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钱不多，但是真没有
易天是被人叫醒的。\
是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
“小伙子，喝酒伤身，喝不了就少喝点，别为了泡妞玩命地喝。”
阿姨似乎见惯了这种情况，一针见血地批评了易天的行为。
易天感觉头很疼，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早就打烊了，一直叫不醒你，天都亮了，我担心你要上班，所以这才把你拍醒。”
阿姨白了他一眼，一脸轻视的表情，这样的醉鬼，应该她是经常碰见的，所以没对这类人没什么好印象。
“坐在我对面的姑娘呢？”
易天这才发现酒吧里人都走空了，小竹也早就不知道去向了。
“还想着姑娘呢？你可真是花痴，醉了一宿，人家姑娘早走了，酒量怂还想泡妞，真是不知死活。”
阿姨不耐烦地说。
易天想怎么就走了呢，准备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头实在是疼得厉害，如果时间允许，还想在这桌上伏一会儿。
但是发现手机没了，不仅手机，那放着仅有的三百块的钱包也没了。
易天酒一下了醒了很多，正想发火，抬头看到墙上写着几行字，晚上灯光灰暗没看清楚，现在却是看得明白。
‘客人请妥善保管好自己的财物，如果遇窃和抢夺，本酒吧概不负责。’
易天垂头丧气地走出了酒吧，回头看了一眼酒吧名字，晚上没注意，现在看很有意思，那酒吧取名叫‘错觉’。
真是错觉，易天苦笑了一下，胃里像火烧一样的难受，那些啤酒红酒和白酒的所有酒精都成功被易天所吸收，现在还没有完全挥发完，他口渴得要命，找了一个小商店要了一瓶冰冻矿泉水，扭开盖一口气喝完，感觉舒服了些。
“两块。”
店老板是一个胖胖的女人，用手捂着鼻子，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易天猜想那是嫌弃他身上散出来的酒味。
易天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发现一个子儿都没有。
胖女人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似乎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一样。
易天脸上通红，不是因为酒，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羞愧。
他两块钱都没有，他付不起这矿泉水的钱。
其实他喝的，就是他现在所在公司的品牌矿泉水，他的工作就是天天在大街上向这些小店推销矿泉水，这就是他所谓客户经理的工作内容。
“大姐，我……我其实就是这家矿泉水的推销员，我叫易天。”
易天结结巴巴地红着脸说。
“什么大姐，我比你妈还大吧？没大没小的，给钱，两块！”
胖女人完全不买他的帐，一脸的鄙夷神情。
“阿姨，我真是这家矿泉水公司的推销员，我叫……”
“住嘴，我有那么老吗？少废话，给钱！”
胖女人明显有发火的趋势，声音提高了很多，引来过路的人关注。
易天不知所措，叫大姐，说是比他妈还大，叫阿姨，却说没那么老，那到底该叫些什么？
“老板，我这真的忘了带钱，我叫易天，我下午给你送钱过来成吗？”
叫大姐不行，叫阿姨不行，只有叫老板了。
可是叫老板也不行，因为胖女人开始发飙了。
“你怎么不去死，听说过吃霸王餐的，还没听说过喝霸王水的，这一大早上的，你是存心找晦气不是？你一个大男人，两块钱你都想赖账，你他妈还要脸么？你今天要是不给钱，老娘绝对饶不了你，老娘这还没开张呢，你倒是先给我晦气上了，你这个王八蛋，别放尼玛的屁，赶紧给钱！”
胖女人越说越气，越凑越近，最后索性伸手抓住了易天的衣领，破口大骂，溅了易天一脸的泡沫星子。
胖女人的大骂，引来了过路行人的围观，纷纷驻足看热闹，中国人看热闹那是千年传下来的优秀传统，向阳市的人民自然也继承了这一光荣的优秀传统，在胖女人的大喊大叫下，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易天忽然想到了报应这个词，昨晚先后与两大美女共饮，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没想到这会却连两块钱的矿泉水都付不起钱，真他妈的奇耻大辱，要是有熟人路过，看到自己这副样子，被一个口臭严重的胖女人揪着衣领在大街上把十八代祖宗都骂翻过来，那传出去，只有一死，才能洗今日之耻辱了。
要是昨晚那两个美女中的一个路过看到，那更是…….
易天都不敢再往下想，目前脱困才是重中之重，这些围观的人似乎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被这个胖女人揪住不放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两块钱的矿泉水钱，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拿出两块钱给他付了，倒是都笑嘻嘻地看着他的窘样。
这才是真正的世态炎凉。
目前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有跑了。
心念及此，易天忽然猛地挣开胖女人手，冲出人群，不要命地狂奔在大街上。
“抓住他！他是小偷，给我抓住他！”
胖女人反应很迅速，马上指着易天的背影歇斯底里地大叫。
刚刚围观看热闹的人们，见戏忽然升级，自然也不能放过，一边跟着追，一边大叫‘抓住他’。
易天跑得很快，他在学校时是校足球队的前锋，以速度见长，又因相貌英俊，一度被女生们称为小c罗，所以他此时夺命狂奔，那些人自然是追不上的。
但是屋漏偏遇连夜雨，人倒霉时，倒霉会对你纠缠到底，一队交巡警恰巧经过，一看易天狂奔，后面跟着一群人叫小偷，当然不会不管。
虽然是交警，但是三个人摁着易天，他还是一点都动弹不得。
胖女人追了上来，对着已经就范的易天，一耳光就煽了过去，易天羞愧得忽然很想死，非常想从这世上马上消失，至少可以不用这么丢人现眼。
在警察的劝阻下，胖女人才不再抽打易天，但是她此时却把事情说成了另一个版本，明明是一瓶矿泉水，她却说成是易天在她店里偷了三百元。
易天有口难辩，向刚才看热闹的知情人求助，证明自己只是欠了她一瓶矿泉水钱，但是那些人见警察出面，再无热闹可看，更不想给自己招惹上麻烦，纷纷以不了解真相为由，扬长而去。
双方各执一词，最后自然只能是送派出所了。
胖胖的女老板似乎没有进过派出所这么庄严的地方，一到派出所就显得有点慌神了，在民警的厉声追问下，才承认易天只是欠了她一瓶矿泉水的钱，并表示店里生意很忙，很快溜了。
但易天却不能走，据警察叔叔说，这种行为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的第几条，当时还把那一条念给了易天听，但是易天一个字没进去，只是听清楚了处罚结果，那就是要求罚款五百元。
钱不多，但是易天真没有。
更要命的是，易天身份证都没有。
所以他必须求救，但是手机丢了，他一向对数字极为不敏感，所以朋友们的号码他都记不住，唯一能记得的号码只有前女友于莼的，虽然好久没联系，但是他却一直记得。
不得已，只好借用派出所的电话给前女友于莼打电话求助。
电话响了好久，才传来于莼温柔的声音。
“你好，我是于莼，哪位？”
这是易天熟悉的声音，熟悉得如同理查德的钢琴曲，如天籁般好听。
“于莼，我是易天，我遇上了一点小麻烦，我被带到派出所了，我的身份证也丢了，现在派出所要求找一个熟悉的人才能把我带走，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下。”
电话里沉默了好久，于莼终于说好吧。
一个小时过去了，于莼还是没有到，派出所的民警都等得不耐烦了。
“你找谁给你送罚款来啊？怎么现在还没来啊？你不是耍我们吧？”
白白胖胖的民警同志长得像说相声的郭德纲，但是比郭德纲还白，他上下打量着易天，似乎想从易天的身上找出什么惊天的线索。
“不会的，我哪敢耍您呀，她一定会来的，她是我女朋友，前女朋友。”
易天陪笑说道。
“你最好别耍我，否则我关你一个星期。”
胖警察一脸正气地说。
“不敢不敢。”
易天心想，你要是关我一个星期，管饭么？
于莼在三个小时后赶到，很久不见，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时尚了，更漂亮了，以前乌黑的长发做了很流行的发型，以前运动鞋牛仔裤的装束也不复存在了，变成了很短很短的裙子，身上还有浓浓的香水味。
易天记得以前一起逛街时，碰到用香水的女孩经过，于莼总是捂住鼻子作出很厌恶的表情，她什么时候居然也爱上香水了？
于莼一进派出所，派出所里立刻活色生香，胖警察似乎对美女很尊重，一看到于莼，居然亲自去倒了一杯水递上，易天在那渴了两个小时了，愣是一滴没喝上。
简要了解完情况，于莼给易天交了五百块的罚款，办完手续，两人一起走出派出所。
“谢谢你于莼，你还好吗？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派出所门口，易天对着阴沉着脸的于莼陪笑道。
“不用了，五百块就算是相识一场我最后为你做的一件事吧，以后有什么事，不要再找我，我工作很忙。”
于莼冷冷地说，刚才在派出所的笑容现在都收了起来，一点踪影都找不着。
“其实我……”
“不用说了，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会连一瓶矿泉水钱都付不起，我也不想知道，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五十块面值的钞票递给易天，她知道现在易天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易天不好意思去接，正在犹豫要不要伸手去接，于莼把钱扔在地上，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一阵微风吹过来，那张五十元的钞票向前飞去，易天赶紧追了上去。
易天只看着那钞票追，迎面驶来的一辆轿车紧急刹车，差点撞上了易天。
易天捡起钞票，对车上的人挥了挥手表示歉意，闪到一边让车通过，车驶过的时候，易天清楚地听到车上的人骂了两个字，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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