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感觉我能救下他，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哪里。我没有丝毫想逞英雄的想法，或者受某种悲观厌世的意念驱使……我向着上帝及警徽发誓，我乔纳森·陈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将我和我的同事的生命置于危险之境。除非必要，我绝不再受感性的召唤。

“正如我当年选择警察这个职业，不是因为对个人英雄主义的祟拜，而是为了和所有警察共同捍卫宪法所赋予的在这片不可分割的土地上生活的每一个公民所应有的权利……惟有公民的权利得到保障，正义才会长存，和平才会持续。这是我们共同的信念，守护宪法就是守护公民的安全，正义的秩序，以及下一代的和平。

“如果我们无法保证彼此的安全，如果我们常受制于感性的驱使，又怎么能保证民众的安危……我再次向着上帝及警徽发誓，我乔纳森·陈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会议室一片静默，仿佛乔纳森不是用英文念的，是用中文念的。

乔纳森尴尬极了，真想钻进旁边的讲桌空里。

“没人想提问吗？”终于，玻利瓦尔警司打破了沉默。

“嘘——”马库斯带头发出了一声嘘。整个会议室里嘘声时起彼伏。

直到玻利瓦尔警司喊“安静”，大家才安静下来。

“陈，你可以回位了。”玻利瓦尔警司说。

“是，长官。”

由于座位全坐着人，所以乔纳森朝最后一排桌子走去，坐在了靠墙的最后一把椅子里。他将手里的A4打印稿放在桌上，下意识地在打印稿上抚摩，眼睛看着警司翻起讲桌上的文件夹，听着警司讲着“玛西卡失踪案”的进展。如丹·维利热说的，负责人口失踪的警探们经过一天的监控调取，调查走访，一无所获。

玛西卡被彻底的抹去了。

乔纳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但吸进去的气似乎化成了一团淤泥，堵在了心口。

“照我说，这案子太诡异了，九成九会成一件悬案。”马库斯说，整个夜间巡逻队就他的话最多了，也最爱鼓噪。“小女孩没有经过便利店，却在便利店前留下了一副眼镜。摄像头也没有显示那眼镜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大家没发现什么吗？”

马库斯向所有人发出了灵魂一问。

会议室里响起交头接耳声。

“你觉得呢？”坐在旁边的警员突然问乔纳森。

“违背逻辑的想法会让我发疯。”乔纳森思忖了片刻说。

“真幸庆我们不是警探。”同事语气里也充满了幸庆。

“女孩就像凭空被上帝抹去了似的。”马库斯继续喊道，“而那副眼镜，像是上帝粗心大意漏掉了，或者说根本不是粗心大意，是有意为之，为的是看看人类思考的蠢样。”

“马库斯，上帝到底对你怎么了？你又在攻击上帝了。”一个警员不满地喊道。

“费利特斯，你去教堂阿门时问问牧师，看看他们知道什么吧？”

马库斯的回话惹得众警员们一阵哄笑。

“好了。接下来还有第二件事。”玻利瓦尔警司拍着桌子说，“昨天由陈警官发现的超速道奇充电器，经过白班警察的调查，该车所挂的车牌号是个幽灵牌照，在任何系统里都没有记录。虽然已经移交给负责艾比利大街的巡逻队，但你们在巡逻时也一定要密切注意这个牌照。”

玻利瓦尔警司说着，拿起讲桌上的摇控，打开了身后挂在墙上的液晶显示屏——一副汽车牌照占据了整个画面。

乔纳森看着车牌号，脑子里浮现陈一云的脸，以及他想像中陈一云站在房间的窗前，通过手机里的监控看着自己的画面。

……

“大家在街上务必时刻警惕，注意安全。”

玻利瓦尔警司话音一落，警员们纷纷起身，陆陆续续地走出会议室。乔纳森慢慢地朝警司走去，因为他的警用装备还在警司的办公室里。

“长官。”乔纳森低声说，把打印稿伸了过去。

玻利瓦尔接过打印稿，直接把打印稿塞进文件夹里。“去看了詹姆斯吗？”他问。

“是的。”乔纳森回答，“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你一个人巡逻没问题吧？”

“没问题。”乔纳森说。

“西区巡逻队的贾巴尔蒂警官的搭档请假了，A88。你去跟他搭档一下。”玻利瓦尔突然说。

乔纳森感觉警司不信任他。“是，长官。”

他正要走，玻利瓦尔又说：“下午的时候，警方派人到山庄，拜访了16号别墅的主人。他很配合，给警方看了他的车库。真是不巧，他的车库内也有一辆道奇充电器。”

乔纳森思忖了一会，说：“山庄里有两百多座别墅。每一座别墅恐怕不只有一条隐于树林的车道……”

“至少两条，有的别墅有四条。”玻利瓦尔补充道。

“我正是这个意思。山道又弯弯绕绕，很多岔道，所以我们跟丢了，不知道它到底进了哪条车道。”

“而你凭直觉进了16号车道。”玻利瓦尔说着盯着乔纳森的眼睛。

“没错。不巧的是那个车道的主人是我和詹姆斯早些前拦下的违章司机。他当时找我要名片，说要投诉我。我不能违反法律，所以就给了他名片。他利用名片上的电话，在我站在他院门前时，突然给我发信息。当时我感觉被戏弄了，他在戏弄警察。”

玻利瓦尔没有说话。

“是不是有监控拍到那辆道奇进了16号车道？”乔纳森忙问。

玻利瓦尔说：“他很配合，不仅给警方看了车库，也把昨晚的监控交给了警方，每一秒都不少，没有车进去过。”

“他家只有一条车道吗？”乔纳森问。

“北面的监控没开。”

“你怀疑陈一云先生有问题吗？”乔纳森问。

“我只是想要你了解情况。他非常配合，甚至同意警方看他的聊天记录。”

乔纳森飞快地眨了下眼睛。

“好了，你去吧。”玻利瓦尔道。

“……长官，我的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