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不由得让每个人都感到后背发冷。

“你见过他？”博士急切道，“这个人的身份如此隐蔽，定是帝释天压制提瓦特的最后底牌。我们必须要搞清楚他的身份，你可以再好好回想一下吗？”

晚星萝刚刚是有在努力回忆的，可被帝释天消除记忆后，她只要强行回忆那件事，脑子就像长满了尖角一样疼。

“晚晚，别想了，”公子看她头疼的样子，赶紧瞪了博士一眼，“帝释天的神力有多强你又不是不知道！光好好想就能想起来？”

博士唉了一声：“也对。要是真有这么简单，帝释天就称不上世界最强力量了。”

公子看向晚星萝：“不过，这个穆切将军……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果他在天空岛位高权重，那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这个人呢？”

“因为，我对这个人的了解，就只止步于他的名字而已，”她看向博士，“博士大人，你呢？”

他有些想笑：“我倒还一直想向你打听呢。多年来，我自认为对天空岛所有信息的收集已面面俱到。可唯独，有关这个『穆切将军』的资料，一片空白。就像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不错，你打探不到是正常的，”晚星萝点点头，“毕竟在我小时候，和帝释天同住在一个屋子，我算得上是他跟前最亲近的人。可是我听不到关于穆切将军的任何信息，帝释天是不允许任何人说到他的。我想，这个世界上，真正见过穆切将军的，只有帝释天。”

冰女皇沉思良久，问道：“为什么你只是见到了他的样子，帝释天就要给你消除记忆？”

晚星萝说：“这个问题我也一直不明白。如博士大人绘制的等级分化图所示，我和晚星若在天空岛的地位，与那位穆切将军是同一级别。我们几乎掌控着天空岛全部的秘密，帝释天有什么必要连他的样子都不让我们看呢？”

博士说：“或许，那位穆切将军是你曾经认识的某个人，帝释天为了隐藏他的身份，所以消除了你的记忆。”

晚星萝摇摇头：“虽然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了，但我能清楚地记得，我见到他的样子时尚且年幼。自降生以来，一直跟随帝释天在梵莲神殿，深居简出，见过的人，除了帝释天，就是阿修罗大人，还有晚星若。”

冰女皇凝眉一想：“说不定，就是这三者之一。”

晚星萝说：“首先排除晚星若。帝释天那么想要隐藏身份的人，绝对不会是不受重用的。”

博士说：“那可不一定，万一他老谋深算，表面假装不重用她呢？”

晚星萝说：“可是晚星若的确是帝释天杀死的。他会那么容易就除掉一个小心隐藏了几千年的棋子吗？”

博士：“说的也是。更不可能是他本人，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鬼族的主人，阿修罗？”

晚星萝稍沉默了一会儿，“阿修罗大人行事光明磊落，不会是他。”

众人哑然。

冰女皇看向其他执行官：“你们其他人有什么看法吗？”

『公鸡』大人说：“我同意博士说的，很可能是这位小姐从前认识的人。”

“除了可能是她从前认识的人，还有另一种可能，”公子对众人说，“那就是，对童年时期的她来说，穆切将军是她未来即将要认识的人。”

“未来……要认识的人？”晚星萝一愣，“你是说，我童年的时候，帝释天就已经计划好了，我在未来会认识他么？”

公子点点头：“嗯，所以帝释天不让你看到那个人的样子。就算之后他以任意身份出现在你身边，你也不知道那个人就是穆切将军。”

博士哈哈大笑：“什么啊？公子你向来脑子不好，就不要瞎猜了。”

冰女皇皱眉，神色凝重：“如果按照公子的猜想，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潜伏提瓦特已久，并且就在星萝小姐身边。”

晚星萝不寒而栗，却还是认可了公子的看法。

帝释天一向讲究未雨绸缪，喜欢把大局早早掌控于手中，将所有计划严丝合缝地进行。

公子对晚星萝说：“肯定是你身边的人，并且你也认识他。晚晚，你好好想想，从你来到提瓦特之后，身边有没有比较可疑的朋友？”

“我记得穆切将军是个男性。可是我自幼在璃月港，认识的男性只有钟离和魈。”

她在璃月港住了那么久，但凡身边有个和她一样活了两千年的人，肯定会让她起疑的，可是没有。

她确定璃月港没有这种可疑的人。

“冰神大人，”她看向女皇，“这个人的身份还有待考究，在他尚未行动之前，我们可以先把他的身份放一放。”

“可他已经开始行动了，”冰女皇微微叹了一口气，“实话告诉你，至冬国上方的防护结界，很可能就是被这位穆切将军破坏的。”

“？！”晚星萝大惊，虽然帝释天一直把穆切将军的身份保护得很好，世上无人能见此人，更无人知此人，但几千年来，她从来没有听说这人掀起过什么风浪，“你们是怎么怀疑上他的？”

博士说：“结界的裂口有天空岛力量的痕迹，我的监测器能感应到对方实力极强，也许……与你不相上下。目前的天空岛，这样的强者屈指可数。除去明暗双子，再除去不会亲临提瓦特帝释天阿修罗，就只剩下空染和穆切将军，空染受了重伤，不可能是他。”

晚星萝神色凝重：“结界的缺口，带我去看看吧，就现在。”

当众人去到至冬城与茫茫雪原的交界处时，能明显地看到上空的结界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隐约能见到丝丝缕缕的白光飘下来。

“的确是天空岛的力量。”

晚星萝略微沉思几秒，抬手凝聚神力，纯白耀眼的光接天而去，形成一道强烈的光柱，抵达裂口处时，她打开了天之眼。

在迷蒙的视野中，她看到了破坏结界之人的身影，很模糊，很黑很暗。

身形难以辨认，更别说妄图看清他的脸。

天之眼是天空岛探测过去的一种力量，受帝释天所掌管。为了保护穆切将军的身份，他竟然在天之眼之内屏蔽了关于那人的一切影像。

不过，也还好，总算看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她看到那个人，撕开防护结界后，走向了至冬城的集市，在一间红色棚顶的小商铺里买了东西。

半刻钟之后，结界整个裂口被浩瀚的神力修补完好。

冰女皇走过来，郑重道：“星萝小姐，我替至冬所有臣民感谢你。”

晚星萝微微颔首，余光瞟到公子时，心下生一妙想，向女皇戏言：“女皇陛下就没有别的，比较实质的东西感谢我么？”

冰神疑惑：“我早有耳闻，天空岛很多地产，都被帝释天划入了小姐的名下。我寻思星萝小姐不缺钱。”

博士边拿仪器探测结界的稳固程度，边漫不经心地接冰女皇的话：“她可对摩拉不感兴趣。”

冰女皇更疑惑：“哦？”

博士摁下手里仪器的键，滴滴一声，显示结界的稳固程度已经超过了百分之百，不由在心里惊叹晚星萝的效率。

“陛下有所不知，晚星萝小姐是我们愚人众执行官们的狂热粉丝，我建议女皇陛下赐一个执行官给她。”

晚星萝心里暗喜：妙啊，这博士大人还蛮懂的么。

冰女皇心领神会：“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星萝小姐能帮我查清那位穆切将军的身份，我立刻让公子娶你。”

说完她又瞟了公子一眼，问道：“你意下如何？”

公子粲然一笑：“这个要问她，她愿意就行。”

“呃……”如果是开玩笑还好，但公子当众宠溺又认真的语气，让她一不留神就脸红了，立马转身对冰女皇说别的话题，“那个，我、我刚刚，好像发现了撕裂结界之人的影子。”

“卧槽？”博士突然动容，放下手里的探测器，跑到晚星萝面前，“如何，你看清他了么？”

“还是看不清样子，”晚星萝指着不远处的至冬城，“但我看到他去过那里，是一家红色棚顶的小商铺，也许我们可以向老板打听打听？”

暮色下的至冬城，静谧安宁，烟囱徐徐飘起烟火气。

耳边偶有孩童的嬉闹声，小贩临近收摊时的吆喝声，街头卖艺人演奏的至冬古典琴声，让坐落于寒冷雪原中的至冬城有了很深很暖的温度。

公子很快找到了晚星萝说的那个商铺，是个当地特色糕点铺。那个老板正准备打烊。

“等一下！”

老板转身一看，是执行官大人，吓得面色发白：“公子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他又看到公子后面跟着博士和冰女皇等人，才缓过神来，赶紧行礼：“博士大人，女皇陛下……”

晚星萝纳闷地戳戳公子：“咦，为什么至冬民众见了你那么害怕啊？”

公子很无辜地看着她：“我不知道啊。”

博士忍不住笑：“因为公子以前当过城管，带着一群小弟，扛着两把大剑，不讲武德，席卷至冬城街头，砸烂无数商铺。现在那些老百姓见了他，不吓得魂都升天就见鬼了。”

“喂喂喂，到此为止，不要再说了！”公子恶狠狠地给博士一拳，悄咪咪凑上去警告，“你不要在她面前说我以前的憨批事件行不行！我不要面子的吗？！”（玛德，博士怎么和散兵一样都喜欢卖队友，害他在女朋友面前脸都丢光了）

博士举起手（打不过公子，只好服软）：“……好了好了，不说了。”

冰女皇心里暗想：我当初一定是脑子犯了大病才让公子去当城管，啥也没管好，就知道打打杀杀，差点把我城池拆了……

晚星萝走到一脸问号的老伯面前：“你好，我们只是来向你询问一些事情，你如实回答便好。”见对方有些迟疑，她赶紧向他保证，“你放心，我们不是来打砸抢的。”

“噢噢，好，”老伯舒了一口气，看向冰女皇，“陛下想知道什么呢？”

冰女皇示意晚星萝，“让这位小姐与你说就好。”

“大概是，三天前，”晚星萝仔细回想天之眼中的场景，“有一个人比较奇怪的人，来过你的店铺，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奇怪……的人？”老伯年纪大了，也想不起来，“具体是怎么个奇怪？”

晚星萝说：“也许是蒙着脸，也许是一身黑衣，总之，他与普通百姓的装束大相径庭。”

说到蒙着脸的，那老伯一下就想起来了。

“还真有个人，全身包得严严实实，”他抬了抬眼，努力回想那天的事情，“那天客人很少，铺子冷清，我准备早些打烊休息了。突然一个人出现在铺子里，把我吓了一跳……”

“是吗是吗？”博士神色紧张起来，急不可耐，“麻烦你具体说说那个人什么样子！”

“唔，他蒙着脸，我看不清楚，中等身高，挺瘦的，”老伯皱眉想了许久，“那天，他好像买了六份布林饼。”

晚星萝：“布林饼是什么？”

“是至冬一种传统食物，”公子说，“比较油腻，如果不是当地人，是吃不习惯的。”

“这就怪了，如果是买一份有可能是巧合，他买这么多，肯定是以前吃过，还很喜欢？”博士凝眉深思，“怪事，不应该啊，他不是天空岛的么？”

晚星萝向老伯买了一份布林饼，“我尝尝味道。公子，给钱！”

公子默默掏钱，然后忧心忡忡：“晚晚，你别吃吐了。”

晚星萝一口咬下去，又油又腻的液态油脂喷溅出来。

“yue！！！”（吐了一地）疯狂咳嗽，上气不接下气。

冰女皇和博士忍不住想笑。

“我都说了让你别吃……！”公子急忙接一杯茶水喂她嘴里解腻，“至冬的气候不比其他六国，常年寒冷，所以人们习惯了吃脂肪含量多的食物，你这璃月小姑娘没事就别瞎吃。”

“咳咳……”晚星萝半天没缓过神，拍拍胸口，边喘气边说，“我敢保证，不在至冬生活过十年以上的人绝对吃不惯这个东西。”

她想了想，看向众人：“只有一种可能，他和我一样，很久以前就从天空岛降临，并且在至冬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对当地的饮食已经习惯了。”

众人愕然。

冰女皇难以置信：“至冬城的民众就那么些人，如果真的有可疑之人，该早被发现了。”

的确，整座至冬城是由愚人众军队管控的，想长期埋伏其中，绝非易事。

那个商铺的老伯又想起了一个细节：“他有口音。”

“嗯？”晚星萝第一反应想的就是天空岛口音。

提瓦特七国的语言大同小异，但天空岛语言和提瓦特七国却有天壤之别。

她儿时在天空岛随帝释天读书识字，说惯了天空岛语言。后来到提瓦特，就算生活了两千年，至今还是操一口天空岛口音。

她对那老伯说：“老伯，你听听我说话，那天那个人，他说话和我是同一种口音吗？”

老伯一听就摇摇头：“不不不，完全不像。”

博士错愕：“诶？！怎么可能，你确定？”

老伯说：“虽然我没什么文化，但能确定，那个人的口音不属于至冬，和这位小姐……也很不一样。至于他是哪国的，因为我没出过至冬，就更不清楚了。”

晚星萝脸色黑了，默默转身对他们说：“完了，不是天空岛口音，他是个提瓦特人。”

每个人的面色都变得很难看，谁能想到，提瓦特之中，还有为帝释天效忠的人。

“公子的猜测是对的——帝释天抹除我记忆的原因，是他早已计划好，在我降临提瓦特之后，让穆切将军以朋友的身份出现在我身边，也不一定一直在我身边，但肯定是我见过的并且认识的人。所以……”晚星萝抬起森然的目光，看着众人，“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那位穆切将军。”

博士感觉一阵凉飕飕：“你看着我干什么，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晚星萝点点头：“不无可能。最危险的身份才是最安全的身份，比起执行官这样有权有势的地位，总比伪装成一个至冬民众安全。”

博士：“你咋不怀疑是公子？”

公子：“？！”

晚星萝也点点头：“也有可能啊。别看公子这么单纯，他有时候还是挺会套路人的，比如在层岩巨渊，空染都被他骗了。是帝释天培养的风格，表面白莲花，内里心机婊。（怎么越说越像我自己？）”

公子：“啊喂，晚晚，你可不能怀疑我啊！”

晚星萝按住发疼的太阳穴，用脑过度，人都已经晕乎了：“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啦。”

公子问：“不对啊，上次那个空染也没有天空岛口音。”

晚星萝说：“空染是帝释天临时造出来的，当然没有了。但是穆切将军在我小时候那个年代都已经出现了，他如果真的是天空岛的，肯定会和我一样在天空岛读书修习。”

公子：“原来如此。”

晚星萝又补充道：“你又不是没见过帝释天，他说话的天空岛口音改都改不了，难道你觉得这种东西能用神力掩盖吗？要是能掩盖，帝释天也不至于咬字一天呐呐呐了。所以我确定穆切将军，就是从提瓦特的叛变者。”

博士：“噗哈哈！”

“唉，算了，”冰女皇头痛欲裂，“先不管这个人了。他要继续对提瓦特有动作，迟早露出马脚，到那时我们再出手。暂且回至冬宫吧，星萝小姐一路风尘仆仆来至冬，我还没好好设宴招待。”

回宫的路上，晚星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拉了拉博士：“你的那个天空岛监视器，能看到鬼界么？”

博士说：“除了鬼城殿，别的地方都能看。”

晚星萝：“我听说晚星若是在鬼界被帝释天杀了的？”

博士嗯了一声：“在鬼界忘川畔，那段影像你想看？”

晚星萝：“也不是想看，我是想知道，帝释天为什么会突然杀了她。”

博士：“这个不清楚，监视器只能看影像，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我当时看到的画面是，帝释天暴怒，一路暴走，冲进鬼界，被阿修罗堵在忘川畔，两人交谈一阵后，帝释天居然走了。我还觉得奇怪，结果后面晚星若出来，跪下求了阿修罗一会儿，帝释天突然出现，出手极快，嗖一下就扭断了她的脖子。”

晚星萝愣住，有些悚然：“是何时的事？”

博士：“就在岩神大人罹难当日。”

她错愕许久，怎么会呢？

到底是什么事，让帝释天这样震怒，竟在天理眼皮底下毫不犹豫地诛杀暗子？

难道是和钟离的死有关？

可是，不是帝释天杀了他的么？为什么这件事又和晚星若有关？

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一直没找到真相……

在晚星萝走神时，博士又讽笑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暗子被杀，但她没了双腿，就算不杀也是废人一个！”

“？？”晚星萝又惊了，“没了双腿？她何时没了双腿……”

她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晚星若，是在天空岛七十二重天的弥离宫，那时候她的腿明明是完好的。

想起在弥离宫时，公子用丝带蒙上她双眼之后不久，晚星若发出了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

她心里一惊，难道是……

她惊愕地看向一旁公子：“是你？”

公子倒是没什么表情，理所应当：“对啊，是我。”说完，他又愤愤然道，“她那样对你，难道我不应该砍了她双腿吗？就算是这样，我都不够解恨！”

博士：“？卧槽，什么情况？公子，你砍的？你狗胆子真够大的，帝释天的人你都敢动！”

公子越说越气了：“那晚星若胆子才大呢！我的人她都敢动，狗腿我都砍断她的！”

晚星萝半天讲不出话。

公子：“怎么了，你是觉得我对她太残忍了？”

“我又不是圣母——晚星若那样的人，我恨不得把她皮都扒了！”晚星萝懵逼脸，“我只是感觉这么狠的事应该让我来干。”

公子不高兴：“难道你觉得我是个憨憨单纯傻白甜吗？”

晚星萝想了想公子小奶狗的日常，乖顺地黏腻在自己身边的样子，疑惑道：“不像吗？你明明很体贴又很温柔。”

他的情绪似乎冷了下来，沉静了几秒，对她说：“晚晚，我只是对你才会这样。”

迟疑一阵，凉风吹过他的脸。

也许，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好人，他也不在乎好人与坏人的评判标准。在璃月，众所周知，他放出了魔神奥赛尔，危及万千普通人的性命。

过去的他，一向不把弱者的命放在眼里，曾经为了完成女皇陛下的计划，不计后果地杀过很多人。

如果没有遇到晚星萝的话，他可能从头到尾都愿意当个反派吧。

在弥离宫时，蒙上她的眼睛，是因为，他不想让她看到那样可怕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