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医虽然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一发现果真是高鸣之后，心还是狠狠地沉了下去。

金太医看着高鸣怒气腾腾但偏偏又含着恐惧地样子，心情非常差劲。

他紧了紧攥在手里的迷药，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道:“你跑什么？”

高鸣瞪着他，全身都在颤抖，依旧逞强道:“没什么，倒是金太医，为何一副心虚的模样，莫非是背着咱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听他反客为主质问自己，金太医神色冷冷的，不客气道:“少给我装蒜，本官且问你，刚才明明你已经随着銮驾离开了，为何又突然去而复返，意欲何为？”

高鸣不服气地看着他，声音高了一些:“咱家奉圣命而来，方才皇上说自己的指环丢了，特意派咱家原路返回，寻找看看落在哪里了。”

金太医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声音里是明显的不信任:“什么？那你何必鬼鬼祟祟，明明都被本宫看见了，为何一味逃跑？”

他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声音压的更低:“如实招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高鸣受不了他的咄咄逼人，使劲推了他一把。

金太医没料到他突然动手，愣了一下，居然真被这个太监推了个趔趄。

高鸣勾起一抹冷笑，反唇相讥道:“那金太医不妨也如实招来，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金太医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精彩极了。

他刚才跟裴妃讨论处理高鸣，转瞬正主就出现在面前，这种滋味，着实微妙。

他喉头干涩，动了动嘴唇，理不足气不壮道:“大胆！本官与娘娘谈论，与你何干？”

高鸣脸色也是一变。

虽然金太医是堂堂正正的宫里御医，有些傲气可以理解，但是他自己也是御前太监，真论起来，也应该是金太医捧着他，拍他马屁才对。

这时候拿出官威来了，他才不吃这一套。

高鸣冷笑道:“金太医的架子摆的真大啊！实话实说，咱家刚才确实听到了不太好的消息。”

他边说着，边观察金太医的神色，果不其然，金太医看上去又是心虚又是紧张。

高鸣的心寒了一半，他刚才隐隐约约听见什么“祖母”“处理”，但是没能听清。

他当时就觉得兹事体大，提到祖母，自然跟他的事情相关，但是这两人居然背着他，秘密谋划，感觉不像是筹备什么好事。

所以他躲到角落，打算仔细听听墙角，看看他们有什么计划和行动。

没办法，宫中消息鼻塞，他常年服侍皇帝左右，除了服侍皇上的衣食起居，几乎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

他也不知道，当初金太医和裴妃承诺的要保他祖母周全，是否真的兑现。

可惜还没等听清，就一个不小心发出了声音。

他下意识地狂奔，没想到，还是被金太医追上了。

金太医紧张地看着他，挤出话来:“你还听到了什么？”

若是高鸣真的知道了祖母已死，恐怕事情变得就会异常棘手。

万一高鸣生恨，跟他们鱼死网破，去御前告状，捅破他们的计划，那他们绝对没有好下场，甚至极有可能会累及家人，满门抄斩。

金太医光是想象，就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高鸣看他不对劲，心里也是着急。

莫非他们并没有如约履行，而是做出了什么对他祖母不敬的事情来？

气急攻心，高鸣见金太医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着急，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把他拽到自己跟前，用尖厉的声音逼问道:“你别跟咱家扯谎，你究竟跟裴妃说什么？祖母怎么了？”

金太医愈发慌张，眼神慌乱，顾左右言他，就是不肯正面回答问题。

高鸣愈发感到不妙，实在忍不住担忧，恶狠狠威胁道:“你若是再不肯对咱家说实话，小心咱家把你们的计划全部告诉皇上，看看到时候，你还肯不肯开口。”

金太医大骇，怒声道:“你疯了？闹到皇上跟前去，你脑袋不要了？”

高鸣无所谓地一笑:“就算皇上要把咱家凌迟，有什么关系？至少还能拉着两位贵人垫背，更何况，你们两位还是拖家带口，家大业大，而咱家，不过只有祖母罢了。”

金太医真的慌张了。

他知道，于高鸣而言，确实没有什么顾忌的地方。

他只在乎祖母和自己的功名利禄，后者也是为了前者才存在。

金太医眼神飘忽，内心挣扎。

如此看来，这层窗户纸是非捅破不可了。

虽然高鸣的祖母猝死，并不是他和裴妃的本意，但是就是说的再好听，也是他们没有处理好，才导致祖母受了惊吓。

金太医完全可以料想到，若是自己真的告诉高鸣真相，高鸣会立刻翻脸不认人，撕破脸皮，绝对会闹到皇上那里。

若是这样，他们辛苦铺设的这些都会化为泡影了。

金太医脑海中掠过了许多想法，最终，他下定决心，把藏在手心里的迷药撒出来，出其不意地攻向高鸣。

高鸣一脸惊怒，明显没想到就在后宫，想来儒雅的金太医会突然对他动手。

可是还没等他怒骂出声，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头昏脑涨，最终眼神也无法聚焦，视线最终归于一片黑暗。

金太医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瘫软在地上的高鸣，眼神复杂。

明明是个得力的同盟，如今却不得不反目，真是太不妙了。

金太医上前一步，把他搀扶起来，悄悄向裴妃寝宫走去。

叶无痕正笑着，看女儿小水云在书桌上自娱自乐，一会儿拿起毛笔乱画，一会儿摸摸宣纸，对什么都好奇。

叶无痕逗弄道:“小水云以后想做什么呀？这么喜欢笔墨，难不成要成为一个文人吗？”

小水云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小脸红扑扑的，反应了一下爹爹在说什么，然后软萌萌地回答道:“什么叫文人呀？”

叶无痕失笑，把她一下子揽过来，抱在膝头，笑道:“文人呀，就是写文章的，写家国大事，写生活小事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