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到空中那道有些熟悉的气息，清昀微微坐直身体，手指不自觉的蜷了蜷。

片刻之后，空中魔印的光芒缓缓内敛，从中传出了一道温润的声音：“清......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经脉已经修补完成，你......”

何时回来？

略微顿了顿，清昀咽下口中话，旋即有些懊恼的抿了抿唇，面上有些茫然，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甚会如此挂念某人？嗯，定是他又一次成了自己救命恩人的原因！

“你——”

识海可还好？伤口恢复如何？

我这就动身去九幽，拿到翎羽后，很快便能回去接你......

那边厢，行玉也停了一瞬，想到先前绿色灵讯中的对话，眸光有些晦暗。

两人几乎同时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语，半响，清昀打破了沉默。

“你都听到了？”

想到方才自己曾学赤莲那般矫揉的语气，说手上的白玉戒是‘未婚夫’亲手送的信物，清昀脸上的热度便不断的上升。

“不多，一半而已......未婚夫？”行玉的话语一派正经，笑意却从温润的声音中溢出来：“嗯？”

“咳，我、我当时实是迫不得已，你那青梅竹马定要拿她手中的‘涅槃戒’同我比较......”

清昀耳垂刷的红了，旋即暗自庆幸自己面对的是悬在空中的魔印，而不是......

“青梅竹马？涅槃戒？”

闻言，行玉有些诧异似的反问，自己何时多了个青梅竹马？涅槃戒不是之前在客栈中便以‘抚神戒’的名义......送给她了？

不过自己好似从未与她提起过那戒指的另外名号，嗯......这倒是自己思虑不周。

行玉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额头，幽黑的眸子中划过一抹思索之色。

“不是吗？”清昀亦有些疑惑的微微挑眉，顿了顿后解释道：“那赤莲姑娘说你们一起长大，你为了她不顾劝阻闯禁地，还万般心疼的代她受罚......”

“呵，”行玉抬手往面前逐渐有些暗淡的魔印中输入了一道魔气，闻言摇头失笑：“她说的对。”

“......嗯。”

清昀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戒指，眸光微暗，原来那赤莲姑娘说的是真的啊，自己先前竟然当做故事听了，还真的是......

“当年赤莲被困于禁地中，的确有人拼死将她救了出来，且代她受了所有的惩罚。”

听着少女莫名有些无精打采的声音，行玉怡悦的勾起唇角，轻声解释道：“只是那人并不是我，而是赤离兄，所以……莫要难过了。”

“咳咳，你！”清昀剧烈咳了两声，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激烈了，于是迅速补救：“刚才是你说那赤莲姑娘‘说的对’的！”

“的确，不过我方才可没有说……她说的都对，”行玉唇边笑意更浓，连声音中都染了些许笑意。

……

竹屋外，赤莲有些踉跄的走在各色灵田中间，身上突然冒出了一阵灰黑色的光芒。

在灰黑色的光芒中，赤莲银白的长发迅速化为可怖的惨白色，她痛苦的抱着头，失声道：“你不是已经被我哥哥引渡走了吗？怎么还在我身上？！”

“桀桀......桀......只是损失了些许力量而已，”那声音阴恻恻的在她脑海中回应道：“单凭你那个哥哥，还无法损我根基，桀......桀桀......”

“你、你想做什么？”赤莲被吓得跌倒在地，尖声喊道：“你快从我识海里出去！不然、不然......”

“我本不想做什么，桀......桀桀......让我离开你也不是不可以，”阴森的声音继续在她脑海中盘旋，带来一阵阵的战栗：“桀桀，但是需要用另一个祭品，来代替你。”

“另、另外的祭品？”

“就是那个你羡慕且嫉妒，却又丝毫动不得的女子，”那声音阴森中带着些许的蛊惑：“想想看，你只需要把她带到‘那个地方’，然后轻轻一推......”

“从此以后，便只有你能得到哥哥们的宠爱......再没有任何人能分走他们半分目光。”

“你羡慕的能直接收入乾坤袋中的灵宠、你嫉妒的那枚‘涅槃戒’，你求之不得的行玉哥哥......”

“全部都是你的，而这些，只需要轻轻一推......”

“不、不可以！”赤莲捂着脑袋，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变了调的字：“我从未......从未想过要害人性命，我、我不行的！”

“从未想过害人性命？！”

她脑海中那个阴森的声音桀桀怪笑起来：“你刚才在想什么？是不是‘如何才能让她悄无声息的消失’？对不对？！”

“你！你竟然能感知到我的思绪？！”赤莲面露惊恐之色，连识海中的剧痛都暂时忽略了。

“因为你同我实在是太契合了，我们都是......那种口蜜腹剑的人啊......”

阴恻恻的声音继续在她脑海中盘旋：“答应我，与我立下契约，我便放过你，否则......”

“不行，若是哥哥知道的话，我定然——”

赤离话音未落便突然神色一僵，识海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痛苦万分的在地上滚了两圈，泪流满面。

“你不必顾忌那么多，想想看，就是因为她的存在，才让你如此狼狈！如果没有她，那么你就是行玉的心尖宠！”

那声音越说越急，到最后几乎堪称凄厉：“找到她！把她带到禁地，做我的祭品！让她永远的消失！”

过了一会儿，阴恻恻的声音复又逐渐低沉，其中的蛊惑之力更加浓烈——

“我会信守承诺在你识海中消失，然后去纠缠她，让她更加狼狈，而你，会得到她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

赤莲的神色逐渐恍惚，周身爆发出一阵更加浓烈的灰黑色光芒。

在光芒中，她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微笑，声音也恢复成了之前的甜腻：“好，我答应你。”

……

竹楼中。

在赤莲周身爆发出灰黑色光芒之时，清昀面前的魔印忽然有所感应般波动了一瞬。

“嗯？”行玉略带些疑惑的声音从魔印中传出：“这是什么......”

“怎么？”清昀听出了其中的意味，微微拧眉后问道。

“距离太远，我感应的不太真切，不过......你......小心......”

“什么？”清昀微微凑近魔印，但其中传出的声音依旧断断续续。

“等我回......”

话音未落，悬浮在空中的魔印波动的更加剧烈，尔后便缓缓消散在了空中。

闻言，清昀眸光柔和了一瞬，看着逐渐消散的魔印轻声应道：“好，我等你。”

看着竹楼外清朗明媚的阳光，清昀起身推开窗户，蓦然看到那道由远及近的绿色人影，有些诧异的微微挑眉。

她怎么又回来了？

“桀......唔，姐姐～”赤莲看到立在窗边的的清昀眼前一亮，连忙脆声喊到。

“赤莲姑娘。”清昀微微颔首，面上带了三分笑意。

“刚才姐姐讲的故事实在是太吓人啦，人家没忍住便先出去透了透气～”

赤莲的声音依旧带着一股甜腻之感，看着清昀眼底出现了一丝极淡的灰黑色：“现在才想起之前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冒昧，所以便回来赔罪，可以请姐姐继续讲给我听嘛～”

“无妨，”看着她脸上的诚恳之色，清昀眸光一闪：“那故事本就讲完了，赤莲姑娘不必挂怀。”

“哎呀！姐姐对人家真好～”赤莲上前两步，银白色的发丝在她身后飘荡，看起来依旧是俏生生中带着一股娇憨之感。

只不过她眼底的灰黑色却比之前深了些许：“我、我做了药膳，姐姐不如一起来尝一尝？”

药膳？对自己抱有如此恶意且算计几次未果的人，会一大早起来做药膳？

有意思啊......

看着窗外女子脸上的愈加诚恳的神色，清昀眸光流转，轻笑道：“多谢赤莲姑娘，不过天色尚早，药膳之事倒不必着急。”

闻言，赤莲面上闪过一抹急色，旋即被她迅速低头掩藏下去。

默了半响，她再次抬头，面上满是天真纯良：“姐姐说的对～那便不吃啦！”

“我知道哥哥的灵田中有一株灵药，每日清晨开花，花朵特别漂亮，散发的香味还有巩固伤势的功效！趁此刻时辰还早，不如我带姐姐去看？”

清晨开花的灵药？香味还能巩固伤势？

清昀饶有兴味的勾了勾唇，她前世今生炼过见过的灵药，不敢说三界中所有的灵药都知道，但也起码知晓大半。

她两世加起来都闻所未闻的灵药，真的存在？

不过这赤莲姑娘既然如此急切得想让自己出去，为此不惜诓骗自己，那便......

去见识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