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地下车库。

“我要去一下拘留厅。”乔纳森说，“昨天刚出勤就遇到两个男人当街大打出手。我得去处理一下。”

“为什么？”丹妮莉随口问道。

“爱情。”

“那个女孩子应该很高兴吧。”丹妮莉笑地说，“如果有男人为我那么做，我想我会高兴的。”

乔纳森瞬间想起前女友来，便问：“如果有男人为你喝得酩酊大醉呢？”

“那要看什么情况。”

“前男友。”

丹妮莉瞬间收住了笑容。

乔纳森赶紧说：“我只是好奇。”

“我随便说的。到目前我还没男朋友。”

丹妮莉话音一落。车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一定是你眼光太高了。”乔纳森笑地说。

“千万别问我喜欢哪种类型的男人，我自己都不知道。”丹妮莉说着，推开了副驾车门。

“我肯定是没戏。”乔纳森叹了口气说。

“我肯定不是你喜欢的那种。”丹妮莉说着，关上车门，转身走了。

……

乔纳森走进拘留厅走廊，发现费雷拉不在拘留房里了。他是被转移了吗？现实里，将嫌疑人转移到拘留中心都是在白天进行的。他不确定梦境里是否也一样。毕竟，这里开了枪后连刑政休假都没有。

“警官。”被关在费雷拉拘留房对面的蓝T恤急切地喊了起来，“快放我，我还要去上班。”

“我也要上班。”关在后面拘留房里的红T恤跟着喊道。

乔纳森站在两个拘留房之间，看着两个男子，问：“你们反思好了？”

“确实在大街上打架很丢人的。”蓝T恤说，“这是我这辈子干得最丢人的事。希望没人把视频传到油管上去。”

“不会再有比这更丢人的事。”红T恤一本正经地说。

“我冷静了一晚上。这辈子都不会有比这更丢人的事。”蓝T恤斩钉截铁地说。

这时，乔纳森听到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见是警司办公室里的电话。乔纳森眼皮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蓦然从心底升起。

“陈警官，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好的。”

乔纳森刚回答完，警司就把电话挂了，没有给他一秒钟解释的时间。他一边把手机塞回裤兜，一边看着两男子期待获得自由的眼神，决定立即动用警官的自由裁决权，释放两男子。他从后腰的一个革匣里取出钥匙，打开栅栏门。

“你们自由了。”乔纳森说，“但你们的行为有了记录。若你们再重蹈复辙，那就是在拘留中心里等着法官的召唤了。明白吗？”

两男子连连点头，异口同声道：“明白明白。”

乔纳森看着两男子形同陌路般走出拘留房的走廊，不由叹了声气。他正准备抬脚时，突然听到从后面的拘留房里传来一阵阵哽咽声。

他听出声音来自被他从哥谭大桥的护栏上拽下来的男子。他如此悲悖，看来是一心求死，只是实在是没有自杀的胆量。

……

乔纳森走进警司办公室时，玻利瓦尔警司坐在办公桌后面，没什么表情，甚至有些漫不经心。这至少说明玻利瓦尔警司对他的英勇行为，嗯，是逞英雄的行为虽然不赞赏，但也不反对的态度？

“玻利瓦尔警司，你找我有什么事？”乔纳森站在办公桌前，明知故问道。

“你不知道吗？”玻利瓦尔警司反问。

面对上司的反对，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坦白事实。

“长官，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做同样的蠢事。”

“你觉得只是蠢事吗？”玻利瓦尔警司加重了语气。

乔纳森沉默了。

“你从警多少年了？”

“六年。长官。”

“是啊，你从警六年了，不是六天。”

乔纳森再次沉默。

“你是怎么想的？”

乔纳森继续沉默着。

“你难道是脑子突然一热吗？”玻利瓦尔警司的脸上露出了愠怒的神色。

“我只是……想救他。”乔纳森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刚才我在拘留房里看了他，他哭得一塌糊涂。我在想他对自己有多绝望，但我并不后悔那么做。即使我将接受纪律处分。我也愿意接受处分，我们必须团结协作，照顾彼此，而不是像电影里的主角一样逞英雄。其实在我把他拉下来的一刻，我就意识到我犯了纪律性的错误。

“如果说警察生涯让我明白了什么道理的话，那就是从来没有超人，只有凡人以卑微之躯负重前行。在民众眼里我们何其强大，但我们清楚在这个国家我们是何其卑微。这也是我们面对很多事无能为力的原因，是民众的怒火有时候会冲向我们的原因。我们必须成为一个整体，才能保护公众的安全，守护宪法所赋予的每个人的生而平等的权利。”

乔纳森看出玻利瓦尔警司的神情平缓了很多，但眼神里闪烁着几丝扑塑迷离的光芒，仿佛他有些踌躇，或者举棋不定。

“乔纳森·陈。”玻利瓦尔警司叫出了乔纳森的全名，“你说得很棒，我很喜欢。”

“谢谢长官。”乔纳森心底泛起几丝喜悦。

“我放你一天假，你好好反思，写一篇一千字的检讨。”

乔纳森一愣。“是，长官。”

“知道我为什么只让你写一千字吗？”

“不知道，长官。”乔纳森虽然回答得不暇思索，但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如果太长了，这会耽误大家出街守护公民安全的时间。”

“明白，长官。”乔纳森的心沉了下去。

“你可以出去了。”

“谢谢，长官。”

乔纳森刚走到门口，听到玻利瓦尔警司喊了他一声。他立即回到办公桌前，询问长官有什么事。

玻利瓦尔警司站起身来，盯着乔纳森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如果警官们觉得你是敷衍了事，你就看着办吧。”

乔纳森的心里现在沉得如积水的海绵般。

……

乔纳森走进更衣室时，听到同事们的笑声。其中，马库斯的笑声最豪放。乔纳森走过储物柜，往通往浴室的走廊里一站，同事们的笑声立即嘎然而止。他们刚刚洗完澡，下半身都裹着白色浴巾。

“玻利瓦尔说什么了？”马库斯扭过头来，大声问。

“我今晚不用出勤了。”乔纳森面无表情地说。

马库斯突然喊道：“祝贺你，拿命博到了一夜的休假。”

“哈哈哈。”同事们大笑起来。

“去酒吧庆祝一下吧。”马库斯继续喊道。

乔纳森转身走回自己的储物柜，从里面拿出白色浴巾。然后，他穿过同事们放肆的笑声，走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