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浪漫婚姻生涯

我的浪漫婚姻生涯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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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翠莲求我,她对我陈述利害,说如果女儿跟了她,将来就可以转成城市户口。过去她是不敢承认,现在,她有了条件,而且她现在有关系,可以通过有关部门同意把女儿正大光明地领到自己的身边。女儿跟了她,就可以享受更好的生活,更好的教育。我心里明白这一切,她说的并没有错,很有道理,但是,我怎么能够放弃得掉圆圆呢?她是我的心头肉。或者说,她是我全部的生命。

她在利用我,我气愤得很。她要和我睡觉,也是在利用我。她想也许我同她睡了之后,就会把女儿还给她。不!“你把女儿给我,对你、我、孩子都好。你在厂里好好干,将来想法把你转正了。你年纪又不算大,将来还可以再成家。”她说。我气愤地一把把她推开,说:“你别想,我不会把女儿还给你的。你没有权利说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当时如果我不收呢?也许她这条小命早就没有了。是我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在养。”

“我不要在这个厂里干了。我要离开!”我在心里说,“离开周翠莲,原来她这段时间,没安好心。”

为了夺走我的女儿,她真是费了大心机,居然又想用转成正式工来引诱我。转成正式工人,是我过去所梦寐以求的,然而,它要求我做出的牺牲也太大了。我宁愿和我的女儿在一起。这样的年龄,我还在乎当一个正式的工人干什么?过去在剧团,我拼命地表现,什么吃苦的活都抢在前面,就是为了想转成一个内定的临时工。现在,都过去了。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是能和女儿长久地生活在一起。女儿比什么都重要。

我想要保住女儿,只有离开厂子。

厂办公室主任听说我要辞掉工作,很是意外。他问我为什么要那样,我说什么也不为,只是不想干了——我说不出道理来,事实上,我现在已经喜欢上了眼前的工作。工作不算累,而且女儿在厂里的幼儿园上学,一切都很好。要是我回到村里,还有什么呢?厂办主任基本同意了我的辞职请求,因为,不消说,这样的位置,不愁没有人来做。谁在乡下没有一两个亲戚需要照顾?但是,厂办主任又说:“你让我向厂长汇报一下,明天再答复你。”

厂长像是知道我有什么事情发生,没容我多说,对我一挥手,说:“你不要想那么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好好干吧。你怎么也要替孩子想想吧?回去以后,你们怎么生活?厂里的条件毕竟比乡下好多了。”

我承认了。的确,我要为女儿着想。

好多天过去了,周翠莲没有再来,不知为什么,是因为我的拒绝?

杨建广非要请我喝酒。我推却,因为我想不出和他在一起喝酒有什么情绪。我对他的感觉只有“恨”。俗话说:时间是医治创伤的良药。我现在对他的仇恨的确也不如过去那样强烈了,但是,它毕竟还在心里,并没有完全消失。想起他过去和我的龃龉,我的心情就不能平静。我过去所有的苦难,都是被他害的。是的,如果我这一辈子要说有什么仇人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杨建广。

他一个劲地向我表示歉意,并且热情地拉我去喝酒。我推却不过,只得随他走。

那个晚上,在小饭馆里,杨建广喝醉了。

一开始,他特别上劲地劝我喝,可是我却一点热情也上不来。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喝酒,即使要喝,也绝不同他推心置腹交杯换盏地喝。过去的伤痛,我还没有完全忘掉。对着那一桌菜,他慢慢忘掉了我的冷淡,自己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一杯一口,一口一杯。我不喝酒,也不怎么吃菜,——我不想吃喝他的任何东西。举起筷子,只是象征性地挟一下。他放开喝,我也不管他。他喝他的酒,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即使他要喝死了,也与我无关。他倒酒的时候每次都把酒倒得满满的,都溢出杯口。两眼红红的,放杯子的时候特别响。很快,一瓶酒就空了。他全身也麻了,一根粉条挂在自己的脸上都不知道,就像挂着一根白线,或者说是“蛔虫”。反正是很恶心。他盯着我看,很快就伤心地伏在桌上哭起来。

杨建广哭起来的样子很难看,就像一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伤心成那样。他说他哭是因为心里太难过了。在他哭的时候,我心里甚至产生了一点点可怜他的感觉。他哭起来的时候真是非常的可怜,在可怜的同时又让我感到厌恶。他总是这样,过去在剧团里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有不顺心的事,就喝酒。而喝酒是每喝必醉,——他的酒量实在有限。

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如意。剧团与过去不同了,现在电视普及了,谁还看戏呀?在这个县城里,谁要说自己是剧团的演员,那就等于说自己是下岗工人一样。说真的,还不如下岗工人呢。他说他现在是在一家公司里干,话音里透着这份职业同周翠莲有点关系。看来,周翠莲在这个县城里是个手眼通天的女人——这也不奇怪,一个县城就这么大,过去的周翠莲也算是个名人吧。

杨建广从头至尾没有提起云子,我也没有问他。我想他没有脸面来同我谈云子的事情的。饭店里的其他客人走空了,可他还伏在桌子上,嘴里一边嘟哝着一边流着口水。边上的服务小姐一直看着我们。灯光黄黄的。我看到墙上挂的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点二十。我摇着他,说:“我们走吧。”可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架着他走,就像架着一只死狗。架到门外,我才想到:我要把他架到哪里去呢?我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我摇着他,大声地叫他。他嘴里嘟哝着:“随便……我的家、家……在……东、东大街……”可是,东大街多少号呢?他说不出来。我在冷静下来之后,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架回到我住的地方,等他酒醒之后再说。

路人的行人稀少。我真的想把他扔下。想到他过去对我的种种表现,我不仅想把他扔下,而且真想在他身上踩几脚,踩死他才解恨呢。这个杂种!他也有今天的熊样。

回到我和女儿的住处,杨建广吐了,吐了一地。屋子里立即弥漫着浓烈的酒臭味。我厌恶极了!我怕圆圆醒来会受不了这样的酒味。我忍着强烈的憎恶,把秽物清理干净。

“我醉了……”他眼泪汪汪地看着我说。

“对不起……真的不好意思……我控制不住。”他说。

“我、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是我说不、不出来……”他说。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说。

“挺对不住你的……都过去了……人这一生,真的没意思透了,过去就像梦……一样。”他说。

“过去就像梦一样”,这也是我过去在心里常想到的一句话,可是我们的梦是如此的不同。他怎么会有“梦”一样的感慨呢?他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而我,正是被他们所刻意伤害的。

“你恨我吗?”他望着我问。

恨,当然恨。我过去没有恨过谁,要说最恨的,正是他。我在心里一直诅咒他不得好死,并且在心里一次次地想象他将来会怎么怎么的倒霉。我所有的人生悲剧都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不,都过去了。”我这样说。

“很多事你想不到……谁都想不到,我也没有想到……我和云子离婚了。我们有一个孩子……可不是我的。我想不出来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知道,我和周翠莲好上了,我们想过要结婚。”他说。

和周翠莲好?真是看不出,也想不到。我在心里还是吃了一惊。我相信他说的绝对是真话。一个酒醉成这样的人,他这时候最想说的就是真心话,——很多平日里不敢说或不能说的话。这时候,都要说出来。

“圆圆就是我和她的孩子。”杨建广突然说,“圆圆有些地方像我,特别是嘴巴、胳膊,真的像我。”他垂着头,无力地挥动一下胳膊,“我看过圆圆好多次了,偷偷地。你不知道。我没有想抢她。开始我还没感觉,可……可是我现在想啊……我总想到她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骨肉,我和周翠莲都想能让她重新属于我们……”

“滚!滚!滚滚滚滚滚……滚!你给我滚!”我气愤地大声对他说,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推他出门。他挣扎着,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老牛你干什么呀?别这样呀……我走不动。”

“滚!”我“哐”地一下就关上了门。一屁股坐在床边,大口地喘气。我感到心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特别的难受。女儿在另一张小床上,她童稚的脸上还有一丝笑,梦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了吧?

两行热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12

周翠莲三番五次地找我,杨建广后来也又来了几次。周翠莲是耍赖,各种方法都使遍了;杨建广是一次次地央求,甚至提出要用钱买回去,后来见不行了,就威胁我。我不怕他威胁,谁也别想把圆圆从我这夺走。

厂里也慢慢传开了我们的事,一部分人非常同情我,一部分人坚决支持我,还有一部分人劝我把孩子还给他们。劝我的人想必都是被他们买通的。厂长也知道了,有一天居然找我谈话,问我有什么想法。我说没有什么想法,我只想和永远和孩子在一起。厂长就看着我,一会,笑着说:“既然你和周翠莲都这样爱这个孩子,干脆就结成一家算了。”要我和周翠莲结合在一起?绝对不可能。我们完全不相配。

厂长叹口气,说:“既然他们坚决要把这个孩子认回去,你这样坚决不同意,将来对孩子也不利。孩子一天天大了,还是和亲生父母生活在一起好一些。你说呢?”

我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我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要离开工厂了。

在一个夜里,我悄悄地就带着孩子走了,连幼儿园都没有打招呼。我本想回到村里去,但是想想又没有回,因为我知道要是回到那里是绝对不安全的,——他们还会到村里去找我。

我去了温州,去见我的妹妹妹夫,以及我的母亲。而这一去,也就彻底地改变了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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