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这样的猜想，林若曦认认真真地观察着林氏。

平心而论，林氏虽然美丽，但是这样的美丽细看之下是空洞的。

就像一朵假花，纵然包装得那么鲜亮，依然是虚假的底子。

林氏的目光里，是精心设计好的温柔和慈爱，嘴角挂着刚刚好的贤淑的微笑，看着就像不争不抢的家庭主妇。

但是事实恐怕未必如此。

林氏看着林若曦，假惺惺地笑道:“常听宛儿说起你在王府的事儿呢。”

林若曦眉毛一扬，似笑非笑道:“哦？妹妹怎么说的？”

林若宛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嘟着嘴，看上去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林氏自然看出来。

她知道，林若宛肯定是吃了亏，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着也要帮她出气。

林氏慢悠悠道:“说你跟王爷感情特别和睦，如胶似漆，似乎根本不记得王府还有一个宛妃了。”

此话一出，叶无痕就笑了。

这女人想要提点林若曦，还不够资格呢。

他接话道:“此话不错，本王与曦儿就是如胶似漆，那又如何？”

他毫不客气地直视着林氏，一脸坦坦荡荡的模样。

林氏被他一抢话，噎了一下。

从前叶无痕偏宠林若宛，看在宛儿的面子上，几乎从来没有跟自己抬杠过。

现在倒是迫不及待地开始护着林若曦了。

姜还是老的辣，林氏自然不像林若宛那么没有定力，哪怕被叶无痕不轻不重地回怼，她也面上笑容不变，反而微笑着道:“看王爷和曦儿感情和睦，妾身心里自然高兴得很，只是……”

她目光示意林若宛，道:“只是宛儿在王府就难免被冷落了，还希望王爷不要被某些有心人蛊惑了，要知道，真心爱你的人，往往就是故人。”

这话，就是含沙射影地说林若曦是“有心人”。

至于故人，自然就是曾经得宠的林若宛了。

叶无痕冷冷道:“本王该做什么，自己心里有分寸，不需要旁人提醒。”

林氏脸色一僵。

她以为自己只要笑嘻嘻地说些场面话，纵然有些影射林若曦的意思，叶无痕应当也不会过于计较。

没想到他这么不给自己台阶下。

林氏赶紧尴尬地笑了两声，为自己解围:“是，妾身多事了，还请王爷不要生气。”

叶无痕淡淡地点了点头，连声音也不屑出。

这事，确实是林氏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若论地位，叶无痕是堂堂王爷，而她只是一个朝廷官员的侧室，根本没有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若论阵营，她出身将军府，将军府本就频频触犯皇室利益，叶无痕作为皇室一员，自然更为不喜。

她不乖乖地闭嘴，还任意指指点点，完全是没有自知之明。

林相一直沉默着，专注地看着面前堆放的公文，压根不关心外界发生了什么。

在他看来，归宁只是例行地形式，他对女儿们的婚姻生活一点也不感兴趣。

自从亡妻走后，他就全副心神扑在了工作上。

当前局势复杂，风起云涌，每一天都会有新的势力粉墨登场，他作为丞相，自然要努力把控局势，没有闲工夫听他们阴阳怪气。

但或许是为了化解尴尬，林氏主动挽住林相的胳膊，娇声道:“老爷，女儿们都回来了，你也不说说话，光埋首公文有什么意思？”

林相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仅仅对着叶无痕点了点头，淡淡道:“你不是最擅长这种场合吗，我有要事要忙。”

林氏无法，也不敢再催他，于是讪讪地收回手，对林若曦道:“曦儿莫要在意，姨娘也没别的意思，你跟王爷感情和睦最重要了，至于宛儿，受些委屈也没有什么。”

林若曦嗤笑一声，这绿茶味儿也太浓了。

这对母女用的套路真是如出一辙。

用着楚楚可怜的语气卖惨，表面上进退有度，实际上句句带刺。

她朗声道:“不知妹妹受了什么委屈？”

她看着林若宛，勾起一抹笑容，慢慢道:“自打你跟着我入了贤王府，哪一天不是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姐姐从来没有虐待你、打骂你、轻贱你，你为何要自贬身价，自艾自怜呢？”

她轻笑着吐出几个字来:“莫不是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不成？”

林若宛这次学聪明了，刚才叶无痕的一系列反应她都看在眼里，知道最好不要先明面上跟林若曦争论。

林若宛垂下眼睛，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却在暗暗发狠。

她想，反正现在到了相府，这是她的主场。

从小到大，她每次都压林若曦一头，怎么能让她盖过自己？

就在这时，她才发现还少了一人。

她疑惑地问林氏:“母亲，若期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他人？”

自从林若期被朝廷罢官之后，一直赋闲在家，她还早就跟林若期说好了共同对付林若曦，怎么归宁这么重要的日子不见他了？

林氏道:“若期在相府终日待着，郁郁不得志，我就建议他去参军，他欣然同意了。”

听到这里，叶无痕一扬眉毛。

林若期分明是个好逸恶劳的人，恐怕巴不得在家里游手好闲，怎么可能“欣然同意”去参军？

军营生活艰苦朴素，他这身娇肉嫩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自愿前往？

林若宛显然也很意外，追问道:“那他去了哪位部将门下？”

林氏撇了撇嘴，道:“本来我想让他去家父手下做事，积累经验，好好学习，但是老爷不同意。”

叶无痕冷笑，心想林相能同意才奇怪呢，把自己的亲儿子送去裴老将军那里，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或许林氏是想为裴老将军增加一个筹码，来自相府的筹码。

但是林相不买账而已。

林若宛急急追问道:“拿他去哪了？”

林相开口道:“我写了推荐信，已经差人递送给兵部侍郎王允大人了，不知道王大人是否愿意收他。”

他叹了口气:“逆子不孝，前科累累，把他强塞给王大人，我心里还真颇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