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都看完了？”景荣错身离开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

卫听南摇头，“还没。”

默默跟了上去。

十日时间，景荣给了她三本书册，在教导先生薛道来之前算是临时抱佛脚，先前已经看了大半，还剩半册书，卫听南又花了两日，才看完，连续两日赶工看书，卫听南有些伤神，第三日便歇在院中，到下午时分，去萧然院给景荣送了些糕点，回来路过分岔路口，突然听到烟雨阁外一阵闹哄哄的，围了不少人下人。

卫听南转了方向，往烟雨阁走去。

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一阵砸东西的声响。

“滚！都滚！”

“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扔出去！”

“我不嫁！”

噼里啪啦一阵响，卫语嫣尖声怒意的声音穿透耳膜。

卫听南拧眉，走近了些，院子门后围了一圈丫鬟下人，聚集在一处议论纷纷。

“堂小姐先前不是答应了婚事吗？”

“今日男方送来了聘礼，这堂小姐一看聘礼如此寒碜，受了刺激，回了院子便砸东西，让人把聘礼扔出去！说是不嫁了！”

“哎呀，照我说，就是堂小姐命不好，没托生在先夫人肚子里，否则哪里会嫁给一个毫无门第的幕僚，连个五品官都没有落魄士人。”

那人说话的时候，旁边的人拼命地扯她衣袖。

刚要说话，余光瞥见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卫听南，顿时吓蒙了，哆嗦地跪下道，“小姐，奴婢，奴婢该死！小姐饶命！”

众人噤声，让开道。

卫听南扫了一眼那人，淡笑道，“你既如此替堂小姐打抱不平，不妨日后她出嫁便跟着她吧！也省得她没人照顾。”

那人一听，面如死灰。

那周生就是一介幕僚，家里又有病重老母，这要是跟着堂小姐过去伺候，哪里比得上侯府待遇，那有什么出头之日。

卫听南收了视线，不再看她，往里走，就见到卫语嫣满脸怒意，眼眶赤红含着泪，抬手抓起手边的什么就往院墙上砸。

身侧的明月急得不行，想要阻拦却又不敢说话。

在往地上看去，满目狼藉，红色烤漆的金丝木箱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里面梳子、尺子、如意称、锦被，零零碎碎的东西散落一地。

“你砸，今日你就算是把这聘礼全部砸完，也改变不了你和周生这桩婚事！”赵月英气得不行，怒视卫语嫣，抬手就往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卫语嫣脸被打偏，视线望了过来，就见到卫听南一脸意味深长地站在院子门口，陡然瞧见卫听南，卫语嫣眼底闪过浓烈的恨意。

卫听南不偏不倚地迎上。

站在门口笑道，“前些日子，爹爹还特意嘱托我，说堂姐马上就要嫁人了，让我多过来走动走动，只是我瞧着堂姐这幅模样，像是不打欢迎我啊？”

卫语嫣最恨卫听南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本来能嫁给豪门望族，可都是因为卫听南毁于一旦，如今害得只能嫁给一个五品官都没有的幕僚，若不是卫听南，她何至于如此？

如今，卫听南却还站在这里看她笑话？

卫语嫣露出刻骨的恨意，“卫听南，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你如今是不是很得意？我告诉你，我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赵月英猛地使劲掐了下卫语嫣的胳膊，望着卫听南笑道，“阿南，嫣儿这是正跟我赌气呢，你莫要同她一般见识！”

永安侯的嫁妆都还么见着，这时候，只有卫语嫣这个蠢货还敢出言挑衅卫听南，若是卫听南上永安侯那边一闹，到时候到手的嫁妆飞了，要把她气死！

卫听南心知肚明，这赵月英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淡道，“伯母多虑了，出嫁前夕女子难免容易紧张，情绪失常，堂姐如此，怕是过于紧张了的缘故。”

卫听南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

赵月英连声应道，“是，是，正是！”

“娘！”卫语嫣猛然怒吼了一声，瞪了一眼卫听南，转身就往屋子里走，砰地一声，关了门。赵月英面露不悦，视线转向卫听南变了脸色，道，“阿南，今日你堂姐心情不好，不能招待你，你多体谅，改日再来，我还有话跟你堂姐说，就不送你了。”

卫听南挑了挑眉，“伯母客气了。”

赵月英多看了眼卫听南，也没多想，转身往卫语嫣屋里走去。

底下人见状，都散了场，只剩下零零碎碎几个丫鬟，收拾地上的残局。

卫听南盯着地上的聘礼看了会儿，转身走了。

不知那天赵月英跟卫语嫣说了什么，闹着要退婚的事突然就消停下来了，直到第五日，去春日宴在门口遇见，卫语嫣又恢复了那日要宴帖的状态，对卫听南视若无物，仿佛那日在院子里刻骨的恨意都只是错觉。

秋竹望着卫语嫣上马车的背影，站在卫听南身侧小声道，“小姐，您有没有觉得这堂小姐看起来怪怪的？往日见到您不是恶语相向就是满眼恨意，方才她见您，眼睛里竟看不出半分情绪，实在奇怪。”

卫听南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不待见我，但又总干不掉我，除了无视我，也不能怎么样了。”

秋竹点头，“哦哦，春日宴这次堂小姐不顾丢脸也要去，只怕心里又在憋着什么坏儿。小姐，您可要小心些。”

卫听南笑了笑，“放心，上次失手应该长了教训，她如今不会再冒然出手了。”

“还是小心为妙。”秋竹谨慎道，扶着卫听南上了马车。

景荣坐在马车最里侧，见卫听南上来，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唐宋骑着马在最前面，见人都齐了，挥了下手，一行人浩浩荡荡上路了。

今天也是难得好天气，不冷不热，景荣端坐着，身姿俊逸，一双大长腿分外惹眼，依旧一身上好材质的白衣，衬得整个人格外出尘。

卫听南忽然发现景荣似乎格外喜穿白衣。

以前没注意，回想一下，似乎每次见到景荣，他都是一身白衣，白衣素雅，却难穿出彩，她也见过不少公子穿白衣，但是很少见到把白衣传出像景荣这般感觉的。

该怎么形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