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吴姐并没走远，依靠在墙边吸着旱烟，眼眶里的泪水却不争气地滴落。

她不是无情之人，同样珍视彼此的感情。

尽管她心里非常清楚墨寒在利用自己，但情感上还是接受不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大家可以当作不发生，不存在，然而道破了，事情也就成真了，变了味。

就在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伤感。

“有没有空陪我喝杯酒？”韩愈忽然出现在她身旁。

吴姐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赶紧擦干眼泪，换上笑脸，答道：“请！”

接着，她把韩愈带到了另一个房间。

这是一种专为尊贵客人特设的包间，隔音效果特别好。

可能是心虚，也可能是害怕，反正不管什么原因，她都不希望两人的对话被其他人听见。

“找我有什么事？”吴姐开门见山地问。

她非常了解韩愈，他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找她喝酒。

“你房间那个人是谁？”韩愈反问道。

“问来干嘛，吃醋了？”吴姐不想谈墨寒的事。

“有一点。但是这口陈年老醋不是重点，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明知故问，他当然是我的相好啦！”

“你答非所问。我想问什么，你是知道的，不要再跟我绕弯子。”

“我知道？我和你很熟吗，凭什么要我知道你想什么！”

“……”韩愈一时无语。

他知道吴姐的怨气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消失。

“那你当初有没有想过我在想什么……”吴姐想把埋藏在心头的怨恨都发泄出来，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今晚实在糟透了！她暗自感叹。

房间突然一下安静下来，静得让人心乱如麻。

吴姐在努力地调整自己的情绪，这是她很久没有做过的事情。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一切，可以做到麻木不仁。

但她发现自己错了。

只要还是一个人，又怎能麻木不仁呢！

平时之所为能装作对谁都漠不关心，那是怕再次受到伤害。

一只受过伤的刺猬，再也无法坦然接受他人的拥抱。

良久之后，韩愈终于鼓起勇气，打破沉默，说道：“对不起！”

这是一句欠了十多年的道歉。

可欠的只是一句道歉吗？

当然不是。

他欠吴姐的实在太多，若是连本带利偿还的话，用一辈子都还不清。

但是，即便还不清，他也要还。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过来找吴姐，想劝她供出黑衣人的身份，戴罪立功。

吴姐不知道内情，自然不懂他为何这么做。

“你什么意思？”她愣了愣，问道。

她所了解的韩愈可是一个不轻易认错的人，何况错的也不是他，而是这个世界。

正如墨寒说的那样，她只是一个棋子，但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呢。

终究，所有人都是棋子罢了，谁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反抗这个世界。

“我不是在恳求你原谅我，”说着，韩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才继续说道，“你和他的事我本不想过问。如果你跟着他确实能够得到幸福的话，我甚至还替你高兴。但是，你若是跟着他走向死亡，我必定阻止你。”

“……”吴姐越听越迷糊。

“他今晚是不是去偷袭山上的古堡？”韩愈忽然话锋一转，从伤感转为了严肃，厉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吴姐惊骇地问。

“别忘了，我以前是军师，掌握情报是我的强项。”

“既然如此，你何必来问我。”

“打探他的身份属于情报的范畴，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这样，我才能帮你求情，免除责罚。”

“责罚？那个古堡里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吴姐终于意识到这件事不寻常。

“曾经的武林霸主。”

吴姐一听，怔住了。

她万万想不到墨寒针对的人竟然是那么一位大人物。

再从韩愈的那敬畏的神态，以及曾经的经历来看，这位霸主应该就是已故的慕容霸天。

民间早有传闻说慕容霸天没有死，而是偷偷服用了长生不老药，得道成仙去了。

但是，传说毕竟是传说，谁都没有当真，所以老百姓一开始还拿来茶余饭后聊一聊，可日子久了也就淡忘了。

如今从韩愈口中听到这消息，想必不会有假。

敢与曾经的武林霸主做对抗，估计墨寒的来头野不小。

吴姐这才发现自己卷进了一件不得了的事件中。

“你走吧！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她叹了口气，说道。

她确实不知道墨寒是什么人。

她只是一颗棋子罢了，能知道什么。

一直以来，墨寒只会单方面下达命令，很少提及他自己的事。

有一次，无意之中，他也仅仅提到了自己是一个贵族的后代而已，连真正的姓名都没说。

“那就不打扰了，你多保重！”韩愈拱手作辑，然后转身离开。

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吴姐还是不回答，证明她对此事真的一无所知。

线索中断，韩愈只能去找虞船长再做商议。

此时的虞船长正在暗中保护“陆琪”。

得知“陆琪”的真实身世之后，他觉得敌人肯定会在路上偷袭这孩子。

果然不出所料，刚走出城没多远，黑暗的树丛中就跳出五六个黑衣人，拦住了“陆琪”的去路。

但是，事实又与虞船长想的不一样，这群黑衣人不是袭击古堡的那批，而是上官家的打手。

上官明间不服气，打算教训“陆琪”一顿，让他长点记性，便偷偷跟随着。

“小弟弟，今晚算你倒霉了！”黑衣人一边靠近一边说道。

“你们想干嘛？”赤鬼掏出短剑，一边后退一边问道。

“还用问？你得罪了我家少爷，自然没有好果子吃。”黑衣人说。

一听到这话，藏在不远处的上官明间就无语了。

“笨蛋！谁让你自报家门的！”他在心里暗骂。

虽然黑衣人没有公布身份，但是把他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辞，跟今晚迎风楼的事情一联想起来的话，幕后黑手不就自然水落石出了吗。

赤鬼当然能听得出话里的含义，于是笑道：“上官公子，既然都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呢！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应该光明磊落，不要偷偷摸摸。哦，如果是小人的话，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上官明间很是生气，却又不能作声。

反正口说无凭，只要我不出来，你就没有证据证明黑衣人是我指使的，上官明间心想。

见上官明间没反应，赤鬼继续说下去：“草丛里蚊子多，上官公子你可要小心哦！输了就是输了，也不至于用蚊子把自己叮成胖子！”

经赤鬼这么一说，上官明间开始觉得身体痒痒的，好像被蚊子叮了似的。

痒这种感觉嘛，不去注意还好，一旦注意到了，就全身难受，非要去挠几下不可。

这么一挠，身边的小树枝便被带动起来，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听到声音后，赤鬼立马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声源处掷去。

“哎哟”上官明间被石头砸中，惨叫一声。

实在忍无可忍，他只能捂着肿了一个大包的额头，从矮树丛里走出来。

“既然你这么想见我，那我就跟你会会吧！”说话时，上官明间的眼里透出杀气。

他本来只想让下人把“陆琪”捉住，装进麻袋里，然后自己出来拳打脚踢几下，泄了愤便完了。

可赤鬼非要把他逼出来，那他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杀人灭口。

到时候真要追查凶手的话，他叫衙门里的父亲随便找个替死鬼出来判刑，把案子结了即可。

见上官明间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赤鬼心知对方肯定要干什么坏事。

他们人多势众，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走为上计吧，赤鬼决定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