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想必孔部长先生、蔡将军和诸位也都知道，我们克林福兰投资集团与各地方政府的军火贸易是有特殊限制的，那就是必须用于抗战。”戎瑞扫视了在座的众人一眼。“这跟我们与国民政府军购委员会的协定是完全一致，孔部长先生和蔡将军应该还记得的。正因为这些军火是为抗战准备的，所以才会有这样优惠的价格。”

戎瑞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国民政府与克林福兰投资集团的军购协定上的的确确有这样的条款。而且军购协定还特别规定，一旦采购方违反规定，将该批军火用于内战，那么将承担很严重的违约后果。孔祥熙与蔡将军对视了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老狐狸孔大老板已经隐隐地感觉今天提这个要求不仅无法实现，恐怕实在要是偷鸡不着舍把米了。

“既然国民政府方面提出了这个问题，我这里想请诸位看一点有意思的东西。”啪啪！戎瑞拍了拍双手，把门外的管凤凤叫了进来。管凤凤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两份报纸交给戎瑞。

“诸位，这两份报纸分别是昨天和上周的。”戎瑞举起报纸朝会议室内的人挥了挥，然后扔给孔祥熙和蔡将军。“我想孔部长和蔡将军一定会对这两份报纸上关于南方国军围剿红军的新闻报道感兴趣的，孔部长，蔡将军？”

孔祥熙和蔡将军两人惊异不定地拿起戎瑞扔过来的报纸，很快两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戎瑞先生，这是政府军在围剿盘踞在南方山区的土匪，很正常嘛，呵呵！”孔祥熙干笑了几声。“蔡将军，大家说是不是呀？”

“围剿土匪？……孔部长先生，这话说给小孩子们恐怕都已经不要听了，哼哼！”戎瑞哼了一声。

“是赤匪。赤色共党早已经被中央政府取缔为非法组织，赤色分子当然就是赤匪了。”蔡将军都不知道自己的话是说给谁听的，明显地让人感觉中气不足。“这个。政府军在南方诸省围剿赤匪乃是行使政府之责，保境安民……”

“打住！”戎瑞很不客气地摆手阻止了蔡将军的话。“蔡将军，孔部长，我不管什么政治什么党派。还有什么赤匪白匪。我是个生意人，讲究的就是信誉，按照我们克林福兰投资集团与军委会军购委员会达成地协定，我们提供的军火绝对禁止被投入内战。这是军委会认可，蒋委员长亲自批准的条款。既然达成了协定，那双方就必须不折不扣地遵守。既然刚才你们两位已经代表国民政府表达了干涉我们克林福兰军火贸易地意见，那么我也想问一问，这两份报纸上报道的事情算什么。你们打打杀杀。杀来杀去，杀的都是中国人，高兴的是谁，这你们心里面比我更清楚！”

“戎瑞先生……”蔡将军张了张嘴。

“好，就算撇开我作为一个中国人地想法。”戎瑞对蔡将军摆了摆手。“可你们违反双方的合作协定，拿着我的公司提供的军火打内战，这又算什么？试问，国民政府又拿双方地合作协定当怎么回事，嗯？人家都说不讲信誉的人事后反悔，可你们竟然连事情都没有完就已经违反了我们双方之间的协定！孔部长、蔡将军。我想无论是我个人还是我们克林福兰投资集团都需要国民政府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会议室里面一片寂静，孔祥熙和蔡将军两人一个红着脸，另一个白着脸，都不说话。

“南方围剿共党红军残匪的武器也不见得就是军购协定范围内地那些军火呀。”一位白白净净的中校军官嘀咕了一声，又赶紧把脑袋低了下去。

“诸位不会以为戎某人这么傻吧，傻到连美制M1903式春田步枪都认不出来了。”戎瑞用雪茄屁股敲了敲报纸上的新闻照片。那照片上一排士兵手上所持的正式克林福兰投资集团为国民政府采购的美制M1903式春田步枪。这回。更没有人说话了，事实终归就是事实。说什么都没有用。

“诸位没有话说了吧，好，我来说！”戎瑞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纸条念了起来。“克林福兰投资集团与国民政府军购委员会军购协定第四十七条第三款规定：国民政府军队如违反本协定规定将采购军火用于非抗日作战或非军事训练用途的，必须承担违约责任，并给付克林福兰投资集团已交付军购款项的百分之三十作为违约金，克林福兰投资集团有权就该违约行为决定是否继续履行本军购协定。这是摘录的协定条款，我没有念错吧？”

“小戎……”孔祥熙的脸抽搐了一下，连小戎都交出来了。

“孔部长大人是国民政府的财政部长，您大可以算算这百分之三十是多少钱。”戎瑞没有给孔祥熙面子，当然，孔祥熙也知道戎瑞并不是针对他个人。“我想孔部长和国民政府军委会都没有算过吧，那就让我来给大家算。凑个整数，一共是整整四千万美元，计算地基数已经扣除了非军事物资的款项。我算得没错吧，诸位大可以仔细算算去。”

“请您放心，我们会把戎瑞先生的意见传达给军委会和蒋委员长的……”蔡将军说了一句这时候最妥当的话。

“先生们，以往的任何一宗军火生意，我都没有后悔或者感到自责，可这一次我是不是错了，你们这是拿我提供地武器在屠杀我地同胞！”戎瑞越说越激动，站了起来，大手猛地拍在了会议桌上。“啪！……我的同胞！”

会议室内地所有人都被戎瑞的举动震动了一下，他们有的愣愣地看着戎瑞激动的神色，有的垂下了自己的脑袋，有地顾左右而观他方。

“诚然，我知道这对于国民政府和军委会来说，这是政治，大家也会这样说。”戎瑞感觉自己太激动了。所以缓和了一下语气。“这是中国的一个党派与另一个党派之间的政治，没错，就是这样。但是。我请诸位看看窗外，看看窗外有什么？！”

戎瑞快步走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户，用手指着外面地蓝天。

“从这个窗户向东北看看。那里有我们沦陷在日寇铁蹄之下的东北三省肥沃土地，有我们千千万万的东北同胞挣扎在日寇的屠刀之下。”戎瑞换了个方向。“从这个窗户向东南看，日本帝国地海军陆战队正在磨兵利马，长江口外满是日本帝国的战舰。”

戎瑞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我是一个东北人，我的家乡土地上现在正流淌着父老乡亲地鲜血，我的亲人早已经惨死在日寇的屠刀之下。”戎瑞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已经失去了亲人，也失去了家乡。已经失去了一切，但我还有祖国！可我的祖国的军人们在敌人已经敲开家门地时候，却还在忙着窝里斗，呵呵！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们的武器当中有很大意部门正是我所提供的，哈哈！……是我自己把自己一步步地推向亡国奴的境地，哈哈！……我现在还呆在这里干什么？称着国还未亡的时候，我还是回去睡觉吧，我还是去会会和我一样可怜的朋友们吧。三天，先生们。三天后我希望能听到你们的答复。走了，哈哈！……走了，哈哈！……”

国民政府财政部长孔祥熙和军委会军购委员会主任蔡将军目瞪口呆地看着戎瑞年轻落寞的身影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在一阵狂笑中头也不回地径自走了出去，一直到看不见为止。戎瑞走了，似乎他地狂笑声还一直停留在会议室里。还停留在会议室门外的走廊上。

戎瑞的内心的确是落寞的。走出军委会大楼，他感到身上竟有些冷的感觉。不知不觉时间竟已是快接近傍晚了。天边地已经升起了一抹春天地晚霞。晚霞是迷人的，此刻却无法抚慰戎瑞此刻地心情。

“瑞先生，您请上车！”一位少尉向戎瑞敬了一个郑重的军礼。

“谢谢，嗯……少尉，你认识我？”戎瑞愣了一下。

“认识，瑞先生，呃……您就是军委会特名督察戎瑞上校。”少尉又向戎瑞敬礼道。“您刚才的话，我们在门外的警卫们都听见了，您讲得真好！要是……要是真的和小鬼子开战的话，我一定上前线去，给您多杀几个鬼子！”

“谢谢，谢谢你，少尉！”戎瑞感觉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要是每一个中国人都能奋勇杀敌，咱们就一定能够将小鬼子赶出去！”

“是的，先生……长官！”

“无需多礼，呵呵！”戎瑞举手阻止了少尉继续敬礼，他掏出自己身上的手枪放在了少尉的手上。“相见即使有缘，这把手枪赠送给你留个纪念，记住，这把枪只准打鬼子！”

“呃？！……是，长官！”少尉一挺胸脯，又向戎瑞敬了个军礼。

“少尉，你叫什么名字？”戎瑞因为穿着便服，没有还礼。

“国民革命军第八十七师二六一团七连少尉杨松林！”

“呵呵，杨少尉，我们可是本家呀，很高兴能见到你这样血性的军人，再见！”戎瑞笑了，对杨松林少尉挥了挥手。

“我也很荣幸，长官！”杨松林少尉看着戎瑞的座车缓缓地开出了军委会大院，消失在大门口。

血性的军人，谢谢您，长官，我会用这把手枪替您多杀几个小鬼子的，您放心好了！杨松林少尉久久地站立在军委会大楼的门口，手里面还拿着戎瑞刚刚赠送给他的美制M1911A1军用手枪。

戎瑞果真是要去拜访一位老朋友的，这位老朋友就是那位可爱的瓷娃娃小雪。戎瑞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小雪了，这个小家伙今天应该不会再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哭鼻子了吧，呵呵。

小雪的家戎瑞记得很清楚，就在南京鼓楼边上的那条马路上，那是一座两层楼的精致小院。戎瑞还记得小雪的父亲费哲明中校，那个美国西点军校毕业地军政部参谋军官。对了还有小雪的舅舅刘家林中尉，好像他也是八十七师的。倒是忘记了在八十七师哪个部队了。嗯，还有小雪地妈妈，应该叫张秀芬的。不不，应该是刘秀芬，一个贤淑的女人。

“到了，老板。”司机慢慢地把车停了下来。刚好是在小雪家的小院门口。

“嗯，就是这里，看来你对南京地路很熟呀。”戎瑞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只是大致上说了一下位置。没想到这位办事处的司机一下子就找到了。“老板，不瞒您说，首都的大街小巷可没几条我不熟悉的。”司机自信地笑着说。

“很好。”戎瑞笑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要拜访一个老朋友，呵呵！”

“是。老板！”司机当然没有问题。

来云峰和管凤凤先行一步下了车，为戎瑞拉开了车门。戎瑞猫腰钻出了雪佛莱轿车，抬头看了看，嗯，小雪家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化。就跟这脚下地南京城一样，透着安逸又恬静的气息。

“云峰，别忘了把礼物带上。”戎瑞走到了小院门口，回头对来云峰说。

“已经拿下来了，老板。”来云峰举了举手里的盒子。

这是戎瑞特一位小雪到百货公司购买的洋娃娃。而且还是克林福兰投资集团下属的玩具公司生产地产品。不过，虽然是自己公司的产品，戎瑞还是得乖乖地掏钱购买，人家售货员小姐可不认什么董事局主席或者总裁的。这种洋娃娃是戎瑞根据后世的芭比娃娃创意的，他特意要求凯瑟琳小姐告诉设计人员，洋娃娃必须是一对姐妹。姐姐当然就叫芭比娃娃了。戎瑞才懒得再想什么名字呢。后世很成功不是。妹妹必须是以中国孩子为蓝本，而且是戎瑞最喜爱的小雪的模样。根本就不用另外想破脑汁。既然以小雪为模特的洋娃娃，名字当然是雪娃娃了。

芭比娃娃和雪娃娃是跟ZIPPO打火机几乎同时推向市场的，原本戎瑞还有些担心市场反应，没想到市场的热烈程度超出了戎瑞地预计。芭比娃娃在美国和欧洲市场大受孩子们的欢迎，卖得相当火爆。而雪娃娃由于是亚洲人长相，暂时还反响不大。不过，令戎瑞大出意外的是，雪娃娃居然在日本市场首先打响了第一炮，这或许跟日本人天生喜欢瓷娃娃有关吧，戎瑞无奈地只能这样认为。

“你是来我们家的吗？”一个特别动听的声音在戎瑞的身后响了起来，就像是芦笛演奏地效果，又或者管风琴演奏出来地第一个音符。

“小雪？！”戎瑞惊喜地转过身来，他立刻就听出了这是小雪的特有声音。

“你怎么……”果然是一脸稚气地瓷娃娃小雪，她愣了一下，突然惊叫起来。“龙哥哥？！”

“哈哈！”戎瑞一把抱住了跃向自己的小雪。“可不是龙哥哥我吗，哈哈！”

“龙哥哥，咯咯！”小雪生怕戎瑞逃走似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龙哥哥，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雪雪啦，咯咯！……龙哥哥，你是不是已经忘记雪雪啦！……龙哥哥，呜呜！……你是不是不要雪雪啦？呜呜！”

在来云峰和管凤凤目瞪口呆之下，瓷娃娃一般的小雪居然用不了半分钟，就从欢快的惊喜表情转变成了伤心的哭泣，比六月的天气变得还要快。空闲的时候，戎瑞局长曾经跟来云峰和管凤凤经常说起小雪，说起她的可爱之处。这回，他们两人不得不相信戎瑞局长的话了。

“哎哎？！……怎么了，小雪？”戎瑞也被小雪的表情变化给弄得不知所措起来。

“雪雪想龙哥哥，呜呜！”小雪把自己的泪脸埋进了戎瑞的高级西服里面，她可不管自己脸上的鼻涕眼泪呢。

“小雪，龙哥哥这不是来看小雪了吗，呵呵！”戎瑞疼爱地拍了拍小雪的小脑袋。

“嗨！……放下小雪！”

戎瑞跟小雪两人正在互相倾诉着“离别衷肠”和“重逢喜悦”呢，就听身后一声炸雷一般的喊声响了起来，紧接着一个身影冲向了戎瑞和小雪。不过，还没等那个身影靠近，管凤凤已经一个箭步迎了上去。只见管凤凤脚步一滑，挥起手刀就朝那个身影的肩颈部砍了过去。管凤凤一动，来云峰也动了，他扔下手中的礼盒，迅速掏出了两把M1911A1手枪。来云峰快速挡在了戎瑞和小雪的前面，手中一把枪已经指向了那个冲过来的身影。“呃！”冲向戎瑞和小雪的身影一声痛苦的呻吟，瘫倒在马路的人行道上，管凤凤的手刀准确地砍在了他的肩颈部。这其实也就一转眼的工夫，从来人喊出声到倒地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舅舅？！”被戎瑞紧紧抱住的小雪忽然惊叫起来。

舅舅，那岂不是刘家林上尉吗？

“住手！”戎瑞及时阻止了管凤凤的进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