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林曦放心不下，林昀也就打消了让她休息完后再思考的念头，左右就算他不说也无法组织他胡思乱想:“三爷爷那边已经离开闵岳，不日将抵达许汴，报仇之事无需我们亲自动手，林家申冤也不会受到任何阻碍。之前被江府挟持的陛下已经回到许汴稳定朝局，看如今的局势，刚找回来的四殿下最有可能被立为南灵的继承人。”

“立四殿下？”皇室之事，林曦身为护国族不好评议，但多少还是有些疑惑，“这位四殿下凭的是什么？”失散已久的皇室血脉就算找回来，按时间算也早就过了接受皇室教育的最佳时间，皇帝爷爷应该深知这个道理。难不成那位四殿下在参政议事方面也丝毫不差？

“就凭他是灵师。”林昀道，“而且天赋不错，虽然比不上下先太子，但也没差太多。何况佑苍剑也认可了他。”

林曦注意到最后一句话:“佑苍剑？千秋雪难道把剑还……”话未说完，对上林昀的眼神，她恍然大悟:“千秋雪难道就是那位四殿下？”

“没错。”林昀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了吧？”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皇室与护国族互不通婚可以说是南灵国约定俗成的规矩，为的就是保证皇室灵师血脉的权威性。其实从灵师血统的角度来说，护国族三家都比苏家更有优势。至于为何当年的四家于乱世中合力占领了一方土地后，不但没有出现矛盾，反而和平地将皇室权柄交予苏家掌控，这个原因在史书中并没有详细记载，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安排，也不知道护国族为什么会立下庄重的誓言。

林曦突然陷入沉默。

在楚湘国的时候，千秋雪就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却还是表现得同往日没有什么差别。他插科打诨，嬉笑打闹，还时不时地过来撩拨她，因着已经确定了双方的心意，因为她欢喜他，所以次次都选择了接受，甚至内心还有些喜悦。

可如今想来，竟然人觉得有些难受。

可能人就是喜欢给自己找麻烦吧，明明多次说过不要求他一定要全盘托出，可但自己首先选择了坦诚之后，另一方的隐瞒还是会让她觉得不舒服。尤其当家族间还有着互不通婚的惯例时，他的隐瞒就更显得让人心烦意躁。

“曦儿，你老实说，你是非他不可吗？”

虽然在绿衣眼里，林昀总是暗中保护着林曦，但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守在她身边的。林曦的感情状况到底到了哪一步，他其实也摸不准。

皇家血脉的权威不可侵犯，既然千秋雪选择了四殿下的身份，选择了权力博弈，这些问题就不可避免。喜欢和爱是两种不同程度的在乎，林曦现在对他无疑是有感情的，但如果还没有陷太深，不如尽早脱身才是。

林曦的拳头握紧，像是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可以当作依凭的东西，好让自己的心能够安定下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惴惴不安:“我……我不知道……”

她早已习惯了有千秋雪陪伴的日子，这段时间在古辰部落的时候也总是想起他，担心他在许汴过得好不好，想着等他们报完仇之后能够好好地坐在一起，不用去想那些令人烦心的事情，也想过等回许汴之后要再去放一盏花灯作为还愿，告诉上天她已经找到了喜欢的情郎。

然而现实总是比想象得要复杂许多，他们之间突然就多了一道阻碍，那时由南灵的传统与舆论所搭建起来的，不仅仅关乎于他们两个人的厚墙。

江府已经乱了，护国族不能再出任何问题，尤其是在皇室权威这方面，被江府损害的颜面势必不能再因为林家家主与皇族的感情而再受到影响。

林昀摸摸她的发顶，就像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曦儿，你知道灵师界为什么会有重诺的传统吗？”

这样的传统没有律法规定，仅仅是一代代灵师口耳相传下来的规矩，即便有个别灵师不遵守，至多就是被人多说几句，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

“你和圣翎相处了这么久，想必也从它的回忆里得知了不少事情。”林昀道，“灵师实际上都是神的后代，其中纯种灵师血脉来源于三位婶子，自由灵师则是获取了神女去世时逸散的灵力。神创造了人，却也从人的信仰中获得更强大的力量，灵师作为神的后代，多少也还留存着这种能力。”

所谓的灵师注重承诺，即是对灵师道德的要求，要求他们成为值得被人们信任的存在，而这便是大陆上灵力的来源之一。

林曦大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莫说在南灵国，放眼整个大陆，护国族都是响当当的存在，这也是南灵国自元息时代以来能一直镇住其他国家的原因之一。就算江府的行为有所拖累，但护国族始终还是世人眼里不可忽视的存在，林家不能布江府的后尘。

“不过哥，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赞同我们在一起？”林曦想起千秋雪在楚湘国时告诉她的那些事情，“青雩城的人是你吧？”

林昀一点不心虚:“出于各个原因的考量，我都不赞同。当然，最后的选择还是要由你自己去做，都死里逃生一回了，其他事情倒也没那么重要。”

“……”林曦托腮想了一会儿，“你兴趣做家主吗？”

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林昀哑然失笑:“我只是个义子。”

“真的吗？我不信。”林曦道，“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你和采怜都一直护着林家，肯定不是因为要对付圣翎这么简单，否则你们大可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把我带走，反正林家也打不过守山人。”

“我倒是有些怀念之前那个不爱说话的你了。”林昀有些无奈，“怎么我不在的时候你挺文静的，现在又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了？”

“可能这样才是真正的我吧。”

在遭遇林家大火之前，她原本就是比较活泼的性子，只是这几年来要顾忌的事情太多，与江府间的仇恨又一直压在心间，她便也渐渐地收起了贪玩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