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联加里宁方面军指挥部内，朱可夫黑着脸一一环视过面前众人。以科涅夫为首的加里宁方面军指挥官们则一个个噤若寒蝉。一声不吭得看着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的最高指挥官。

连续深呼吸数次，朱可夫强压住怒气。他快步走到科涅夫面前，将手中抓着的文件一把拍在对方身上。

“伊凡·斯捷潘诺维奇同志。”朱可夫低声道，“在过去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我们后方的各地补给站居然遭到德军二十二次攻击，其中七个居然被彻底摧毁。对此你有什么解释吗？”

“没有！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同志。”面对朱可夫低沉的语气，科涅夫大声回答道。不过他依然向朱可夫微微低下头，“这是我的疏忽，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指挥部内静了下来，只有朱可夫一人沉重的呼吸在一片寂静中回响。

盯着科涅夫那张疲惫与略显苍老的脸看了半天，朱可夫一言不发。他突然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飘落的文件，并用手轻轻弹去文件上的污渍。

“很抱歉，各位同志。我并不是想责怪你们。”朱可夫话语中略带歉意，“请原谅我刚才过激的言行，伊凡·斯捷潘诺维奇同志。”

“……”

朱可夫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缓缓道：“我知道加里宁方面军面临的困境。你们不仅在保卫莫斯科的战役中减轻了莫斯科正面的防御压力。当反攻开始的时候，你们又冲在了最前面。为西方方面军打通了前进的道路。你们是我们苏联的英雄。”朱可夫的话停了停，“你们知道吗？我……不，不仅仅是我。是所有苏联人民都对你们寄予厚望。你们的行动也没有让苏维埃失望。在目前如此困难的局势下，你们在第一周就将整个战线向前推进了50公里，俘虏了7万德军，你们都是好样的。是好样的！”

“为了将祖国从法西斯的蹂躏下解放出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是的，伊凡·斯捷潘诺维奇同志。”朱可夫说着开始在众人面前踱起步来，“所以……我希望你们能理解我刚才的愤怒……”

“我理解，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同志。这毕竟是我犯下的错误。”

这一次不仅是科涅夫，指挥部内的所有人都向着朱可夫低下了头。

“我们让这身军装蒙羞了……”

摇摇手示意众人无需在意，朱可夫拿着文件走回到办公桌旁。手中的文件被他重新放到办公桌上后，他那握成拳的右手轻轻敲击着桌面。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德国人的这支队伍虽然实力不强，但对我们来说犹如芒刺在背。这个问题必须被解决，否者将会成为影响我们之后行动的不确定因素。”说着朱可夫快步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双眼直直地盯着军用地图小声道，“我们的精锐部队都在前线追击德国人，不可能让他们回来参加围剿。后方新补充上来的部队又未必能追踪到这支德国人的部队。就算找到也未必能拖延住它们。必须提早设下包围圈才行。那么……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

1941年10月13日，苏军发起反攻。数十万苏军部队如潮水般涌过德军防线，向着撤退中的德军发起追击。

科涅夫的加里宁方面军战果显著，追着面前的德军将战线向西一路推进了50公里。目标直指斯摩棱斯克。这个时候他们南面的苏联各方面军还在缓缓前进，西南方面军更是被德军骗的团团转，将原本预定向西走的第21集团军调往北方。不过很快加里宁方面军的前进速度很快就被迫放缓。因为他们的后方出现了一支德军部队，在肆无忌惮地袭击他们的后勤补给站。

科涅夫一开始并未将这支德军部队放在眼中。在他看来自己的任务是在短时间内杀到斯摩棱斯克，尽一切力量来消灭德军有生力量。后方那支德军部队只是加里宁方面军推进过快的副产品。这支被包围的德军很快就会因得不到补给，最终被剿灭。因此科涅夫并不在意这支陷入苏军包围中的德军部队。

科涅夫很快就后悔了，这支陷入苏军包围的德军部队并没有像他想得那样很快就解除武装。它更像是一柄尖锐的长矛，在苏军尚未完成的包围圈上刺出一个大洞，随后堂而皇之地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从这支德军部队能在苏军控制区内影藏起它们的身影这点来看，队伍人数不会太多。但从他们屡次冲破苏军包围圈的战斗来看，他们又有着强大的战斗力。

好吧，必须承认参与包围的苏军都是从后方新补充上来的部队，战斗力不是很强。但也不至于让德军数次轻易突破吧。

这到底是敌军太凶猛？还是我军太无能啊？

后方补给站不停遭到袭击，加里宁方面军的突击力量随着补给距离的延长逐渐放缓。到这是，科涅夫发现身后那支德军部队已经成了不可忽视的障碍。就在他想全力围剿这支德军部队的时候，朱可夫从莫斯科来到了加里宁格勒。这个莫斯科防卫战总司令决定亲自过问这件事。

加里宁方面军与布良斯克方面军是朱可夫“大纵深突击”计划中最重要的两个战斗力。两个方面军以钳型攻势，从南北两侧高速杀向斯摩棱斯克，将斯摩棱斯克与莫斯科之间的德国中央集团军一网兜住。在德国人逃回斯摩棱斯克之前，将数十万德军一举合围。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布良斯克方面军因为西南方面军无法及时掩护他们的左翼，而行动缓慢。双钳中只有北面的加里宁方面军在依照计划行动。包围网很可能已经失败，现在能指望的就只有加里宁方面军趁着德军未能完善防线前，尽可能杀伤德军有生力量了。可现在居然连加里宁方面军都放缓了脚步。朱可夫当然急，急的火烧眉毛。他匆匆赶往加里宁方面军指挥部，亲自过问战局。

从与那支德军接触过的苏军部队送来的情报判断，科涅夫认为那支德军人数不多，大约只有一个师的规模。但几乎人人都武装到牙齿，坦克数量更是惊人。应该是德军王牌装甲师。标志是淡蓝色，戴有羽毛头饰的女性侧面剪影。这支精锐的德军部队趁着雨雪天气，疯狂的袭击着后方的补给队。

科涅夫相信，如果不是连续不断的雨雪天气。空军侦察机一定能轻易找到这支队伍。

“每一个补给点都有可能成为目标……如果我是那支德军的指挥官……无论袭击哪个补给点都没有区别。”朱可夫看着地图自言自语道，“必须考虑它们缺些什么，它们会选择哪个目标……”

“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同志。我认为德国人的情况和我们一样，在缺少空中侦察的情况下，它们应该会选择一个它们知道的，或者是设想的目标。从我们之前遭到袭击的补给点来看，它们正在一路北上。如果从北侧突围不是它们的目的的话，那么他们的控制圈应该是在这一带……”科涅夫说着在地图上画出个圈，“假设它们手中有详细的作战地图，他们一定会将那些交通网较完善的城市作为目标。”

“说的对，经历过多次战斗。他们的损失一定很严重，大型补给站一定是他们的下个目标。”朱可夫双手抱胸，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

被朱可夫与整个加里宁方面军惦记得德军部队——“瓦露基利”此刻正躲在一片丛林中，享受难得的片刻宁静。

“喂，威廉……我觉得我们现在真像个乞丐……”

海尔默穿着他那身满是黑黄色泥泞的冬季白色军装走到连队成员围成的小圈内。坐在威廉身边的鲁威抬头看了眼这个好友后，将身子向一旁挪出个小小的空位。海尔默便挤进这个小空隙中，一屁股坐了下来。

威廉扭头撇了眼硬挤进来的海尔默，继续低头擦着手中的S**44。

“真是的，受不了你。”海尔默说着伸手在行囊内掏了半天，突然取出个罐头，“小子们，看我弄到了什么？！”

围在一起的506掷弹连的小伙子们立刻将视线集中到海尔默手中的罐头上。灰色的小铁罐上贴着一张写有“M1”的棕色标签。很明显这个罐头既不属于德军，也不属于苏军。

见众人将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海尔默略显得意地低声道：“没见过吧。告诉你们，这是美国货。”

海尔默还没得意多久，那群没大没小的小伙子们便叽叽喳喳的叫嚷道：“别管是美国货还是苏联货。长官，快点开吧！”

“当然，当然。你们这群臭小子，就不能有点耐心吗？副元首教导我们，随时随地都应该表现的……唉……？”海尔默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卡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拧不开这个小铁罐，“该死，这东西怎么开？”

见自己的长官被一个小小的铁罐难住，围在一起的小伙子们又立刻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奇怪！奇怪！打不开……真是奇怪……”

看着满头大汗的海尔默，威廉无奈的摇摇头。自己这个好友不是在耍宝，就是个笨蛋。

“你拿这个罐头的时候，难道没拿开罐器吗？”

“开罐器？那是什么？”

威廉用手一把捂住脸，有这么个下属与好友实在太丢脸了。他一把抽出挂在腰上的军用匕首，扔到海尔默面前：“连工具都不会用，你是猴子吗？不说你是猴子，那简直就是在侮辱猴子。”

尴尬的笑了两声，海尔默捡起插在地上的匕首。三两下便撬开罐头，立刻用匕首从罐头中挖出一块塞入嘴中。

“真不愧是美国货，味道真不错。”海尔默说着将手中的罐头递给一旁的鲁威。他闭起双眼，一边细细品味着嘴中的食物一边道，“火腿……鸡蛋……豆子……该死的，美国人还真会享受。和这东西相比，我们的黑面包就像厕所里的石头……”

一个小小的雪球迎面击中了海尔默，之后无数个雪球纷纷砸向他。

“去死吧，长官！吃东西的时候你能不能别说这些恶心的东西！”

海尔默匆匆拍去身上的积雪，一把站起身板着脸大喊：“你们这群臭小子！就是这样对待给你们好东西的长官吗？！你们就是这样感恩的吗？！”

“还感恩呢！这么小的罐头怎么够分？！再来两三个还差不多！”

“你们这群混蛋！”海尔默弯腰从地上捧起一把雪，还未揉成雪球便抛了出去……

看着开始打闹的众人，威廉也微微笑了出来。之前连续恶战与伤亡并没有让这些小伙子失去希望。

就在众人嬉笑打闹的时候，没有参与其中的鲁威凑到威廉身边小身道：“威廉，我到是觉得海尔默那家伙说得没错。我们就像个乞丐。用的武器有一半是苏军的，吃的东西有一半是苏军的，就连穿的披风也是苏军的。”

“我知道……我还知道尤利安那里还能动得坦克也已经破烂不堪。”威廉摇摇头，“鲁威，你后悔吗？那个时候没有跟随运输机返回后方。”

“那么，威廉……你后悔吗？”

“说得也是。”面对好友的反问，威廉反而笑了出来。他深吸口气后站起身，向着面前仍在不停吵闹得众人大喊：“好了！集合。轮到我们去侦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