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中闪过一道狠戾之色:“林若宛还想要我性命，纯粹痴心妄想！我一定要先扒开她的皮囊，看看究竟是怎样包藏祸心的。”

林一依旧有些接受无能，被动道:“是的，属下也会加强对宛妃的监察，若是她真的有谋逆之心，恐怕不是我们所能解决的了。”

林若曦深以为然，看林一深色紧张，安抚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若是事情真的闹大了，难以收场，我会及时让叶无痕知情的。”

说着，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笑着对林一道:“你现在都成了朝廷命官了，不必再对我自称属下了，要知道，你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宦，不必再如此谦恭了。”

林一连忙低头回道:“小姐，林一不敢忘本。若不是你善心大发，当初救我于水火，属下怎么可能混到如今这个程度？更何况，这个官职也是拜托你的面子，请贤王引荐的，并非林一本人之能，怎敢拿乔？”

林若曦不悦地皱了皱眉。

她最不喜欢听到林一自我否定，明明非常优秀的一个小伙子，做事情总是不自信。

明明是他能力出众，完全可以胜任朝廷命官，却偏偏觉得自己是走了后门，靠着裙带关系，心态始终不能摆正。

林若曦一直以来，都希望培养出一个独立的人格，而非妄自菲薄的自卑者。

她正色道:“林一，你能力非常突出，只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如今你跟了我，我所做的也只不过是把你这璞玉打磨成美玉而已，真正发挥作用的，还是你自己。”

林一呐呐道:“林一从不敢忘怀小姐之恩。”

林若曦打断道:“我想听到的，不是你对我有多感激，而是你对自己有多自信。实话说，哪怕那日我不曾把你从人牙子手里买走，假以时日，你也会看靠着自己打拼出来的，因为你天生就不是凡品。”

林一有些不好意思了，声音越发低了，但眼神却是亮亮的:“真的吗？”

林若曦肯定地点了点头，认真道:“你想想自己的名字。我买下来了十多个孩子，却独独让你名为一，还不足以证实你的实力吗？更何况……”

她唇边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更何况，就连韩小姐都对你死心塌地，大有非你不嫁之势，不也侧面印证了你的优秀吗？”

不提韩沐还好，一说韩沐，林一的眼神又黯淡下来。

虽然他听从了林若曦的建议，不再总是对着韩沐冷言冷语，但是却始终不敢真正敞开心扉，拥抱这个他爱的姑娘。

从小他颠沛流离，早早就知道了人情世故，深深地明白什么叫门当户对。

现在，自己成了食朝廷之禄的官员，才对官僚制度了解得更为深入。

不同官员之间结党营私，站不同的派别，分不同的门生，势力错综复杂。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一层层的鄙视链。

品级高的官员见了他，就态度高傲，神情不屑，分明是看不起的；但若是一听说他背后是贤王撑腰，就翻脸如翻书，态度大变。

他不能怪他们势力，只能怪自己无能。

林若曦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好语重心长道:“少年人当有意气，若是顾虑太多，就很容易错过。”

她的眼中划过一丝怅惘，幽幽道:“我懂你纠结什么，你和她，确实很难克服身份的差距。若是现在能有一个机会，能让你崭露头角，那便好了。”

林一叹了口气，苦笑道:“只是，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啊。”

林若曦扯了扯嘴角，神情莫测道:“你且等着吧，我倒是觉得，快是时候了。”

星月低沉。

一个昏暗的房子里，燃着一个旧旧的煤油灯。

灯火摇曳，撒下明明暗暗的影子。

一个穿着长袍的男子，正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形状古怪的卦阵，也都冒着幽幽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吹过，灯光微微一动，就在这时，那男人的眼睛也一并睁开。

他盯着看面前的卦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角的皱纹缩得更紧了。

然后他快步走出房门，抬头望着星象，终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他自言自语道:“皇上英明一世，偏偏要不拘小节，这次，难免要在阴沟里翻船，终究也是气数将尽了。”

他的眼底划过一道悲悯的神色，却很快隐去。

他喃喃道:“什么所谓天子，什么千岁万岁，都是虚妄的。天道轮回，谁也抵抗不得。”

这人，正是消失的前朝大祭司！

此刻，他房门外就是一片荒郊野岭，他正幽居在这山林之中。

自从上次冷辰逸来找过他之后，他就连夜悄悄离开了京城。

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把当年打扫祭坛的小女孩的真实信息如实相告了。

至于后续的事情，自有天意，他要做的不是插手干预，而是推波助澜。

所以他留下了自己的水晶吊坠，托人带到拍卖会上，他知道，有缘人自会得到。

但是星象颇为诡异，既要让他留下信物，又指使他不得透露出细节。

所以他连夜离开京城，把使用水晶吊坠的方法牢牢藏在心里。

他仰着头，专注地看着天上的流星，良久，展露了一个玩味的笑容:“这天下之主斗争真是激烈了，众虎环伺，虎视眈眈啊。”

看了半晌，他又欣慰一笑:”不过，再怎么竞争激烈，但目前好像还是叶家人占据上风。”

又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前任大祭司收回了目光，懊恼道:“老毛病又犯了，都不是为叶家人效力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他摇着头，暗怪自己的多事，就吹了会儿夜里的山风，觉得惬意了，就缓步踱回房间里。

他的视线又落在一个本子上，那一页，正赫然画着林若曦的画像。

大祭司直直地盯了片刻，唇边扬起一抹笑容:“这丫头，倒是很有一番奇遇，能穿越千年，也是不易。不过这天下之乱，只怕她也逃不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