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正在大师兄的指导下练剑，不引灵气的，单纯地练剑。

“剑修用剑，不借外物，唯一的依凭，便是自身与剑意的融合。”

常殊自庄晏走之后，便日日都到如愿殿来同许愿一起练剑，许愿本就天资聪颖，不过几日，就又更上了一层台阶。

“小师妹！大师兄呢？”庄晏一身汗尘，灰头土脸地从剑上下来，略过常殊，问道。

“……”许愿指了指他身后，“大师兄在这里。”

庄晏倒没有不好意思，毕竟师妹在他眼里比什么都耀眼。

“大师兄，我想请你帮个忙。”庄晏很少这样正经，此刻他眉头微皱，一脸严肃，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什么事？”常殊见他着急，顺手给他施了个清心诀。

“我同霓裳约好在青河谷的长春客栈见面，但我等了她十日她都没有来，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后来才察觉可能有点不对，问了客栈掌柜的，他说霓裳确实没来过，我认识这掌柜的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又是个凡人，应该不会骗我，我后来又在附近打听了一圈，皆无人见过她，我实在是有点担心。”

庄晏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不太正经，但其实是很会关心人的。

“会不会是她还在自己的洞府里？”常殊安抚道，“或者是她要突破了，正找了个地方巩固修为，来不及告诉你？”

许愿附和地点点头，这也有可能。

“我不确定，她的洞府距离青河谷还有一程，我还未去看过，只怕我离开了又跟她错过。”庄晏虽然平静下来了，但是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安，“所以我想请师兄用你的索神香帮我找找她。”

索神香，可追索世间万物踪迹，只要你寻找的东西有神，它就能为你追索到。此乃常殊最后一届大比后，善昀尊者送给他的一个宝物，一盒只有十支。

“那我便替你去找一找，你先去她的洞府看看，这样可好？”这大约是庄晏少有的脆弱时刻，常殊对他也比以往更加温柔。

许愿也是：“我有锁烟炉，我可以跟大师兄一起去。”

索神香虽然好用，但烟气缥缈，极容易因为旁人的故意破坏而消失，锁烟炉是一种能够保护它的法器，两者配合使用，效果更佳。

许愿手中的锁烟炉，正是常殊某年给她的生辰贺礼。

“可你还要大比。”庄晏有些犹豫，他和常殊毕竟是不用参加大比的。

“师尊让大师兄保护我，我想跟他一起。”这算是许愿在言辞这块儿少有的机敏了，她也不想看见二师兄难受的样子。

常殊听了许愿的话也点点头：“无妨，有我在，小师妹不会出事的。”

他已经是金丹期大圆满了，不日便要进阶元婴境。说起来，若非许愿修行太快，师尊也不会如此卖力地鞭策他和庄晏了。

“你们还是师兄呢？怎么好意思比小师妹修为境界低呢？那你们还怎么保护她？”

这是许愿结丹的第二天，某真君说的话。

三人商量好便各自出发，常殊同妙音长老打了招呼，便带着许愿往青河谷行去。

青河谷身处东荒边境，属凡界范围，但因背靠东荒一座灵气稀薄的须弥灵山，因此也有许多散修在此开辟洞府修炼，青河谷凡人稀少，大多都同修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二人很快便到了青河谷的长春客栈，这位掌柜的便是个凡人，身上没有灵根，但为人机敏，能言善道，他说自己的小儿子便是一位有双灵根的修士，已经在山上某个宗门修炼有二十余年了，他便在山脚下开了一家客栈，陪着儿子。

许愿和常殊去了并没有问话，只让他开了两间上房。

掌柜的也只以为他们是普通住客，问了他们住几日后，便依言领着他们去了客栈的两间上房后就下楼去了。

庄晏临行前给了他们一枚银戒，说是霓裳的贴身之物，可以帮助索神香找霓裳。

“大师兄，开始吧！”许愿拿出了锁烟炉。

“不急。”常殊从窗外看了一眼四周，淡淡说道。

长春客栈位置并不算好，在须弥灵山山脚下一处十分偏僻的地方，便是灵山上常有修士来往，也多不会选择住在这里。

不知庄晏当初是如何选中了它的。

见许愿疑惑，常殊声音也温柔下来：“索神香只在夜间燃烧。”

许愿许久没有出过仙府，难得出来一趟，趁着现在天色尚早，常殊便打算带着她去买些凡间的小零嘴。

距离长春客栈数十里远的地方有一处小镇，名曰花回，这里倒一丝灵气也无，全是凡人。

大街上吵吵嚷嚷，许多小商贩在街边摆了东西来卖，许愿随着大师兄走走逛逛，到了一间专卖木质小玩意儿的小摊子上。

“小师妹，可喜欢这支簪子？”常殊拿了一支头部雕了花的簪子给许愿看。

凡间物品没有修界之物那般“珠光宝气”，在修界，哪怕是一根木头，在经过灵气滋润后，都会变得格外有质感。

但是许愿见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那根木头再好看，也就是根木头，比不上师尊师兄师姐送给她的一朵花。

看着眼前这支朴素的雕花木簪，许愿：“……”

虽然她花已经收了很多了。

“好看。”但是她能说不喜欢吗？当然不能。

平心而论，这支木簪上雕的花确实好看，配着木头本身的颜色，无形中有着一种难言的美丽。

小贩见常殊拿了这支木簪给许愿看，便激动地开始推销：“两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这支簪子可不是一般的簪子！看见这花儿了吗？”

许愿微笑颔首。

“这是我雕的，还不错吧？送妻子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小贩面露得意，但见许愿嘴角又落了下去，他赶忙说完后头的话，“但是这可不是我凭空想象出的花，我是按着这支木头上原本的花纹雕出来的，虽然这种模样的花我确实未曾见过。”

“木头上的花纹？”常殊出声问道。

许愿抬起头看了一眼大师兄，有些奇怪，关注点是木头上的花纹吗？

小贩自然是没见过这种花，但是常殊却知道，这是南极长生海独有的海生花。

“是啊，是山上一个猎户，他卖给我家的柴火棍里，混了一根这种木枝子，我瞧着木质还算不错，便准备雕一只簪子，雕的时候才看见那花纹，”小贩絮絮叨叨的说着，“客官，我给您包起来吧？”

“包起来吧！”常殊点点头，递了钱给他。

两人拿了簪子便相偕离去。

待常殊将簪子簪进了许愿的发髻里，许愿才忍不住问道：“大师兄，他刚刚说、”

话到一半，许愿又有点羞于启齿了，万一大师兄根本没听见怎么办？

“木簪上的花纹吗？”常殊体贴地问道，“那花东荒的确没有，是南极长生海的海生花，你戴上很好看。”

许愿现下知道大师兄是真的没有听到了，她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头有些慌，因此也没注意到，常殊看她的眼神。

常殊收回目光，他怎么会没听到？小师妹还是太天真了。

天色刚暗淡下来时，二人已经回到了长春客栈。

这个时间，客栈竟然又来了两位修士，正同掌柜的在说话。

“住五日是吧？客官这边请。”掌柜的喜笑颜开，领着人往楼上走。

客栈里唯一的小二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见了许愿和常殊回来便立刻带着笑迎了上来：“两位客官要用点晚膳吗？”

许愿摇头。

常殊却点头，拉了她随意坐在了一张桌子上：“上点小菜吧，再来一壶清酒。”

“大师兄？”许愿有些疑惑，他们辟谷多年，自然是不用进食的，就算是想吃，方才在花回镇吃了那么多还不够吗？

常殊拍了拍她的手，没有说话。

许愿心中怀着疑窦，很快那位小二便将两盘小菜并一壶清酒送来了：“客官慢用。”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笑模样，放下东西便转身走了。

常殊看了一眼小二的身影，倒了两杯酒在杯子里：“小师妹也喝点。”

许愿不喜欢在外面喝酒，但大师兄的话又下意识想听，她接过酒，刚一下肚，掌柜的便从楼上下来了。

见他二人正在楼下吃喝，面露惊异，随即又笑起来，朝他们走来：“二位贵客可是明日便要离开了？这小菜可合胃口？若喜欢带些上路也是可以的。”

常殊饮下一杯酒，微微一笑：“我们非东荒之人，这小菜口味竟也还不错。”

掌柜的哈哈笑了一声：“东荒地广物博，吃食也有诸多不同，客官若喜欢，我再让人做些送来。”

“不用了，这些就够了。”常殊拒绝了。

……

天色完全黑了，常殊叫醒熟睡的许愿，带着她去了客栈掌柜的的寝舍。

许愿清醒过来，看着一室昏暗，不敢出声，遂在心底传音：“大师兄？”

常殊站在她身旁，任由她靠着自己：“我只道那酒有问题，便放了解毒丹进去，没曾想它竟只是致人昏睡，没有旁的，小师妹你没事吧？”

许愿摇了摇头，她同常殊吃了酒后便回了房间，后面的事一概都不知道了。

“我没事，他们为何要在酒里下药？”许愿看了一眼，这不是他们两人的房间，“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在掌柜的的房间，他们应当马上就要回来了，”常殊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镇定，“不必紧张，我已经喂你吃了掩息丹，可暂时掩去我二人的气息两个时辰，你且抓住我的手臂，我只是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许愿乖乖抓住常殊的手臂，又道：“会与霓裳失踪有关吗？”

“我是如此想的。”常殊感觉到手臂上一团温热，干巴巴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