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你脸色很不好，你浑身都在我的怀里颤栗。我叫你，你没有反应，像吓坏的孩子一样。”詹姆斯说。

“那时我还是个刚出壳的菜鸟啊。我本性善良，可不是为了合法杀人才干这份工作。”乔纳森说。

“嗯哼。”

乔纳森沉默了一会，说：“我上了新闻。我想这也是警局不好以我击毙疯子后吓得发抖的程度前所未见为由把我踢了。”

詹姆斯哈哈笑起来。“那么说是那个疯子成全了你的警察梦。”

“他差点毁了我的警察梦。“

“是啊，枪声一响，你如吓傻的雏鸦一样，慌得找个蛋壳钻进去。你那傻样子此时在我眼前历历在目。”

“我当时是想跑过去救人，有个女人中枪了。”乔纳森说。

“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随你怎么说。”詹姆斯说。

“那随便你了。我本想告诉你我当时表现得那么勇敢忘我，是因为我必须弥补我的错误。因为你当时很生气，冲我大吼。。”

“你当时的蠢样子，换哪个教官都会对你吼。”詹姆斯说。

“后来我看了视频，确实挺蠢的。”乔纳森耸耸肩说。

“我很喜欢你对渡鸦的看法。渡鸦追寻腐烂的尸体，警察追捕腐败的人类。”詹姆斯继续说：“很多人只想混进来，而不想兑现他们在宣誓时的那句誓言‘我的警徽是向公众许下的诺言的象征’。这就是为什么警察在这个国家不那么受欢迎，甚至让人憎恨。”

乔纳森叹了一口气。

詹姆斯突然说：“所以，关于渡鸦的故事是你编的？”

“是真的。”

“噢，那它今年来了吗？”

“没有。”乔纳森摇头说，“它来时没有任何预兆，也不会带来任何预兆。”

“1255号。”詹姆斯突然把眼睛转向挡风玻璃说。

……

进入社区，乔纳森在1255号小平房前停下了车。

“史密斯先生，到家了？”乔纳森试地喊了一声坐在嫌犯专座的史密斯先生。

史密斯先生发出哼哼嗯嗯的，犹如公猪打鼾似的声音。声音很有节奏，证明呼吸均匀。

乔纳森·陈拉开后车门，伸手进去解开了束缚史密斯先生的安全带，把他了拉出来。他和詹姆斯架着身材敦实的史密斯走到小平房门前。

他伸出一只手拍门。

拍了差不多一分钟，门后面终于有了声音。

一个女人的声音问：“谁？”语气里充满警惕。

“警察！”乔纳森回道。

屋内没有声音了。

“史密斯夫人，我们把你的酒鬼丈夫送回来了。”詹姆斯大声说，“我们是在转角酒吧门口发现了你的丈夫。”

詹姆斯话音刚落，门往里开了，一个体型圆润，穿着碎花睡衣的短鬈发女人站在门口，和史密斯先生宛如兄妹。

乔纳森打量女人时，发现女人的右手上拿着一把枪。

“哎，夫人，你手里有枪。”他忙喊道，并伸出手去，制止史密斯夫人往前走。

史密斯夫人正要踏出门的脚，缩了回去。

“你晚上都是拿枪给你的丈夫开门的吗？”詹姆斯问。

“我刚才在窗户后面看了看，确定是警察后才开门的。”

“那你应该把枪放回去，而不是拿着枪面对警察。这很不明智，也很危险。”詹姆斯用教育的口吻说。

“好吧。”史密斯夫人说完，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乔纳森吸了一口气，说：“我们应该把这家伙拉回警局。”

“压根就不该管他。”詹姆斯说，“哥谭每晚都有上万个醉鬼横在街头。”

“他在酒吧门口会比在家里安全。”乔纳森说，“没有妻子看到丈夫把自己灌成这样还能心平气和。”

门又开了。这回，史密斯夫人手上没有枪了，但她也没有再踏出大门。

“这段时间你们内部是不是在进行什么整顿？”史密斯夫人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乔纳森问。

“你们的服务都这么周道了？难道是犯罪份子们晚上都不活动了吗？”

“夫人，你要不要你的丈夫？”詹姆斯问。

“不要了，你们丢了吧。”史密斯夫人双手环抱在胸前，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把他放在门口。你没意见吧？”詹姆斯又问。

“警局的拘留室满了吗？”

“你丈夫不符合条件啊。我们发现他时他就是这样。没有给自己和任何人造成危害。”

“他给我造成了危害。”史密斯夫人平静地说，“他上次喝醉鬼回来还拿刀砍我。幸好我把枪锁在保险柜里，不然，他一定会拿枪的。“

“夫人，他砍你哪了？”詹姆斯问。

“警官，你是希望他砍到我吗？”史密斯夫人瞪圆眼睛说。

“好吧，我们把他带走。夫人，打扰你了。”詹姆斯忙说。

史密斯夫人哼了一声，转身关门。

从警五年，这种情况他遇见过很多次。夫妻之间已经没了感情，丈夫不管妻子是否嗑药卖***子不问丈夫是否吸毒买醉，更不在意他们某一天醉死在大马路上。起初，他会问他们为什么不离婚？回答都惊人一致——离不起。于是，一段段婚姻名存实亡，一双双夫妻形同陌路。

詹姆斯并没有调转车头，而是继续在社区巡逻，从一条路拐进另一条路。看来，詹姆斯是不打算把史密斯送回警局。另外，他醉成那样，送回警局也问不出什么来啊。

在车驶回主道时，乔纳森看到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一片红光，宛若淬炼的钢铁映出的一片火光。

乔纳森看了看腕表，已经凌晨四点了。这个季节五点钟天就开始亮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即将醒来？人们说“恶梦醒来是清晨”。仔细想想，不管是美梦，恶梦，还是既不好也不坏的梦，每次醒来时确实是天放亮之时。

想到即将要摆脱这令人不快的静默，乔纳森感到了些许的轻松。到时不管他会不会醒来，将要关店的服务生会发现倦在隔间里的他，把他从隔间里拉出来，为了让他能走出酒吧，他们会免费给他一杯醒酒水。他将在意识模糊中颠到街头，晃悠地迎向城市天边浮起的绵延云霞。

他转过头去，隔着透明的挡板看着史密斯先生。史密斯先生头耷拉着，口水不断，浸湿了胸前的衣服。

车在一个路口转弯时，忽然一声枪声打破了寂静。

詹姆斯赶紧刹住车。

枪声又响了一声。

乔纳森听清枪声是从南边传来的，赶紧抓起电台向调度中心通报情况。

“可乐街161街区南边响起不明枪声。A15前去确认。请求支援到场。”

詹姆斯调头驶进了南边的道路。

忽然，一辆SUV从对面飞驰而来，从警车旁边擦了过去。社区路段限速是40公里时速，那SUV仅从肉眼判断感觉已经上百了。

而且很可能就是持枪入室的歹徒。

乔纳森这么想时，詹姆斯已经调转车头，油门踩到底追上去。乔纳森又抓起有线电台，向调度中心报告急情。

“出现可疑车辆超速，很可能是持枪入室后逃窜，向第九大道逃窜。”

进入第九大道，乔纳森就拉响了警报。

“你反应现在没问题了啊。”

詹姆斯继续踩油门，仪表盘上的指针已经接近240公里时速了。这是警车电子限速下的最高时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