自觉让开路，嘴边介绍的话拐了弯：“哦好，好。”

“谢谢。”宋愉辰冲他一笑，然后绕过他，径直过去摁了电梯。

已经停在这层上的电梯不需要等。

按下的后一秒，门就缓缓的被打开。

陈扬冷不丁听到电梯开门时的“叮咚”声，猛地想起什么，“卧槽”大叫一声。

其他人被他吓了一跳。

“有病？”

“突然发什么神经！”

“一肚子火锅差点被你吓吐。”

宋愉辰一只脚踏才进电梯，背对着他们，闻声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陈扬急急忙忙喊出“时哥”两个字的时候。

他心底里不祥的预感，终于达到了顶峰。

“时哥，是辰哥。”

“辰哥回来了，你…”

宋愉辰：“……”

“你”什么，点名道姓是想看他们打一架？

前任见面，不是分外眼红，就是形同陌路。

可宋愉辰更倾向于后者。

再见谁也不打扰谁，给彼此都留点最后的体面。

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并不想重蹈当年撕破脸的难看。

宋愉辰走进电梯，自然的按下电梯楼层。

下一秒——

那道即便时隔三年，他还是能一下认出的声线，毫无征兆的在背后响了起来。

“和我没关系。”

熟悉。

却同样陌生极了。

宋愉辰收回摁楼层按钮的指尖，轻轻一颤。

多年不见。

少年的声音质感变得极淡。

语气透着股不在意的慵懒和凉意。

语调更是冷平，偏低。

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话里话外满是无所谓。

和三年前一样的音色。

但是截然不同的冰冷。

像是淬了寒冰。

不像他记忆里的，又和记忆里的重叠。

宋愉辰抿了抿唇，不意外容时现在对他的态度。

他们之间，本就该是要这样的态度才合理。

三年前的分别。

至少面对他。

意料之中，不会再是他记忆里那个，喜欢对他笑的少年模样。

除了不笑了，态度差了。

其他照旧没变。

始料未及的再遇。

可他们谁也不想见谁。

不想见，避开就行了……

“等等我啊，你们别走那么快！”

陈扬说话期间，被同伴落在最后。

他犹豫的离开电梯口，走了两步追上去，撞在了前面容时的肩膀上。

陈扬捂着额头：“时哥，怎么不走了？”

他歪头看过去，整个人一哆嗦。

准备催促的话，生生噎在了喉咙里。

陈扬分不清状况，小心翼翼看着他上一秒——

还冷若冰霜，拽得什么都无所谓。

甚至连个眼神也不稀罕给的时哥。

此时，站着在拐角处一动不动，脸色惨白难看，双手握拳垂在身侧。

呼吸凌乱得发颤。

眼尾更是较着劲，发狠的红了起来。

像是忍耐着什么，气得不行，又像是难过得不能自抑。

……宋愉辰看见了。

在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刻。

以为人走完了，不经意朝外看了眼。

浅棕色瞳仁里猝不及防撞进这一幕，亮起了细微的错愕。

但很快因为电梯门相隔，转瞬即逝。

宋愉辰的思绪还直愣愣的停留在“以后最好避开”。

心跳却莫名跳快了起来。

看错了吧……

怎么可能。

陈扬把走在前面的其他人赶走，大气不敢喘的杵在容时身边。

他时不时心急的看一眼电梯，又做贼似的视线往容时身上瞅。

正犹豫着要不要多嘴提一句电梯快到底了，忽然就被容时连名带姓喊了一声。

“陈扬。”

声线沉得发狠，陈扬脚指头都在怂的发僵。

“昂？”他咽了口唾沫，“哥你有事就吩咐。”

就是别一副要拆了他骨头的架势。

容时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手背鼓着分明的青筋脉络，忍无可忍：“去跟着他。”

这个“他”，陈扬瞬间意会。

他就说今晚真人都在面前诈尸了。

平时那股找人的劲，这会儿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陈扬问：“跟踪么？”

“啊…这不好吧，辰哥发现了会不会生气？”

容时眼神轻飘飘的扫过来。

陈扬被他眼睛里那抹还没来得及退下去的红，吓得站了个军姿。

“我跟，绝对跟紧了，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被辰哥发现！”

说完，他当即转身要冲去追人。

容时拎住他衣领。

陈扬脖子一凉。

少年在背后郁凉地说：“顺便弄清楚，清清是谁。”

宋愉辰站在会所大门口，烦躁的望着空中铺天的黑。

江市八月初的天气裹着湿热，沉闷的像是能抽干人精气似的。

他几天没睡够的恹，又涌了上来，混着淡淡的醉意。

会所对面恰好有家药店。

宋愉辰算着时间，打算去对面买个解酒药再回去。

买完出来，对面会所门口，是如同无头苍蝇乱窜的陈扬。

四目相对。

宋愉辰：“……”

他掉头去隔壁便利店。

宋愉辰没有抽烟的习惯。

但这会儿有了去买包烟，冷静冷静的冲动。

陈扬一口气追进便利店，喘着粗气：“辰哥，你在这呢！”

完全忘了几分钟前，保证的那句“绝对绝对不会被辰哥发现”。

陈扬跑的安全通道，只比电梯慢了一点。

结果出来找半天不见人，还以为跟丢了。

幸好……

男生跑的满头大汗，听语气好像是冲着他来的。

宋愉辰眼神古怪：“你有事找我？”

“没。”陈扬赶紧掩饰，“我来买东西。”

宋愉辰“哦”了声，边拆手里的薄荷糖，边道：“你慢慢买，我先走了。”

“等等！”

宋愉辰等不了：“还有事？”

陈扬擦了擦额头的热汗：“哥是准备回会所楼上？”

宋愉辰点头：“嗯。”

陈扬喜滋滋：“我跟你一起回去。”

宋愉辰：“……”

并不想。

于是，在陈扬买烟的时候，他一刻也没等。

陈扬买烟到付钱速度很快。

宋愉辰刚到对面，被追上了：“……”

还被搭上了话。

陈扬把烟揣兜里：“辰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愉辰耐心不多的回了句：“回来没几天。”

陈扬嘀咕：“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宋愉辰听见了，心说他也以为。

两人进了电梯，陈扬想问的问题很多，可惜时间有限。

他抛出容时交代过的，装着随口一问：“辰哥，刚才你电话里那位清清……”

“是谁”两个字没溜出嘴，手机响了。

两人面面相觑。

宋愉辰提醒：“是你手机在响。”

陈扬哪有时间接！

宋愉辰问：“不接？”

“接……”陈扬差点背过气，掏手机。

他咬牙切齿接电话：“有事快说，晚了拿你狗命抵罪。”

对面俨然没想到他是这态度：“陈扬你要死？什么态度！”

陈扬没跟他客气：“有屁快放。”

“你人呢？看见时哥没？”

陈扬凶面愣了：“他没和你们一起？”

对面倒吸一口冷气：“难道不是和你？”

“我们以为你俩搁一起落后头，去其他包厢了。”

陈扬骂道：“我没脑子，时哥会没脑子走错包厢！？”

“打电话没？”

“打了，没接。”

陈扬挠了挠头，更懵了。

怎么可能。

他下楼前明明看到人往包间方向去的。

陈扬：“我打他电话试试，挂了。”

陈扬打电话给容时的时候，宋愉辰就在一旁无聊的看着。

电梯就这么大点地。

上一个电话陈扬和手机里那位，嗓门都没控制。

他即便不想听，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了些内容。

一直到电梯开门，宋愉辰看着陈扬一共打了五个电话。

无人接听。

他没什么表情的走出了电梯。

陈扬跟在他身后，还在低头打电话。

但走廊走了一半，陈扬猛然注意到他们回去的路线一致：“哥……”

宋愉辰被他喊停脚步，没耐心起来：“说。”

陈扬想到一件不愿相信，但绝对有可能的事情。

“辰哥，你和我说实话……”他艰难问出口，“你和谁来的会所？”

一句话被他说得像上坟。

宋愉辰皱眉：“容晋。”

说着，忽然右眼皮一跳，顿时联想到陈扬刚才没有打通的电话。

陈扬重重哀嚎一声。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想到了一起去。

陈扬：“时哥他不见了……”

“别是去找容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