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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院正眉心轻拧，抬头想说什么，就见太上皇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皇上的脸色也十分不愉，只得咽下了喉咙里的话。

他行医数十载，不可能有人生病的脉象，会跟正常人一样，而且他知道楚明萝，素来谨慎小心，在宫中对面那些宫妃时，尚且知道绝不单独留下任何药方，至于药丸，她至今给出的，也仅有那些珍贵至极的血参丸而已。

张院正再联想到前几日京兆府抓到的刺客，虽然这事很快被压了下去，但他是皇上身边的御用太医，知道的比旁人更清楚。

如今气氛僵持着，太上皇装病，要栽赃楚明萝，就看皇上是默许太上皇下手，还是替定王保一保楚明萝了。

楚明萝也在赌，所以她才甘愿认罚。

皇上若想保她，随便一个罪名就能把她带走处置，但若不想保，今日她承认不承认，都走不出这间屋子。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皇帝看了楚明萝好一会儿，才道：「乐宁的医术朕是知晓的，断不至于平庸到害人性命，但太上皇昏睡不醒也是事实，你便留下，待太上皇醒了再说吧。」

楚明萝并在身前的手暗自握紧，轻声应了是。

张院正顿了顿，开口：「皇上，老臣也……」

「你年纪大了，帮不上什么忙。你不是还等着致仕还乡么，这些事还是交给年轻些的太医吧。」说罢，皇帝指了三个经验丰富但跟楚明萝和定王都无关系的太医留下。

「老臣遵旨。」

张院正朝楚明萝这个小姑娘看了眼，还是个自己孙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呢。

「刘德。」皇帝看向那大太监，声音辨不出喜怒：「朕暂且将父皇交给你照看，待得三日后，若是父皇还不能醒，朕便接父皇回宫照顾。」

刘德连忙应下。

皇帝最后看了眼乖顺的楚明萝，还是转身带人离去了。

原本挤满的院子，很快就空旷下来。

楚明萝站在太上皇床边，看着这个原本慈眉善目的老人睁开泛着贪婪光芒的眼睛，如同盯着什么至宝一般死死盯着她。

「你好像不惊讶？」

太上皇的狰狞只有一瞬，一瞬之后又成了以前那个温和慈祥的老人。

刘德将他扶起来，太上皇撇开刘德的手，自信在临窗的位置坐下，很明显身体还很康健。

「臣女只是自信自己的医术而已。」楚明萝垂着眼眸，仍旧恭敬的模样：「臣女不知太上皇留臣女下来，是为了何事？若是因您体内的毒，臣女怕是没有办法。」

「那样宝物在你手中，你都没有办法？」

太上皇眯起眼打量她，跟陈笑的锋芒毕露不一样，她更加的内敛，也更加的稳重：「你不要以为还能瞒着我，乐宁，你乖乖将东西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算你想要定王坐上皇位，也不是不可以。」

楚明萝心惊太上皇这样有把握的语气，他的倚仗到底是什么？

他的倚仗绝不是如今的皇上，楚明萝从进门，就察觉皇帝的防备和警惕，甚至刚才离开时对刘德的警告，太上皇想要以孝道之类的去要挟皇帝，怕是不可能。

「臣女不懂太上皇什么意思，臣女最宝贝的东西，便是太后赐下的雪莲，但雪莲已经全部做成药丸，且已经用完了。」楚明萝说。

太上皇见她还不肯承认，语气慢慢冷下来：「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楚明萝抬起头，不错过太上皇脸上的任何表情：「不知太上皇所说的宝贝是什么？兴许是臣女扔在那个地方一时不记得了，太上皇告诉臣女，臣女去找找。」

果然，太上皇眼角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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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冷着脸说：「你身上怀揣这件宝贝你会不知道？」

楚明萝见他果真不知道陈贵妃留下的是什么，心下稍安，笃定道：「臣女的确不知道。」

「你既如此嘴硬，就怨不得我了。」

太上皇宽大的僧袍一甩，刘德直接上前让人围住楚明萝，尖利着嗓子说：「那就委屈县主几日了。」

说罢，将楚明萝直接蒙上眼睛，关入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密室里。..

周围寂静得一丝声音也没有，漆黑，空洞，无边无际的安静如同巨大的海浪，不留生机的倾覆下来。

楚明萝摸了摸墙壁，发现墙壁坚硬光滑，应该是石头。

再敲了敲，只有沉闷的声响。

楚明萝想，这里大概是某处山洞改造的囚室，她被带下来时，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说明还在普济寺附近的山里。

她尝试用明扬医方，如同当初在蒙古泥石滑坡时一般挖掘，却发现一丝动静也没有。

看来太上皇虽然不知明扬医方的真面目，但大致功能却很清楚。

「县主，奴才劝您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才好，今日只是开始，您可以好好想一想，待明日开始，大牢里头那一道道刑罚，可就要慢慢用在您身上了。而且……」

刘德故意停了停，见楚明萝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才不屑轻哼着说：「您能扛得住，但您能保证您周围的人也扛得住？那些奴婢下人们可不像您这么有骨气。」

楚明萝依旧不言语，只默默的闭眼，想着幸好留了楚筠，只要楚筠听话，及时把消息送回去，吕涛会想办法保住楚府那些人的。

「您别指望定王爷会来救您。」

刘德看她一直不当回事，有些气急：「太上皇早就知道，定王已经秘密离京了，况且就算他知道了，还能回来跟太上皇撕破脸不成？奴才看他是不想活了，他若真回来，送了性命，这可都是县主您的罪过，嘉贵妃一党，还正愁抓不住定王的把柄呢。」

不论刘德怎么威逼利诱，楚明萝都是油盐不进。

刘德这心机老太监也被磨得没了耐心，重重哼了一声，带着人走了。

脚步声在狭窄的山道里格外清晰，楚明萝听着他们踩在一片碎石上，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才走出甬道，不多久，应该是守卫走了进来，停在了外头。

楚明萝不由想起同样被困山洞死去的陈贵妃，难不成囚禁陈贵妃的人，就是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