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三十号，周六，天气稍显阴沉。

今天，是举行剑道全国大赛的日子。

夜无月穿上大衣，围上那条朽木冬子织的围巾，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褶皱。

如此，才算做好出门准备。

刚一出门，就有一股凛冽寒风拂面而来。

“要入冬了啊……”

夜无月抬头看着萧瑟的街道，喃喃自语了一句。

随后，他迈开脚步，慢悠悠地来到新宿车站，乘上电车。

乘坐这班电车的，大抵是一些上班族。他们穿着西装，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想来也是，现在才八点半，时间还很早。

「请各位乘客注意，电车到站千代田站」

「再重复一次，电车到站千代田站」

过了一会，车内广播响起机械女声的到站提醒。

夜无月从座位上起身，下至月台。

“早上好，月。”

在左侧月台上，传来一句清冷透彻的招呼声。

“早上好，冬子。”

夜无月循声望去的同时，自然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因为武道馆是在千代区的「北之丸公园」，所以两人相约在此碰面。

“冷吗？今天穿的好像有点少啊……”

夜无月走上前，打量了朽木冬子一番，眼神有些担忧。

今天她穿了件米色针织衫，披了一件黑色风衣。

那风衣是夜无月之前在区县赛时送的，有点单薄。

不过朽木冬子很喜欢，因为是他送的。

“不冷……”

朽木冬子轻轻摇头，伸手挽住了他，道：“这样就暖了。”

“笨蛋，走吧……”

夜无月笑着将围巾解开，为她围上一半后，牵着她的手离去。

来到位于「北之丸公园」2番3号的武道馆时，这里已汇聚了很多人。

“早上好啊！老师！”

他们刚一出现，眼尖的时坂计就从人流中跑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得。

果不其然，他这种引人注目的行为得到了成效，不少人将目光投向夜无月。

“不是吧？他真的来了？”

“他就是夜无月吗？比视频里帅多了！”

“啊～夜夜～”

霎时间，议论声此起彼伏，讨论的人脸色各式各样，心绪亦是。

不过大抵还是震惊的，毕竟能得见到‘网红’真人，一睹传奇风采！

夜无月见状，微露苦笑道：“时坂，我们已经不是指导了，叫姓就好了。”

时坂计不乐意了，坚定不移道：“那怎么行呢！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错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朽木冬子出声纠正，脸色一本正经的。

“噗呲……”

夜无月没绷住，笑出声来。

“哈哈……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啦。”

时坂计挠头干笑，暗暗发誓回去得好好学习一下，不能再这样丢人了！

“行了……早上好，各位。”

夜无月摇摇头，走到剑道部其他人跟前，逐一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夜无同学。”

寺尾令含笑回了声招呼，今天他也是作为顾问兼负责人来参赛的。

“也没多久吧？在学校里不是见过几次吗？”

夜无月侧头看去，回想了下他们距离上次见面过去了多久。

记得这周二见过一次吧，在社团大楼前偶然碰面，还寒暄了几句，聊了聊剑道部近况。

“哈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

“你们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月，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知道的啦，只是老师和他们又不是父子关系……”

“是比喻关系。”

“……”

夜无月无奈看了眼一本正经的朽木冬子，露出个‘真是输给你了’的苦笑。

“夜无老师已经被吃的死死了啊。”

于是乎，所有人齐声调笑了一句，心里都生出一股妻管严的想法！

夜无月顿时脸色一红，连忙道：“我真是宠，不是被吃的死死，也不是妻管严！”

作为一个男人，可不能被说是‘妻管严’啊！

“哈哈……”

所有人不以为意地笑出声来，都笃定夜无月就是妻管严，他只是在狡辩罢了。

“我真……”

夜无月刚想继续狡辩时，身侧跑来几个外校女生，出声打断了他：

“呐，你，你就是夜无大人吗？”

“请给我们签个名吧！”

“能，能加个line吗？或者告诉我邮箱地址也行！”

当夜无月听到她们称呼自己为‘大人’时，心里顿时一沉，暗道不妙。

他有些为难道：“那，那个，签名是可以的，line或者邮箱不行，抱歉呢……”

“那请给我签名吧！”

“啊，我也要我也要！”

“夜无大人！请标记我吧！”

夜无月头皮发麻地给她们签名，无视了一些掺杂着性骚扰的请求。

不过……给这几位女生签完后，又有不少人蜂蛹而上，请求签名。

所以到最后，他签名签到手都要麻了，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快，快走吧！这些人太可怕了！”

夜无月心有余悸地拉起朽木冬子的手，行色匆匆地走进武道馆，想先避一避。

“月可以拒绝的。”

“你也知道，我是个耐不住别人请求的人。”

“嗯，是呢，月是个温柔的人……”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进武道馆内部。

它整体的八角形设计是以法隆寺为样板而造、大房梁棱线则以富士山为原型。

内部座位很多，约能坐下一万人，他们来到三楼后排席上坐下。

今天除了各支参赛队伍的座位是固定标画好的，其他空位都可随意入座。

等待之余，夜无月漫不经心问道：“冬子，中午去吃什么？”

距离正式开赛还有四十分钟，时间还早，所以他有些无聊。

“月想吃什么？”

朽木冬子侧头看着他，轻问出声。

“嗯……如果可以的话，想把冬子吃掉。”

“我不是吃的。”

“哈哈，跟你开个玩笑的啦。”

夜无月顿时笑出声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月原来是跟我开玩笑的吗？”

“适当的玩笑话才好嘛，冬子你也得多学学。”

“好。”

朽木冬子点点头，随后想了想道：“月，请吃掉我吧。”

说罢，她还伸出一条白皙，如藕般的手臂晃了晃，像是在示意一般。

夜无月见状，心中直呼可爱，一股想吃掉她的欲念在酝生着。

“咳咳……跟我来。”

轻咳一声后，他拉起朽木冬子的手离去。

朽木冬子乖巧地跟着，没问去哪，什么也没问。

一路穿过正在入场的人流，他们来到武道馆外。

在一处无人的公园绿荫下，夜无月搂住了朽木冬子。

“现在就把你吃掉……”

“唔……”

于是，两人自然地闭上眼，拥吻在一起。

彼此之间的体温，逐渐在攀升着，散发阵阵热意，驱散了要入冬的寒冷。

不知过去多久，他们才意犹未尽地分开，脸上皆是泛起了潮红。

“还要……”

朽木冬子的眼神变得恍惚，像是在贪恋kiss一般，主动地踮起脚尖。

最近，她对于每次kiss都很期待，想着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有会是什么感觉。

不过大抵是幸福、开心，满足的吧？

“冬子真是爱撒娇呢。”

第二次分开后，夜无月露出微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因为是月，所以我才想向月撒娇。”

尽管在被拉着脸，朽木冬子的话还是很清晰地说了出来。

“嗯，我会让冬子好好撒娇的。”

“月最好了……”

“哈哈，这么直率地夸奖我，我也是会不好意思的啊……”

之后，两人又相吻了一次，方才回到武道馆坐下，静静等待比赛开幕。

夜无月微微侧头，眼神柔和地看着朽木冬子，思绪开始飘渺起来。

回想起来，自从她和自己交往后，确实有很大改变，不过仅是对自己。

朽木冬子面对他时，语气和脸色不会再淡漠，而是柔和下来，但面对其他人还是会略显淡漠、冷冰冰的。

还有就是，在那场名流聚会后，她更加地依赖他，也逐渐变得坦率，开始撒娇。

有时，她也会提一些要求，说一些笨蛋话。

这是之前没有的，之前她都会憋着不说，也不会去撒娇，去要求什么。

或许，是那结婚约定，让她放下心来了吧？

‘结婚么……’

想到结婚一词，夜无月的心绪不免动荡起来，心中被名为迷惘的迷雾所笼罩着。

这几周，他偶尔也会想起这事，却也没得出个结论或者答案。

不管怎么想，摆在面前的就只有两个字：死局！

对，没错，就是陷入了死局之中，无法抽身！

选久岛樱，就打破了和冬子冬子的约定；

选朽木冬子，就打破了和久岛樱的约定；

但最终结果，只能和其中一个结婚。也总不能为了公平，和谁都不结吧？

“唉……”

夜无月叹了口气，暂且敛去了杂念，决定先不去多想。

俗话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距离自己毕业还有两年半差不多的时间，也不着急得出结论。

而在他沉想这段时间，剑道赛开幕了，内场的座位也不知何时就被坐满。

一支支队伍纷纷入场，脸上充满了信念，气势也如一柄锐利无匹的剑一般！

“大家好，我们是圣光高校，代表京都府而战。”

“大家好，我们是市川高校，代表千叶县而战。”

“大家好，我们是影之丘高校，代表新宿区而战……”

诸如此类的介绍声下，一共有二十八只队伍汇师武道馆，一争全国第一的名头！

朽木冬子看着这二十八支利剑般的队伍，轻声问道：“月，你觉得他们能拿下第一吗？”

“七强应该是有的，第一那就说不准了。”

夜无月轻笑着回应，对于影之丘的剑道部水准，已是了然于心。

前几日，他还去指导过他们一次，虽然水平是有提升，但也没显著，或是太大的提升。

顶多就是将招式磨砺的更加娴熟，反应、速度等在上一层，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大变化。

如今能站在武道馆道场里的队伍，哪一支不是鏖战了许多队伍，踏着诸多尸体走来的？

夜无月还没自信到，自己只是偶尔抽空指导过几十个小时，就能培养出一支全国第一的队伍来。

“嗯，那大概他们就是八强了吧。”

朽木冬子点点头，好像是看到了影之丘剑道部的命运一般，作出了宣告。

“我也只是猜测个大概，天知道其他队伍水准如何，或者会不会在第一轮就碰到夺冠队伍……”

有时，比赛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当然，要是有目空一切的绝对实力，就不需要讲究。

“月为什么不想上场呢？明明这么强。”

朽木冬子脸色有些好奇，深明他若是上场，绝对能力压群雄，夺得桂冠！

“我只想当个文艺帅哥，不想太耀眼了呀。”

夜无月微微苦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好像被问过无数次了呢。

很多人见识到他的才华后，都好奇他为什么不上台，争得荣耀，沐浴在众人敬仰的目光下。

小鞠凛香问过；绫地汐音问过；黑崎哲也问过；剑道部的人问过；

如今，朽木冬子也问出了这个问题。

夜无月有些唏嘘地开口道：“冬子，我的理想并不是要自己多么璀璨耀眼。相反，我还希望自己能更加平凡一点，连同人生。”

这句话，若是让那些得知他事迹的人听到，指不定会多难受、气愤的吧？

明明是被冠于「第一男高」「最优男高」「神明般熠熠生辉的少年」等等称号的人，却在说着‘甘愿平凡’。

——何其可笑？

这让那些拼尽全力，在逐梦道路上不停碰撞到遍体鳞伤，却还是没能成功的人怎么想呢？

“月，你想平凡吗？”

朽木冬子侧头注视着夜无月，握紧了他的手，心里泛起了一丝丝涟漪。

“冬子，你喜欢怎么样的我呢？是平凡的我，还是耀眼的我？”

这个问题，问住了朽木冬子，令她沉默了。

老实说，在看到奉子拿出关于夜无月的视频时，她心中突然有了种异样感。

明明净是些知道的事情，但被别人知道、追捧，却又变得在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