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

一听到这个名字，林一表情瞬间变得冷酷起来。

这个讨厌的人。

林一永远鄙视他，这个男人简直太恶心了，当初厚着脸皮一遍遍追求韩沐，甚至想来个霸王硬上弓。

要不是他那时及时赶到，把韩沐从裴恒手下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林一冷着声音，问道:“他怎么了？”

韩沐托着腮，烦恼道:“他上次对我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来，事后还恬不知耻，权当没有发生过，我好歹在乎女孩子家的清誉，不愿意跟他纠缠，也就没有追究。”

林一皱了皱眉。

若是换做他，一定要将裴府闹个天翻地覆，非要裴老将军亲自出面道歉不可。

这个世道，若是一个女孩子的清白被玷污了，名节受损，是一件多么恶劣的事情啊。

但是，林一也能理解韩沐。

她无非是不愿意弄僵太尉府和裴将军府的关系，更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跟裴恒差点发生关系的事情。

越是这样，林一就越是痛恨裴恒。

这么单纯美好的女孩，他也下得去手。

还美其名曰说是喜欢，实际上，不过就是出于政治联姻考虑，然后再一逞自己的兽欲罢了。

林一握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接话道:“像他那种烂人，自然是有多远离多远，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他可以跟裴恒起冲突，但是韩沐不行。

她也代表着太尉府的立场，若是真跟将军府撕破了脸面，会让政治上的事情变得棘手。

韩沐点头道:“对啊，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于是他每次来找我，我都避而不见。”

她常常称病，或者是派自己的丫鬟出去打发她，实在被烦的不行了，就溜出来找林一。

韩沐气道:“但是我就没见过他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他找不找我，就去骚扰父亲，一遍遍说要提亲。”

林一表情更冷。

他有的时候忍不住想，天下怎么有这么多败类，怀着龌龊的心思，总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温声劝道:“不必为了那种人烦心，我相信令尊这么疼爱你，一定不会让他得逞的。”

韩沐苦着脸道:“问题就出在这里。”

她叹了口气，道:“家父确实从小宠爱我，但是，这次面对裴府的压力，他同样有些难办。”

她顿了顿，说道:“家父一开始还委婉拒绝，说是我年龄尚小，暂时不考虑婚姻大事，可是，裴恒又提出来说他可以等我，可以暂时先立个字据，先把我许配他，成亲的事情日后再说。”

林一听到这里，是真的愤怒了。

他冷笑道:“他怎么好意思的？还立个字据，又不是借款，还要白纸黑字按手印不成？简直荒唐。”

韩沐看着他，知道他真正为自己考虑，心里一阵暖意，又是甜蜜，又是烦恼。

她落寞道:“话虽这么说，但是裴老将军居然亲自出面，为了此事见家父，说是不谈公务，只谈儿女私情，话里话外，都是非要我嫁给裴恒不可。”

林一道:“他们裴家人做事怎么如此横行霸道！”

韩沐道:“对啊，这跟强抢民女又有什么区别？”

她声音低下来:“家父其实一直看不惯裴老将军，但是无奈裴老将军大权在握，权势滔天，朝廷都不得不倚重他，家父也不敢态度过于强硬。”

林一不说话了。

他现在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无力。

他位卑言轻，纵然心中有再多的不平之气，又能怎么办呢？

裴老将军就是仗着手里的兵权，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别人施压，为了自己的儿子，老脸都不要。

他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深深痛恨自己的无能。

若是自己不是势单力薄的无名小卒就好了，若是他也是世家公子，说不定现在还能替她出头。

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说到底，自己只是个武夫，除了拳脚功夫尚且看得过去，其他的，帮不上半点忙。

林一感到自己的嗓音发紧:“那该如何办？”

韩沐苦恼道:“没办法，家父也不知道如何拒绝，若是直说我对裴恒没意思，唯恐裴家恼羞成怒，在朝堂上处处针对。”

她气道:“你也知道，现在跟西域战事紧张，朝廷正是用人之时，纵然皇上有心打压裴府势力，但是终究要顾忌胡人的威胁。”

连太尉都没有办法，林一自然也没有办法。

他多么想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子，可惜，力量实在太小了。

他去区区一个朝廷小官，裴老将军根本不会把他放在眼里，裴恒也只会当他是跳梁小丑。

他所能做的，不过是说些安抚性的话，陪她聊聊天，仅此而已。

韩沐光顾着自说自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人已经许久没有出声了。

她这才看向林一，发现他紧紧皱着眉头，表情冷硬。

韩沐瞬间理解了他的想法，他本来就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自己还喋喋不休地抱怨这些事情，想来会给他很大压力吧。

韩沐赶紧故作轻松笑道:“行啦，本来是找你玩的，不知不觉又说了这么多丧气话。”

林一道:“无妨。”

韩沐笑道:“你不必放在心上，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不愿意嫁人，他们还能把我绑上花轿不成？”

林一知道她在哄着自己，于是勉强扯了扯嘴角，做出一副笑模样。

韩沐不愿意见他这么压抑，又说了许多俏皮话活跃气氛，但是林一之后就一直神色恹恹。

他心中不停地自责。

他还是能力不够，爬不到高官大位上，才不得不看着心爱的女孩忍辱负重。

林一眼中流露出一抹痛楚。

他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给韩沐一个光明的未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让她风风光光地嫁来。

而不是只能让她一边应付着父辈的压力，一边强装愉悦地过来找自己聊天。

林一看着她，苦涩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韩沐先是一愣，然后不满道:“说什么呢，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何苦把责任揽到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