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艳阳高照。

凤鸣山之上，依山而建有一处皇家祠堂。

金碧辉煌，俯瞰万物，若是站在其顶，仿佛手可摘星辰。

而在祠堂之外，缭绕的香火从门缝传出。

香气袅袅。

门外把守的两人分别是虎贲中郎将蒋夜以及屯骑校尉史飞。

蒋夜自始至终神色如常，但史飞却不时瞥向逐渐开始西沉的日头。

似是在等待什么。

“圣皇，中垒校尉关守求见！”

就在这时，关守突然推开院门，快步而来，单膝跪于祠堂之前，当即开口。

纵然此前被太尉韩震所伤，此刻左手依旧打着绷带固定左胸骨，但还是毅然决然的奉张公之名跟来保卫圣皇安危。

史飞见状，精神一震，正欲开口。

自始至终没有开口的蒋夜却突然眉头一皱。

“圣皇在里屋祭祖，听不见你所说之话。

等圣皇祭祖完毕，再来禀报。”

史飞和关守面色微变。

至此，他们依旧不能确定虎贲中郎将蒋夜到底是否是太尉韩震之人。

故，纵然心中不满，但还是纷纷强压心中火气。

“祭祖完毕要等到晚上了。

下官要禀报之事乃是军机大事。

若是延误了战机，纵然是蒋中郎，怕是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吧？”

关守知不能退让，当即开口。

蒋夜闻言冷笑一声。

“如今太平盛世，能有何战机如此紧急？”

说话之际，蒋夜已经是径直来到了祠堂门前，再看向史飞和关守，尤其是注意到关守左臂依旧挂着绷带，眼中有些许轻蔑之色闪烁。

“关校尉还是先退下吧，待得圣皇祭祖完毕，我自然会将此事禀报圣皇。

但若是关校尉还是在这里惊扰圣皇，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关校尉还是小心些，毕竟伤势未愈。”

史飞和关守二人闻言，脸色都是难看了几分。

对视一眼，史飞使了个眼色，在关守领悟后，径直走到了蒋夜面前，目露不善之色。

“我也奉圣皇之命贴身保护，若是我非要此时进去禀报圣皇，蒋中郎也要阻拦不成？”

蒋夜深深的看了眼史飞，右手已是搭在了腰间的佩刀之上。

“史校尉可以试试。”

史飞闻言，眼神一狠，同样抽出自己腰间长剑。

锵！

二话不说，直接斜刺向蒋夜胸口。

当！

蒋夜猛地抽出腰间佩刀，骤然挡在了长剑之上。

刀剑碰撞，火光闪烁。

两人也彻底大动肝火！

蒋夜更是不再犹豫，手中佩刀径直朝着史飞头顶劈砍而来。

嗖！

史飞却猛地后撤两步，拉开距离。

但下一秒，蒋夜竟然丝毫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从三层台阶之上猛然跃下。

猛虎下山！

手中佩刀冷风呼啸！

谁知道，史飞不仅不慌，反而在挥剑抵挡之际，猛地大吼。

“关守，快进去禀报圣皇！”

咯吱！

几乎在史飞开口的瞬间，早已做好准备的关守已是一个箭步，猛然冲至祠堂门前，推开大门。

接着，更是朝着里屋冲去。

“大胆！”

蒋夜见状，勃然大怒！

还想要回身冲向关守，史飞却已经栖身而上，手中长剑狂舞，也是丝毫不留情的朝着蒋夜招呼过去。

嗤！

嗤！

短暂的交锋之后，蒋夜的佩刀划破史飞手臂上的甲胄，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史飞的长剑却也在瞬间刺穿了蒋夜左肩！

鲜血飚飞。

两人都瞬间红了眼。

“住手！”

就在两人杀意暴起之时，祠堂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充满威严的暴呵之声。

两人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先是一愣，但随后便纷纷收起手中兵器，急忙单膝跪下。

“惊扰圣皇，我等该死！”

明德皇帝此刻却明显顾不上这些，看向身旁的关守之际，眼中满是急迫之色。

“立刻通知下去，即刻出发！

归返帝都！”

对于明德皇帝而言，此前没有张公在帝都，心中难安。

如今既然有了张公替自己分忧，甚至计划了这一场大计，自然要配合！

故，在从关守口中得知，张公已经掌控了帝都的局势，并且亲自镇守皇城，只剩下太尉韩震和其五千校尉军，只需要返回便可将其拿下，如何能不急于归返帝都！

“是！”

关守当即领命而去。

史飞却深深的看了眼一旁的蒋夜，本想开口，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究竟蒋夜是否是太尉之人，既然要即刻返回帝都，必然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

帝都，皇城之中。

“你们别拦着我！我的副指挥使死了，我现在就要去宰了那个杂碎韩震！”

杨虎的怒骂之声已经响彻了许久。

甚至，起初更是站在城头上隔空对着韩震怒骂。

最后被韩震一箭将头盔射下，这才消停了，如今却又在城内怒骂了起来。

不只是杨虎，四周三千禁卫军也都是憋屈不已。

要知道，他们曾经都是校尉军，能被选入禁卫军，本身就都是骁勇善战的兵士。

谁知道，如今明明在大汉的权力最中心皇城之中，却被人围困在此。

如何能不憋屈！

但所幸的是，有张公坐镇，军心安稳。

“张公！”

“张公！”

就在这时，城门之下有禁卫军恭敬开口。

杨虎在城门上探头看下去，立时心中激动，当即冲下去，见到张贲二话不说就单膝跪地。

“张公救命之恩，杨虎没齿难忘！

而且，若非是张公，这皇城城门大开，只怕也早就落入了韩震的手中！

要真的如此，我杨虎就是大汉的罪人啊！”

张贲此刻身上的甲胄已经擦去了部分血迹，露出了那已经坑坑洼洼，甚至有不少地方都被撕碎的模样。

足以证明，纵然是张贲，以一己之力对抗六千校尉军，也同样是冒着生命危险！

这如何能不让人为之敬佩！

甚至，左手掌心包裹着的白色纱布，也是为了救下杨虎的性命而硬生生用自己的左手手掌抵挡住了那一箭！

这一切，如何能不让杨虎为之动容！

张贲却自始至终神色入场，简单询问过情况，得知门外如今五千校尉军再无任何动作，只是包围着皇城，立时心中了然。

“看来，他们在等攻城器械。

不过，注定是等不到了。”

张贲淡然开口，但语气却极为自信。

“张公，有您如今坐镇皇城之中，我便也放心了！

我想请战！

请张公给我一千……不，八百人！

我这就出去宰了韩震，替副指挥使报仇！”

杨虎却仿佛根本听不懂张贲话语之意，猛地咬牙开口。

“八百人你拿不下韩震。

出去也不过是送死而已。”

张贲却淡然开口。

这话一出，杨虎顿时急了。

“张公，您是不相信我！

难道我就任由那韩震杀了我的副指挥使，无动于衷？

那岂不是要寒了将士们的心！”

张贲一阵摇头，总算是知道当初杨虎和韩震平级，为何如今一个是当朝太尉，位列三公，另一个却只是个指挥使。

如果有精力，他真的要好好的问问杨虎，你脑袋是不是只有芝麻大小。

但此刻却顾不上。

“谁若是放杨虎出去，便是违抗军令，当斩！”

说完，张贲也不再理会还在着急开口的杨虎，径直走上了城门之上。

视线扫过包围皇城的五千校尉军。

看到那一张张焦急的面容，心中了然。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此刻这群校尉军包围皇城，并未攻城，便是因为他们人数也不过只有五千余人，若是强攻，至少要死伤近半。

到那时，就算是攻入城中，也只有死路一条！

故，他们纵然着急，但也只能等。

但若是真的如同杨虎这般，再冲杀出去，对方巴不得有如此机会，定然重拳出击。

待得杨虎和一千禁卫军被杀城外，到那时城中兵力薄弱，对方只怕强攻都能冲入这皇城之中。

而刚刚经历一场恶战，张贲自己体力也尚未恢复，加上左手受伤，战力未必比得上韩震。

如此，便是自寻死路！

现在，对于城中之人而言，也只能等。

等的，便是圣皇和众校尉援军！

等到那时，里应外合，可破敌军！

心念至此，张贲松了口气，正欲转身，突然似是有所察觉，突然眺望千米之外。

皇城外校尉军之中，正有一道身影横跨马背之上。

不是别人，正是韩震！

隔空相望，纵然心中有百般杀意，但却皆神色淡然，仿佛并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意图。

半晌后，韩震突然玩味一笑。

似是自信十足，又似是故作轻松，竟然挥手从身旁手下手中夺来一柄长戟，猛地插在了身旁地面之上。

此举一出，皇城之上不少禁卫军都是心生不解。

“他这是做什么？”

“是啊，难不成是在挑衅？”

张贲却神色如常，心中了然。

转头同样让手下找来一戟。

既然韩震故作轻松，要玩。

那他便陪对方好好玩玩！

砰。

同样将长戟砸入城墙上的地面。

在两方数千兵士的注视之下，张贲和韩震同时从身旁手下手中取过弓箭。

辕门射戟？！

见到这一幕，若是再有兵士不明白，便是蠢了！

当初吕布前来援救被袁术大将纪灵带兵围困的刘备，在离徐州五百米的地方安营扎寨，让手下士兵在营门竖起一支戟，并表示若是能射中戟上的小支，就停止战争。

而如今，纵然不可能停止战争。

但若是真的能射中，必然能振奋军心！

若是有一方落空，只怕也会士气大跌！

看似不过是简单的较量，却也蕴藏杀机。

一时间，两方兵士都纷纷瞪圆了双眼，等着看结局。

就连杨虎也是从城门下冲了上来，焦急万分。

“张公，那韩震虽然不是个人，竟然意欲谋反，但其弓术真的是天下无双！

不可轻视啊！”

张贲却淡然开口。

“刚刚他三箭皆在五百米之内，现在却在一千米开外。

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他，未必能射中。”

杨虎一时语塞。

纵然心中腹议，您也未必能射中，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终于。

在对视一眼后，张贲和韩震同时弯弓搭箭。

嗡！

几乎同一时刻，两人武技催动，体内洪荒之力狂涌！

嗖！

同时松手！

箭矢激射而出！

甚至在空中划出阵阵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