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马有人将他的镶金弓箭取来。

谢怀康站起来接过，摆好姿势，拉开箭弦，一触即发。

沉甸甸的弓箭，是当年刘世宁跟他示好，送来的第一件武器。

今日，便用这把武器，取了他的性命！

闭上一只眼，瞄准。

谢怀康沉声道：“刘世宁，下辈子见！”

只见“咻”的一声，利箭如闪电中急促，直直朝刘世宁逼近。

正在战场上厮杀的刘疆大叫一声：“父亲，快闪开！”

田硕脱不了身，没法助他。

刘世宁回过头来，手中正与人对峙，眼看着利箭越来越近，他已经逃不开了……

忽然，身子被一推，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谢怀康见状，下意识往前一步，随后沉住气，阴骛的不像样子：“来人，去将皇后抬上来！”

挡箭的人是刘越，她从宫外回来了！

压根没给刘世宁他们跟刘越说话的机会，赵勤已亲自将她扛上来，看着她受了箭虚弱的样子，谢怀康顿时黑下脸。

没等他说话，刘越已经佝偻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极为可怜的扯了扯他的裤脚：“皇上，臣妾求求你……宽恕他们……”

没有说放过他们，没有说绕过他们，而是宽恕。

宽恕什么呢？

这么多年犯的错吗？

谢怀康后退一步不想听她说话，直接取出又一只箭，鼓足劲，瞄准了刘世宁，下一秒就要松开！

危及关头，刘越也不顾了，捂着腹部手上的位置，哑着声音换了句：“求你了，兄长……”

兄……长！！！

谢怀康眸子下移，犹豫地狱的修罗，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了她！

“我什么都知道了……”

“求你了……”

她身子孱弱，受了一箭根本承受不住，身体里不断有鲜血冒出来，她很快就要死了。

谢怀康手上力道微微放松，却不知刘世宁从何处得来一把弓箭，对准了他直直射来！

弓箭进入肉体，伴随着“呲”的一声，谢怀康应声道地。

刘越脸上惊恐，尽管自己没有了力气，却还是想要爬过去安慰他，关心他。

“皇上，你没事吧……”

赵勤见状，大怒：“活捉刘世宁！”

谢怀康低头一看，所幸距离较远，箭有点偏了方向，没有中要害。

转眼看向刘越，那张因失血过多的脸上更加苍白无力。

“越儿……”他很久，很久都没有唤她的名字了。

刘越惨淡一笑，身子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谢怀康一时间有些急了，手忙脚乱的将她从地上抱起来，不停的摇：“刘越你醒来！御医，传御医！”

奄奄一息的刘越只觉得困乏，她想睡了，也想离开这个世间。

从生产之后，就想离开了。

此刻，她虚弱着，哑着声：“我要去见宝宝了……”

谢怀康紧紧握住她的手，想努力唤醒她：“刘越不准睡！千万不准睡！”

“给朕睁开眼睛！”

“刘越……”

后来，她真的连一秒钟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尽力睁着眼睛支撑着，听他唤自己的名字，看他焦急的样子。

那一刻，谢怀康真的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已经活不了。

他低下脑袋，将脸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说：“你刚才叫我什么，最后再叫我一次吧。”

他没有说朕，他放低了姿态。

刘越最后露出一抹笑容，无声吐出两个字：“兄长……”

眼睛一闭，再也不会醒来。

另一边金吾卫们一鼓作气，不出半柱香的时辰，便杀了所有造反的精兵，还有一群人是聪明的，策反了。

而刘世宁和刘疆田硕三人，也彻底被捉拿成功！

谢怀康怀里搂着的人已经死了，等御医赶来以后查看，也无药可救，只能无助摇摇头。

被捕后的刘世宁对自己的女儿没有一声问候，反倒是刘疆不停关心。

等到谢怀锦和李湛从宫外赶来的时候，战乱已经平息了。

金銮大殿前，瘫坐在地上的人，怀中还抱了位女子。她没有往日鲜艳的衣袍，没有亮眼的打扮，只有一身素净，和她自己。

原本刘越在般若寺过的好好的，可是德妃通风报信，外面阵势闹的大，不可能不知道今日战乱。

为了不让旁人担心，她借口独处将所有人屏退，然后从般若寺的小路下山。

等到小彩发现以后，已经是半柱香以后。忙不迭去到李府找长公主帮忙。

可等大家赶来时，已经看不到她了。

谢怀锦一步一步跨上台阶，看看刘越，再看看谢怀康，伸手去抚摸她的脖颈，没有一丝脉动跳动的讯息。

没了，人没了。

“来人，将皇后送回去。”谢怀康嘶哑着声音，身上不停流血也不管不顾，任凭进忠怎样劝阻都不听。

看着刘越的尸体被运送回宫，谢怀锦气不打一出，用木簪抵在他的喉间，带着恨意刺破了喉咙。

旁人劝阻，被谢怀康拦下，一双无力的眼睛看着她：“杀了朕。”

李湛劝道：“阿蓁，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的事情有那么多，为什么谢怀康就能做？为什么他能这样狠心？

“当我不敢吗？”她阴狠狠道。

明明……明明之前就跟他说过，特意说过！为什么还是让刘越没了？

她早知道早知道！

谢怀锦眼中恨意不少，手中的力度一点儿也没少，眼看着簪子一点点逼近去，进忠气的直跺脚：“长公主快住手啊！这可是……可是大不敬之罪！”

“大不敬？我便不敬又如何？就像他们说的一样，替天下杀了这个昏君！”

“阿蓁！”李湛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

若真杀掉了谢怀康，那么继承皇位一事，又会让齐国动荡，百姓更加难熬！

“阿蓁放手。”他压低了声音，就像平时说话的嗓音。

脑海中掠过无数画面，初相识，深相交，到最后生死别……

刘越，是她心中的痛。

谢怀锦最终泄气了，没有取谢怀康的狗命，不是因为她仁慈，而是听到他呢喃出一句话。

“她叫朕兄长，她什么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