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蒋寒猛地僵住,竟然像一个纯情少年般,微红了脸颊。
夏初还没有从混沌中清醒,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眸子,看着距离自己不过一掌距离的小寒,呆呆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蒋寒微微起身,一手撑在床沿上,一手揉着发烫的额角,假装刚睡醒的样子,悄声道:“姐姐,你刚刚打呼噜了,我起来看一眼。”
“啊?”夏初睫毛忽闪,半是困顿半是害羞地抿了抿嘴角,“我睡觉会打呼?”
“嗯,”蒋寒语气诚恳,从地毯上慢慢站起身,朝沙发走去,“不过没关系,我不嫌吵,你继续睡吧。”
“唔……”夏初本来还想表示一下抱歉,终究是耐不住困意,揉了揉眼睛,翻身又睡过去了。
“龙胆草、当归各十克……浸泡1小时,快火烧开,慢火20分钟,倒出药水后再用同样方法熬第二遍……”
“花椒5到10粒,用开水泡下,待水凉透后服下……”
一大早,夏初抱着从中药房要来的两个药包,坐在餐桌前自言自语。
“姐姐,你这是……”蒋寒捻起一颗花椒闻了闻,“要做饭?”
“不是,”夏初摇摇头,“这是我找来的偏方。”
“偏方?治什么的?”蒋寒好奇地捏碎了一颗花椒,完全忘记了自己昨夜做的缺德事。
夏初拆开袋子,忧心忡忡地数着花椒粒:“五、六、七……我问过医生了,打呼噜是种病,严重的话会造成缺氧,进而损伤大脑,再严重的话,还会打出痴呆的。”
蒋寒愣了一下,盯着满桌子药材问道,“所以,你打算把这些玩意都喝下去?”
“要不然呢?”夏初皱着脸,苦恼地说,“万一我哪天打呼噜打出毛病来,岂不是要痴痴傻傻地过完下辈子了。”
手指一松,花椒碎末掉在了桌上,弥漫出一股浓郁的辛辣味道,蒋寒支吾道:“这个应该……没有那么严重。”
“不行,任何小病都不能掉以轻心,还是尽早治疗的好。”
说话间,夏初已经泡好了一杯花椒水,伴着蒸腾的热气,看着都令人心惊。
蒋寒毫不怀疑这一杯下去,没个三五躺厕所出不来,她的身体好不容易养过来,怕是经不起这么折腾。
闭了闭眼睛,蒋寒一咬牙,说道:“姐姐,其实……是我记错了,昨天晚上打呼噜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啊?”夏初已经送到嘴边的杯子顿住了,不可置信道,“这怎么能搞错?”
蒋寒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其实昨天晚上是我自己打呼噜把自己吵醒了,那会儿我刚睡下不久,迷迷糊糊神志不清,还以为是你打呼噜,所以……你别担心了。”
“真的吗?”
“真的!”
夏初长舒一口气,脸上的担忧终于消失不见,转为莞尔一笑,将那杯冒着热气的花椒水递给蒋寒,“那给你喝吧。”
“……”
蒋寒捏着鼻子朝后退了一步。
“听话,我好不容易买来的药,不能浪费。”夏初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不松开。
挣扎片刻,蒋寒终于认命,端起杯子闭上眼一口气灌了下去,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让你嘴欠!
“看来这块地是和我无缘了。”
吃过早饭,夏初趴在桌上看着那张被揉得破破烂烂的设计图,懊恼地抓了抓头发,“都怪我太莽撞,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场合跟蒋先生谈,也许不会这么糟糕。”
蒋寒低头翻着手里的书页,淡淡道:“和你没关系,那人的脾气本来就又臭又硬,他决定了的事情,谁都别想改变。”
“你很了解这位蒋先生?”夏初好奇地问。
“没有,”蒋寒合上书,“只是在网上看了些关于他的评价。”
“哦。”夏初强打起精神,继续翻看网页。
顿了顿,蒋寒问道:“那块地,非要不可吗?”
“没办法,”夏初抖了抖桌上的一沓纸,“这些天我把全麓港的地产几乎查了个遍,筛选出来合适的寥寥无几,尤其像这种规划和设计都高度契合的,实在找不出第二家。”
“其实也可以自己建,”蒋寒说,“福利院有政策支持,施工手续没那么麻烦。”
夏初摇了摇头,“我想过自己盖,但是不切实际,第一花费太大,第二耗费时间,而这两样东西恰巧都是我目前最短缺的。”
“时间?”蒋寒皱了皱眉,想省钱这一点他能理解,可是时间怎么会紧缺?“姐姐,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夏初被问住了。
是啊,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如今身体康健,早已不是上辈子那个数着手指头活命的病人了,她有大把的时间去做想做的事情。更何况,福利院本来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成的。
她到底在着急什么?
也许,不是着急,而是害怕。
毕竟亲身经历过惨痛的生离死别,见识过生命的脆弱。潜意识里,夏初对于这条失而复得的生命总是感到惶惶不安,生怕某天一觉醒来,上天又把她这条捡来的命给收回去。
命运的不确定性,让她焦虑,让她恐惧。
因此,她的时间,一分一秒都不敢浪费。
“是啊,我很着急,”夏初喃喃道,“人是贪心的动物,没有了就想得到,得到了又想要更多……”
在阿路十八岁成年之前,建成福利院,名正言顺地给他一个身份,给他一个家。
这是她的心愿,亦是执念。
……
“哐!”
会议室隔间的大门猛地被推开,电脑前埋头打字的许秘书吓了一大跳。
定了定神,辨认了好一会儿,他才认出来面前这位翩翩少年竟然是老板的亲儿子----两年没有踏进过江潮集团大门的蒋寒。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位小祖宗今天突然登门,怕是不好伺候。
许秘书心里暗暗叫苦,匆忙收起电脑,堆着笑走上去,“蒋少爷,您怎么来了?”
蒋寒扫他一眼,“我不能来?”
“不不不,是我嘴笨,”许秘书指了指会议室的大门,压低声音道,“蒋先生正在里面开会,您要不等……”
“等不了。”话音未落,蒋寒已经迈开步子,径直推门进去了。
许秘书叹了口气,小跑着追了上去,他就知道,这句话说了也是白说。
偌大的会议室里,高管们正坐在实木长条桌的两侧挨个汇报工作。蒋寒的突然闯入打乱了原本严肃的会场气氛,几十道视线齐刷刷看向他。
蒋寒单手插兜靠在门框上,一言不发,坦然接受着众人的目光谴责。
短暂的安静后,大家看到董事长没有说话,便识趣地纷纷起身,顺着大门鱼贯而出。
等到会议室里只剩下父子二人,蒋升潮扔下手里的资料,眯着眼睛看了站在门口的蒋寒一眼。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了。
怎么越长越回去了?
简单的T恤牛仔裤,头发也没有收拾,柔柔顺顺地散在额头前。刚刚推门进来的一瞬间,蒋升潮乍看过去竟有一丝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十七岁的蒋寒,看到了那个还没有与自己决裂的儿子。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张口说出来的却是另外一番话:“怎么穿成这样子,当这里是你的卧室吗?你怎么不干脆穿着睡衣来!”
蒋寒懒懒地回道:“睡衣算什么?就算是不穿衣服我也敢进来。”
蒋升潮瞪他一眼,“说吧,今天来做什么?”
蒋寒抬脚来到会议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盯着那双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眼眸,冷冷道:“您明知故问。”
蒋升潮端起茶杯,缓缓靠在黑色的真皮高背椅上,“拿出你求人的态度来。”
“行!我求您,”蒋寒态度果然好了许多,“求您把那块地转给我,可以吗?”
“我没有耐心重复废话,”蒋升潮声音低沉,不紧不慢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对你而言并没有损失什么,只是丢掉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这笔交易很划算。”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非要如此吗?”蒋寒没有看他,眼睛盯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指。
“是,只有这一个条件。”蒋升潮靠着椅背,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对你来说,任何东西都可以作为交易的筹码,是不是?”蒋寒握紧手指,突然冷声道,“你当年,也是这样和我妈妈做交易的?”
蒋升潮没有说话,鹰眸里的阴郁伴着愤怒缓缓升腾而起。
蒋寒猛地抬起头,看着自己冷漠无情的父亲,一字一句道:“她用抛弃我、抛弃这个家的代价换来了短暂的自由,最后,却在她以为自由的地方命丧黄泉。你赢了,开心吗?”
“砰!”蒋升潮终于爆发了,一掌拍在面前的桌上,杯子里的茶水泛起波澜,“你是不是疯了?”
“我早就疯了!”蒋寒红着眼睛低声吼道。
这段时间,在夏初面前日夜伪装成乖宝宝的模样,骨子里的恶意和阴暗被压抑太久,他急需一个出口来释放。
眼眸中翻涌起黑色的旋涡,蒋寒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句句入骨:
“长年累月被控制、被监视,我早就疯了!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没有和我妈妈一起去死!”
“你今天来到底是做什么的?”蒋升潮气得浑身发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儿子,总有一天要被他活活气死。
“来向您低头啊!”看到蒋升潮狰狞扭曲的脸,蒋寒心里划过一丝报复的快.感。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所有人都对您俯首帖耳,这不就是您想要的吗,您怎么看着不高兴呢?”
蒋升潮强压着怒火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你!”
“不要再说什么都是为了我的话,听着恶心,”蒋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我和你是同一类人,自私、狭隘、多疑、固执,所以,我明白你的任何想法,你也清楚如何能够牢牢抓住我的软肋。”
“不就是离婚吗?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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