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号,剑道区县大赛开赛的日子。
夜无月和朽木冬子应约,在早上八点来到校门口。
此次,他们要前往石川县金泽市参赛,路程可谓遥远,毕竟东京去那地方,乘坐大巴也需要两个小时左右呢。
“夜无老师、朽木老师!早上好!”
佐东步兴冲冲向着两人挥手,大喊着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
“早上好。”
……
一轮招呼打下来,夜无月又侧头看向站在众人身后的男子。
他是剑道部的顾问,亦是监督人。
“你好,是寺尾老师吧?”
夜无月上去,点头致意,打了声招呼。
虽然之前来都没见过,但听剑道部的人说起过他。
他只会在上学时间来,不过也是隔三差五,一周来个一两次。
“你好,夜无同学,我是寺尾令。”
寺尾令也颔首致意,早有耳闻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学生。
对他过往感到震惊的同时,不免又好奇他有何能耐,能将剑道部的水平提到现在这种程度。
“介绍一下,这位是朽木冬子,同是指导。”
夜无月又往后看了眼,将朽木冬子拉了过来介绍。
“你好,寺尾老师。”
“你好,朽木同学。”
又打了一轮招呼后,巴士也适时驶来。
众人纷纷上车入座,脸上都洋溢着按捺不住的激动。
也是呢,毕竟他们为这一天准备已久。
“请坐吧。”
夜无月和朽木冬子来到后排,他先让朽木冬子坐下,随后再坐下。
“谢谢。”
朽木冬子道了声谢后,顺着他的好意。
“不客气,毕竟今天也麻烦你了啊。”
“举手之劳,是我想帮你的。”
“哈哈……我很开心。”
夜无夜微微一笑,说实在,确实高兴她能来帮忙吧。
虽然作为指导参赛,和他并无什么关系就是了。
两人去到比赛会场,也只是观战,提供战术意见什么的。
不过有朋友陪伴这一程,总不会显得寥寂。
“话说回来,那幅画怎么样了?”
“还在构思,没有落笔。”
“想不出画什么鸟?”
“嗯。”
朽木冬子点点头,侧头看向窗外。
夜无月侧头看着她,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
半晌,他询问道:“我能给你点建议吗?”
“乐意至极。”
“壳的上方,鸟昂首振翅,像是通往自由……”
于是,夜无月一边回忆自己所想的鸟,一边为她描述着。
幻想中的那只鸟很美,就像朽木冬子一样,是从壳中挣脱束缚、自由翱翔的「琉璃之鸟」。
“嗯,很不错的构想。”
朽木冬子听完他的想法,轻点着头,在心中构思着。
突然间,她开口问道:“夜无君会画画吗?”
“呃……会一点。”
虽然夜无月面对突如其来地询问愣了一瞬,但还是坦率地点头回应。
“那我能拜托你来帮我完成那副画吗?”
朽木冬子将脸从窗前别过,与他对视着。
眼睛很好看,通透,不蕴含一丝杂质,淳朴至极,让人忍不住心生沉醉感。
这是夜无月看着她那清冷眉眼时的第一想法。
下一刻,他苦笑道:“我,我只是会一点啊……”
“夜无君的构思很好,我相信你。”
“这……”
“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既然是你拜托我,我会尽力的。”
最终,夜无月点头答应了她,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说确实不太擅长画画,但回去练一练,画想象中那只鸟,倒也足矣。
“那回去了能来我家一趟么?我把画具给你一份。”
“好。”
在一声回应中,彼此都陷入了沉默。
但有股莫名的气氛在他们之间蔓延而开……
原因无它,两人还在保持着对视状态。
朽木冬子那微仰起的脸,淡漠又清冷,像是不沾凡尘的高天原神女。
“……”
夜无月也不知为啥,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她。
待反应过来时,他连忙低下头,闭上了眼。
“那个……路途遥远,先歇息一会吧。”
一句有些慌乱的话语,自他口中说出。
“嗯。”
朽木冬子也收回目光,闭目仰靠在椅上。
两人闭目养神,许久无言。
直到听闻身旁呼吸均匀时,夜无月方才睁开了眼。
侧头看去,朽木冬子已经安详地睡着了。
睡着的她,脸上那份淡漠消散了些,转而是恬静。
夜无月见状,心绪变得有些复杂。
他预想的未来里,就是不再冷冰冰的朽木冬子。
他想她能拥有更多的表情,更加丰富细腻的情感。
这是从一开始就有的想法。
从比那天摩天轮上还早时……就有的。
只不过是一直不想干涉她,想当个局外人罢了。
但可惜的是,每每寻望回忆,看到的都是如冰山般的朽木冬子。
不知何时,他开始有些不忍,开始力所能及地干涉着她。
他不知道这样是否正确,但心中的不忍逐渐大过疑虑。
“唉……”
夜无月幽幽叹了口气,将目光收回,扭过头去。
可就在这一刻,肩头传来微微重量,肩膀也传来触感,温软随之而来。
不用想,夜无月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保持着静坐,头一直没曾侧过去看。
巴士稳稳行驶,窗外景色不挺倒退着,车内一片安静。
剑道部的人也在闭目养神,调整状态,好以巅峰的实力去迎战。
不知过去多久,夜无月感觉肩头传来微微颤动。
“……抱歉。”
下一刻,重量与温软离去,随之而来的是一句清冷道歉声。
“没事。”
夜无月摇了摇头,并没感到介意和困扰。
“麻烦你了。”
“这里不该这么说。”
“那该说什么?”
“坦率地道了声谢吧。”
“……谢谢。”
朽木冬子沉默半晌,顺着他的意思道谢。
“不客气。”
夜无月侧头看着她,展演一笑。
只是把肩膀借给她一睡,算不得什么。
哪怕她一直睡到目的地也无所谓,哪怕他肩膀已是酸痛不已。
过了半小时,车抵达目的地,众人纷纷下车。
接下来的路程,他们就要走着去会场了。
地点在稚日野町北222番地,一所名为「野良体育综合中心」里。
迎着盛夏阳光,众人的脸色或多或少都有些变了。
“巴士为什么不能送到会场啊……”
“这也太煎熬了吧?听说去那得有两公里差不多呢。”
他们怨声载道,苦不堪言,都不想在太阳底下行走。
寺尾令听着他们的牢骚,皱着眉头喝问道:“好了,这点都走不了,还妄想有什么能耐呢?”
“确实有点煎熬……”
走在后方的夜无月声若蚊呐地嘀咕了句,没让其他人听到。
“夜无君是怕热的呢。”
可别人没听到,走在他身旁的朽木冬子,倒是清清楚楚听到了。
“夏天走在太阳下,谁不怕呢?”
夜无月叹了口气,侧头瞅了她一眼,发现她此刻一脸从容。
也是,对方体质都冷冰冰的,应该是不怕热类型。
想到这,他又叹了口气,有点羡慕了。
“那为什么不带把伞呢?”
“谁曾想要走路,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参赛。”
“你还真是奇怪,被人拜托就无法拒绝。”
“是啊……这就是我的弱点吧?”
夜无月露出苦笑,感慨自己这臭毛病什么时候能被纠正啊……
一路闲聊了十几分钟后,他们来到「野良体育中心」前。
这里已汇聚许多支队伍,工作人员正有条不紊地安排所有人入场。
“那是神奈川高中的吧?好像是上一届区县金奖……”
“上一届怎么了?!这一届就是我们的了!”
“哈哈,是呢,有老师在,还有我们打不过的吗?”
伴随着时坂计和荒川八沼等人的吵闹声,他们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了会场。
会场很大,四周被环绕着层层堆高,应该能坐下上千人。
而如今,每一块地方都有被分隔开,标注上「某某高中」字样的显眼提示。
会场中央的对决擂台上,地板被擦的油光锃亮,反射着天花板的样子。
寺尾令带着剑道部的人,来到「影之丘高中」的座位席上,安排他们入座。
“你们先坐着,我和两位指导老师去抽签。”
说罢,他看向夜无月、朽木冬子两人。
“嗯,走吧,寺尾老师。”
夜无月点点头,带着朽木冬子,跟在寺尾令身后,随他走向后台。
“真是怀念啊……来这也有三年了。”
路上,寺尾令脸色唏嘘,语气也是颇有感慨。
夜无月询问道:“前三年的成绩如何?”
寺尾令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语:“一银两铜。”
“嗯,这次会拿一个金回去。”
夜无月微微点头,语气信誓旦旦又斩钉截铁,脸上满是自信
“哈哈……我对此也是很有自信。”
寺尾令笑了一声,接着道:“老实说,前些日子看到他们的水平状态吓了一跳呢,没想到短短数月,实力竟有了质的飞跃……”
“这一切归功你们两位指导吧?佐东同学跟我说了,你的实力远远超出学生的范畴,甚至是达到了一代宗师……”
夜无月静静听完,笑道:“是他们努力的功劳,我只是顺水推舟了而已。”
“谦虚了,夜无同学的才能,我在校内也有耳闻。”
“什么才能?”
“两个人就能挑战整个篮球部。”
寺尾令调笑了句,一开始听闻此事,也觉得不可思议。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传奇人物来到剑道部,使剑道部起死回生!
“那是丑闻呢,不是才能……”
夜无月闻言,不免露出苦笑,寻思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当老师的,会觉得学生打架厉害是才能吗?
闲聊之余,三人来到会场后台,这里已聚集了各方学校老师。
他们排队抽签,等待的时候还彼此闲聊起来。
每年都会来这参赛,也已避无可避的熟络起来了啊……
三人排队时,也被人搭话了。
“哟,这是寺尾吗,好久不见啊。”
那是一个胡子浓密到像是美国人的大叔,正笑嘻嘻地向他们走来。
“好久不见,麦雷。”
寺尾令点头致意,回了声招呼。
麦雷走近,又看向朽木冬子和夜无月。
在发现他们容貌稍显稚嫩,明显是个高中生时,不免诧异。
于是,他指着两人道:“这两位是指导?不介绍一下吗?”
“夜无月。”
夜无月皱了皱眉,淡淡应答,倒是先自报家门。
他有点不满对方伸手指人的行为,还有那笑吟吟,内蕴一丝轻视的神色。
“朽木冬子。”
朽木冬子也应答一声。
“嗯,这两位是我校指导……啊,这位是麦雷,美国人。”
寺尾令点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连忙开口道。
“哦?”
夜无月稍感诧异,没想到这里还有异国人呢。
“寺尾,你们指导老师是学生?不会是要上场的吧?”
麦雷也是大感诧异,没想到这两人还真是指导。
“不,两位老师不会上场,再这么说也不能老师打学生。”
“他们不就是学生吗?”
“是学生,也是老师。”
寺尾令脸色也开始变得不悦起来了,毕竟对方明显是来挑事的。
他和麦雷也不熟,只是彼此认识而已。
况且对方前两年也是这样,一见面就热络地跟你打招呼,然后笑里藏刀地冷嘲热讽。
夜无月瞅了麦雷一眼,冷笑道:“学生怎么了?不能当指导老师?”
既然对方不尊重他们,他也没必要给好脸色。
“不,只是对贵校水平感到堪忧。”
麦雷笑着摇摇头,虽然是在笑,但脸上却满是冷意。
“那就希望你们不要第一个遇上我们。”
夜无月冷冷撂下一句话,随即收回目光,懒得搭理他。
嘴上说再多都没用,手底下见真章就好。
寺尾令意味深长地说道:“麦雷,这次我们将会大有不同。”
“嗯,那就期待你们的发挥,希望不是铜奖了呢……”
麦雷说罢,转头离去,也懒得在这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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