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家还能去哪

最气的当然是他白长一张嘴, 不会问?也不会说。

但是这个?时间点，黎歆歆实在?是没精力和他促膝长谈到天明。

“好困了，我们下次再聊好不好？”她都快困出眼泪了。

“嗯。我只?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在找房子？”他问。

程子翊表面上云淡风清，实际上还记着这件事?？

“工作室扩大规模, 搞个?大点儿的地方?。”黎歆歆打了个?呵欠，“这个?答案您还满意吗？”

程子翊看?到她眼角的湿润，低头在?手机上敲下几个?字，才道?：“好。知道?了。”

说罢，他解开腕上的表, 举步往卧室走去。

黎歆歆有些迷糊：“你这是去哪儿？”

“睡觉。”程子翊语气平淡。“借宿一晚。”

她连忙拽住他：“可可可……”

可了半天, 黎歆歆别扭地扯出一句：“可我这里只?有一张床。”

出于工作需要，次卧被黎歆歆大改造成了适合直播的工作间。

程子翊留在?这里，不就?是要和她睡？这和她回他家有什么分?别？

“怎么？”程子翊懒洋洋地掀起眼皮, “又不是没睡过。”

黎歆歆被噎了一下：“……那也不行。”

她心里的气还没消, 做不到心无芥蒂地和他睡一张床上。

程子翊默不作声, 满脸写着“给我一个?拒绝我的理由”。

黎歆歆才想起楼下停的车：“车还在?楼下等你。”

程子翊瞟向?窗外：“哪儿来的车？”

她一脸疑惑, 再看?向?楼下, 那辆保姆车确实已经不在?了。

黎歆歆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说道?：“我这里也没有你的睡衣。你穿什么？”

他身?上还穿着冬季打底的针织毛衣。这怎么行？

程子翊看?着她，慢悠悠地说道?：“也可以不穿。”

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保证道?：“放心，我今晚不会再折腾你。”

黎歆歆听得耳朵都要冒烟。

她根本没往这里想过, 直在?心里骂他不要脸。

程子翊轻笑一声, 不再逗她：“你安心睡吧。我睡沙发。”

他说到做到，真的往客厅折返。

黎歆歆却皱了眉：“沙发不舒服。”

“歆歆, 我明天去鹏城，三天。”程子翊叹了口气，“别赶我了？”

第?二天就?要飞，那他今天还……

黎歆歆睨了他一眼，是无声的默许。

程子翊真如他所言，毫无怨言地躺在?了沙发上，连床被子也没找她要。

黎歆歆窝进温暖的被窝中，分?明很困的，想着客厅里的那个?人?，却又睡不着了。

她蹑手蹑脚地回到客厅，只?见沙发上的男人?抱着臂膀，眉头皱起，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之中。

那张不算长的沙发根本容不下他的身?子，小腿已然伸出了沙发外。乍一看?，还怪可怜的。

黎歆歆终究是没忍心。

这一晚，还是让程子翊进屋睡了。

只?是她没看?到，男人?从身?后搂住她时，嘴角那点计谋得逞的笑意。

程子翊远赴鹏城出差的这三天，黎歆歆忙得脚不沾地。

最要紧的是工作室选址的事?，她看?了好几家都没有特更多资源在企我鸟群夭屋儿耳七五耳爸一别满意的。萧桐的摄影工作室OnceStudio楼下倒是有合适的房源，布局不错、采光也好，只?是租金稍微贵了点。

萧桐和邱天这几天没少给她做思想工作，都快把她说动了。她打算再多?看?几家，实在?没有就?咬咬牙签了。

另一件大事?，就?是GU品牌挚友的官宣，还有后续物料的拍摄。

GU的速度很快，前天上午刚拍完了宣传照，当天下午各大平台就?都发出了官宣公告。

GU：秀场出圈、综艺新?秀、时尚博主，每一面都是她。

欢迎GU品牌挚友黎歆歆Shirley 加入，共同演绎时尚态度，探索多?面自我。

#黎歆歆GU品牌挚友#

黎歆歆也转发了这条微博。由于GU的热度，第?一次把黎歆歆的大名带上热搜前十。

虽然只?是在?第?十名摇摇欲坠地挂着，这条微博也已经被无数路人?攻占。很多?人?都不可思议，GU作为知名蓝血顶奢品牌，会启用一个?百万网红作为品牌挚友。

要知道?，在?她之前的品牌挚友起码都是新?晋小花。

蝴蝶和小阿飞：GU这波操作真让人?迷惑……

Soliyudeeee：不懂就?问?，黎歆歆是前不久和程子翊传绯闻的那个?？？？

耶耶耶yeah：emmm这title是不是给的太轻易了…网红原来也可以当上品牌挚友啊

资深社会闲散人?士：GU你别太爱了！因为程子翊所以把他女朋友也收了？

萌淇淇777：楼上能不能注意用词！网传谣言别瞎说！顶流承认了吗公开了吗哪来的女友！

……

在?一片质疑声中，有条评论异军突起。

捞月亮的芭比：悄悄说一嘴，只?有我觉得她和GU还挺搭吗？明明适配度很高啊，一张照片就?给我种草了衣服和首饰，准备直接杀去门店买同款！[星星眼]

下面不仅有人?跟贴夸她，还有人?发出了同款佩戴的照片。

【看?到她戴了才发现这条项链很眼熟！原来我有同款呜呜呜之前怎么没觉得好看?】

【还以为是高级珠宝系列……别的不说，她的颜撑得住】

【因为她点开了官方?网图，说实话模特图看?着心如止水毫无波澜，黎歆歆是有点东西的】

【评论区戾气太重我都不敢说话了，美女做错了什么啊要被这么骂】

叠楼越来越多?，竟然被莫名其妙的赞到了前排。

黎歆歆当时只?扫了一眼，没再关注后续。

只?是林鲸再次发来了新?系列的拍摄邀约，她才知道?，宣传照里的时尚配饰网络销量在?这两天突破了单日新?高。

这个?新?高是多?高，她不知道?。只?是在?今天的拍摄中，华区总经理Frank Wang都亲自来到了现场，那应该是不少的。

“终于见到Shirley你本人?了。远比照片还要好看?。”

FrankWang再三为之前的实习生行为道?了歉，还一直输出着暴风夸奖。

夸得就?连黎歆歆都不好意思了，这态度热情得夸张，让她都开始思考究竟销量超额完成了多?少。

这天拍了好几套，晚餐她只?匆忙吃了口披萨。闪光灯闪烁不停，摄影师总算喊了句“收工”。

黎歆歆揉了揉快笑得僵硬的嘴角，才看?到了站在?联机显示屏后面的男人?。

程子翊穿着深灰色长款大衣，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似乎已经这样看?了很久。

三天没见，她几乎以为自己被闪出了幻觉。

他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直到他缓步向?她走来，递来一杯咖啡。

掌心逐渐回温，黎歆歆才多?了几分?真实感。

明明离开前还在?赌气，此刻她也压抑不住那点儿开心。

察觉到周围窥探的目光，黎歆歆张了张嘴，压低了声音：“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程子翊垂眸看?她，刚刚吹风筒扬起了她的额发，还有一缕粘在?脸上。

他轻轻拂过：“结束得早，就?回来了。”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黎歆歆知道?现场有无数双眼睛在?看?，心下慌乱，连忙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程子翊动作微滞，收回了原本想牵住她的手。

黎歆歆小口小口地喝着咖啡，暖意逐渐从口中涌上心头。

“有些后悔了。”程子翊轻声道?。

她抬起头，撞进他眼睛里。此时不免有点疑惑：“后悔什么？”

程子翊目光移向?她的手，反问?道?：“你说呢。”

想牵个?手都不行。

光是替她整理一下头发，她都要炸毛了。

早知道?地下恋情怎么苦，当时他怎么会答应她？

黎歆歆心虚地别过脸。

她“嘿嘿”一笑，说道?：“我去换衣服。”

说罢，转身?就?逃入了化妆间。

程子翊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收回目光，原来偷偷注视着他的眼神此刻都慌忙散开。

FrankWang走上前来，微笑说道?：“子翊，这次的处理是否还算满意？”

程子翊礼貌颔首，只?道?：“她是当事?人?，她满意就?行。”

Frank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原本他还有点不敢确认，今天这一出，还有什么看?不明白？

等到黎歆歆出来，她已经换上了米白色的羊毛大衣。

衣领上围了团同色围脖，快把大半张脸都埋起来，像只?雪地里的狐狸。

而小狐狸正转动着眼珠子，示意着速度离开这里。

程子翊不由得想笑。她这样掩耳盗铃，是不是当在?场的人?都没长眼睛？

看?着那对并肩而出的背影，原本安静无声的现场逐渐躁动了起来。

“顶流亲自来接下班啊！真是活久见……”

“明明只?是撩了个?头发，我怎么感觉他们眼神都拉丝了？”

“第?一次看?到这么温柔的程子翊！这叫什么，高岭之花为爱下神坛？”

“就?说吧，这和公开有什么区别？就?差直接写脸上了好吗？”

“之前有朋友和我说过综艺里他们就?很甜，我还不信，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不要拦我，我真的嗑死了！’歆光熠熠’是真的！”

“……”

基于保密协议，很多?话都不能说。但还是有人?点开了CP超话，发了篇新?帖子。

「救命啊人?在?圈内，工作现场！正主现场撒糖的快乐谁能懂啊！

身?边的人?都不信这对cp，只?有我知道?我这次搞到真的了！姐妹们信我！

综艺里的糖可以放心嗑，真的没有正主真糖的千分?之一甜呜呜呜呜呜」

这篇帖子没有涉及任何细节，很快就?淹没在?了各种刷屏的精彩剪辑cut里。

唯有一个?名字像是乱码的微博在?评论区留了言：“人?在?现场。认证。”

两人?坐上后座，车辆启动，缓慢且匀速。

林奇刚想问?终点开往哪里，就?见到自家老?板一上车就?把老?板娘的手捞了过去，急不可耐的样子。

啧啧，没眼看?没眼看?。他马上收了声，暂且先往内环开去。

“今晚回哪里？”程子翊把决定权交给黎歆歆。

无论是壹号院还是昌茂景苑，他都可以随着她。

“国贸。”黎歆歆任由他拉着手，却偏头看?向?了窗外。

还有点闹别扭。

程子翊将五指扣入她指间，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轻声道?：“好。就?去壹号院。”

没成想，黎歆歆转过头，疑惑地说道?：“谁说我要去你家了？”

程子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指尖摩挲而过，他问?：“不回家，那要去哪儿？”

黎歆歆眨眨眼睛，甜甜一笑：“国贸乐K，不醉不归。”

说罢，她作死地补充了一句：“没法带你哦。”

林奇吓得差点踩了脚刹车。

从后视镜里看?到老?板沉下来的一张黑脸，林奇欲哭无泪。

前几天他等到凌晨两点却被老?板赶回了家，今天又要加班到几点？

只要她愿意回头

国贸乐K总统包厢里, 正?是热烈嗨唱的氛围。

阿May作为组局的寿星，又多点了两打酒，招呼着大家喝好?玩好?, 愣是连麦克风都没摸着。

没抢着麦克风的男男女女各自围成了几团，聊着身边人的八卦。

频繁出现在他?们嘴里的, 莫过于“黎歆歆”的名字。

“黎歆歆这又上综艺，又当GU的品牌挚友，随便?发条笔记都万赞，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说起来，这几次出来都没见到歆歆了, 她不会真的要进娱乐圈吧？”

“也不是没可?能。娱乐圈有名有利的, 可?比做博主强多了。”

“你们说她和程子翊到底是不是真的啊？网上说什么的都有……”

“……”

周小楠一句话都不想接，手里喝了一半的啤酒都被掐到凹陷。

前不久程子翊对?黎歆歆的维护言犹在耳，这些日子关于黎歆歆的热搜, 她也一个没拉下。

她气得胸闷气短, 原本她粉丝比黎歆歆多, 但也只接触了网络恋综, 还有红血品牌的单品推广。

黎歆歆究竟凭什么有这么好?的资源？就因为傍上了程子翊这个顶流吗？

“歆歆不是和你玩得好?吗？”周小楠在包厢里左顾右盼, 问?向阿May，“你过生日没喊她？”

“Shirley现在可?是个大忙人，喊她十次能有一次来就不错了。”阿May摆了摆手，“刚给她打了电话, 已经在来的路上。”

有人嗤笑了一声：“人忙不忙不知道，忙着换男朋友倒是真的。”

话里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周小楠循声看去, 认出来说话那人是李晋州LJZ, 也是时尚领域的知名男博主，女粉很?多。

她嗅到了点不太一样的八卦, 装出一脸生气，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呀？歆歆不是这样的人。”

果?然，李晋州听到她的话，说的反倒更多了：“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他?喝下一口啤酒，脸上还挂着讽刺的笑意：“老实说，我之前追过她。她拒绝得很?干脆，说是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追女孩儿这个事不丢人，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只是黎歆歆前头还说有男朋友拒绝了他?，这会儿却跟顶流搅和在一起，多少让他?有点气不过。

“你别瞎说，Shirley什么时候有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阿May连忙替黎歆歆澄清道。

“我没那么闲，编瞎话造谣她。”李晋州扬了扬下巴，“不信你问?戴旭。她有男朋友这件事，也不是只有我知道。”

被点了名的戴旭连忙摇摇头，说道：“先声明啊，不是我。是我一兄弟，约黎歆歆吃饭好?几次都约不出来，她也是说的有男朋友，让我那兄弟拉着我喝了三天?三夜。”

黎歆歆人美声甜，也算小有名气，本身在他?们男博主的圈子里讨论度就很?高。

只是人约不上还听说名花有主，很?多人也就歇了那点儿心思。

“啊……原来歆歆有男朋友啊？”周小楠故作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那她现在和程子翊不清不楚的，好?像是不太好?哦。”

她音量渐渐大了起来，拉过身旁的几个女孩儿议论道：“不会是因为程子翊，把之前的男朋友踹了吧？”

这几个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阿May眉头都皱成了川字，正?色道：“别听风就是雨的，我从她千粉时就认识，也没见到所谓的男朋友。”

她往周小楠手塞了个麦克风：“唱歌唱歌，八卦啥！”

周小楠从善如流地接过，心下却是百转千回。

黎歆歆这段往事，程子翊知道吗？他?不会还以为他?护着的人真有多高洁吧？

八卦的气氛一旦挑起，就再难压下去。

直到黎歆歆推开包厢门，嘈杂讨论的环境不免得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抬头看她，包括周小楠。

黎歆歆似乎只是随手抓了个丸子头，但是妆容精致，皮肤莹白，似乎比上次在陵城见面时状态还要好?。

整个人都像发着光，在昏暗的包厢里显得格外引人瞩目。莫名有几分女明星的味道。

周小楠突然明白了“红气养人”这个词。

黎歆歆的眼神刚扫到周小楠，瞬间就被阿May扑了过去。

头戴皇冠的阿May今天?穿得像个小公主，却是凶神恶煞地说：“来晚了，自罚三杯！”

黎歆歆瞬间笑起来，赶紧把礼物递上去：“我该罚！公主请收礼物，别生气啦！”

她向来嘴甜，还特意买了GU新款未上市的项链当礼物，直把阿May哄得眉开眼笑。

只是阿May强力让她留下来通宵嗨玩时，黎歆歆想到了还在楼下等着的男人。

明明被她气得面色铁青，那人还坚持说着“几点都行，我等你”。

包厢内的音乐声震耳欲聋，她附在阿May耳边说道：“今天?只能陪你跨0点啦，我男朋友提前回北城了。”

阿May对?她直白的理由惊了一下，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原来Shirley还真有男朋友，之前怎么从没提过？看起来感?情还挺好?的样子？

“好?啊你，见色忘友！”阿May佯怒道，“既然男朋友在北城，怎么不叫他?一起来玩？”

阿May的声音没刻意压低，以至于周围几人都看了过来。

在一片带着探寻的围观中?，黎歆歆淡定回答：“他?很?i的，不喜欢社?交，也不玩小红书?。”

这下不止阿May，其他?人也少了点继续八卦的心思。

这描述，听着就像一个纯素人。

而且黎歆歆的反应太淡定，没人再往程子翊的方?向猜。

只有周小楠觉得有点猫腻。

黎歆歆这镇定却有点避嫌的样子，她反而觉得有问?题。

周小楠点开了关注已久的程子翊个人超话，发现了几条粉丝发布的北城国际机场偶遇视频。

略显沉闷的深灰色在他?身上却显得气质不凡，风度翩翩。

这么巧？他?正?好?今天?回了北城？

手机屏幕的亮光熄灭，掩盖住了她闪烁的眼神。

黎歆歆一无所察，原因无他?，别人忙着唱歌喝酒，她忙着social。

一晚上被拉来拉去，没见过几面的几个博主都拉着她自拍合影，笑了整整一天?的她继续微笑，脸都快笑烂了。

直到零点一到，巨大的生日蛋糕缓缓推出来，KTV的音乐换成了童声般的《祝你生日快乐》。

她跟着瞎哼哼了两句，才得以解脱。

下楼时，黎歆歆迎面撞上了从外面回来的周小楠，两人对?视了一眼。

周小楠不知为何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脸色很?差的样子。

刚刚唱生日歌的时候她不在？黎歆歆心中?闪出一丝古怪，没有深思。

坐回后座时，心大如黎歆歆，也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程子翊单手撑着下颌，目光落在窗外。

坐在驾驶座上的林奇前所未有的打开了车载音响，是舒缓的轻音乐。

“不是要不醉不归？”程子翊低声开口。

黎歆歆听不出他?高不高兴，只道：“也没几个人能把我喝醉啦。”

她开着玩笑，换做是平时的程子翊，多少也会回怼她一两句。

偏偏今天?诡异的安静，一句话没接。

车辆启动，黎歆歆正?要说话，却听到身边的人率先开了口——

“先送黎小姐回家。”

这阴阳怪气的“黎小姐”，直接把她口中?那句“去你家吧”堵在了嗓子眼。

黎歆歆心里藏不住事儿，直言道：“你不开心呀？等着急了吗？”

她已经放了好?姐妹的鸽子提前下来了，他?这是怎么了？

窗外的光影掠过他?的眉目，跳动在唇上。

身旁的男人已经阖上了双眸，从她上车到现在，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不是，只是觉得你还不太了解我。”

程子翊在她的注视中?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若钟，“歆歆，我也玩小红书?的。”

有且只有一个小红书?账号。只关注了一个人。

回到包厢后的周小楠久久没回过神。

手脚还是冰冷的，残留着室外寒冷北风的温度。

“你刚刚去哪儿了？半天?没看到你人？”阿May疑惑问?道。

周小楠扯出一点古怪的笑，说道：“没什么。肚子有点不舒服。”

她面色略显苍白，确实像是身体状况不佳的模样。

阿May也没继续追问?，让她不舒服可?以提前回家。

周小楠没急着走。

刚刚经历的画面反复在她脑海中?上演，比寒风刮在她脸上还疼。

趁着所有人都在给阿May庆生时，她偷偷下了楼。

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辆车内亮着灯的保姆车。

周小楠心中?有了猜测，敲了敲后座车窗。

车窗摇下，即使她早已能确认是程子翊之后，差点克制不住那股嫉妒的念头。

还真的是程子翊？但是好?看的网红这么多，就算不是她，又凭什么是黎歆歆？

周小楠看着他?，轻声开口道：“程先生，我为上次的不当言辞向你道歉。当时是我喝多了，一时失言，作为歆歆的朋友，希望你不要见怪。”

程子翊没说原谅与否，神色冷淡，似乎在问?她“说完了没有”。

周小楠心下有点难堪，却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进行：“歆歆和阿May她们喝嗨了，可?能要晚点儿下来。你要不要也上来喝点儿？”

说罢，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捂住了嘴巴：“哎呀。不过歆歆说了，你这个人很?i，既不喜欢社?交，也不玩小红书?，可?能来了和大家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如她所想不同，程子翊依旧面无表情，毫无波澜。似乎她说的事情与他?无关。

“如果?你是专程来说这些，可?以不用继续浪费时间了。”程子翊的声音冷若寒冰。

车窗也随着他?的话，正?缓缓上升。

周小楠别无他?法?，只好?直接祭出了杀手锏：“歆歆在你之前是有男朋友的，你知道吗？”

上升的车窗倏然停下，留了一小道缝隙。

这道缝隙让周小楠心中?大喜。

就像看到白瓷上出现了裂缝，她只要轻轻一碰，就能轻易粉碎。

她正?待添油加醋一番：“这件事是真的，这两年不少人追她，她说的都是自己非单身状态，已经有男朋友……”

“我不介意。”

车里的男人出声打断她。

“……什么？”周小楠其实听清了。

但是简简单单四个字，却霎时间让她如遭雷击。

车窗关闭之前，程子翊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字一句十分清晰，飘在空气里，如雪落地。

“这是歆歆和我的事，周小姐不必过分关注。”

“歆歆这两年的过往，我不了解，也不会介意。”

“无论她之前曾经和谁在一起，现在她愿意在我身边，是我的幸运。”

重新躺进黑名单

车厢里是持久的沉寂。

除了轻音乐悠扬的声音, 只剩下几人安静的呼吸。

在程子翊那句“我也玩小红书”之后?，黎歆歆一时奇怪，反问了他账号名字。

很多男明星的主要营业平台都在微博, 程子翊也是如此。

就她所知，程子翊的官方账号并没有进驻小红书。

然?而程子翊似乎并不想回答她, 双眼一直紧闭着，像是睡着了似的。

黎歆歆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也没有自?讨无趣地追问。

这样的沉寂维持到她下车时。

手刚放到开?门按键上，安静了一路的男人终于开?了口：“今天我不送你上去了。”

“……好。”黎歆歆轻声应道。

“这几天我工作安排比较满。”

他话没说完，黎歆歆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寒风袭来, 似乎刚入夜时还要冷了一些。

黎歆歆把?下巴塞进围脖里, 没有阻挡的耳朵还被晚风冻得有点疼。

她急匆匆地走入单元楼，终究是没有回头。

如果现在还是学生时代，黎歆歆还会?是两年前的黎歆歆, 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但是隔了两年, 黎歆歆学会?了以前学不会?的沉默, 她的世界也不再是围绕着他转。

今晚乍见到他时的喜悦, 在这沉默的一路上被冲淡。

他需要时间缓解, 她也一样。

直到黎歆歆的房间里亮起灯光，那辆保姆车才缓缓驶离。

只是驾驶位上的林奇欲言又?止，终究是开?口道：“老板，你回来前不是刚让我把?工作往后?排……”

程子翊敛眸, 只说了两个?字：“照旧。”

他单手打开?了小红书。

主页推送的第一条就是黎歆歆前不久刚发的笔记，几张笑得开?怀的合影, 了阿May的账号。

首页不知道是什么推送算法, 接连几条笔记竟然?都是和黎歆歆有关。好几个?并不眼熟的网红也亲昵地拉着她合影，其中不乏穿搭时尚的男博主, 挨得很近。

评论区有粉丝狂喜，说两人颜值赛高能不能为?了粉丝在一起云云。

脑海中忍不住又?浮现出周小楠那番话。

“……这两年不少人追她，她说的都是自?己非单身?状态，已经有男朋友……”

手机都快被他捏碎。

说实话，周小楠的拙劣演技并不高明。

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漏洞百出，挑拨离间的那点儿心思昭然?若揭。

可?是最后?说这番话时的笃定和得意?，不是演的，他同样看得出来。

程子翊几乎是有尽了理智，才说出了那句“我不介意?”。

但是怎么可?能不介意?。

一想到她曾经心灵上的走失，曾经也用?那样娇那样嗲的声音对着其他男人说话，曾经也将自?己的温存美好毫无保留地展示在另一个?人面前，嫉妒的火快把?他燃成灰烬。

但更可?笑的是，他连自?己究竟应该嫉妒谁都不知道，最后?只能和自?己置气。

连着好几天，程子翊都一头栽进了工作里。

他没有主动找过黎歆歆，黎歆歆也没有来找他，每天的动态却还在更新。

只是置顶聊天框还是安安静静，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这样的低气压也影响到了周遭的人。

工作室的小伙伴连着吃了一个?月直播间的热带水果，吃得额头都长了痘，上火的同时还要面对低气压的老板，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林陆声更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程子翊又?把?自?己折腾成了那个?不放假的工作狂，读剧本、写小传、谈商务、上健身?房……连带着让他都跟着忙到飞起，几乎24小时都不够用?。

直到再一次凌晨收工，林陆声忍不住开?了口：“你和你那星星怎么了？不约会?？”

小情侣冷战归冷战、吵架归吵架，能不能顾及一点旁的人？他又?不是只带一个?艺人，也是要放假的好吗？

程子翊眼皮都没抬起，只道：“没怎么。没时间。”

林陆声快气到吐血。愿意?花那么长的时间上综艺去追人，现在说自?己忙？

解铃还需系铃人。

林陆声不知道他们究竟在闹什么，只好点开?黎歆歆的社交平台，想寻找一些切入点。

她的几个?账号发布内容都和往常无异，但在抖音却发现了一个?她和男生合拍的手势舞视频。

热烈的BGM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只截取了副歌的一部?分，短短十秒。

两人配合得很默契，让林陆声看得都“啧”了一声。

“你是没时间，你的星星倒是有时间得很啊。”

程子翊额角一跳，终于掀起眼皮：“什么？”

林陆声也不说话，直接把?手机递过来，BGM还在循环播放着，有几分熟悉。

程子翊接过手机一看，屏幕中央跳着手势舞的，确实是几天不见的黎歆歆。

站在她身?旁的，也是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夏哲也。

他们正对着镜头，比划着简单一致的手势舞，带着笑意?。

黎歆歆Shirley：1分钟速成，很okkkkkk

支持好朋友新歌！ps演唱会?马上来了大家准备好抢票了吗！夏哲也Charles

BGM用?的是夏哲也的新歌《灼日》，程子翊终于意?识到这音乐的熟悉感来自?何处。

音乐节那天，他们在远离人潮的棕榈树下接吻时，夏哲也在远处的潮汐舞台唱的就是这首歌。

夏哲也同样发布了一条视频，不过和这条不太一样。

视频里的两人好像手脚不灵活，莫名有种?手忙脚乱的笨拙。

夏哲也Charles：浅发一个?不太okkkkkk的版本

但是还挺可?爱的是不是[太阳]黎歆歆Shirley

两人都带了#海岛72小时#的tag，点赞量破了百万，评论区更是热火朝天。

黎歆歆的评论区大多数还是她的粉丝，一如既往地夸着她的美貌高喊着支持。

但是夏哲也的评论区却截然?相反。

【我去海岛72小时竟然?还有隐藏的飞行嘉宾是吗！！！】

【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啊弟弟】

【这一对也很好嗑！！kswlkswl啊啊啊啊啊】

【芜湖看我刷到了什么！你小子这眼神不对劲不对劲】

【歆歆子为?什么和谁都有cp感……我前几天还在嗑歆光翊翊的现在要倒戈了】

【用?的《灼日》BGM结果表情包用?了太阳！你小子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

程子翊缓慢地刷着评论区。

两人都没有给对方留言，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确认什么。

“诶！这是我的手机啊兄弟！”林陆声忍不住抢回手机，出声提醒道。

看程子翊逐渐沉下来的脸色，他真的毫不怀疑下一秒这人就要把?手机扔了。

程子翊眼神投向窗外，半晌才开?口道：“和你签全?约的艺人，是不是都会?玩这些平台？”

“对，多平台输出才有曝光啊。”林陆声不由得纳闷，“你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程子翊没说原因，只道结果：“什么时候你有时间，我让工作室的运营和你上课。”

林陆声无比惊讶：“啧，之前让你进驻来着，你不是懒得弄这些吗？”

他虽然?提议过很多次，但程子翊心思不在这上面，他就也没有强求。

毕竟程子翊的粉丝都给力，正主不在也可?以剪辑出各种?出圈短视频，以至于“程子翊”的名字搜索量高居不下，流量依旧可?观。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受刺激了？

程子翊不置可?否，只坦诚道：“现在后?悔了。当初应该听你劝。”

因为?这个?视频，他开?始思考周小楠话里那句“没什么共同话题”的真实性。

而且这几天刻意?被他压抑住的思念，像是开?了个?闸口，霎时间奔涌不息。

林陆声只觉得大受震撼。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从不后?悔的程子翊吗？

还处在震惊中没恢复过来，他又?听到程子翊说了一句：“这两天帮我约歆歆晚餐吧。就说……顾导找她聊剧本。”

“……你自?己没长嘴啊？约女朋友吃饭都要七拐八绕的？”林陆声表示很无语。

程子翊淡定接道：“我应该躺进她黑名单了。”

林陆声无话可?说，只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牛批”。

黎歆歆接到林陆声电话时，爽快地应了约。

既没找任何拒绝赴约的理由，也没问为?什么不是程子翊来找她。

公事公办的态度。

赴约当天黎歆歆又?去了一趟OnceStudio，重新看了一遍楼下的场地。

其他房源不是交通不便、就是布局不行，唯有现在这个?房源还算合她眼缘。虽然?租金是贵了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还离国贸挨着近，周边都是商圈。

一想到之后?能和萧桐上下班，那点儿多花的钱好像也还算……可?以接受？

萧桐把?她送到楼下，说道：“那说好了啊！明天你来签约，我帮你和老板砍砍价。”

“没问题。”黎歆歆比了个?ok的手势。

路边车辆川流不息，一辆劳斯莱斯在她们面前停下。

萧桐戳了戳她胳膊，问道：“你今天又?打了一辆豪华专座？”

黎歆歆摇摇头。现在工作日，还是下班高峰，她还正在排队中呢。

后?座的车窗缓缓下降，里面坐着她几天没见到的人。

“上车。”他声音清冷，堪比寒风。

萧桐“哦豁”了一声，推着还在发愣的黎歆歆上了车。

程子翊这辆座驾算是圈内皆知了，只是他素来低调，很少开?。

现在难得高调……萧桐决定之后?再和好姐妹八卦一下。

上了车的黎歆歆还没缓过神。

她不禁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路过。”程子翊又?变成了那个?惜字如金的程子翊。

黎歆歆没说什么。

毕竟晚上要赴约，她没有逞能让程子翊给她半道放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她还是个?厚脸皮的俊杰。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一路无言的准备，身?边的人率先?开?了口。

程子翊问道：“房子找好了？”

“差不多。”黎歆歆也惜字如金地回答他。

这时，黎歆歆才想起来自?己在个?人超话里发了定位，一天都在和粉丝聊着新工作室选址的打算。

所以，程子翊是有偷偷关注她的超话吗？

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精准地知道她的位置？

这样一来，一切才解释得通。

黎歆歆心下一跳，悄悄转头看他。

没成想程子翊也正盯着她看，目光灼灼，没有一丝一毫被抓包的窘迫。

程子翊迎着她的目光，轻声开?口：“其实不是顾导想约你聊剧本。”

“……嗯？”黎歆歆一愣。

“是我想见你了，歆歆。”

别生气了好不好

“是我想见你了, 歆歆。”

程子翊的声音低沉动?听，是?电影里都未曾出现过的温柔缱绻。

黎歆歆想起前阵子逼问他说出想念时?，程子翊那死?活不开口的样子。

今天怎么这么直白？她猜想, 事出反常必有妖。

北城冬季的夜晚暗得很快，六点不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灯火璀璨。

繁华街景从他身?后一一掠过，无数动?人华彩，都成了映衬着他的背景。

黎歆歆把目光挪开，说道：“哦……可是?我不太想见你。既然不是?顾导找我聊剧本，这里放我下车就行。”

他沉默了一会儿, 才道：“不是?顾导, 就不能单独和?我吃饭？”

黎歆歆轻轻一笑，把原话?奉还：“是?啊，我工作安排比较满。”

程子翊没有接话?, 也没有把她放下车的意思。

黎歆歆也不吵不闹, 只?等着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直到开到华尹记, 这家位于CBD区的北城中餐厅闹中取静, 人不算多。

黎歆歆不由得一怔, 因为四合院院落中正坐着大名鼎鼎的导演顾天?尧。

诶？还真是?顾导要找她聊剧本吗？

与众多拍摄花絮中的严肃面孔不同，顾天?尧看到两人进来之后，镜片后的脸扬起了温和?的笑意。

程子翊不知何?时?牵起了她的手，举步向前走去。

手心被烫了一下, 黎歆歆想抽开，却没有还击之力。

这次聚餐不止有顾天?尧, 一桌子上坐满了她不认识的生面孔, 此时?都纷纷注视着他们。

她只?好故作镇定，在程子翊开口后礼貌接话?道：“顾导您好, 各位老?师好，我是?黎歆歆。”

顾天?尧的目光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笑道：“这下总算知道是?谁能把我的男主演拐跑咯。闻名不如见面啊。”

周围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晚风微拂里，黎歆歆却难免臊红了脸。

程子翊看了她一眼，接话?道：“顾导还是?打趣我就行了。她比较容易害羞。”

生平第一次知道自己“容易害羞”的黎歆歆紧急闭了麦。

在四周投来的探寻目光中，她矜持地微微一笑，决定坐稳自己的淑女人设。

好在一晚上下来，一群人谈天?说地，没再?关注他们。

或者也可以说，是?所?有人都默认了她和?程子翊的关系。

程子翊时?不时?给她布个菜添个饮料，她偶尔抬个头，都能对上顾导似笑非笑的眼神。

黎歆歆心里再?不高兴，这时?也不会拂了他的面子，快吃撑了也只?回以礼貌的假笑。

只?不过……

说好的聊剧本呢？整组的导演制片人根本没人聊起《重明》啊？

黎歆歆不动?声色地塞下一口豌豆黄，满腔疑惑。

直到程子翊被投资方代表拽走继续喝酒，她多少有点儿坐不住了。

黎歆歆一晚上滴酒未沾，包括来给她敬酒的，一一都没被程子翊挡了回去。

而胃溃疡刚好的某人却是?连着喝了一杯又一杯，来者不拒的样子，也不知醉了没有。

“歆歆，你们俩吵架了？”顾天?尧若有所?思地开口问道。

黎歆歆刚想否认，却对上了顾天?尧似是?洞察一切的目光。

她偷偷瞟了程子翊一眼，说道：“顾导怎么看出来的？”

还以为这一晚上他们的恩爱情侣人设立住了呢。

顾天?尧笑了，直言道：“我也不瞎，你们今晚的互动?还没有综艺上自然，别扭得很。”

黎歆歆自以为演的很好，没想到竟然被导演一眼就看穿。

她举起茶杯掩饰般地笑笑，又听到顾导担忧说着：“你俩进组前能和?好吗？吵架着可进不了状态哦。”

黎歆歆连忙放下茶杯，正色道：“进组？您不再?和?我聊聊剧本吗？我是?不是?还要试镜？”

顾天?尧倒是?一脸疑惑：“你的角色已经定好了，只?要你答应，直接免试进组。”

黎歆歆端着茶杯，只?觉得脑子转不过来了。

制片人在一旁搭腔道：“你不用有压力，这个角色统共就三?场戏。也是?影片里为数不多的女角色，台词也不多的。”

“可是?……为什么是?我呢？”黎歆歆把疑惑问了出来。

她自知不是?科班出身?，没演过戏，一上来就是?知名大导的大荧幕作品，任谁知道了都会说一句自不量力。

顾天?尧喝了口酒，长?辈般和?蔼地笑道：“你们年轻人不是?都流行一个什么词吗……什么西?皮感？”

“CP感！顾导！”制片人补充道。

顾天?尧接过话?：“对对对，就是?CP感！你们俩的火花很难得啊，对手戏演员嘛，两个人的感觉比演技重要。”

制片人也是?星星眼，顺势说道：“那叫一个火花四溢！我一个纯路人看了综艺cut，都以为你俩谈过很久的恋爱！”

正在喝茶的黎歆歆差点被呛到。

不过这一下，黎歆歆得知缘由，心下登时?轻松不少。

她刚压抑住的本性又蠢蠢欲动?，此时?也开心道：“感谢顾导赏识。我一定不负众望好好磨练演技，为《重明》剧组贡献我人生的演技巅峰……”

这番话?略有彩虹屁的嫌疑，却把顾天?尧逗得哈哈大笑。

黎歆歆正慷慨激昂着，肩膀却突然被人搂住了。

她的话?戛然而止，程子翊略带笑意的声音出现在她耳畔。

“难得安静了一晚上，这会儿憋不住了？”

她偏头看去，对上程子翊那双眼底含星的桃花眼，醉意朦胧。

这人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酒，连鼻息之间都略微带上了酒气。压着他身?上原本的木质香，莫名让黎歆歆也觉得微醺了。

连带着搂着她肩膀的手都让她感到燥热不安。

“难怪啊！你这么喜欢她！歆歆这姑娘，确实招人喜欢。”顾天?尧一脸欣慰。

程子翊搂着她的肩膀没松手，只?微微一笑：“那劳烦您、还有各位老?师，在剧组里多担待了。”

制片人“啧啧”一声，揶揄道：“知道了！不多照顾照顾，也对不起你今晚请的大餐不是?？”

投资方代表喝得醉醺醺的，此刻也突然接了句话?：“一餐不够啊！怎么说杀青也得再?来一餐！”

程子翊从善如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没问题。我随时?奉陪。”

顾天?尧把他手里的酒杯按下，正色提醒众人道：“你们差不多得了啊，别把我的重明和?星落喝跑了。”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黎歆歆眨眨眼睛，将他们刚刚的对话?串联起来，瞬间明白了什么。

今晚根本不是?所?谓的顾导约她聊剧本。更像是?……一场进组前郑重其事的托付。

这场饭局是?他主动?邀约，订了北城极难预约的米其林三?星华尹记，只?为将她带到剧组核心人员面前。

她偏过头看他。

程子翊侧颜面对着她，不算十分?明亮的灯光下，脸上染上薄红。

这少见的神色，让黎歆歆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默默做了这么多……她顿时?连生气都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

闹哄哄的饭局散去，黎歆歆半搀扶着程子翊上了后座。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人扶好，可是?刚刚还能侃侃而谈的男人此时?却像泄了力，一直在往她身?上倒，连说话?都费力。

驾驶座上的林奇没有启动?车，似乎在等着程子翊发号施令。

可是?程子翊已经闭上了眼睛，别说是?说话?了，连呼吸都不太正常。

黎歆歆做了决定：“回壹号院吧。”

“好的。”林奇应道。

黎歆歆推搡了几番，最后目光落在程子翊微蹙的眉头上，还是?没忍住心软。

终究是?任由他就这么靠在了自己的肩头。

她也正准备闭目养神，手指却被勾住。

黎歆歆侧目看他，却见程子翊还闭着眼，似是?无意识的举动?。

“还生气吗？”他声音微弱，像是?在醉意中确认。

黎歆歆故意怼他：“生气呀。你怎么这么讨人厌？”

她这两天?思来想去，还是?没想明白那天?晚上程子翊究竟抽了什么疯。

但是?现在这人喝成这样，明显也不是?什么提问的好时?机。

“不生气了，好不好。”程子翊蹭在她肩头，“想不想看星星？”

他的头发似乎长?了些，就这么蹭在黎歆歆脖颈间，带着些许的痒。

更像一只?耍赖的小狗了。

黎歆歆有点儿想笑。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知道不能和?一个喝多了的人计较，此刻也颇有耐心：“哪儿来的星星呢？”

程子翊没说话?。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像是?睡着了似的。

就在黎歆歆想低头观察他表情时?，车里灯光暗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的黑暗之中，车篷顶端闪烁的点点星芒，恍若银河近在咫尺。

是?这辆车出了名的星空顶。

黎歆歆呼吸陡然一滞。

“不生气了？嗯？”扣着她的那双手又紧了些。

黎歆歆没抽开手，只?道：“明明是?你乱发脾气。”

程子翊坦然认错，声音却逐渐含糊不清：“嗯，是?我乱发脾气，但你别拉黑我……”

那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黎歆歆低头一看，靠着她肩膀的人这下似乎真的睡着了。

一时?间她也有口难辩。他这瞎安到什么罪名？她什么时?候拉黑他了？

寻思了半天?，黎歆歆还是?没忍住问了林奇：“你家老?板的酒量……这么差吗？”

两年前和?程子翊在一起时?，他还是?个滴酒不沾的人。

今天?喝得确实不少，但怎么会喝成这样？

林奇下意识想解释什么。

但是?开口前看了眼后视镜中的老?板，这个状态和?平日里应酬完后天?差地别。

他突然福至心灵，话?到嘴边紧急转了个弯：“嗯……是?不太好。”

黎歆歆轻叹了口气。

摊上这么个不能喝的酒鬼，她认命了。

当她好不容易搀着程子翊回到家时?，他还一副不省人事的状态。

那盏被她嫌弃是?美丽废物的落地灯亮起，照亮了仰躺在沙发上的人。

恍若余晖的暖光之下，也掩盖不住程子翊脸上的微红。

“子翊、子翊。”

黎歆歆轻声喊他的名字，说道：“先洗漱一下，再?睡觉好不好？”

程子翊缓缓睁开双眸。

只?是?眼睛里还朦朦胧胧，似乎不太清醒。

黎歆歆继续轻声哄着他：“先去洗漱，好不好？”

她的声音比平时?还要低上几分?，生怕惊扰了他。

程子翊轻轻点了点头。

他直起身?子像是?要坐起，却又体力不支一般，一下子又要倒下去。

黎歆歆手疾眼快，连忙扶住他。这一下子，他整个人几乎都挂在她身?上。

“你还好吗？”黎歆歆感觉到他体温的滚烫。

程子翊的呼吸还喷洒在她脖颈之间，快让她的体温也随之升高。

“我……不太好。”

他低声开口，呼吸灼热，“你帮我洗？”

为什么我不可以

黎歆歆感觉cpu都快被烧干了。

她从来没照顾过喝醉的人, 更遑论是第一次看到喝醉的程子翊。

此时眼睫眨个不停，她干涩地说道：“这我怎么帮呀。”

要不是程子翊一身的酒气，她真的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不难的。”怀中的男人气息似有不稳。

“可我不会啊。”黎歆歆真有点不知所?措。

醉醺醺的程子翊也没不依不饶, 还乖觉地靠在她肩上。

“嗯。那就……算了。”他声?音模糊，不甚清晰。

只是那双手像是在找着力点, 顺势搂住了她的腰。

不知是不是他这屋子里暖气烤得太热，黎歆歆分明?打底只穿了薄薄的针织衫，却莫名感到?口干舌燥。

热的似乎不止是她一个人。

原本安安分分抱着她的人，不知怎么又变得不安生。

他的手轻易绕过衣服下摆，探了进去。滚烫指尖接触冰凉肌肤的一刹那, 黎歆歆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你怎么……”她声?音都带了一点抖。

“热。”程子翊的手还在触碰着她腰间, “你好冰。”

他像是真的只是在寻找凉意。掌心的滚烫倾覆而上，没有目的和规律的四处探寻。

那点儿探寻变成了酥麻，从肌肤相接处冲上脑门。

黎歆歆陷在沙发里, 感觉自己都快成了喝醉的那一个。

她想抽离这奇怪的氛围, 又不得其法。眼神转悠了半天, 说道：“喝水吗？”

躁动不安的程子翊总算停下了动作, 道了一声?“好”。

黎歆歆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当她正?要站起身子去倒水时, 原本搂着她的男人翻了身，将她压在了沙发里。

程子翊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眼波里漾着醉意。

黎歆歆推了一下，却没推动。她奇怪道：“不是要喝水？”

程子翊醉了一般重复着她的话：“嗯。喝水。”

昏暗灯光之中, 他准确瞄准了那抹带着晶莹的嫣红色泽，如同在沙漠中找到?了一片绿洲。

在她正?要说话的关口, 程子翊不由分说地压低了身子, 封住了她的唇。

“唔……”黎歆歆毫无防备，一下子便让他的唇舌趁虚而入。

嘴里沾染上了他的酒气, 津液都被掠夺，她只觉得更渴了。

他他他……他知不知道这样根本没办法解渴啊？

周遭空气都在上升着热度。

黎歆歆不由自主?地想着，北城的供暖什么时候怎么足了。

只是分神的一瞬间，他指尖的温热穿过衣料的隔阂，轻而易举将她掌控。

这一刹那，她恍若成了他的掌中之物。

黎歆歆连惊呼都出不了声?。

她的呼吸受困于眼前?之人，目光都被他眼神攥住，动弹不得。

直至快无法喘息，他的吻才稍稍离开她唇畔。

程子翊不动声?色地凝眸看着她，看到?了她鼻尖的薄汗，和眼尾的晶莹。

怎么又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好像又比之前?娇气了。

他将柔软一寸寸溢出指尖，也将她逐渐涣散的神情?尽收眼底。

这让程子翊不自觉想起北城冬天的雪，洁白?的，无瑕的，似乎可以变幻作任何形状的。

在这逐渐升高的温度里，这成了他触手可及的冰凉。

程子翊喉结滚动着。

方才是故意逗她的，这下他是真的渴了。

他的唇落上没被手指覆盖的另一处，汲取着那点儿肖想了两年的糖。

想到?这几天来折磨他的那番话，这糖里似乎又淬了毒，让他在清醒中坠落。

黎歆歆始料未及。

这热度带着湿意，像是触电一般，从肌肤那处奔涌到?心脏和周身，让人麻痹。

她已经克制不住地颤栗起来，又觉得有点冷了。

“他亲过你这里吗？”程子翊用牙齿细细磨过。

针织衫早已不翼而飞，黎歆歆大脑混沌一片。

她是真的没听清：“……什么？”

程子翊没说话，只将糖吮了又吮。

刚才简单一句话，快让他被心头渐渐燃起的妒火烧个透顶。

偏偏她还迷迷糊糊，像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黎歆歆不敢出声?，唯恐溢出破碎的嘤咛。

她总觉得现在的程子翊多了点无理取闹，像是在和什么较上了劲。

每当吻游移到?另一处，他都要固执地问上一句话。

听了半天，黎歆歆才听清。

他一直在重复一句——“这里呢？”

什么这里那里？他还有哪里是没见过没亲过的？

直至他的吻蜿蜒向下，她才发现自己还是想象力不够丰富。

涣散的意识刹那间回?笼，黎歆歆终于明?白?他的意图。

她手忙脚乱地想推开他的脑袋：“这里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程子翊抬眸看她，“为什么我不可以？”

黎歆歆没意识这两句问话有什么不同。

满脑袋都是他那句“为什么”，她的理智快要全线崩盘。

她都快要哭出来了，只说道：“因为……因为……”

“因为”了半天，黎歆歆只小?声?憋出一句：“我还没洗漱。”

不知道这话有什么好笑的，半跪着的男人兀自笑了起来，似乎一扫方才的阴霾。

程子翊拂开她的手，低声?道：“我不介意。”

这一句才是真正?的心无芥蒂的不介意。

“可是我……”

介意二字还未出口，黎歆歆就咬紧了下唇。

程子翊并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已经先发制人。

这感觉于她过于陌生。

黎歆歆双手无处安放，只好攥紧了沙发，指甲都快陷进去。

她心跳剧震，只来得及大口喘息。从未经历过海啸，只觉得这时几近濒死，快要无法呼吸。

黎歆歆想伸腿踹开他，偏偏程子翊反应快速，一下就将她脚踝抓住。

她低头看去，刚好对上他刚刚抬起来的脸。

醉意朦胧的桃花眼，唇上却亮着晶莹的润泽，春色无边。

他是醉了，她也疯了。

竟然真的任由他这么瞎闹。

黎歆歆声?音抖着，想往后撤。

她喃喃道：“你喝多了……”

却忘了脚踝还被他抓着，一下子便又被扯了回?去。

程子翊只笑着说了一句：“还不够。”

便又俯下头去，继续制造出让她脸红心跳的声?音。

黎歆歆脑袋中有列车呼啸而过，轰隆隆作响。

她竟然秒懂了程子翊话里的意思。而且难以启齿的是，她真的要哭了，出于某种不可说的原因。

海啸退散时，黎歆歆周身痉/挛，像被浪潮拍打上岸。

程子翊还是衣冠楚楚的模样，稍加整理，根本看不出他刚才做了什么。

偏偏这人这时候还搂过来，想要亲她，黎歆歆有气无力地隔开了他的吻。

“别亲我。”她说。起码不该是在这时候。

她怎么连自己都嫌弃？程子翊不由得想笑，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拂去她眼角的湿润，哑声?道：“怎么又哭上了？”

还真是小?美人鱼么，这样一下……都能掉眼泪。

黎歆歆也觉得有点丢脸，逞能道：“我没想哭。”

程子翊轻笑一声?：“是，不是你想哭，想哭的是我。”

黎歆歆睨了他一眼，不满道：“你哭什么？”

程子翊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真皮沙发，只道：“沙发都要换新的了。”

黎歆歆顺着他目光看去，被那片尚未干涸的痕迹惊得满脸通红。

她把头埋进他脖颈间，装聋作哑。

程子翊闷声?笑。

胸腔的共鸣震到?了怀里的人儿，遭到?她软绵绵的一顿打。

“你的笑声?吵到?我了。”黎歆歆理不直气也壮。

程子翊任由她打着，只觉得像小?猫似的挠痒。

嗯。现在有功夫和他吵架，那就是不生气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只觉得她张牙舞爪的模样都可爱了几分。

但?黎歆歆总有轻而易举将他击溃的能力。

她想起刚才不甚明?晰的话题：“你刚刚问我什么？”

程子翊不想再提及那段他不曾参与的过往，只道：“你想让刚才的对话再进行一遍？”

言罢，他凌空抱起了她，目光似要往下，欲说还休的样子。

黎歆歆又羞又气，掩耳盗铃似的钻进了他怀里。

只留给他一片粉到?快发红的后脖颈，还有无比贴近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程子翊只觉得这一刻才是真的要醉了。

“你的心跳声?吵到?我了，歆歆。”他说。

浴缸里放满了水。

温热的水温，将身上的热度也掩盖了下去。

用了一款玫瑰味道的浴盐，粉色的泡沫，和她之前?用的那款身体?乳的味道很像。

黎歆歆没有客气，直接将整个人没入了浴缸里。

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看着他。

眼睛眨巴着，带着后知后觉的警惕性。

这会儿想着要防他，是不是迟了一点？

程子翊实在想笑，又怕她羞恼，自觉地往后撤。

“我去给你拿睡衣。”他话刚出口，袖口却被浴缸中的人儿攥住。

“前?两天到?底闹什么脾气？”黎歆歆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程子翊没说话，目光落到?袖口。

羊毛衫沾染上了水泽，再往上去，是她纤细的手指，藕段般白?皙细腻的手腕。

就连那对杏仁眼里都蒙上了一层水雾，让他莫名地想再让她哭一遍。

半晌，他声?音微哑着开口：“你确定要现在和我聊？”

黎歆歆被他目光烫了一下。

她不由自主?地往下看，略显凌乱的毛衣之下，他深色西装裤也变得皱皱巴巴，有明?显突起的帐篷似的痕迹，分外醒目。

那只手“咚”地一下就缩回?了水里，指尖似乎都被灼伤。

程子翊不声?不响地出了门，没再打趣她。

慢慢回?过味儿来，黎歆歆逐渐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刚刚他那眼神，哪里还有一点儿喝醉了的样子？

小心眼的程某人

黎歆歆这次没再在浴室里待太久。

似乎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 程子翊此番吹头发格外小心。

手指从发根穿过发梢，顺着风向一点点梳开错综的结，带走?水珠。

差不多干透时, 他把毛巾罩上她脑袋，轻轻地揉开。

黎歆歆从毛巾里?抬起头, 无声地看他。

程子翊不由得好笑：“怎么这样看我。”

无需看她，都能感受到?她目不转睛的视线，任谁都忽视不了。

“看你这会儿这么不演了。”

她的声音气?呼呼的，带着兴师问罪的意味。

程子翊毫不心虚：“要?是不装醉，你怎么会来我这里?。”

女孩儿柔软的手覆上他的手背。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来？”她问。

程子翊停住了动作, 低头看她。

略带潮意的额发下, 她的眼睛也湿漉漉的，像是童话里?刚上岸的美人鱼。随时都会逃走?的，不属于他的世?界。

“连单独吃饭都不行, 你还愿意来我家？”他没忘记她在?车上说过的话。

黎歆歆眨眨眼睛：“两码事啊。你都没问, 就瞎揣摩我。万一我说愿意呢？”

“好。那我问你。”程子翊牢牢盯住她, “如?果我没醉的话, 你愿意来吗？”

黎歆歆忽的展颜一笑：“不愿意。”

她做了个鬼脸, 转身就往后撤。

程子翊被她气?得不轻，额角都突突地跳。一手就把她捞了回来，说道：“存心气?我？”

黎歆歆靠在?他怀里?，也不挣扎：“怎么？你不想?见我就躲我躲得远远的, 想?见我了我就要?出来见你？”

顿了一下，她继续吐槽：“程子翊, 你是不是太?双标了。”

程子翊被她怼的哑口?无言。

“我不是不想?见你。只是……”

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快要?失控的自己。

“只是？只是什么？”黎歆歆追问着。

她的手戳上他胸口?, 恶狠狠的架势，却没几分力?度。

“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清醒, 歆歆。”程子翊沉声开口?：“那天，周小楠来找过我了。”

黎歆歆不由得支棱起了身子：“她和你说什么了？”

她想?起当晚在?楼下和周小楠打的照面，还有?对方那略显古怪的表情，终于都串连了起来。

程子翊缓缓开口?：“她说……你觉得我很i，不喜欢社交也不玩小红书，和你们没有?共同话题。”

他刻意地避重就轻，还在?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

黎歆歆倒是坦坦荡荡，奇怪道：“所以你这几天，就在?因为这个生气?吗？”

她还以为遇到?了恶毒反派故意挑事儿，结果就说了这个？不痛不痒的？

“就？”程子翊挑眉，“所以你真觉得我们没有?共同话题？”

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黎歆歆勾过他脖子，笑道：“我声明！这句话我没说过啊，不过前面的确是我说的，我认。”

“而且——我也没说错嘛，难道你是个爱玩爱社交的e人？”这几个词跟他完全不搭边好吗。

程子翊垂眸看她。黎歆歆似乎总是这样，坦荡又?大方。

如?果问到?她这两年来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她也能这样毫无波澜地说出来吗？

他抓心挠肝，分明想?问，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听?到?什么答案。

气?氛没有?好转，愈渐沉默。

黎歆歆眼看着程子翊脸色越来越沉，都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她轻叹了口?气?。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呀？这都能气?几天？”

黎歆歆亲了一下他唇角，“亲亲能哄好吗？”

程子翊抿着唇，一言不发。

目光比窗外的夜色还深沉，让人根本猜不透。

小气?鬼程子翊。黎歆歆早在?心里?暗骂了他好几句。

脸上还是堆着笑意，故意嗲了几分：“亲亲都哄不好啦？”

“哄人要?有?诚意，歆歆。”惜字如?金的程某人终于开了口?。

他的目光落到?她唇上，意有?所指的模样。

黎歆歆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这蜻蜓点水的吻，他嫌不够。

但她故作不知，只道：“这还不够有?诚意吗？你教教我？”

“是该教教你。进组前和我上表演课吧。”

程子翊不知怎么笑了一声，哪儿还有?刚才的深沉，“不收你学费。”

黎歆歆反应了一瞬，一下子就要?暴跳如?雷。

这人拐弯抹角地说谁演技不好呢？他拿了个影帝就了不起？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生气?，身前的男人已经低下头，吻了过来。

轻易就扑灭了她心头还没来得及烧起来的怒火。

他低声说了句：“来。我教你。”

程子翊像是真的在?认真教她接吻。

从轻轻的触碰开始，循序渐进。她的唇似乎变成了一块果冻，被轻含、浅吮，珍而重之，却又?痒又?麻。

而后齿关被轻轻撬开，温热入侵，却是温柔的力?度，细致地抚慰过一毫一厘，再将她卷入他的城池，安营扎寨。

他是个极有?耐心的攻城者。

徐徐图之，攻心为上。直到?她气?喘吁吁，举旗投降，他还是不肯放过他。

黎歆歆这时才知道，她根本不是程子翊的对手。

一个迷迷糊糊的接吻，不知怎么会到?了床上。

黎歆歆隐约记得自己还有?话要?说的。他是不生气?了，她的账还没和他算呢。

换气?的间隙，她偏过头撤离：“你先起来，我们聊聊快递的事……”

程子翊被迫从吻中抽离，眼底还有?无法散去的迷离。

“非要?现在?说吗？”他声音都哑了。

黎歆歆不敢看他那过于犯规的表情，唯恐心智不坚定。

她喘着气?，嘴上却不服输：“嗯。我也生气?呢。”

“好。我认错。快递的事我不该瞒着你，私自处理。”

有?啄吻落上她耳际，比刚才的酥麻还要?痒上几分。

“……还有?。”她声音微微发抖。

“那天我不该随便?对你发脾气?，以为你要?逃跑，不相信你。”

啄吻游移到?脖颈间，细细密密。

“嗯。还有?。”那声音渐弱。

“还有?……我不该这么多天不见你，让你有?时间和其?他人拍抖音。”

睡袍的系带不知什么

?璍

时候散落开来，那亲吻的轨迹也渐渐无迹可寻。

黎歆歆想?要?纠正?他最后一句话，却已然没了力?气?。

“歆歆。不生气?了，好不好？”

程子翊搂住她的腰，胸膛贴上她的背脊：“换我来哄你。”

他哄人的方式实实在?在?，也确实身体力?行了什么叫做有?诚意。

有?诚意到?黎歆歆最后都出不了声音。

第二天还要?签新的租房合同，黎歆歆忍着一身疲惫起了床。

程子翊像是根本不累似的，不仅晨跑回来洗了漱，还在?她醒来之前准备好了一大桌早餐。

嗯……虽然是让管家准备的。

黎歆歆神色恹恹地喝下一口?脱脂牛奶，感叹着人与?人的参差。

对比起桌对面精神抖擞还有?精力?看剧本的程子翊，只觉得聊斋也不过如?此。他好像那个功成身退的小妖精，而她是那个被榨干了阳气?的穷书生。

由此，黎歆歆对始作俑者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程子翊从剧本中抬起头，对上了她幽怨的目光。

他想?笑，又?想?到?午夜才休战的昨晚，及时止住了，说道：“今天要?不在?家休息？”

黎歆歆戳了一下溏心蛋，连耍狠都泄了劲：“不行啊。今天要?签工作室的租房合同。”

“嗯。已经确定了？不再看看？”他记得昨天的地址。

黎歆歆点点头：“已经看了好几家了，就这家还不错。除了租金稍微贵了些?，别的都很好。整体布局不错、采光也好，挨着国贸，交通很方便?。最关键的是，楼上还是桐桐的摄影工作室……”

程子翊正?在?给剧本加注解的手一顿。

他不动声色地重复了一遍：“楼上就是OnceStudio？萧桐和邱天合伙开的那个？”

黎歆歆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她还兴致勃勃地说着：“是呀。以后上下班都可以和桐桐一起了，想?想?就好幸福。”

“房租多少？”程子翊问。

黎歆歆报了个数。在?寸土寸金的国贸，这个价格还算能接受。

程子翊随手将剧本翻了页：“我知道有?个地方，也在?国贸，空出来一段时间了，比你找的便?宜一些?。”

说的这个她可就腰不酸腿不疼了！

黎歆歆立马咽下了最后一口?牛奶，问道：“哪里?哪里?哪里?？”

财迷如?她，自然是能省一点是一点，毕竟还要?多招些?人呢。

直到?跟着程子翊去了现场，她还是觉得不切实际。

这里?简直是她对于工作室最完美的设想?！采光和环境都很不错，同样挨着国贸商圈，还有?着绝佳视野，从办公室就能直接看到?电视台的标准建筑物。

最关键是这么好的房源竟然还比之前找的便?宜大几千，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这里?是纯商业用途……”住不了人。

黎歆歆稍微有?点儿犯难。

程子翊一张脸藏在?帽子和口?罩里?，眼皮掀起：“为什么还要?考虑自住用途？”

“有?时候工作太?忙了，就直接睡工作室了。”黎歆歆坦诚道。

她平时赶发布的档期，有?时候和甲方确认稿件和视频会折腾到?比较晚，还是住工作室方便?。

“嗯。有?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什么？”

“搬来我家。”程子翊面色不改地提议。

黎歆歆有?点懵。这跟和他住一起有?什么关系？该加班不还是得加班？

程子翊说道：“从壹号院到?这里?，开车不到?十分钟。”

他也不放心她自己睡在?工作室，不安全。只是这话没说出口?。

黎歆歆有?点儿心动。

因为这个通勤时间，毕竟北城的通勤真是个老大难。

程子翊继续说道：“租金还可以再谈。”

一句句直击黎歆歆的痛点。再犹豫，她都要?觉得自己脑子不好使了。

说到?了这儿，黎歆歆也不由得觉得奇怪：“你怎么对这里?这么了解？”

程子翊指了指走?廊另一头的工作室。

离得稍微有?点远，门匾上的字她看不太?清。

此时正?好有?人从工作室里?推门而出。

那人穿了一身格子衬衫，刚毕业大学生的模样。

他看了一眼程子翊，开开心心地打了声招呼：“老板！”

黎歆歆：？

老板？所以对门就是程子翊的工作室？

他自然也看到?了程子翊身边的黎歆歆。

只是还没等黎歆歆自我介绍，格子衫一脸高兴，像是认出了她是谁。

不过这高兴多少还带了点八卦的味道。

黎歆歆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的出圈程度，格子衫已朝她走?来。

格子衫：“老板娘！”

黎歆歆：？？？

不是……等等，这突如?其?来的认亲现场是怎么回事？

黎歆歆偏头看向一旁的程子翊，只看到?鸭舌帽下他那双含笑的眼睛。

似是想?看她作何反应，也并没有?和她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直至进了程子翊的工作室，原本在?忙碌的众人全都向她蜂拥而来。

似乎所有?人都认识她，话里?话外也都是“终于见到?活的老板娘”的样子。

黎歆歆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实实在?在?的追星现场。

金庸小说诚不欺人，或许这就是“我不在?江湖，江湖却都是我的传说。”

有?个马尾小姑娘红着脸往她手里?塞了个荔枝：“这个很甜的，你尝尝吧老板娘。”

黎歆歆觉得这称呼蛮奇怪，也觉得这个荔枝很奇怪。

怪……眼熟的。

“老板在?直播间买的，很好吃的宁城妃子笑。”马尾小姑娘解释道。

黎歆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剥开荔枝，问道：“哪个直播间？”

马尾小姑娘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已经连着吃一个月了……”

程子翊这时摘了口?罩，看了她一眼：“不是你亲口?说的，喜欢吃？”

黎歆歆：？？？

你从来不是麻烦

黎歆歆风中凌乱。

连续一个月的妃子笑?, 除了?那位买空了2号链接的新粉丝，不做他想?。

只是她没想?到，那个在直播间跟着喊她“宝宝”的粉丝, 竟然是程子翊？

正在神游中，嘴里突然被人塞进一个东西。

黎歆歆下意识张嘴一咬。入口冰凉, 汁水饱满，丝丝甜意沁入心脾。

“甜吗？”程子翊问。

黎歆歆点点头。刚吐了?核，下一秒，一颗剥好的新鲜荔枝又递到了?她嘴边。

原本略有嘈杂的工作室顿时鸦雀无声。

只是两?人当下都?各怀心思，没人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程子翊似乎对此?乐此?不疲, 一颗接一颗地剥好喂她。

绯红色的荔枝在他手指中剥离, 更衬得他十指修长，莹润如玉，甚至精致到了?每一个骨节处。

黎歆歆目光飘忽, 忍不住想?到了?昨夜这双手的动作, 灵巧而有力?。

“很热？”程子翊动作微顿。

黎歆歆这才回过神, 茫然地抬起头：“啊？”

“看你脸色有点红。是不是暖气太热了?？”

程子翊的手背碰上她的脸颊, 清凉一片, 像冰一样，让人忍不住多蹭一会儿。

黎歆歆只贴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脸烫得不像话。

都?怪程子翊最近太不正经，才让她也满脑子黄色废料。

她用手扇了?扇风, 讪笑?道：“所?以温度可?以调低点儿吗？”

程子翊轻笑?一声：“歆歆，这栋楼都?是集中供暖。”

说罢, 他把手上那颗荔枝也剥好, 堵住了?她打?算狡辩的嘴。

周围响起有人压抑不住的忍笑?声。

黎歆歆目光扫去，只见办公桌后好几个人都?耸动着肩膀, 笑?得一脸通红。

格子衫男孩解释道：“老板娘求原谅！我?们?是看你和老板感情太好了?，真不是故意要偷听！”

另一个女孩迅速接话：“是呀。没想?到老板娘你比vlog里还要可?爱！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老板娘的灵魂万里挑一！”

“不懂’歆光翊翊’的人有难了?！”“你说了?我?才想?起来！超话今天忘了?签到！”

“……”

工作室的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吹着彩虹屁。

黎歆歆吃下最后一口果肉，趁着众人注意力?转移的时候，拽着程子翊进了?一旁的会议室。

磨砂玻璃门关上，瞬间阻隔了?外?界的嘈杂。

程子翊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手，转眼就看到黎歆歆在门后试图往外?张望，检查这扇门的私密性。

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黎歆歆戳了?戳他的嘴角：“不要笑?，严肃一点。”

“嗯。怎么了?？”程子翊迅速收敛了?笑?意。

黎歆歆轻咳一声，严肃又正经地说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约法三章。”

程子翊挑了?挑眉。只觉得这提议突如其来，平时戏就够多的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他问：“哪三章？”

“你先答应我?嘛。”黎歆歆故意嗲了?声音。

她每次撒娇的惯用伎俩，似乎料定?了?他无法拒绝。

“可?以答应。”程子翊加了?个补充条件，“如果合情合理。”

“第一，让你工作室的这些小可?爱别喊我?老板娘了?。”

程子翊牢牢盯着她：“在我?的工作室，也不愿意公开？”

黎歆歆感受到他的低气压，疑惑道：“我?只是说别喊老板娘，直接叫我?名字都?行。你想?哪儿去啦？”

程子翊还看着她，分明不认为这称呼有什么问题。

黎歆歆幽怨的眼神扫过去：“我?在我?工作室都?是’老板’的好吗！怎么到你这里就莫名其妙降级了?？”

她的话里还带着不服输的劲，程子翊却莫名被哄开心了?。他不置可?否：“有吗？”

“有啊。”黎歆歆一本正经，“我?不要当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

她眼底亮晶晶的，唇上还有荔枝汁水留下的色泽。

程子翊不动声色地走近她：“好。答应你。”

黎歆歆煞有介事地举起两?根手指：“第二，不要在公开场合做亲密举动。”

程子翊刚想?搂过她，此?刻不免一顿。

他问：“亲密举动？怎样算亲密？”

黎歆歆眼珠子转了?转：“包括但不限于接吻、拥抱、牵手，还有替我?撩头发、给我?喂荔枝……”

为了?证明要求合理，她补充道：“这样影响不好。”

她义正严辞，他一声不吭。

“发表下意见。”黎歆歆用手肘碰碰他。

程子翊却发问：“现在算不算公开场合？”

黎歆歆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这儿，思忖了?一下，才道：“没有人在，就不算。”

虽然是在他工作室，但现在人都?在外?面，勉强可?以不算。

程子翊低垂着眼。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黎歆歆等得抓心挠肝，忍不住上手搂住他：“怎么样嘛？到底行不行？”

他的目光落上她的手臂，答道：“可?以。”

她本来还准备软磨硬泡一番，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

“这次这么爽快？”黎歆歆总疑心有鬼。

程子翊垂眸看她：“我?现在也可?以反悔……”

“别别别。”黎歆歆拉过他的手，“盖章确认！不能反悔了?！”

黎歆歆的手比他还要小上许多。这时十分敏捷地勾住他的小拇指，然后大拇指指腹两?两?相碰，完成?了?所?谓“盖章”。

天真又孩子气，偏偏她却深信不疑。

看着她还要说个不停的嘴，程子翊突然萌生了?一些别的想?法。

“今天的荔枝有多甜？”他又问了?一遍。

“就……”黎歆歆一时词穷，“我?这怎么形容呀？你没吃吗？”

程子翊摇摇头。

黎歆歆想?起刚才，确实全都?是程子翊剥好了?喂给她，他自己一口都?没吃。

她于心有愧，余光里看见会议室桌上还有一盘荔枝。

“就挺甜的，不齁。正好这里有……”

黎歆歆正要转身去取，却没来得及。

身前的男人刹那间逼近，一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腰，轻易就将?她带到了?会议桌上。

“是吗？我?尝尝。”他俯身凑近，吻落在她唇上，有温热舔舐而过。

黎歆歆双手被迫撑在桌子上，脑袋里嗡嗡作响。

好好的荔枝他不吃，哪有这么尝的？

程子翊品到一丝淡淡的清甜，不如她描述那样。

浅尝辄止还是不够。

他加重了?这个吻，在她不平稳的呼吸中，继续探索甜蜜的源头。

会议室外?，不知怎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笑?声。

黎歆歆有瞬间的失神，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还没说。

下唇被轻咬，有牙齿轻磨，似乎是在惩罚着她的分神。

“专心一点。”程子翊低声提醒她。

“这是你工作室……”黎歆歆也轻声示意着。

门还没锁，随时可?能有人进来。

磨砂门外?似乎时不时有人影经过，勾着她的羞耻心。

“没有人，不算公共场合。”程子翊原话奉还。

所?以可?以牵手、拥抱、亲吻，她也没理由躲着他。

身前的男人呼吸灼热，脸上有动情的神色。

黎歆歆看得飘飘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甜吗？”

程子翊不知怎么弯了?嘴角。他轻啄了?她的唇珠，答道：“甜。”

在吻继续落下之前，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不是荔枝。”

黎歆歆早已把打?好腹稿的“约法三章”忘到九霄云外?。

而程子翊乐见其成?。

新工作室的选址有着落了?，顺利签订完合同?之后，黎歆歆心情大好。

毕竟这里视野好位置佳，价格便?宜不说，还有个额外?的隐藏buff是紧挨着程子翊工作室。

多犹豫一秒，都?是对她钱包的不尊重。

萧桐深感惋惜之余，也觉得很惊讶。

“所?以我?们?是做不了?上下楼的邻居咯。”电话那头轻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恒同?商务园的房租有这么便?宜吗？我?怎么记得比我?这里还要贵很多？”

黎歆歆猜测道：“我?也不知道，看起来也是很贵的样子。可?能空的时间久了?，着急出手吧……”

然而话到一半戛然而止，电话那头疑惑道：“怎么了?？突然不说话？”

黎歆歆握紧了?手机，压低声音道：“我?怀疑有人跟踪我?。”

北城的冬天天色黑得早，此?时还不到七点，天色已然沉下来，小区里的路灯星星点点亮着。

她隐约能感觉到有人跟在身后，不近不远，却像影子一样甩不开。

这种古怪的感觉并非今天才有，已经持续了?几天。

最近连着几天黎歆歆都?出门在外?拍摄，回来也不早。出于职业的敏感，她偶尔能感觉到暗处有闪光灯的闪烁。

但是认真搜寻起来又毫无痕迹，连监控都?没什么破绽，反倒像她疑神疑鬼。

黎歆歆挂断电话，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出去：「10分钟后如果我?没回电话，帮我?报/警。」

然后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继续往里走，只是悄悄加快了?脚步。

寒冷的零下天气里，她藏在大衣里的手却出了?汗。

旁边没有路人经过，身后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

黎歆歆的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

“黎歆歆、黎小姐，稍等一下。”

男声突然响起，却是带着礼貌的客气，不像是要打?家劫舍的跟踪狂。

黎歆歆一愣，回头对上一张娃娃脸。男人穿着深色羽绒服，斜挎个相机包，看起来有点眼熟。

“我?是娱乐记者郑西。之前我?们?在机场见过一次，你可?能不记得我?了?。”

郑西见她一脸茫然，连忙开口自我?介绍道。

黎歆歆有了?点印象。上次在机场被围堵，确实有人替她解围来着。

“你好，郑记者。”她的语气缓和下来，疑问道，“有什么事吗？”

郑西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从包里掏出了?一个iPad。

他点开了?相册里的相片，递到黎歆歆面前：“我?就长话短说吧。黎小姐，你被狗仔盯上了?。”

黎歆歆滑动着照片，指尖在寒风中逐渐冰凉。

相册里全是在小区里偷拍的她，视角千奇百怪，十分刁钻。

有俯拍有仰拍，不同?的穿扮，时间跨度横跨了?好几天，都?是最近的日子。

黎歆歆心情微妙。

一是感叹自己不是明星却有了?明星的待遇，二是一闪即逝的庆幸。

庆幸某人这几天和她闹脾气，不然这会儿该一起出现在照片里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黎歆歆把平板递还给他，感谢中难免疑惑，“可?你为什么帮我?？”

郑西有些错愕，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说实话，娱乐记者和狗仔并没有那么泾渭分明。

他虽然主要出现在片场和发布会，为了?热度，偶尔也会跑跑机场挖小料。像狗仔这样蹲点守在别人家门口的行为，他一直感到下作，但一般也不会插手。

好一会儿，郑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非要说个理由的话——我?算你们?的半个cp粉头吧，超话10级的那种。”

错愕的人变成?了?黎歆歆。超话10级才算半个？不对这好像不是重点……

郑西没忍住，多问了?一嘴：“所?以你们?是真的吗？”

黎歆歆最后还是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

在郑西一脸惊喜和写满了?“我?搞到真的了?”的表情中，她的心情变得奇妙又难以言喻。

以至于回到楼上收拾衣服时，黎歆歆都?还没缓过来。

一通电话拨入，黎歆歆想?起还没给萧桐解释，赶紧开麦道：“桐桐，我?这边没什么事，是有人好心来提醒我?被狗仔偷拍了?好几天。我?这边也不敢继续住，能不能先去你那里凑合几天呀？”

电话那头接了?话：“歆歆，你可?以来我?这儿。”

熟悉低沉的男声，白天时还在和她说着情话。

黎歆歆没想?到会是程子翊，不由得一愣。

像是察觉到她的愣神，程子翊解释道：“萧桐刚刚联系了?我?助理，我?都?知道了?。”

她这好姐妹通风报信倒是比按快门还快。

黎歆歆脑海里闪过一堆八卦娱乐新闻，忙不迭地说道：“我?还是去桐桐家吧，就不麻烦你了?……”

“不麻烦。”程子翊极少这样直接打?断她的话。

黎歆歆正叠着衣物?，这时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的声音划破空气的寂静：“歆歆，对我?来说，你从来都?不是麻烦。”

“为什么你宁愿找别人处理，也不愿意来找我?？我?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挂掉电话前，程子翊只简单说了?一句“等我?”。

黎歆歆知道，他今晚有场品牌方的直播活动，刚才应该是中场休息。

她点开了?直播间，程子翊梳起了?额发，一副矜贵公子的模样。他还是那个表情不多的神情，声线也没有太大起伏。

但她知道，他的语气只是在营业状态，算不上开心。

直播间就这么外?放着，程子翊的声音间或从扬声器里传来。

黎歆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萧桐煲电话粥。

她百思不得其解：“我?只是说了?一句去你家，不麻烦他。为什么他这么生气？”

萧桐一口水快喷出来，再三确认道：“你直接说的来我?家？然后还说不麻烦他了?？”

黎歆歆点头：“是啊。本来狗仔这段时间就追着我?拍，万一拍到他，那不就麻烦了?。”

萧桐对此?表示无语：“……现在是你有麻烦了?，姐妹。”

“我?就问问你，之前程子翊瞒着你处理死老鼠快递那个事，你为什么要生气？”

“那当然是因?为他遇到这么大事也不愿意和我?说，总是想?自己摆平……”

滔滔不绝的黎歆歆卡了?壳。

这一瞬间，黎歆歆突然明白了?，程子翊在面对那个快递时是怎样的心情。

越是棘手，越是不想?让对方直面。那些污糟肮脏的、见不得光的事，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她不希望他因?此?受到伤害，他也一样。

但他们?都?没想?过，原来这不算是真正的保护，显然也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一直等到程子翊直播结束，黎歆歆才重新打?开微信。

对话框里删了?又改，她最后还是发了?一条甜腻腻的语音——

“什么时候来找我?呀？”

车窗外?的世界灯火璀璨，圣诞节未至便?装点了?一树树华彩，是北城入夜后特有的浪漫。

而有的人却无心看风景。

程子翊点开置顶聊天框，这已经是黎歆歆从他出发之后发来的第十四条语音。

“到哪啦到哪啦？”同?样的话也问了?好几遍。

又嗲又甜的声音响起，她的音容笑?貌似乎就在眼前。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标志建筑，只回了?一句“快了?”。

不言只言片语，眼神却飘向了?驾驶位。

林奇顿时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迅速打?了?转向灯，换了?车道。

“老板，还有不到五分钟。”他只觉得赶通告都?没这么急过。

商务车驶入昌茂景苑。

还没开到单元楼下，程子翊就先看到了?站在路灯旁的人儿。

他眉头微蹙，分明让她在家里老老实实等着，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下楼了?。

黎歆歆个子高挑还踩着长靴，但是站在两?个巨大的行李箱旁，反而显得她小巧单薄。

尖下巴藏进白色围脖里，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像是在冰天雪地里无家可?归的一只猫。

而这只小猫正往车道上张望着，在看到这辆车的一瞬间，眼底迸发出星芒。

他原本还满腔的怒意，看到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一下子又不忍心对她发火了?。

程子翊轻叹了?口气。

他还没走几步，台阶上的人影却先动了?起来。

黎歆歆从台阶上两?三步跳跃而下，像终于看见了?灯火的飞蛾，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程子翊张开双臂，将?她接了?个满怀。

女孩儿周身的寒意，应该是楼下等了?不短的时间。

他搂紧她：“舍得跟我?走了?？”

怀里的人儿抬起头，鼻头冻得通红，眼底却落满了?星光。

“那你还愿意收留我?吗？”她笑?眼弯弯，“长期的那一种。”

勾引·二更合一

程子翊自认在表演的路上磕磕绊绊了这几年, 在角色里体验过百味人生，竟没有哪刻像现在这?样。

情绪全系在一个人身上，心潮都随着她起伏。

她冷言冷语, 他一整晚的直播都憋了股气?，全靠职业素养在硬撑。

现在她倒是像块蜜糖, 轻轻一抱，甜甜一笑?，轻易就浇灭了那团火。

黎歆歆懵懵懂懂，一无?所?知，却?总能在无?心之间搅扰着他。

两年前?如此, 两年后亦然?。

程子翊把她裹进大衣里：“不收留你, 难道真让你露宿街头？”

刚才孤零零地站在路灯下，她还真像只小流浪猫，容易被拐跑的那类。

他说?这?话时还是冰着一张脸, 黎歆歆却?止不住笑?意?。

说?来奇怪, 程子翊这?张脸她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每个五官、每处棱角都长在她审美点上。

哪怕是现在面无?表情冷得像冰, 说?的也不是情话, 她心里还是小鹿乱撞，像初见他时那样。

正想和他腻歪一番，黎歆歆突然?感觉到右手被牵起。

小拇指勾过，大拇指指腹相碰, 是她教他做过的盖章手势。

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男人温热的手掌顺势裹住了她的, 热度源源不断。

程子翊轻声?道：“说?好了长期收留, 以后不许赖账。”

黎歆歆没想到他会主动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问道：“你也信这?个吗？”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究竟答应了什么, 眼睫下的眸子如琉璃清透。

“原来不信的。”程子翊的手缓缓收紧，“现在信了。”

信誓约，信神明，唯独很难相信自己真的能把她留在身边。

也许是在楼下等久了，回到壹号院时，黎歆歆抽了抽鼻子。

不会真是冻感冒了吧？她想起前?段时间发烧时的痛苦，难免有点绝望。

程子翊一晚上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除了接她那会儿?，没怎么说?话。

他冷着脸放了一浴缸的热水，冷着脸给她冲了一杯感冒灵，冷着脸看她喝完药后把人塞进被窝里，还把她裹得像个蚕蛹。

最后冷着脸去浴室洗漱。

黎歆歆不傻，知道他还在生气?。

只是这?人以前?亲一口就能哄开?心了，现在越来越难哄，她一时间也拿不准该怎么办。

现在精神好了一些，也睡不着，干脆就切了小号点进CP超话刷刷新物料。

只是她没想到，「歆光翊翊」的超话现在竟然?快有20w的星空糖。

今日?互动都有1w+，在超话社区里的CP超话分类排名急剧上升着。

这?些人每天?都在发什么啊能聊1w+？

黎歆歆满脑袋问号，顺手点开?了热门下的第一条博文。

是一条长达4分钟的混剪视频。

喵喵桃子酱：【掌中之物｜剧情向】疯批大灰狼x懵懂小白兔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就问有没有懂事的导演和编剧来递本子啊啊啊[祈祷][祈祷][祈祷]

#歆光翊翊超话##歆光翊翊是真的#

光看标题似乎就是个纯cp向的剪辑，满满古早味。

点进来之后，黎歆歆发现自己还是把cp粉想得太单纯了。

视频前?十秒没配BGM，程子翊猩红着一双眼，靠近镜头。

黎歆歆像是听到呼喊声?，蓦然?回首，却?带着一点茫然?和疑惑。

“想跑？你还能跑去哪儿?？”

紧接着的黑屏中，响起程子翊的一声?喘息。

黎歆歆懵了一瞬，迅速地调低了音量。

明明这?喘息今天?还听过，被窝里的人还是羞红了一张脸。

救命！他们到底是怎么剪出来这?么个不正经的玩意?儿?？

整个视频是一个倒叙的剪辑方式。前?十秒的声?音结束后，BGM响起。

最开?始两人只是礼貌的问候，本闻由鹅君羊一五二而七屋耳爸一整理连带着触碰也带着小心翼翼。但是剪了很多程子翊的眼部特写，似乎一直粘在她身上，从未离开?。

2分钟后的剧情就像是云霄飞车，视频里的男人暗藏心机，步步为?营，而她却?毫无?所?察，被引诱着，一步步掉入他预设的陷阱里。

程子翊一步步靠近，黎歆歆抬头，眼神里还有无?奈。

她好像还什么都不知道：“别闹了好不好。”

而男人的手已经掐上脖颈，微微用力，连手背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他眼睑低垂，眸底是深沉浓郁的玄色。

“再跑，真的弄死你。”

“我说?到做到。”

“……”

大雨落下，他们的喘息声?同时响起。

弹幕这?时跟疯了一样不断弹出，快要将屏幕淹没。

「喵老师你是我的神！！！！！」

「救命啊啊啊啊果然?强制爱强制do才是疯批本色」

「大do特do好吗！大do特do好吗！大do特do好吗！」

「坐上喵老师的副驾不能撒手啊啊啊差点被甩飞」

「狠狠踩在我的xp上呜呜呜二位能不能为?了我do一场」

「我要求不高！嘴一个也行！行行好吧我们这?群可怜的xkt快饿死了」

……

BGM的鼓点随着视频结束终止。

作为?当事人之一，黎歆歆真的看呆了，真正领略到剪辑原来能无?中生有。

这?些素材多数来源于《海岛72小时》的综艺片段，还有程子翊的电影作品、黎歆歆vlog里的一些他拍视角。

程子翊的电影她翻来覆去看了很多次，也清楚那几句疯批台词就出自《徘徊》。

他饰演的刘慕生亦正亦邪，也有人性的阴暗面，就他刚刚那个切切实实要吃人一样的表情，根本没有任何旖旎的感情。

这?么一剪，好像对她真的是爱到深处自然?恨。

黎歆歆总算知道为?什么程子翊明明没演过感情对手戏，却?有无?数人说?他的眼睛是“最动情的桃花眼”。

他那张脸加上那双眼睛，哪怕没有在和女主谈情说?爱，下一秒剪个垃圾桶进去都很深情。

对着已经黑下来的视频盯了十秒钟，黎歆歆有些蠢蠢欲动。

她还是没忍住，再一次把进度条拖到了开?头，打算重温一遍。

虽然?确实很疯批但真的还挺带感的……

“怎么还没睡？”

整张床凹陷下去一大块儿?，身后有人靠近。

黎歆歆正看得入迷，冷不防这?一下，手机差点砸身上。

她迅速锁屏了手机藏到枕头底下，讪笑?道：“就是有点儿?睡不着……”

这?套动作一气?呵成，有种被抓包的心虚。

程子翊看黎歆歆似乎不太对劲，又伸手去探她的温度。

不止是额头，她的脸也烫得惊人，脸上还潮红了一大片。大概真是被风吹着了。

对着那双杏仁眼，重话也没舍得多说?一句。他把被子重新给她掖好：“睡觉。”

黎歆歆“哦”了一声?，却?偷偷用余光瞄他。

刚刚还在手机屏幕里的男人，此刻就在她身侧，呼吸声?传来，竟莫名让她想到视频里那几声?喘息。

分明知道那是电影里截出来的声?音，也无?关欲望，她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身旁躺好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他掀被而起，似乎正朝她覆过来。

黎歆歆微微睁开?眼睛，心跳越来越快。

只是那只手的落点似乎不是她，而是枕头底下的手机。

黎歆歆本就做贼心虚，此刻突然?一下子清醒。

她抓住他手腕，有些紧张：“做什么呀？”

她那点儿?劲根本没法制住他。程子翊手腕一转，轻易就挣脱了她的桎梏。

“睡觉别把手机放枕头底下。”他无?意?窥探她的秘密，却?有心逗她，“怎么？手机里藏了什么？”

黎歆歆眨眨眼，强装镇定?：“没什么啊。就是你突然?这?样，吓我一跳。”

她声?音很软，人也一样。程子翊一手撑在她枕边，眼底有暗光流动。

但他还是没说?什么，把手机放回了床头柜，摸了摸她脑袋。

“好了。好好睡觉。”蜻蜓点水的晚安吻，只是简单触碰。

他躺回了原位，安安静静，老老实实。

直到听到程子翊均匀的呼吸声?，以为?他还会做些什么的黎歆歆呆住了。

不是吧，他说?的“睡觉”还真的只是睡觉？前?几次怎么没这?么老实？

黎歆歆在被窝里侧过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黑暗之中，程子翊正闭着眼，长睫低垂，没有了冰冷的神色，也没有了电影里的攻击性。

很乖，乖得让她忍不住想靠近。

事实上，黎歆歆也这?么做了。

她刚凑到程子翊身边，他长臂一揽，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程子翊转过身子，下巴靠着她额头：“宝宝？”

黎歆歆将手搭上他腰间，又搂紧了一些。她轻声?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程子翊没说?话，轻吻落在她头顶，似是安抚。

他越是这?样沉默，她心里越是焦躁不安。

黎歆歆想了想，解释道：“之后遇到类似事情，我第一时间找你好不好？”

她扬起下巴，对上程子翊浓如墨色的眼睛，继续说?道：“真的，不会再瞒着你，也不会再想着一个人解决。”

她难得的乖巧，他心里早已柔软了一片。

程子翊低声?应着：“好。”

怀里的人儿?还在着急着确认：“那你还生气?吗？”

程子翊轻笑?一声?，浅吻在她额头：“不生气?了。”

早就不生气?了。他根本不舍得和她生气?。

只是看她不听话提前?下楼，又把自己折腾感冒了，多少有些无?奈。

“骗人。”黎歆歆掐了掐他的腰。

她手上的劲软绵绵的，没什么力度，这?一下像撒娇。

好不容易平息的热度又被她一下子挑起，直往腹下那处涌去。

程子翊动了动下颌，半晌才回了一句：“没骗你。我真的没生气?。”

可能是间隔的时间太久，黎歆歆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她无?声?地靠近，亲了他一口，声?音甜腻腻：“我明天?休息，没工作安排。”

黎歆歆还穿着薄薄的睡裙，独属于女孩儿?的柔软无?限贴近他，玫瑰清香刹那间萦绕着鼻息。

就连那双剔透如琥珀的眼眸，也一瞬不瞬望着自己，盛满了羞怯和爱意?。

是直白又罕见的邀请。

程子翊克制不住喉结的滚动。

“我明天?也没安排。”特意?空出来的时间。

就算有安排，实际上也不会影响到他。

黎歆歆眼睛亮闪闪，花瓣似的唇悄然?凑近。

“所?以……”她声?音很轻，等着他继续。

程子翊没忽略她潮红的脸色，和略带鼻音的声?音。她还在生病。

更何况上一次相似的场景，实际上她并不情愿。现在这?样，多半是以为?他还在生气?。

那股燥热还在乱窜，简直要命，他却?硬生生压了下去。

“所?以，乖乖睡觉。”

程子翊再一次回以蜻蜓点水的吻，随后便抱紧了她。

黎歆歆：？？？

……就这?？怎么和视频里完全不一样？

她不信邪，手指刚滑入他衣服下摆，马上就被攥住。

“今晚不做。”程子翊将她的手放到胸口，“乖。”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放在平时莫过于最好的安眠曲。

殊不知，现在的黎歆歆窝在他怀里，隐隐有失眠的迹象。

一直以来自信满满的黎歆歆，第一次开?始质疑起自己对他是否还有吸引力。

要不然?她都主动成这?样了，他怎么看着毫无?波澜？

果然?cp向视频什么的，只是cp粉们脑洞里的狂欢。

这?晚，黎歆歆没睡踏实。

梦里又N+1次刷到了那个视频，还有那些现在看起来格外恼人的弹幕。

在梦里她抱着手机，忿忿不平地加入弹幕大军，发出来的却?是截然?相反的内容。

「do个毛线do！有的人他根本不想do！」

「强制爱？强制关机睡觉好吗我真的会谢」

「清醒一点你们嗑的cp要be了哈哈哈哈哈嗝」

……

也许是梦里的吐槽太过于真情实感，黎歆歆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

几番确认自己没有发过任何内容后，她切回了大号，决定?以后要离这?个CP超话远一点。

不然?很容易一厢情愿，比如昨晚那样。

“心情不好？”程子翊看出了她情绪的萎靡。

黎歆歆看着他，幽幽地冒出了一句：“是啊。我嗑了很久的cp好像要be了。”

程子翊有些意?外，挑挑眉问道：“你说?的是娱乐圈里的？”

黎歆歆思?考了一下他们俩到底算不算圈内cp，应该勉强也算半个？

于是她点了点头。

没成想程子翊一脸了然?的神情，只道：“圈里很多都是假的，be了也正常。”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的太直接，他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这?对be了你可以换一对继续嗑。”

黎歆歆：“……”

好像更气?了怎么办？

不过这?郁闷也持续多久，刚好《重明》的编剧秦晴给她发来了星落的完整剧本。

其中三场重头戏，对手戏演员都是程子翊。

秦晴：歆歆，完整剧本已发送至邮箱注意?查收~

秦晴：虽然?是你的第一部戏，也不用太担心，有什么疑问可以随时问我哦

秦晴：还可以试试写人物小传，帮助理解人物，这?个子翊老师很有经验的[机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黎歆歆突然?被点醒，甜甜地回了一句“谢谢秦晴老师”。

不蒸馒头争口气?！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

黎歆歆晃进浴室里，昨天?才带来的瓶瓶罐罐，已经攻占了原来略显空荡的台面。

她想喷点香水，又怕太刻意?，还是作罢。挑挑拣拣了半天?，最后选了个裸粉色唇釉，轻轻抹开?。

睡裙的吊带稍微调长了一些，头发也拨到身后，胸前?一片若隐若现。

毕竟没什么经验，她再怎么厚脸皮，还是做了几番心理建设。

黎歆歆一鼓作气?，手里抱着MacBook，径直坐到了程子翊身边。

程子翊手里拿着剧本，深蓝色中性笔正在标着备注，此刻也停了下来，抬眸看她。

黎歆歆扬起嘴角：“编剧给我发完整剧本啦！你知道的我也没经验，她说?我可以跟你学着写人物小传，能更好理解角色。”

她一点点靠近他，笔记本电脑放到两人中间，手肘轻轻挨过去，触碰到他。肌肤相碰的一刹那，黎歆歆感觉自己都快起了鸡皮疙瘩。

即使心里再慌乱，她还是柔着声?音问道：“你之前?说?要教我，还算不算数呀？”

程子翊没有动作，不动声?色地等着黎歆歆的接近。

他的视角看过去，正好能扫过她睡裙前?的那处，白皙若雪，峰峦起伏。曾经触碰过的记忆再次浮现，他喉咙发紧，不敢做多停留。

女孩儿?的嘴又一次说?个不停，只是这?时唇瓣上染着略带晶莹的粉，分明与素颜时不同。

原来她刚刚消失了好半天?，是做这?个去了。

程子翊不由得想笑?，还想问问她脑袋里一天?到晚都装了什么，生病了也不消停。

“剧本你都看完了？”程子翊缓缓开?口。

他不按预想中出牌，黎歆歆一下子被问懵了。

“……还没有。”她诚实回答。因?为?心思?不在上面。

“那你先把剧本全部读一遍，我们再聊。”

程子翊微扬下巴，目光在她电脑屏幕上掠过一眼，重新回到了剧本上。

没有为?她单独停留哪怕多一秒。

黎歆歆气?得想给自己掐个人中。

她心中隐隐升腾起了一种近乎绝望的情绪，打算最后背水一战。

像鱼儿?一样钻进他怀里，她抽走他手中的纸和笔，说?道：“可是我也想要纸质版的，电脑看着伤眼睛。”

娇软的人儿?突然?贴的这?么紧，身上的馨香也毫无?保留地侵占着他的呼吸。

程子翊知道她在故意?作，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作到了。

他清晰感知到身体某处诚实的反应，不受他理智控制。

再这?样下去，他今天?真要被她玩死。

黎歆歆听到身后不平稳的呼吸，还没来得及惊喜，整个人一下子被他从身前?拉开?了。

“电子版发我，我给你打印。”他说?。声?音依旧平静，毫无?波澜。

直到程子翊拿着手机去了书房，黎歆歆愣在沙发上，还没回过神。

她觉得自己需要一颗速效救心丸。

麻了，倦了，毁灭吧。绝对不是她的问题，是程子翊眼瞎了。

只是程子翊这?一去，去得有点久。

不过也无?所?谓了，黎歆歆这?下彻底歇了心思?。

她没了执念更是放松下来，趴在沙发上，随手翻了翻程子翊的剧本。

这?一翻，她才知道，为?什么刚刚程子翊会问她有没有看完剧本。

这?本剧本已经被翻阅得纸张微皱，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都有他留下的字迹。

熟悉的行草字体，一笔一画苍劲有力。他的注解并非长篇大论，反而十分简单。

有的台词旁，只有一行简单的“悲？怒？”两字，有的则是写明了“与原著第57章出入较大，人设不当，待商讨”。

还有其他对手戏演员的对话旁边，也被他加注了自己简单的理解。对于复杂人物关系和东方玄幻世界的认知，在他笔下一点点展开?。

黎歆歆渐渐看得着了迷，为?这?一手字，为?程子翊的认真和初心。

不由自主的，她又有点羞愧。说?好了要好好演好星落这?个角色，拿到剧本的第一时间，她竟然?都没有完整读过一遍。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他好好钻研剧本的时候，还故意?在他身边闹他。

这?一看，黎歆歆连程子翊回来了都没察觉。

装订成册的剧本递到她面前?，程子翊却?问道：“不冷吗？”

黎歆歆和他交换了剧本，只道：“不冷啊。”

这?屋子暖气?很足，她穿吊带裙都觉得热，怎么会冷。

黎歆歆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倒是暗自做了个决定?——干一行爱一行。

她虽然?做不到程子翊那么专业，但是笨鸟先飞勤能补拙，她总是可以努力学习表演的。

这?么一想着，她便认认真真地读起了《重明》的剧本。

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身边的人在看着她，手里的笔已经半天?没有动过。

程子翊回到客厅时，就看到她趴在沙发上看剧本，翘着小腿。

这?时才反应过来，黎歆歆穿了件黑色真丝睡裙。如流水般的丝绸覆在她身上，贴合着她蜿蜒起伏的曲线，格外动人。

只是胳膊和小腿都露在丝绸之外，黑白对比下，分外惹眼。

黎歆歆似乎不知道，她无?意?之中的一些小举动才是真正撩人于无?形，比如现在。

程子翊看着看着，想起她泪眼婆娑的娇气?模样，不自觉又热得将领口扯下来几分。

他倏然?站起身，黎歆歆疑惑地抬起头看去。

“我去给你冲感冒灵。”

程子翊面色如常，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声?音带了点沙哑。

黎歆歆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不用了。我没感冒，昨天?喝完药就没什么事了。”

程子翊似是在确认她话里的可信度。目光一寸寸仔细扫过她的脸色，确实是和平时无?二。

“但是昨晚你脸色不太对。”他再次确认，“今天?没有不舒服？”

黎歆歆有点尴尬。

她总不能说?是看他俩的cp视频看成那个样子吧？怪羞耻的。

黎歆歆轻咳一声?，说?道：“可能是暖气?太热了吧。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生龙活虎，健健康康。”

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她直起身子向他凑近：“我这?哪儿?像个病号啊？”

纱帘罩住了午后阳光，柔柔笼了一层在她身上，唇上那一抹晶莹被照亮，似是无?声?的邀约。

程子翊一时间心猿意?马。

克制了这?么久，原来是闹了个大乌龙。

他坐回沙发，刚想把人搂过来，沙发上却?陡然?一轻。

黎歆歆抱着电脑和剧本站了起来，脸上有坚定?的神色。

“我这?就去看剧本和原著！今天?就看完！”

有的人斗志昂扬，有的人心如死灰。

程子翊看黎歆歆兴致勃勃，俨然?一副工作狂的样子，终于知道平时的自己是什么样了。

生平第一次，他对剧本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有句话噎在了喉咙里，他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重明》原著有100万字，她今晚究竟想几点睡？

最动情的桃花眼

事实上, 100w字的《重明》原著小说确实很难这么快看?完。

故事整体是一个东方玄幻世界的设定，重明因双眼异瞳，虽贵为皇子, 自小就被视为血统不纯和不幸之兆。他被叔叔设计陷害担上了弑父的罪名?，甚至被抢走了最心爱的女子。他一步步忍辱负重, 最终手刃仇人，揭露真相。

整本书都是男主视角，主线是重明的成长及复仇主线，爱情线没有重点着墨，涉及星落的部分?少之又?少。

黎歆歆的视线从电脑转到剧本, 看?得昏昏欲睡, 眼皮都在打架。

有只手撑住了她正不断点头的脑袋。

“看?困了？”

程子翊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他掌心温暖，黎歆歆忍不住蹭了蹭，眼睛半睁着, 迷迷糊糊说道：“演员这活儿还真不是谁都能干啊。”

子翊老师的表演小课堂还没开课呢, 光是看?个原著就要了她半条命了。

程子翊摩挲着她脸颊：“你?第一天?开始看?, 能把剧本完整看?完就行。”

随后看?了眼书房的时钟, 状似无意地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

黎歆歆也瞄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多, 有点晚倒也不算太?晚。

“你?先睡吧。”她把脸从他手心移开，打了个呵欠，“我再?看?会儿的。”

只是眼角沁出了一点泪，困的。

程子翊见她不肯走, 无声地叹了口气。

躺椅很大，他顺势在她身边坐下, 拿过剧本：“感觉哪里有问题？”

黎歆歆嘴唇动了动。哪里有问题？简直是哪哪都有问题。

她琢磨了一下, 问道：“我其实不太?能理解对手戏里的一些台词。”

程子翊翻开剧本：“比如说？”

黎歆歆倒进程子翊怀里，就着他的手翻开那一页。

“比如说……这一段。”

“明明星落也是深爱着重明的, 为什么这场对手戏里她偏偏什么都不说？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她话里不解极了。

程子翊垂眸看?她：“如果是你?，你?会说吗？”

黎歆歆没有犹豫，只道：“如果是我，我肯定要说呀！”

她喜欢什么就努力追求，物?也好人也罢。就像当时喜欢程子翊一样?，既然喜欢就去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

程子翊点头，一副了然的表情：“嗯。所?以你?是黎歆歆，不是星落。”

他的话又?简单又?深奥。黎歆歆细细思考了一番，似懂非懂。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演戏之前要写人物?小传的原因。”程子翊缓缓解释道，“一个人的成长经历、性格特征，还有他和其他人的关系，都会影响着这个人的每一个反应、每一句台词。”

黎歆歆这回倒是听懂了，连眼底都迸发?出兴奋的神采。

她搂住他的腰，甜甜地说道：“那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写人物?小传呀？子翊老师。”

黎歆歆的眼神很专注，而?程子翊根本没办法专心。

人物?小传于他而?言，不过是入门就学过的基本功，不难。

但是黎歆歆现在这样?搂着他，纤细柔软的胳膊就在他腰间，那双杏仁眼剔透分?明，带着不加掩饰的倾慕与仰望。

他只觉得喉咙发?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程子翊开口道：“这个工作量比较大，现在教?你?来不及。”

黎歆歆瞬间眼皮子都耷拉下来：“好吧。确实有点晚了，那改天?。”

她想去拿剧本，然而?双手刚从他腰间抽离，就被他扣住了手腕。

黎歆歆抬头看?向程子翊，不期然对上了他暗潮汹涌的眼睛。

那双被无数人盛赞为“最动情的桃花眼”，她在视频里都忍不住看?了一遍又?一遍。

只是他现在的眼神……真的好像每次深吻结束之后，他想要再?进一步的样?子。

想多了想多了！蓄意勾引了一天?一夜都没成功，她在想什么？

黎歆歆暗自嘲笑了自己一下，这才问道：“怎么啦？”

程子翊目光游移在她脸上，在唇上停留了一瞬，快得像是她的错觉。

“有个比人物?小传更快的学习方法，想不想试试？”他问。

“试试试！”黎歆歆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方法？”

程子翊紧盯着她眼眸，沉声道：“对戏。”

“对戏？”黎歆歆思忖了一下，“就是咱俩对着说台词那种？”

没吃过猪肉但总见过猪跑。番茄台的《演员的自我修养》她也追到了新一期，多多少少有了些了解。

见程子翊点头，黎歆歆更兴奋了。她忙不迭地问道：“那我们对哪一场？”

程子翊晃了晃手中的剧本：“就对你?刚才不理解的那一场。脱稿，行吗？”

这是重明和星落的第二场对手戏。

这时重明已然蒙受了弑父杀君的不白之冤，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又?得知了自小爱慕的星落要嫁给?刚刚即位的新王——他的叔叔。

爱恨交加下，重明亲自找到星落对峙。可以说，这里也是两人情感的重大转折点。

黎歆歆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她平时做博主也会接一些推广，需要脱稿口播广告语的情况不在话下，记台词对她简直是小意思。

只多读了几遍，她就把这场戏的台词记得差不多了。

黎歆歆深呼吸几口气，还有点忐忑：“我们需要做点什么准备吗？”

明明只是一场没有人观看?的私下试戏，她这个表演新人却格外紧张。

程子翊拉着她站起来，脸上很是淡然。他说：“不用，直接开始吧。歆歆，别紧张，你?看?着我。”

“你?只需要记得，从这一刻起，你?是星落，我是重明。”

剧本被扔到了书桌上，只能看?到封面上大大的《重明》二字。

黎歆歆看?着他的眼睛，渐渐找回平静。

“好。”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了个板。

很快，黎歆歆眼睁睁看?着程子翊脸上几番神情变幻，已然不是刚才面对她的模样?。

他脸色分?明很平静，而?那双眼睛里却有悲伤、有痛楚，有无法掩饰的疑惑不解，红了眼眶。

黎歆歆心神俱震。

要说刚刚她还能当作是演戏，顷刻之间，她就被他的表情带着走了。

分?明还是原来的装扮，她却真的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原来只存在于文字中的重明。

“为什么不肯见我？”他声音低沉，淬着冷意。

那只手像是想要触碰她，却只抬了抬指尖，缓缓垂下。

黎歆歆看?着他，莫名?的，胸腔涌上难言的酸痛之感。

她缓缓开口：“不是我不肯见你?，是不能。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垂下去的手紧握成拳，青筋凸起。

程子翊的眼睛还固执地看?着她，像是非要问出一个答案：“星落，你?告诉我为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剧中人物?的情感影响着她，黎歆歆觉得开口都变得艰难。

“你?不能再?喊我星落了。重明。”她一字一句地说，“明天?起，你?该叫我王后。或者，也可以叫我叔母。”

她声音很轻，落下时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一声声都在剜心剔骨。

眼前之人一张脸都失去了血色，霎时间苍白无比。

“……那我呢？”他想抓住那点儿零星的希望，“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黎歆歆有一瞬间的出戏。

程子翊的演技一直在线，是她自己的情绪在作祟。

她真的看?不得程子翊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她心里一阵锥心的疼。

黎歆歆有点不敢看?他了，但还知道正在走戏，不该中断。

她低下头：“算是……儿时的玩伴，曾经的朋友……”

越说声音越抖，带了点磕磕绊绊。刚刚中断了的情绪还是影响到了她。

眼前的人默默走近。

黎歆歆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手，那只手掐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对视。

对上他骤然深沉的眼眸时，她有些恍惚。剧本里有这个动作吗？

程子翊目眦欲裂，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几个词：“玩伴……朋友……”

不可置信一般，他再?次确认道：“仅此?而?已？”

黎歆歆躲不掉他手上的力度，目光也被他眼神紧紧攥住。

她重新回到剧情里，眼眶也红了：“还有，未来的亲人。”

话音刚落，她便感受到了手上瞬间加剧的力度。

就在黎歆歆要痛呼出声时，那只手却又?放了下去。

程子翊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恍若一只被风雨拍落长空的鸟，摇摇欲坠。

“你?是自愿的吗？”他声音变得很轻，却带着沙哑。

黎歆歆咬紧了牙关，只吐出一个字：“是。”

难言的酸楚聚集在她的胸腔中。明知他会痛，却不得不继续伤害他。

半晌，他继续开口问道：“你?爱他吗？”

程子翊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那些神伤都隐忍在了眼眸之后。

黎歆歆看?着他，在他一瞬不瞬的目光中，依然选择做一个刽子手。

“是。”她回答，是违心的话。

“那我呢？”程子翊再?一次问着，眼里却没有了光。

他像是在自说自话，声音微弱如蚊：“你?爱……过我吗？”

黎歆歆哽住了。

明明是有台词的，明明只是演戏而?已，她却不忍心说了。

她这时才明白，原来星落在说出这番话时，心痛并不比对方少。

好半晌，黎歆歆才开了口：“从未。”

程子翊眼中最后那点光芒都寂灭了，像是陨落的流星。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再?也发?不出声音。

这一次，换黎歆歆艰涩地开口：“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爱的人都不会是你?。”

话音未落，她就急匆匆转过身往外走，不敢再?看?那张脸上的表情。

就在转身的这一瞬，她的泪已决堤。

最后一句台词说完，星落退场，黎歆歆重新夺回主导权。

但是她还是出不了戏。

身后有人紧紧追上，拽住她的手腕。

黎歆歆整个人被拉了回去，跌跌撞撞间，她被推倒在了书桌上。

男人的力度很大，剧本、笔筒全都被摔到地上，哗啦一声巨响，还有中性笔持续滚落的声音。

程子翊双手撑在她上方，眼眶里全是红血丝，黑眸里只印着她的脸。

“爱的人不是我？”他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那你?之前都是骗我的？”

黎歆歆刹那间回到了现实。

不知道程子翊是不是入戏太?深了，这两句台词明明剧本里没有的。

“你?……”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剩下的话都被尽数淹没。

程子翊的吻如狂风暴雨般落了下来，急切的，狠戾的，像是在对她刚才的话做惩罚。

黎歆歆被亲得迷迷糊糊，眼角还挂着泪。

她记得清清楚楚，剧本里根本没有吻戏啊。

不存在的男朋友

程子翊一直知道自己在戏里。

入戏时也要出戏, 既要成为剧中人，还要和角色保持距离，这是他在表演中时刻谨记的要义。

但是在黎歆歆说出那句“我爱的人不会是你”时, 他心中隐忍的爱和痛喷薄而出，根本?看不得?她决绝离开?的背影。

内心深处只有一个疯狂又可怕的念头——

她是他的, 到死?都只能爱他一个人。

不知道是重明的心绪影响到了他，还是他的心绪影响到了重明。

身下?的人儿想说?话，程子翊却?根本?不愿意让她开?口，只顾着压着她亲吻，掠夺她的呼吸。

黎歆歆下?意识伸手推他, 双手却?被他仅仅用单手禁锢住, 直接按压到了头顶。

吊带扯断，裙摆撩起，她的心怦怦乱跳, 只感觉连桌子和吊灯都在晃动不停。

哪怕是以为她要逃跑的那一天, 程子翊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控过。

两个人的呼吸声?错乱响起, 让她一下?子回忆起昨晚看的那个cp视频。

程子翊现在分明什么也没说?, 黎歆歆不知怎么却?想到了那一句——

“再跑, 真的弄死?你。我说?到做到。”

他这样?……真的只是因为太?过于入戏吗？

黎歆歆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话到嘴边却?被撞成了声?声?低吟，猫儿一样?的声?音。

无法避免的，迎来了程子翊更为强势的进攻。

在这场强弱悬殊的战役里, 黎歆歆却?注意到他比之前更红了的眼眶。

她勾过他的脖颈，竟真在他眼中看到了泪光。

心中钝痛, 像被刀硬生生剜了似的。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程子翊哭。

哪怕是两年前她提了分手, 程子翊一宿没睡时，他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她撑起身子, 在他不停息的动作中喘了口气，轻轻吻住他：“子翊、子翊……”

声?音很柔，只喊他的名字。

名字出口的一瞬间，程子翊恢复了清醒。

但是对上黎歆歆那张脸时，他胸腔中残留的情绪却?还在作祟。

她的脸近在咫尺，小心翼翼吻着他，比昨晚的潮红还馥郁几分，额头和鬓角的碎发都被汗浸湿了，像是躲不过暴雨侵袭的娇蕊。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竟满溢快要装不下?的怜惜。

她在可怜他？

这个认知让他心情更差了一些。

程子翊把她搂起来转了个身，双手和上身都覆上书桌。

他不想再看她的脸。那双水汪汪的杏仁眼，多看一秒，他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卑劣。

书桌冰凉，还带着她刚刚沾染上的潮意。

黎歆歆肌肤贴上的一瞬间，忍不住“嘶——”了一声?。

身后的人却?像是一秒都等不了似的，重新开?始新一轮的讨伐进军。

黎歆歆想转头看看他，脸却?被钳着转了回去。

“别看我，宝宝。”说?话间，程子翊鼻息紊乱。

这声?昵称出来，黎歆歆也知道他出戏了。

“子翊……”

来不及说?更多，程子翊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她小腿都在打颤，如果?不是他的手在腰上借力，恐怕整个人都要站不住。

怎么喊了名字之后，他却?变本?加厉了？

理智逐渐消散之际，黎歆歆听见了微信提示音，来自一旁躺椅上她的手机。

响了一声?之后并没有消停，接连响了好?几声?，像是很着急。

黎歆歆伸手够了够，还差很远。

程子翊左手还落在她心口上，不轻不重地拂过，引回她的注意力。

“谁这么晚了还找你？”他问?。

“不知道呀。”

黎歆歆眼睫随着心跳颤动，“可能有什么、有什么急事吧。”

她来不及思考更多，声?音也断断续续。

程子翊不置可否。

又听见手机响了两声?之后，他抱着黎歆歆回到躺椅里。

他重新给了她着力点，却?是自己?霸占了整个椅子，只让她坐在腿上。

程子翊掐住她的腰：“看看是谁找你。”

他声?音平稳，攻伐却?始终未停。

黎歆歆拿着手机，却?是有气无力：“明天再看。”

她现在哪还有心思去管谁给她发了什么消息。

“不是担心有急事？”程子翊却?异常坚持，“看看。”

他现在这样?，她怎么看？黎歆歆暗骂了一万句程子翊不是人。

察觉到了她的无语，程子翊也没有丝毫心虚：“你看你的，我做我的。不冲突。”

都是她说?过的话，现在他一一还了回来。

黎歆歆咬了咬牙，点开?了微信聊天页面。

最新一条就是Daniel戴尼给她发来的十几条消息，几条长语音之后，是不同系列服装的brief。

戴尼此人原来也是在北城的时尚博主，后来搬去了沪城，开?创了自己?的独立服装潮牌。他原来在北城和黎歆歆关系就不错，去了沪城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经常给黎歆歆送一些最新款的服装。

这次也不例外，后续发来的bf里全是还未上新的新一季春款。都不用点开?语音，黎歆歆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黎歆歆刚想锁屏手机，却?遭到了程子翊略带恶意的重重几击。

她本?来就有点拿不稳，这一下?手机都差点被颠掉了。

“怎么不听？”

始作俑者懒洋洋地发问?。

黎歆歆看他的眼神，就知道程子翊又醋了。

隔着八百里都能闻到酸味的那种。

黎歆歆自认问?心无愧，直接外放了第一条语音。

戴尼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歆歆妹儿、小嗲精，明年的春季最新款都发给你了，你要是有时间就挑一挑。拍照我没要求，反正你怎么拍都好?看，让我过一眼就成……”

很正常的工作沟通。

程子翊闻言，却?挑眉看她：“小嗲精？”

黎歆歆一时语塞。她竭力平稳着呼吸：“我粉丝、还有一些圈子里的朋友，都、都这么喊我。”

他神色如常，只道：“语音回他，说?你现在没时间。”

“语音？现在？”

黎歆歆傻了眼。

现在她声?不成声?调不成调的，嗓子还跟唱了一晚上ktv似的，实力演绎什么是破锣嗓子。

她揽着程子翊的肩，脸上通红一片。而且……哪有这个时候还给别人发语音的？

“嗯。”程子翊又动了一下?，“就现在。”

黎歆歆咬紧下?唇，贝齿印出浅浅牙印，还是难免溢出一声?嘤咛。

程子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色又深了几分。

他的手探上她的指尖，按住说?话键。他开?口道：“她现在没时间。”

而后干净利落地关了机，她的手机瞬间黑屏，飞到了书桌上。

“逗你的，宝宝。”

程子翊在挺胯时抬头，吻上她的唇，“现在可以出声?了。”

黎歆歆信以为真的样?子太?可爱，总让他忍不住逗她。

他怎么可能这么大方，让其他人听到她现在的声?音。

黎歆歆对此毫不知情。

她满脑子都是结束后要改改微信的个性签名。

一定要在「日进斗金，早日退休」这句终极目标后，加上一段话——

晚11点之后不处理工作事宜

望周知:)

夜色深沉，远离主卧的会客间有人影落座，烟雾徐徐。

窗外寒意正浓，一口接一口的烟吸进肺里，却?压不住他心头的燥热烦闷。

两年来一直用的方法失效了。

他无论怎么努力，好?像都忘不了今晚看到的她的眼神。

她在可怜他。所以她愿意回到他身边，是觉得?他可怜？

程子翊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星火在瞬间湮灭。

人心不足蛇吞象，程子翊一点点意识到了自己?的欲壑难填。

原本?想着能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好?。但看到她触手可及时，又想把她牢牢拴在自己?身边。

她真在身边了，他又觉得?不够。开?始期盼她是因为真的爱他，最好?像自己?一样?，整整两年都没忘记过他。

黎歆歆不知道，今年十月的GU线下?秀，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今年早春，FrankWang已经联系上他，表示了GU想和他达成合作的诚意。

洽淡顺利，合作一直在持续推动。直至七夕节的前一天，北城最大GU店面迁至新址，他受邀出席。

在二楼的贵宾区，程子翊只是不经意往楼下?一看，没想到竟然能看到这个消失了整整两年的身影。

她穿着花苞似的小礼裙，头发松散地绾起。

还是很爱笑，只是这笑意收敛了许多，只是微微扬起。

总爱举着手机光明正大“偷拍”他的女孩儿，这一次成为了镜头里的人，落落大方，美艳动人。

一楼基本?都是在打卡拍照的人，不算少，但他偏偏一眼就看到了她，绝不会错认。

程子翊盯着黎歆歆在一楼不停穿梭的身影，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

他想问?她，为什么两年前一声?不吭就离开?了北城？

既然已经离开?了北城，为什么现在又这样?突然地出现在他面前？

还有……彼此分开?的这两年里，她有没有哪怕一次的，想起过他？

不可言喻的纷杂情绪汹涌而至，手上的香槟杯都快被他捏碎了。

就连一旁的工作人员都察觉到他不对劲。

“她……”程子翊收回视线，“她们怎么会在？”

据他所知，今天新店并不对外开?放。

店长看了一眼楼下?，解释道：“这些是邀请来探店的小红书时尚博主。”

“GU未来的路线也是追求年轻新潮，她们在年轻一代里网络影响力挺高?的……”

时尚博主。他把这个名词反复念了几遍，然后下?载了新的app。

程子翊知道这个app，林陆声?不止一次和他提过入驻，他对社交平台没兴趣，也想把心思放在演戏上，没听。

这一次，是他主动注册了新账号，却?没有改动任何信息，最普通的小红薯61AD0219。

搜索框里，他输入“黎歆歆”三个字，第一个账号就是她。

黎歆歆Shirley，www.youxs.org，www.youxs.org。

IP属地：北城。

她的一颦一笑留在了照片上和vlog里。

似乎还和两年前一样?，又多少和两年前有了区别。

从那天起，她就成了他关注列表里的唯一一个人。

“你怎么不睡觉啊？”他的唯一关注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睡眼惺忪。

程子翊正想站起，又记起刚抽了烟，止住了脚步。

“失眠。”他低声?哄她，“宝宝乖，先回去睡觉。”

黎歆歆却?一步步走近他，在他下?巴处轻嗅，像小猫似的抽动着鼻头。

“好?呀，你偷偷跑来抽烟。”她戳了戳他，“又是谁惹你不开?心啦？不会是我吧？”

程子翊只揉了揉她发顶。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根本?说?不出口。

谁爱谁爱得?更深，这本?身就没法计较。

黎歆歆却?从他这动作里品出点别的意味。

她掏出手机，似乎在搜索什么，嗫嚅道：“唉，你是醋缸成精吗？我和戴尼真的没什么。”

不由分说?的，她把聊天记录怼到他眼皮子下?，“你自己?看。”

程子翊说?完那句语音后就翻了篇。

他信她，这件事会让他酸一下?，但不会记到现在。

但她的眼神太?过于诚恳，他无法拒绝。指尖划在手机屏幕上，慢慢下?移。

Daniel戴尼：有没有空啊小嗲精

Daniel戴尼：我的最新款需要你

歆歆不早睡：你最近约我约的有点频繁啊

歆歆不早睡：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歆歆不早睡：提前声?明！我有男朋友的！

Daniel戴尼：？？？太?自信了吧妹儿

Daniel戴尼：我只想和你达成纯粹的利益关系好?吗

Daniel戴尼：你吓得?我差点摔手机了！！！[惊恐][惊恐][惊恐]

Daniel戴尼：你不知道我性取向和你一样?吗[疑问?]

……

程子翊指尖停滞。

不是因为对方的话，而是因为黎歆歆信息里的“男朋友”三个字。

他把对话往上划，时间显示是今年1月31日。

程子翊的目光从手机挪到她脸上，半晌才开?了口。

“你当时的男朋友，是谁？”

黎歆歆被问?得?愣了一下?。

她拿回手机看了看聊天记录，露出了一点尴尬的神情。

眼神开?始四处飘乎，似乎并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程子翊见她这模样?，只当她是被问?住了。

五指紧握，扎入掌心。他话里的寒意也重了几分：“是谁？”

他还是做不到不介意，但是起码，该让他知道应该嫉妒谁。

那人对她好?吗？会比他对她更温柔体贴吗？她心里是不是还挂念着他？

刚才就没压下?去的火气，此刻更是四处乱窜。

程子翊牢牢盯着她的唇，默不作声?。

谁知黎歆歆突然搂住了他，轻轻亲了他一口。

“借用你的名号招摇撞骗了一段时间，你不会介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