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你欠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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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同路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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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墨涧空堂的马文才,你欠抽8 无弹窗 ,灌江 网

”>。儿子才是最重要的。我不想知道他们曾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试图拿我去交换了什么,但是想离开的话,这个家还是拘不住我的。

几日之后,我留下了一封书信,牵着一匹瘦骨嶙峋的破马,带着金子武器和干粮,悄悄地出发了。因为某些原因,我并没有带上木槿,而是事先打发他走,让她带了书信,帮我跑一趟杭州。

如果她知道我要去鄮县,一定会死活非要跟着我一起去的。但是我不想让她跟我一起,所以只好用这个办法事先打发走她。也顺便通知一下马文才,我现在并不在家里。之前跟叶母提起找人去救哥哥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到了那位便宜父亲的耳朵里,虽然我只是试探性地询问,他还是猜出了一点端倪,并在后来的日子里多加了许多人手来看管我。

关于这件事,倒还多亏了哥哥的那帮侍妾们,她们听说了哥哥生死未卜的消息,大部分人纷纷嚷着要离开,也不晓得哥哥从哪里找来这么一帮人,瞧上去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整日在叶府完全就是蛀虫。也亏得叶母容忍他娶来了这么多。父亲大人早就看这些个侍妾们不顺眼,现在见她们一部分人闹着要走,索性叫了人牙子来,要将所有人统统拉出去卖掉,叶府内乱成了一团。我则就趁着这凌乱之际,悄悄溜了出去,一个人上路急急忙忙地往鄮县赶。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哥哥失踪的消息已经被当地人上报了朝廷,鄮县当地又乱的很,不出意外的话,搞不好新的委任令已经下去了。新派去的县令现在可能还没过去,我得抓紧时间一些,免得到时候被拦拒于门外。

一路前往鄮县,与之前水路行船时的感觉不同,这次因为走的旱路,路途中见到了无数流离失所的灾民,他们个个衣衫褴褛,成群结队地走在大路上,也不知要前往何处。其中一些看起来比较强壮的,一旦瞧见路上有富裕人家的子弟经过,就会瞪起眼睛死死地盯住人家,直盯得那些人匆匆跑走,丝毫不敢过多停留。

我牵着一匹瘦骨嶙峋的马,身上穿的也是来之前特地找来的粗布衣衫,上面缀满了层层密布的补丁,背上背着个破包袱,还特地用泥在脸上抹了几把,瞧上去也是个破落户。那些灾民们的目光虽然也在我的马上转悠了几圈,却没有过多停留,这让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大部分灾民都还是质朴的民众,但是正所谓财不露白,在这种地方若是表现出你自己有财有粮,那不是明摆着让人家来抢么?路上遇到的灾民实在太多,我一方面不敢显露出自己身上带着干粮,一方面也是因为人太多救不过来,不得不咬牙无视那些饿的勒住肚皮的灾民们,只在人略微少的地方偷偷塞给一位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女孩和她的娘两张烧饼。

那两个人感激的想给我跪地磕头,被我急急拦住不让她们做出大动作。我没有什么大本事,也不能够救太多人,只希望你们拿了这些干粮,可以挺过现在,更好地活下去。

三日之后,我到达了鄮县。

县城内一片狼藉,哀鸿遍野。

店铺一片破破烂烂,城内全都是衣衫褴褛,面色青白的难民,略微有点家当的人,几乎全都逃难去了,整个县城就像一座空城,里面飘着无数孤魂野鬼。

我牵着瘦马,绕过那些或趴或躺在地上的难民们,一步一步往县衙处走去。路上所见的房屋全部都破破烂烂的,或者牌匾败坏,或者门窗开洞,就没有一处像样的。我慢腾腾地走到县衙门口,一眼就瞧见一张倒悬的匾牌,上面的“鄮县县衙”四个字几乎被稻草糊住了一半,木匾上还沾着不少鸟粪。

一旁用来击鼓鸣冤的大鼓,上面早已经破了好几个大洞,估计是打不出声了。

我暗暗叹了口气,瞧瞧这里也没有人守着,索性牵着马就往县衙内走。才刚刚走进正门,忽然看见一群穿着深蓝色衙役衫的人从里堂内呼啦啦地跑出来,一齐朝着一个方向追去。而在他们最前面有一只灰色的小生物正在拼命奔逃,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灰色的小老鼠!

我微微皱眉,张口朝着最后面一位大叔问道:“大叔,你们这么费力地追着老鼠干嘛?它偷吃你们粮食了?为什么不去找猫来捉,这样不费力吗?”

“找猫?”那个大叔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摇摇头道,“这种机会怎么能让给猫?再说现在哪里有粮食给老鼠吃啊,抓老鼠是为了吃它!”

“啊?吃老鼠?”我差点儿咬到舌头。大叔用奇怪的眼神望了我一眼。

“肚子饿了,什么不能吃啊?有老鼠就算好的了!”说完这话,那只老鼠又像右边蹿去,一群衙役也跟着老鼠纷纷往右边跑,任我再怎么叫,也不理不睬了。我无奈,索性原地将包袱放下,径自打开,从里面取出几张大饼,故意大声道:

“好吧,既然你们吃老鼠,那我就吃烧饼好了。咦,这里还有两块熏肉,还有一条咸鱼,怎么办,我好像吃不完呢……”

“烧,烧饼!”

“这怎么可能是烧饼?一定是长得很像烧饼的石头,这小子故意骗我们!”

“不,是烧饼,是烧饼,我闻到味道了,还有肉,那是肉的味道,是肉!”

一群衙役们顿时两眼放光,纷纷围到我旁边,盯着我摆出的石头,眼神跟狼似的。但是这些人虽然快要将那些食物盯得冒火星,却始终没有半个人去动手抢夺,只是一个个看住了我。那位大叔踟蹰了一下,犹豫着道:“这位小兄弟……”

“各位大哥不用拘礼,想吃就拿吧。”我淡淡一笑,示意他们自己动手。那些人顿时像疯了一样将所有食物抢了个精光,一个个不要命似的吃了起来。

那位大叔抢到了一块熏肉,一边吃一边问我道:“小兄弟,连肉都能弄到,你可是真能耐啊!话说这些饼子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偷?”我微微皱眉。那大叔咧嘴一笑,大声道:“哎呀,没关系嘛,饥寒起盗心,不算贼。你快告诉我们,这些是从哪儿偷来的,能不能再给我们偷几张来啊?”

我摇头叹息,笑道:“你们就不怕,县太爷知道啊?”

“县太爷?”一个衙役满口塞着饼,跟随着众人哄堂大笑道,“县太爷还没到任呢。这么久都没来,没准儿啊,已经饿死在半路上了!哈哈哈哈。”

“又来了个新任的县太爷?”我故意道,“我记得你们这里不是一个月前才新来了一位县官吗?怎么搞的,这么快就要换新人了?之前的那位哪里去了?”

“以前的那位啊。那位可真是命不好,好端端的没事儿非要去勘察什么水患,结果才来这里没多久,就被山贼咔嚓了,还白白赔上了我们两个兄弟!”一个衙役摇头叹息,“你说说,这鄮县本来就已经是这副德行,就算去看水患啊什么的又能有什么用?能给我们弄来粮食么?那位县太爷人倒是还不错,至少他这里我们有粮食吃。不过就是长得晦气,好好的一个爷们儿,长得跟个小娘们似的,脸色还特别白,白的吓人,你说说他……咦,我怎么觉得小兄弟你长得挺面熟的?”

“是么?你觉得我面熟啊?”我冷冷一笑,“是不是不仅长相面熟,连给你们拿来的食物的味道,也是十分熟悉的很哪?”

“你是……你,是县太爷!”那帮衙役一个个都愣住了,随着一个人的叫喊声,其它人嘴里的饼子也纷纷掉落。并在我的一声冷哼之下俱都跪倒在地,磕头表示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居然连县太爷回来都认不出了。我虽然生气,看他们这副模样倒也无奈的很,赶紧示意他们起来,不要再跪了。并在那些衙役们纷纷问我是怎么从山贼手里逃脱的,是不是鬼魂回来的时候无奈地告诉他们,我不是他们的县太爷叶华棠,是他们县太爷的弟弟。

总不能告诉他们我是叶华棠的妹妹吧?反正我现在身上穿着的是男装,倒也无所谓了。

知道真相之后,这些人才舒了一口气,原来还真有人把我当成是鬼魂归来的。我也没有心情与他们多说,径自打听哥哥失踪的地方是哪里,什么时候失踪的。也许是因为刚才那些食物的缘故,这些衙役对我还是比较亲善的,把具体细节都告诉了我。哥哥是在鄮县附近一处山谷内失踪的,之前就听说有山贼,不过因为鄮县实在太穷,山贼都不光顾这里,大伙也就没怎么在意,没想到这次一出门,县太爷就丢了。

那些个衙役还一脸的奇怪。据他们说,县太爷在那一日里出门的时候,穿着的也同样是衙役们的衣服,与其他两个人根本没什么区别。可是偏偏就他不见了,剩下的两位兄弟却死于非命,这实在是件古怪的事。他们都没有带什么财产,又是穷得冒泡的鄮县出去的人,怎么偏偏就被山贼给盯上,又偏偏只有他一个人就不见了呢?

我听这些家伙们话里行间的就在表示是哥哥出卖了别人,自己逃走什么的,不由得很是生气,他们怎么能这样说?我的哥哥才不是那样的人!况且哥哥去勘察水患,也是为了鄮县的百姓好,为什么他们不仅不理解,反而却要怀疑他!

不管怎样,明天我都要去那山间走一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把哥哥带回来!

混入!混入话虽是这么说,要想混进山内,还真是得花些力气才行。我不是将军,没有兵力可用,也没那个本事带领着一干县民前往山上讨伐山贼,所能做的只是自己想办法混进去。

前往这里的时候,我本来还带了不少金子来,现在看样子暂时也用不上了,便去野外找了处僻静的地方,把金子埋了进去,以后备用。至于其它的干粮之类的,我留了少量自己路上吃,剩下的都留给了那帮衙役们。希望有了那些食物之后,他们能够一直支撑到我救出哥哥或者新任的县太爷到任来,而不是在那之前就先被饿死。

问清了山贼们所盘踞的山头之后,我笑着拒绝了一干衙役大叔们的挽留,将布鞋换为草鞋,又在脸上抹了几道灰印子,努力让自己的五官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之后,便牵着那匹因为好几天尽吃枯草而愈加瘦骨嶙峋的破马,一个人朝着那座被称为“黑风山”的怪山走去。

这座山并不是什么险峻的大山,瞧起来也谈不上丰高秀雅,充其量就是一座用来暂居的山罢了。我牵着马,才刚刚走到山脚处,就有几位手中持着武器,面容凶恶的男子过来将我围住,大声喝道:“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装出被吓得后退一步的模样,打了个寒战,结结巴巴地告诉他们,我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民,想要来投奔你们大王,希望各位哥哥行行好,让我也加入山贼的队伍,跟着他们混口饭吃。

“你也想当山贼?”其中一个三角眼的男子怀疑地上下打量我,我赶紧用力拽了一把身后的马,告诉他们这马就是我之前从一个逃难的商户手里面抢来的,特地带来献给大王,希望能让我也上山。那两人见了马,不由得略微动容,却依旧不肯松口,只是不断地追问我,难道从那商户身上,就只弄到了这一匹马不成?

我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略微犹豫,眼见那二人神色愈加不耐,这才抖抖索索地从身上包囊里抓出一大把铜板,依依不舍地往那二人手边递。那两个喽啰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突然出手,迅速从我腰间将包囊抢了去!我登时一惊,想要上前去将那钱口袋拿回来,又被对面二人的目光盯得止住动作,脸上露出死了老婆孩子一样的不舍神态,半天才咬着道:

“还望两位哥哥通报一声……

那两个山贼将钱囊里的铜板瓜分一空,看起来很满意的模样,去牵了那匹瘦马道:“你跟着我们来吧。”我急忙压下肉痛的神态,做出小心害怕的模样应了一声,跟在了他们后面。

那二人倒也没有再在我身上搜索,估计是我刚才的表演骗过了他们,让他们觉得我身上就只有这么些钱币了,也没有检查我身上是否有携带什么武器,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带我上了山。

其实那些钱,本来就是我为了贿赂这些山贼特地准备的。当初准备的是五个人的分量,现在分给两个人,倒还多了些。不过当然,我留下来的都是比较普通的铜币,金子之类的早就被埋起来了,否则被这些人看到,估计起的就是反效果了。

小心翼翼地跟着那两位山贼大哥走到山顶,我诧异发现山上却与山下那些破房烂窟不同,有着许多建筑完好的房屋,其中一些看起来还颇华丽,一看就不是一日之功。那些山贼,想必已经在这里盘踞了许久。

那两位山贼径自将我带到了一间大堂的门口。其中一个将马缰松开,径自走了进去,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跨步而出,冲我一摆手,示意道:

“我们老大要见你,进去吧。记得别乱说话,否则小心脑袋搬家!”

“多谢这位哥哥提醒。”我低着头,诚惶诚恐地回了一句,感受着腰间匕首硌在腹部的微微刺痛,心下便有了底,小步向堂内走去。掀开用作遮蔽的虎皮帘,大堂之内一片昏暗,两旁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我隐约看到堂内最前方高处摆着一张座椅,上面端坐一人,两旁火把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看不清容貌。我低着头向前走了两步,听到有人喊停步之后,才战战兢兢地停住脚步,抬起头来刚要说话,脸上神色突然顿住了。

那座上之人脸色也是一变,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叫道:“叶华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苏安?你是山贼的首领?”

我们两个都愣住了。我敏锐地察觉到苏安所惊讶的事情显然与我不是同一件,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哥哥,不由得上前一步,望着他叫道:“苏安,你告诉我,我哥哥是不是在你这山上?你到底把我哥哥怎么了?”

“放肆!敢对我们首领不敬!”旁边有山贼见我出言不逊,不由得抽出长刀上前一步,却被苏安挥挥手止住动作,冷冷道:

“原来那一位是你的哥哥。我就说抓到的人怎么会不太对劲?敢情你们是兄弟两个!来人,把他也给我抓起来!”

他话一出,登时有几名山贼从旁蹿出,就要上来抓我。我见势不妙,迅速从腰间摸出匕首,飞快几脚踢翻周围几名山贼,蹿上前去用胳膊肘一冲一撞,将苏安紧紧勒在臂弯之内,用匕首抵住他的脖子恐吓道:“谁敢过来?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周围山贼见这境况,不由得纷纷后退,不敢再上前来。我心里一股无名火蹿起,冷冷开口道:

“苏安,我在尼山书院里,貌似也对你不薄。你却为何要这般三番五次地谋害于我?现在大家都落到这种境地,我也不想与你谈什么过去的事情。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苏安哼了一声。

“没错,叶华棠,你的确对我不错,甚至是有恩于我。我也知道我先前做过的事情不仗义。但是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你既然做出了那样的事,也只能休怪我不义!”

“夺妻之仇?”我傻了,我跟苏安之间有夺妻之仇?莫非……难道说,他一心一意所爱慕的人,其实是马文才?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全身直冒鸡皮疙瘩。马文才那种性格的家伙,能有女子喜欢就已经是非常奇怪的事情了,结果到头来居然有男子会对他产生爱慕之心,难道苏安的内里其实是个受虐狂不成?不过这样说起来也奇怪,以文才兄的本事,怎么也不可能是妻吧,应该是夫才对的……我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幸好苏安下一秒就打断了我的臆测。因为我听到他在怒气冲冲地喊叫道:“你这个禽兽,对心莲做出了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居然还敢装作不知道!”

原来他说的是谷心莲。不过我又什么时候对心莲姑娘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情了?不要总是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呀,说话要拿证据的好么?

于是下一秒,证据本人出来了。

“叶公子!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随着一声惊喜的叫喊,被我在不知名的时刻禽兽过的谷心莲姑娘大步从门口跑进来,见到我和苏安的这副状态,不由得皱起眉头呵斥道:

“你们都在这里杵着做什么?还不都给我退下!”

这话貌似是在说两边的山贼部属。

那些人瞧见我们认识,动作便有所收敛,又被谷心莲再次呵斥了几句之后,便迅速退了出去。直到所有山贼走的一个不剩之后,谷心莲才笑着走过来,要我放开苏安,并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不会对我做出不利的事情。苏安瞧见心莲姑娘这样,也不由得有些垂头丧气,我便松开了他,退到一旁,顺便向谷心莲打探我哥哥的事情。谷心莲一把推开过来拉她的苏安,露出惊讶的神态,显然也是把我和我哥哥弄混了。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过来拉我的手说要带我去见哥哥。我瞧见苏安神态不好看,便把手藏到背后躲开来,跟着他们一起往外走去。

来到一间明显素雅一些的房间内之后,我一眼便瞧见了坐在蒲团上的苏大娘,她正面对着一个佛像不停地念经。而哥哥则躺在里面的床上,脸色发青,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我发疯一般地跑去哥哥床边,看着他那明显中毒的脸色,慌得手脚发颤,说不出话。苏安在一旁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冷冷道:“这可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上来就吞了毒药,说是宁死也不要被山贼捉去勒索家人,结果到头来也没死,还得我们用人参天天给他吊着命。你们兄弟俩还真是一个德行,就会用脸来哄骗人……”

“闭嘴!”

说话的是谷心莲,她狠狠瞪了苏安一眼。苏大娘也已经站起身走过来,脸上带着歉意道:“苏安,你就别说了,总归还是咱们造的孽。叶公子也是个好人,就算他曾经对心莲做过什么错事,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何苦老拿这个来说嘴呢?”

“我做过什么了?”

我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望住那几人,谷心莲避开了我的目光,道:“叶公子你别听他们乱说,根本没有什么事情……”

“怎么没有!”苏安瞪起眼睛,“若不是他在青楼里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为什么要这样苦苦等待他,而狠心拒绝我!”

“不管叶公子怎么样,我都甘心跟着他!”谷心莲也豁出来一样,冲我道,“叶公子。我在西湖边上苦苦等待你,可是一直到战乱四起,家乡被毁,你也没有来接我。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愿意带我一起走吗?如果能跟着你,就算是为奴为婢,我谷心莲也毫无二话!求你带我走吧。”

“心莲!”

“罢了。”我也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谷心莲一直对我抱着其它的心思。我叹了口气,决定把真相告诉他们。

我不能带她走。也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不好的,或者是禽兽不如之类的事情。

因为我是个女的。就算我想做,也没有那个本事。

我话一出,众人都愣了。包括谷心莲,也包括苏安。后者明显是松了一口气,而前者,却在原地怔了一会儿之后,发疯似的跑出门去了。苏安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过来向我道歉,我摇摇头,表示他不必道歉,该道歉的人,其实是我。

如果我早发现谷心莲有这样的心思,早早地断了她的念头,苏安也就不会因此对我生恨被赶出书院,后面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但是能怎么样呢,一切都晚了。

“你的哥哥,真的是自己吞了毒药的,不关我的事啊……这些人参你带着,兴许还能吊得住半个月的命。现在下面很乱的,要不然你在山上住几天?不行的话到时候我用马车送你回去,反正听说这鄮县的县太爷,也换了新的,你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

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苏安一下子变得友善了许多,但我却不愿接受他的资助。我没有要马车,也不想再在这里居住,至于人参虽然为了哥哥勉强收下,却也将山下埋藏金子的位置告诉了他,算是正当交换。苏安口口声声说不会去取那金子,让我自己带走,但是我想,在我离开之后,他最终还是会去挖出来的。

那匹瘦马又被牵了出来,重新归还于我。我将昏迷中的哥哥放到马背上,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艰难地朝着山下走去。

县城内依旧是一片狼藉。我牵着瘦马慢腾腾地往县衙处走,打算回去先休息一下,再想办法把哥哥带回家。孰料走在半路上,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一回头,却正好瞧见了梁山伯和他的书僮。梁山伯看见我很是高兴,一边挥手一边大叫着“叶兄”,大步向我走来。

“山伯兄!”我瞧见他也很高兴,牵着瘦马走了两步,有些奇怪道,“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我家公子听说你在山中被掳,生死未卜,担心的不行。才一停课就带着我急急地过来看你。结果没想到这一路走来这么艰难,真的是差点儿就饿死在半路上!”那个叫四九的书僮将肩上扁担向上挪了一挪,语气里听着有些不满。梁山伯赶紧瞪了四九一眼,示意他住嘴,转而对我道:

“叶兄,我的书僮不懂事,你不用听他乱说。我只是听说这鄮县水患严重,灾民重多,担心你在这边一个人会很辛苦,又听到那山贼的传言,正好最近停课没有事情,就过来看一看。现在看到你没有出事真的是太好了。”

“……谢谢。”除了这两个字,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忍不住问道,“山伯兄,你说尼山书院停课了?不是还有半年才会结业吗?怎么现在就停课了?”

“是这样,现在战乱四起,山长眼见就要危及书院,忙命停课,同学们就仓皇逃离,山长带着一家人隐居山林。尼山书院的故人流离失所,生死未卜,我将娘送去了远方的一处亲戚家暂住,自己却不好在那边停留,正好又想到你在鄮县这边当县令,便打算过来投奔你。没想到走到半路却听说你出了事情,这才急急赶来,现在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你们都停课离开了?”我大吃一惊,急忙问道,“那文才兄呢,他怎么样了?他去哪里了?没有出什么事吧?”

“文才兄,他还好。”梁山伯露出“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问起他”的表情,我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只听他继续道,“文才兄被朝廷授职五品尚书曹郎,被派去杀贼平乱。前段时间听说他跑了一趟太原,后来就带兵平乱去了,兴许他知道你在这边,会过来帮忙诛杀山贼呢。”

“他去了太原?”我大吃一惊,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88鄮县

“是呀。”梁山伯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你不知道吗?文才兄两个月前就离开书院了。”

他,真的有去过太原吗?什么时候去的!

不过看梁山伯一脸迷茫的模样,我估计他应该也是不太清楚具体情况。算了,现在也不是问这个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把哥哥送回去才对。

走在路上,我又问起了书院里其他学子的事情。梁山伯说荀巨伯好像也往这边来了,他应该能早一点到这儿来的,又问我有没有看到他,我摇摇头,表示没有,希望那个家伙不会在半路上出什么事。

说着说着,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祝英台身上。其实我倒是没想问起她的,不过梁山伯显然是说顺了口,细细地给我讲他家英台贤弟的八哥如何古怪,还未结业就气势汹汹地带着祝英台回家去了。说到这里,梁山伯又告诉我,英台在临走前,给他留了一首很古怪的诗,嘱咐他一定要收好,说是看懂了里面的含义,就去找她。可是他实在不太明白,这诗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好奇,问是什么诗,梁山伯便让四九放下挑担,从里面取出一张卷轴打开来递给我。我凝神一看,发现里面写着的是这样一首诗:

吾宜速归宿,

乃尔连理枝;

红室双烛照,

妆家伴随之。

==我说山伯兄啊,你是真的看不懂还是假的看不懂啊。这不是藏头藏尾诗么,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吾乃红妆,宜尔室家,宿枝照之”,梁山伯的表字不就是梁照之么?人家这是想要嫁给你啊!

“恩,阿棠你看懂了吗?这诗里面有什么意思,会不会是暗含着英台家的住址或者是他爹娘的喜好之类的,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吗?”梁山伯瞪大眼睛,兴致冲冲地看着我。我无奈,将卷轴丢还给他,淡淡道:“自己想去!”

祝英台碰上这种家伙,也是真够惨的。不过这种事情,也总得要他自己想明白才行。

梁山伯注意到我的马背上面驮着一个人,询问状况之后大吃一惊,急急过去探脉巡查。我本来还在牵着马往前走,一看梁山伯已经开始在那里开始诊脉了,只好让马停步。这家伙也是,就算学了些医术,也绝对不可能在颠簸的道路上诊出什么脉来的。

不过梁山伯似乎还真的在王兰姑娘那里学了些医术,很快判断出哥哥身上中了毒,接下来他就开始去箱子里面翻出一本医书,不管不顾地开始就地翻看。我和四九都愣了,没想到他居然连地点都不顾,这周围可是全部都是灾民啊!

在四九的劝说之下,梁山伯终于醒悟到现在不是地方,急急忙忙跟着我们回去县衙。衙役们见到我们过来,忙去里面收拾了一间干净的屋子出来,把哥哥带到里面去躺下。下山进城颠簸了一路,哥哥中途醒了一次,看到我后很高兴的样子,,似乎想跟我说什么,可是吐了一口黑血之后又再次晕厥过去,害我担心不已。

梁山伯在翻了大半天的医书之后,还真就着现有症状把问题给翻了出来。他告诉我,哥哥先前就中了一种奇毒,已经深入骨髓,本来就是命不久矣,没想到这一回他又自己吞了一种极烈的烈性毒药,总地说来,就是身具双毒,就算人参吊命,也吊不了多久了。

哥哥……

虽然只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认识,并且真正一起相处的时间没有多久,可是我能感受得到,他是真心为我好。直到现在还记得他第一次去书院看我,扮成女装的模样,他的那些侍妾,其实他一个都不曾碰过吧。

他将那些女子带到家中,都不过是为了救她们脱离苦海。我都知道的。这一次来到鄮县,也是他托谢道韫去跟谢丞相那边提及此事,主动要求来到此地治水赈灾,可是为什么他的身上会中毒?为什么会死呢……

“阿棠……”

在哥哥又一次醒来之后,他把我叫进内室,拉着我的手,青白的嘴唇开开合合,费力地告诉我,一定要帮他,治理好鄮县。

“阿兰曾经跟我说过,她的家乡,就是鄮县……”哥哥的声音嘶哑,眼中不知不觉浮起一层淡淡的水雾,“就算是为了你未曾谋面的大嫂……阿棠,答应我,一定要这里的大家,所有人都活下去。你也要替我活下去,好好地活着。只可惜哥哥不能亲眼看到你嫁人了……徽之兄被圣上下了旨,要他去娶郡主……若不然,哥哥就将你许配给他,总比那太原王家的杂种,好上无数倍……”

“这里的人会活下去,我会活下去,哥哥也会活下去。”我暗暗咬紧了嘴唇,将床头边配好的药拿过来,一勺一勺地喂给哥哥喝。不管有用没用,能拖一天是一天,而这鄮县的责任,我也会替哥哥扛起来。

第二日,我换上了哥哥的蓝色县令服,在一干衙役的诧异目光中,坐上了大堂。

然后,新的县令到任来了……

我在大堂上,与堂下的人大眼瞪小眼。朝廷是在耍我们么?新来的鄮县县令,居然是王蓝田。

显然王蓝田对于朝廷居然派他来鄮县这种残破的小县城任职,也是不满意的很,一个劲地在下面抱怨加骂骂咧咧,顺便质问我为什么好好的要放出假消息说自己被山贼掳走,害得他被一纸新调令给弄到这种鬼地方,还口口声声说要上报朝廷,告我假传消息,治我个欺君之罪,要我全家掉脑袋。我心情正不好,二话不说下台去,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王蓝田的书僮王八德吓得差点儿把挑担扔了,急急跪在地上求饶。

王蓝田本来还在嘴硬,挨了我几脚之后老实了。我仗着他还不知道我的女子身份,又兼这里位置偏远,消息传不出去,衙役也早都被我的食物收买,大喇喇地威胁王蓝田,想活命,就在这鄮县老实呆着,一些事务都要交给我来处理。否则的话我就让他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王蓝田这厮就是个没用的东西,被我这么一下,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顾着点头表示同意。梁山伯怕我还要去揍他,急急忙忙上来拉架,说大家都是同窗的学子,有事好好说,结果他自己反倒被王蓝田踹了一脚,匆匆跑掉了。我也不去管他,只让昨日晚上过来的荀巨伯帮忙去看着王蓝田,荀巨伯自是拍着胸膛答应下来。

城内灾民众多,我们的身上都没有什么金子,又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灾民饿死。最后没有办法之下,我们不得不想出了一个险招。

那就是,动用军粮。

军粮是预备着战时给军兵们预备的粮物,私自抢掠,是大罪。

但是那些军粮,即使是放在仓库里面,也只能平白无故地腐烂发霉。为什么就不能分发给灾民?难道真要看着这些人活活饿死?

没有办法之下,我与梁山伯偷偷商量,想到了一个主意,那就是命人假扮盗匪,劫抢军粮,将粮食发放给灾民吃,暂时填饱肚子,另外顺便开始研究治水的方法。

我们本来以为做的还算隐秘,却不料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到了朝廷耳中,朝廷竟然放着那么多山贼盗寇以及战乱之地于不顾,派兵前来追查此事。还没等大家想到什么好的法子,大军就已经压到了城外,密密麻麻地就地驻扎。

89押走

怎么办?

王蓝田吓得躲避起来,口口声声表示一切与他无关,并且还想指使他的书僮王八德偷偷跑出鄮县去告密,将一切责任推到我和梁山伯身上。

这种家伙根本就不是个当官的料儿!真不晓得朝廷怎么会派他来鄮县,是因为哥哥一出事,暂时找不到人了吗?想来王蓝田那厮自己也是很不愿意来的,记得他曾说过自己的愿望就是吃喝玩乐,在家里娶上几个美妾娇妻,整日里快活逍遥,结果偏偏被弄到这个地方来,估计他也是够郁闷的。

曾经有句话说得好。对待朋友,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要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残酷无情!

我这个人虽然对朋友好像也不怎么温暖,但对敌人绝对是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于是,我和荀巨伯合起伙来扣下了王蓝田一天的饭量。这家伙来鄮县的时候估计也是没想到会遇见饥荒,只带了金子,根本没有带什么粮食过来,一直是在吃我们的份例。这回伙食一克扣,他才一天就饿的不行,大叫大嚷着说自己要死了,一开始还想冲进伙房抢粮食,结果里面空空的,连半粒米都没有。最后他终于捱不住,主要来跟我们请和,自己乖乖将大印奉上,并且拿出金子要来换取粮食。

我倒是没有要他的金子,仅仅只让他签下了一份合同,主动表示因为治水本事不够娴熟,愿意请梁山伯和荀巨伯来帮忙治理水患饥荒。

这也是为了防止他在事后反咬我们一口,说我们暗中夺权,欺压县官的准备之一。毕竟治理水患这种事情,现在都是我和梁山伯等人在做。我是女子,不好直接将名字写上去,但是梁山伯他们没有关系。万一以后治理有功,封赏什么的,也好有个名由。

但是这些都还只是小事。真正令人烦恼的是这批驻扎在城外的大军。他们已经来了这里三天了,一直没有动静,也没有进城。刚才四九出去打听,回来的时候告诉我,那只军队去山上讨伐山贼了,但是貌似山贼已经早早地抽身离开,那些兵卫们无功而返,现在正在往这边来。最奇怪的是,在大军的前方立着一杆旗帜,上方飘着一个巨大的“馬”字。

“会不会是马公子?听说他如今当了五品尚书曹郎,现在正在各地平叛杀匪呢!”

四九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梁山伯等人闻言,也不禁兴奋起来。荀巨伯觉得马文才那个人在书院里面就眼高于顶,对待他们也是不冷不热,不一定会给什么面子。不过又表示既然你叶华棠在这里,你们以前的关系那么好,马文才总不会太过为难大家的。

一干人等都高兴的很,唯独王蓝田皱起眉头,竟然过来恳求我帮他说几句好话,不要让文才兄把他抓起来。看来这家伙也知道这些人里我们唯独就跟他不对盘,他现在又是货真价实的鄮县县令,估计一旦出现了什么问题,大家都得把事情推到他身上。对于这件事,我是没有什么可表态的,反倒是梁山伯见王蓝田神色仓皇,过去安慰他没事不用担心,这事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况且大家也是为了灾民能够暂时填饱肚子,只要到时候一口咬定是山贼下来抢劫了军粮,即便是朝廷也不能够把大家怎么样,最多是治个监管不严之罪罢了,不用太过担心的。

但是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下子可以安心了的时候,那城外大军却派出一支人马横冲直撞地闯入府衙之内,包围了整个衙门。我和梁山伯荀巨伯本来正在正堂内拿着地图商量要在河流的某个转弯处设立堤坝,修整河道,结果正拿着毛笔在地图间轻点的时候,四九却急吼吼地冲进房内,一下子撞到了我的手臂,地图上霎时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黑印子。

“四九,你做什么?”梁山伯皱起眉头道,“怎么这样没规没距的,你看,地图都被弄花了。”

“我说几位公子,你们就先别说这个了,外面不好了!马文才……那个马公子,他带着兵马杀进来了!”

这话一出,我们几人顿时都坐不住了,急急忙忙站起身走出门外。只一眼,我就看到了正手持长枪,神色桀骜的马文才。

马文才一身银盔铜甲,气势雄雄地站在掉了漆的朱门堂前,目光冷厉如刀。

几个衙役手持棍棒,被打的满地打滚,急急忙忙跑过来缩到我们身后。他们的身上满是灰土,显然受创不轻。马文才微微偏头,十几名身着盔甲的士兵会意,立即后退,在他身后整齐划一地站成了一排,脊背挺直如枪。

“谁是这里的县令?给我出来!”

他这话说的显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他才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正堂前的我,梁山伯以及荀巨伯,登时也愣了。至于王蓝田那厮,貌似根本就没过来,不晓得缩到哪个角落去了。

我瞪大眼睛望着马文才,注意到他的脸被晒黑了,人也瘦了,握枪的手上面也多了几道灰白色的伤疤。不由自主地微微踏前一步,刚要开口,马文才的目光却从我身上迅速移开,只是冷冰冰地看着梁山伯道:

“怎么,梁山伯,你就是这鄮县的县令么?”

我瞧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蓝色官服,又看看梁山伯身上穿着的灰褐色师爷服,不由得有些怀疑文才兄是不是最近太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不过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于是我深吸了口气,大声回应道:“文才兄,鄮县的县令是我,叶华棠。与山伯兄没有关系。”

“大胆!叶华棠县令分明已经被山贼捉走,生死未卜,你这刁民竟敢擅自冒充叶华棠大人来此作乱,来人,给我把他拿下!”马文才一声令下,他的身后立即蹿出两个小兵,一左一右地抓住我臂膀,就往下扯。我不禁大怒,刚要拼力挣开,忽然注意到这两人却是马统和许久未见的木槿。木槿不停地朝我使眼色,将我往下拉拽。她抓的很紧,我怕用力挣扎会伤了她,微微放松了力气,很快便被木槿拽下了台阶,带到一旁。

梁荀二人见我被抓,不禁神色微急,想要下来救我,却有几名兵卫持着长枪上前,挡住了他们去路。马文才像是完全没有看见我一样,面对梁山伯的质问面不改色,只是冷冷道:

“朝廷直指你鄮县抢夺军粮,煽动百姓作乱,梁山伯,你认不认罪呀?”

“马文才,你不要信口开合,这些关山伯什么事?这鄮县的县令分明就是王……”

“巨伯!”梁山伯一摆手,止住了荀巨伯的话,转而信步走下阶梯,大声道,“劫取军粮,赈济灾民,是我的主意,与阿棠和蓝田兄无关。我跟你回去面圣,分辨清楚就是了。”

“公子!一切都是叶公子的主意,分明不是你的错,你怎么能跟他去面圣?万一圣上心情不好,你岂不是要掉脑袋!”四九见状不由得焦急起来,马文才悄悄瞥了我一眼,转而道:“废话少说,给我拿下!”接着便有几名兵卫上前去捉拿梁山伯。

我一下子急了,用力甩开马统就想上前去,木槿却死死拽住我,一个劲地叫道:“公子,你不能过去,你不能过去!”其他人也想上去阻拦,被马文才银枪一亮,大声喝道:“谁敢过来,我就将梁山伯就地正法!”

众人的动作都顿住了。梁山伯听到四九在后面哀鸣一般的叫声,叹了口气,劝慰他道:“你们放心。我相信朝廷会体恤百姓,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可是公子……”四九还想说话,我已经趁这机会掰开了木槿的手,咬咬牙无视她哀求的眼神,大步踏上前道:

“我也相信朝廷会体恤百姓。况且这鄮县的县令现在是我,要面圣也应该是我去,断,没有叫一个师爷替县令回都城的道理!”

马文才神色微变,怒喝道:“放肆!鄮县前任县令叶华棠早已经被山贼掳走,你是何人,敢在此冒充朝廷命官!”

“下官的确曾被山贼掳去,但已经于前几日逃出贼窟。而信任县令王蓝田因突发恶疾,暂时无法任职,故将一切事务均交托于叶某代管。如今出了差错,自然也是该由我叶华棠,一力承担,马公子既然要找鄮县县令,自然就是该找我,绝无他人。”

马文才攥紧了拳头,狠狠咬牙。我望着他,目光中无畏无惧。我知道他是想抓梁山伯出头,当替罪羊。但是这主意是我出的,鄮县又是对哥哥极为重要的地方,我不能让别人替我担责任!

木槿已经在一旁吓得呆了,两眼亮晶晶地望着我,马统过去安慰她,反而挨了一脚。我冲木槿笑笑,想安慰她没事,不用担心,结果这一下偏把她弄得眼里泪珠稀里哗啦地往下掉。我摇摇头,回头冲还呆在原地的梁山伯道:“山伯兄,帮我照顾好哥哥。”

“阿棠你……”

“我们走吧。”我张口打断了马文才的话,不让他再说下去。马文才又看了我一眼,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道:

“押走!”

90争端

“大人!”

“公子!”

身后人声音连成一片。马文才横眉微微一扫,来给我身上套锁链的那两名士兵便放松了力道。并且也没有用锁链来捆绑我,而是换了比较轻便的麻绳。被一干兵卫押着往前走。

其实我是真的认为,朝廷是不可能知道抢掠军粮是由县官主谋的,首先这事只有少数人知情,大部分群众都是被几位肇事者忽悠着去的。况且一般人也不可能跑去告密,这事中间肯定有猫腻。

况且马文才一开始并没有说要抓人,也没有驱使那些兵卫上来逮人并且说什么朝廷命令之类,这些都是在看到梁山伯之后才出现的事情,说句不着听的话,搞不好这个家伙就是在公报私仇。不然的话,就算抓人,也应该是我或者王蓝田,怎么也轮不到梁山伯身上去,看衣服也不像。马文才这样做,只可能是私人因素。

或许马文才对梁山伯就是天生的气场不合?反正总不会是因为祝英台才这样的吧。我这样想着,很快便被他们带出了府衙,往城外走去。但是梁山伯荀巨伯他们也没有就此不理,而是在后面跟了出来,与其他一些见此状态围过来的县民们齐齐跟在后面,跟了一大串。马文才骑在马上,晃晃悠悠地往前行,倒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满满地写着“都是你惹的”几个大字。

身后跟着的灾民越来越多,其中除了我曾经分发过粮食的老弱妇孺外,也有一些精壮男子,竟似是刚刚从城外面赶回来的。这里倒是有件事需要说明一下。带着哥哥回来之后,因为鄮县衙内实在太穷,钱都被哥哥之前的那一任县官掳走,我后来又悄悄去把自己埋在黑风山脚下的金子挖了回来,也亏得苏安他们没有真的动用。利用这些金子买了一批粮食,先分发给县民们填饱肚子了。后来钱粮实在不济,外面又找不到肯出售粮食的买家,这才打起了军粮的主意。

那些灾民们很多都是我一勺一勺在碗里盛过汤粥或是分发过饼子的,而且从他们对我的态度里,我能感觉到他们对哥哥也是真心崇敬。就如此刻,无数人后面追着喊着叶大人,竟是颇有要突破枪林,过来将我抢夺回去的意思。

“叶大人!”一个半大的少年手里提着根棍子,因为身高不够,一个劲儿地蹦跳着往这边望,口中大叫道,“叶大人,你不能抛下我们不管啊!你是个好官,朝廷为什么放着那么多贪污受贿的贪官不去抓,而是要抓好官?”

这个少年名叫虎子,家中有个年纪很大的奶奶需要供养,我为此每次在分发食物的时候都多给他一份,不过这个少年生性桀骜,一直对我不理不睬,我也不甚在意,只是没想到他今天竟然能出来主动帮我说话。

“就是啊就是啊。”有人在后面接口,“放了叶大人,”“放了叶大人!”

“叶华棠。”

马文才又偏头过来望我,眼神里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我以为他后面还有话要说,孰料这厮只是瞪了我一眼,又瞪了我一眼,然后转回去了。

他就不能把话说明白点儿么?非要人在这里猜测个什么劲儿。不过我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并有些无奈地回身开始规劝各位愤愤不平的县民道:

“大家都不用急,听我说。我要去跟马将军入朝面圣,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们千万不要忤逆朝廷,我相信朝廷是公正的,是仁慈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没有做过错事的人含冤的!”

“大人,大人!别抛下我们啊叶大人,别抛下我!”那个有着一对虎牙的少年竟然穿过人群,迅速冲到我身边,抓住我的衣服不放手。我手都被绳索绑着,也没有办法伸手去推,只得安慰他道:“你们要好好听姜师爷和梁大哥的话,好好治水,好好耕作,不要因为有些饿,就把粮食种子也都给一气吃掉……如果没钱的话,就找个机会去寻那位王公子,吓唬他一下也没关系……恩,反正大家别担心了,你也是,快回去吧。”

“叶大人……”那名叫虎子的少年眼睛泛红,反倒更紧地抓住了我的衣服。这时候前头的马文才忽然将马缰一勒,回过头来冷冷道:

“把他给我拉开!”这话是跟旁边的士兵说的。

那个兵卫闻言便用力将虎子一攮,把他生生推倒在地。结果因为动作过大,我又行动不便,那名兵卫手中握着的长枪尾柄一晃,径直击中了我的额头,力道又大,登时把我击得后退了一步,一时间站立不稳,眼前全是星星。

“快走!”另外一名士兵见我止步,不由得又用枪身在我身上用力拍了一记,示意我别停步,跟上去。我还有些恍惚,隐约听到马文才在前面骂了一句什么,并且从马上跳了下来似乎要往这边走,但此时周围的县民们见那两名士兵敢打我,不由得纷纷义愤填膺。其中尤以虎子为甚。他一边用力敲着棍子一边大声道:

“你这个狗官,你竟然敢打叶大人!你勾结朝廷来陷害好官,不让我们大家安生有饭吃,你不是人,根本就是畜生!大家来打畜生哪,打畜生哪!”

随着他的煽动,后面一群人也跟着激愤起来,纷纷要往前冲。纵然那些士兵们纷纷架起枪支来阻拦抵抗,也拦不住汹涌的人流。那些县民们拼命大叫着放了叶大人,让我不禁从心底生出一丝愧疚。我不会治水,也没有耕种务农的本领,只不过是分发了一些粮食而已——那是一个上位者应尽的义务。我何德何能,能得到大家这般的尊敬和保护!

但感动归感动,我还是不想让鄮县群众与文才兄起冲突的,不由得拼命大声阻拦大家不让他们继续反抗,努力想使大家退回去,别这样。偏偏那些人怎么也不肯听,虎子冲在最前面,拼命拉拽着横在自己面前的银枪!

马文才深吸了口气,目光迅速掠过我,冷冷道:“你们想造反是么?”

“不,文才兄,他们不是……”

“没错,就是造反,就是要造反!”虎子却打断了我的话,一边用力掀抬枪杆一边叫道,“你想害死叶大人,我就跟你拼了!”他说着竟仗着身矮灵活,从两杆银枪下面钻了过来,朝着马文才冲去,可是才跑了没两步,只见马文才手臂轻扬,一截带血的枪尖就从他身后冒了出来。

“马文才!你怎么能胡乱杀人!”我目眦欲裂,手臂处劲力一发,加上那绳索本来就绑的不结实,竟从里面挣脱出来,冲上前去。却见马文才将枪一甩,又伸手扼住了虎子的喉咙,将正在嘶喘着的他生生拎起,看着我冷冷道:

“怎么,杀了你的人,现在心疼了?”

“他只是个小孩子,你知道我是心甘情愿跟你走的,根本不会逃,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

“我放过他,谁来放过我!”马文才突地将虎子劈手一扔,默默看了我一眼,转头冷冷道,“叶华棠,亏我们一起同窗三年,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

“了解什么?”我急急过去检查虎子的伤势,声音里也带了一丝冷厉。马文才背对着我,手中银枪兀自向下滴落血珠,沉声说道:

“谁要是挡了我的路,我就杀谁。”

91鼠疫

“马文才,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

梁山伯在后面嘶吼了一声,就要冲过来,他也是认识虎子的。但是却被兵卫在中途拦住,我微微攥紧了拳头,又无力地松开,起身望住了马文才,低低地道:

“文才兄……”

马文才却微抿薄唇,口中冷喝道:“我们走!”接着转身就要上马,这时却听外围的县民中有人爆出一声怒吼道:

“你这个狗官,你杀得了我们这么多人吗?”

这一声吼叫宛如一声号角,瞬时就有更多的县民手里提着棍子和铁铲从不知哪个角落纷纷往外冲,朝这边冲来。马文才此次进城,带来的人手本来就不多,又有两个押着我,结果现在双方人数对比比例一加大,登时就是他这方有些遏制不住了。尽管我努力地想要让县民们退回去,但是人群已经乱成了一团,最终马文才被马统以及几个手下硬拽着拉了回去,没有与县民们直接武力对抗,而马家的官兵也最终被撵出城门之外。

随着城门轰隆一声关闭,城内余下的人都欢呼起来。我则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向着急急冲过来问我有没有受伤的梁山伯和荀巨伯摆摆手,示意他们我没事。梁山伯依旧满脸悲痛,急着要往虎子这边冲过来,我却走过去,用双手在虎子的脸颊边合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那个少年蹭地从地上跳起来,神色迷茫地四处张望,倒把周围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不用看了,他没死,刚才只是昏过去了。”

见到周围众人惊异的眼神,我解释了一句,那句“你们误会文才兄了”则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虎子也发现自己没死,而那些讨厌的官兵们却不知何时已经被赶出鄮县城门之后,不由得高兴地欢呼起来,大声叫着自己居然没有被那个狗官杀掉!其它人也一片兴奋,只有我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除了因为他们针对马文才之外,也是觉得,就这样与朝廷起了冲突,实在是个大问题。

但冲突已经造成,再做其它也于事无补。我不得不与众人回到县衙之内,商量其他对策。城头上也派了专人前去看守,若是城外大军有异动,就立即上报。

这一役之后,城内又涌进了大批灾民,其中赫然有逃难而来的陈夫子。这家伙原来也是因为战乱发生之后,无处可去,身上钱两又被土匪抢去,最后没有办法,跟着灾民们来到鄮县了。我们自然不能让他流落在外,也跟着一起接到了县衙里面。陈夫子责怪我们不该跟马文才吵翻,但是他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好办法,只能唠叨几句就这样算了,我们自是一笑置之。

接下来两日,马文才使人来传令,让我和梁山伯,王蓝田等人自动归降,打开城门让大军进城,并要将之前所有胆敢与官兵作对的暴民全部交出,就地斩杀,以示军威。这要求实在有些过分,我欲与他和解,让他退兵,之后独我一人与他回京,将事实呈与圣上。马文才却一怒之下将传信的县民打了个半死,,回头表示,我们再不降他就要屠城!

不得不说,他这样,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和解之。况且这是哥哥在意的鄮县,我自是不可能任他胡来的。我们就这样僵持了下来,马文才也没有派兵进来攻打,而是将鄮县整个地围了起来,将我们困在其中。偏偏现在城内本来就无米无粮,梁山伯本来还打算去找祝英台那边买些粮食过来救急,结果被马文才这么一围,根本车马不通,什么都不能做。

城内的食物就越来越少了,因为大部分粮食都分给了县民,县衙内的东西也越来越少。这里又添了这么多人,连我们食用的基本粮食都出了问题。王蓝田坚持说他是县官,买粮食又用了他的钱,不许克扣他的食物不然就要取回实权云云。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将自己的份例给他一部分,剩下的又要分给哥哥,结果一天也吃不上多少东西,饿的有些手脚无力,人也有些消瘦。

荀巨伯见状,就要把他的食物分我,见我不肯要,就提出了一个主意,说要打鸟下来吃。可是这年头灾荒,天上连根鸟毛都没有,更别说打下来吃了。最后没有办法,荀巨伯干脆提出,来抓老鼠吃。前阵子有了粮食,不知哪里又跑来大批的老鼠,暗地里咬破了不少麻袋偷粮食。况且大家也好久没有见肉星了,不如弄些老鼠来解解馋。

我有些担心,觉得老鼠这东西身上病菌很多,万一弄不好,带了什么病就糟糕了。偏偏荀巨伯说没事,见我不肯,就自己去捉了些老鼠,跟着一些胆子比较大的衙役们分吃了。陈夫子吃了晚上的稀粥觉得不饱,也去跟着凑热闹,一边吃一边问是什么肉这么香,结果荀巨伯一说是老鼠肉,当时吓得他吐了一地,被别人埋怨他浪费浪费。

哥哥的病情愈加严重,人也瘦得成了皮包骨头。姜师爷说,还是快准备后事吧,估计也就是这几天了。我心里难过的不行,不让任何人去准备棺材之类的东西,自己亲自熬药给哥哥喝,只希望奇迹出现,哥哥能恢复健康。这两日,哥哥脸上也回复了些许光泽,瞧起来好像有点恢复的样子,但我担心,他不过是回光返照。

哥哥也跟我说了很多,说的最多的就是我变了。他说以前小的时候,他不懂事,经常会欺负妹妹,导致我后来一直跟他很疏远,再怎么对她好,也都不理不睬。那一次去书院,本来是他自己要去上学修业,但是我这个身体的前身为了逃避婚事,硬生生要女扮男装,冒充他去尼山书院读书。并且不愿他跟着陪送,自己在半路抛下他和木槿逃走,结果却遇上了山贼,最终让我穿了过来。

我自然不可能告诉他,你的那位傲娇妹妹早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现在在这里的只是个冒牌货。有些事情,终究不过如此而已。

但是城内却爆发了鼠疫。

首先染病的是城内的几名灾民,很快先衙内也有几名衙役染上此病,其中包括荀巨伯和陈夫子。鄮县之内哀声一片。大夫来看过之后,表示此病无药可治,并匆匆退走,不肯再进入县衙之内。很快又有几人染上鼠疫,其中也包括王蓝田和本来抵抗力就低的哥哥,王蓝田的书僮怕会传染上自己,连夜逃跑了,只留下他家主子一个人在厢房内哀嚎。

我和梁山伯急得头顶冒汗,衙役们怕死,纷纷表示要把那些病人们全都烧了,一个不留,但那些人都是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一时之间又怎么能下的去手!我和梁山伯一夜之间几乎愁白了头发,寻医不得,慌乱之中,四九想到了那本王兰姑娘拿来的医书,匆匆找出来,想看里面有没有关于鼠疫的治方。结果王兰姑娘在里面倒是有写鼠疫的症状以及大体的治疗意见,但其中有一句,却是需要一种毒物将药剂作为中和,这样熬制出来的药才能够成功治愈鼠疫,让病人恢复健康。

可是那种毒物非常少见,现在鄮县内境况又这样紧张,根本没有办法去找什么毒物。就算是我们想办法混出鄮县,估计等找了药物回来,县城里的人也早都死光了,根本于事无补!

“叶……叶公子。其实这种毒物,我记得咱们鄮县里,应该还是有的。”四九见我们焦急,便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来了这么一句。我和梁山伯立即抬头看他,看的他有些紧张,吭吭哧哧地道:

“我记得大夫说过,叶公子的哥哥,好像中的就是那种毒物的毒,当时我还感慨了一下,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连吞毒都要挑贵的吞……我想,反正他也是要死了,不如干脆抽他的血,来救活全县的人吧……”

“胡闹!”梁山伯大怒,训斥四九,四九有些委屈地道:“又不是要用他多少血,拿一点做药引就好了嘛……”

“你再说!”梁山伯有些生气,要赶走四九,我却拦住了他,心里暗暗思量。哥哥那么在意这个鄮县,肯定也是不介意用血来救活大家的。如果用量不多,倒也不少不可以商量。但是哥哥之前就中了毒,现在又染上了鼠疫,他身体里面的毒素太多了,会不会到时候引发其它的病变……

就在这时候,姜师爷却从外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告诉我们,荀巨伯和陈夫子,马上就要死了!

人命关天。我不再迟疑,当机立断地跑去哥哥的房间,问他愿不愿意献出一些血试试救活大家。哥哥二话不说,表示如果需要,他全身的血都可以拿走。因为大夫害怕不肯来,来接血的人是梁山伯,哥哥的血颜色黝黑,看起来很吓人,但是以现在的境况来说,一切也只能够暂且死马当做活马医,看运气了。

没想到用哥哥血配出来的药,还真的有效果。虽然有一部分吃了之后病情加重死了,但大部分人都活了下来。我们也将可能带有鼠疫的被子和枕头等东西烧光,又好好地清理了一番城内残余的老鼠,这场鼠疫的灾难,终于过去了。

可是爆发鼠疫的却不仅仅是我们。

城外的马文才马家军,也不幸沾染了鼠疫。

作者有话要说:无意外明天完结章。

92终章

“城外的马家军,也有好多人都得病了,真是老天有眼,让他们围城,哼,就让他们全部得鼠疫死光吧!”

四九抱着竹篮,兴冲冲地跑过来通报消息。但在见到我神色不对之后,又悻悻地住了口。梁山伯微微皱眉,一本正经地训斥他道:“四九,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怎么可以随意诅咒别人呢?”

“但是他们……”

“他们也是奉命行事,有谁愿意背井离家,又客死他乡的?”我摇了摇头,四九也晓得自己说的话不对,顿了一下,还是道,“不管怎样,趁着他们现在官兵全都重病,我们正好可以将他们赶走。那些人都现在这副德行了,照样还将咱们派出去购买粮食的人杀了个精光!一定也得要他们付出代价不可!叶公子你可不能因为你跟马文才关系好,就想着放过他们,刚才我可是看到你偷偷让人去采集草药了。不说别的,你也要为你那个重病的兄长想一想,他本来就流了那么多血,再去救外面那些兵,他的命,估计也留不了几天了!”

“四九!”梁山伯皱眉。我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居然会被四九抓包,一时间有些尴尬。这时候却见荀巨伯从厢房内走出,脸色虽然依旧苍白,病症却已好了大半。他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高兴地道:

“华棠,你的那个哥哥,刚才竟然醒了!本来大夫说他因毒性加深,这几日都会一直昏迷,估计也不久于人世了。但我刚才去看了一下,觉得他的状态好像比之前好了许多,难道是王兰姑娘的药起效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一听他的话,当即甩开梁山伯和四九,迅速往房间内跑去。哥哥正在房间里面吃东西,也不知道谁给他弄来了一块又粗又硬的干硬大饼,啃的很是费力。见我进来,他就笑着直起身,问我道:

“怎么了阿棠,饿了吗?哥哥这里有饼过来吃。”

我一言不发地冲过去,仔细查看他的脸色和状况,还是枯瘦如柴的身体,脸上那股瘆人的黑气却已经褪了下去,恢复了些许红润。难道是回光返照?我心里一阵难过,忍不住抱住哥哥,想说什么,话又噎在喉咙里,什么也讲不出。哥哥叹着气,伸手拍了拍我的头,嗓音沙哑地道:

“好了,没事的,放心,毒解了,我不会死了。别哭,阿棠别哭,哥哥没事了……”

“毒解了?”我挣扎着起身,诧异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会解毒的?难道哥哥你从哪儿得到了天山雪莲?”

“是鼠疫。”哥哥拍拍我的头,“或许是鼠疫与之前那两种毒中和,再加上前几日你们用了我的血,体内毒素排出去一部分之后,我就觉得身体发热,昨天晚上又吐了不少黑血块出去,今天竟然发现身体有回复的状态。刚才大夫也来了一趟,给我留了张药方,说按着这个方子吃药,慢慢调养就能好。”

“怎么会……”我怔怔地有些发愣,怎么可能,鼠疫居然会救了哥哥的命……怎么可能……

“或许是你大嫂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想让我上去陪她了。不过我的妹妹在这边一个人,我也终归是放心不下的……”哥哥的目光渐渐移向了窗口,盯着外面的白云发了几秒的呆,又很快回过神来,轻声道:

“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管别人怎么想。鄮县虽然重要,你在意的东西,也是一样。要是出了事,有我担着。”

“不用你担,只是,还要劳烦哥哥再给我一点血来用。”我咬了咬嘴唇,“我要去救人,现在就去。”

哥哥二话不说,抓起匕首就要往手腕上划。我赶紧阻止他,另外叫人去取了小碗,挑不甚要紧的地方划破取血,又让人给哥哥好好包扎。草药早已经采集完备,因为我现在还是鄮县的掌权者,其他人也都没有说什么,研磨出了药粉之后,本来想要给城外的军兵送去,孰料马文才却传令不许接受鄮县暴民的东西。

那些得了鼠疫而死亡的军兵,之前就已经因为传染病疫被杀掉并且烧掉了一部分,现在明明有药将军却不肯让他们服用,一些马家军开始试图反叛。我们借机将药包捆缚在箭身之上,射向敌方大营。马文才下令让把所有的药都集合起来烧掉,结果自己却也染上了鼠疫,倒在营外,昏迷不醒。接下来几日,我和梁山伯一力将城外的马家军攻下,整个军营里几乎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染上了鼠疫,其余的士兵也惶惶不可终日,得到我们的药之后当即纷纷服下,也不再围堵城门。

梁山伯和荀巨伯他们终于找到机会,急急忙忙地出去联系祝英台准备购买粮食的事情了,而我则在军营里找到了木槿,可怜的小姑娘虽然没有染上鼠疫,也早已经吓得不行,见到我就扑过来大哭。我安慰了她一下,迅速前往主帅大营寻找马文才。

马文才还在营帐内昏迷不醒,他身边的军师早已经在鼠疫爆发的时候就逃走了,身边也没个人,只有马统带着个破头盔,还在营帐内守着他。见到我来,马统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感激地望了我一眼,跟着木槿出去了。他也染上了轻微的鼠疫,需要尽早治疗才行,我则是直接熬好了药端过来,走到马文才床边,扳起他的脑袋就想把药往里灌。孰料这么一动,马文才却醒了,挣扎着推开我,白着一张脸道:

“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走进来的。”我奇怪地望了他一眼,端好药碗道,“好了,文才兄,多余的话先不用说,先吃药。”

“这是什么药!谁让你进来的!”马文才却发起怒来,一把推开我。我没想到他生了病,力气还这么大,又只顾着护药,导致整个人被推倒在地,头差点儿撞上椅子。马文才见状也不由得生起气来,大声喝骂我脑子长着干什么的,自己不会躲开,非要去撞椅子!我觉得跟这种人说废话简直是没有意义,自己费力地站起来,二话不说将他一把推倒在床上,冷着脸道:

“给我喝药!”

“我才不喝贱民的东西!”马文才嘴唇发紫,依旧嘴硬的很,“叶华棠我告诉你,你休想拿这药来威胁我。我一定会把梁山伯他们捉拿回京,你要是心里还有我,就别阻拦我,我绝对不会跟犯臣同流合污!”

“我为什么要威胁你,又为什么要阻拦你?”我叹了口气,将药放到旁边,认真地对他道,“我就是鄮县的县令,你要抓,自然应该先捉我。但是以你现在的身体,怎么可能有本事带我回京去见圣上?所以先喝了药,等身体好了,再说其他的事也不迟。”

“你怎么会是县令?你哥哥明明已经被山贼抓起,行迹无踪,县令一定是梁山伯才对!我听王大人说过了,朝廷本来就是安排那个职位给他的,却不知怎么派到了你头上,一定是他背地里找谢丞相说了什么。”

马文才突然挣扎着起身,抓住我的手,声音急促地道,“阿棠,你别帮他,你别管。我们这一次,把梁山伯抓回去,得到了功勋,我就能升官了。你爹说,只要我的官职高过五品,他就把你许配给我,到时候回去,你就是将军夫人,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都随便你,只是在这里别任性,我们一定要将梁山伯抓回去。现在各地战乱基本已经平复,我也马上就要回京去,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就不会再有了!”

“不用升官。”我喃喃道,“你放心,不用管我爹怎么样。你不用抓梁山伯,也没有关系,一切都没有关系。”

我想这一次事件过后,我的那个便宜老爹,应该也不会再逼我嫁给太原王家了。至于婚事的问题,一切就都交给哥哥了。

马文才最终还是不肯喝药,被我和木槿强行灌了进去。而没等他的病完全好起来,朝廷那边就已经下了旨意,因为鄮县治疫有功,免除哄抢军粮之罪,并且重新任命叶华棠为鄮县县令,王蓝田回乡,另等通知,马文才接到的命令则是立即率兵回京,不再追究鄮县之责。

这旨意下来的速度非常之快,让我怀疑朝廷里是不是有什么可以远望千里的水晶球。但战役也就这样消弭了。祝英台那边的粮食运来了一部分,朝廷又拨了一部分,鄮县的灾荒基本已经算是过去了,但是梁山伯却没有回来,据说是山贼苏安他们带人去了上虞祝家庄,梁山伯他们在那边帮忙抵抗,一时间不能回来,只让荀巨伯带了粮食过来。与他一同来的还有王兰姑娘,两人耳鬓厮磨,瞧起来郎情妾意,很是逍遥。

哥哥的病情也在逐渐好转,已经可以掌印处理一些县内的大小事宜。县内疫情基本被控制住,王兰姑娘找到了一种新的药草代替那种少见的毒物,将治疗鼠疫的药方传扬出去,救了许多其他县城的民众。因为战情稳定,马文才被收回了帅印,朝廷另外派他前往其他郡县为官,因为我们假意说是马家有着可以治疗哥哥疾病的灵药,以此交换,爹爹终于同意了我们之间的婚事,匆匆忙忙把我送离了家门,只为换得哥哥平安,连婚事都是草草了事。马文才对此不满,说是以后再给我重新举行一场盛大的婚事。

值得一提的是,苏安在攻打祝家庄的过程中,身中数箭而死,他临死前用生命保护了谷心莲。谷心莲逃亡去了鄮县,不知怎么到了我哥哥身边,当了哥哥身边的一个妾室。而祝英台的八哥却因为打死了人,被关入大牢,少不得还要打点一番,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来。听说被他打死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之前在书院里与我们同窗三年的学子秦京生,也不知道那个马屁精怎么惹到了祝英台的哥哥,活活丧了性命,真是人生无常。

离开杭州的时候,我拉着马文才,又去了一趟桃花源。那里依旧桃花盛开,樱红遍野,但是木屋之内早已再无人烟,空荡寂寥。马文才瞧见那个木屋就生气,还想一把火把人家木屋给烧掉,他这个脾气,也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罢了,其实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反正只要活着,将来的日子,还长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说,就这样结局了。这个文的女主一开始性格设置就是出了点差错,以至于到后面很多人说不喜欢。一路磕磕绊绊地写下来,这个文其实给我的打击是很大的,不过也因此学到了一些东西。结局大概是看起来有些仓促,不过内容也大体就是这些,后面看情况可能会具体加一些番外。感谢大家一路陪我这么久,新的文本来打算写综同人,不过现在看起来应该会开古穿,写一位穿越成炮灰的苦逼姑娘悲催史。抓头,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于是,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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