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三岔道后面看看吧。”马库斯说。

“是先去白人社区，拉美社区，还是黑人社区？”丹妮莉·刘问。

“你想去哪就去哪。你不是掌握着该死的方向盘吗？”马库斯接着说，“反正那里的犯罪率都差不多，每个社区似乎在进行犯罪比赛。那里是美国最真实的样子，毫不加以掩饰，去你他妈的文明和上帝。”

丹妮莉调转了车头。他们现在行驶在凤凰街，两边是古朴的红砖公寓建筑。

“陈警官就在那里住。”马库斯突然指着一栋公寓建筑，补充了一句，“二楼。”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丹妮莉问。

“突然想起来了。”马库斯接着说，“你不觉得陈警官楼上的窗户看上去比陈警官的公寓还要黑吗？”

丹妮莉·刘不由停下了车，朝着三楼公寓的窗户看去。不知是不是受到马库斯的影响，她真感觉那扇窗户看上去魆黑如穴。

“你想说什么？”她困惑地问。

“费雷拉挖心案就在那房子里发生的。”

“上帝。“

“不巧的是陈警官撞到了凶手，砰——亲手杀了凶手的怪物，真是像一样巧合。”

“明明是比更巧合。”丹妮莉说。

“我们当警察的，不相信任何过于巧合的巧合。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过于巧合的巧合。”

“是啊，你不想相信，但那就是事实。”丹妮莉问，“陈警官什么想法呢？他打算搬家吗？”

“这取决你怎么看。”马库斯说，“从租客的角度看，这可是好事，房租可以省一半。从房东，或者准备卖房子的人的角度看，糟透了。”

“陈警官真可怜，为了便宜的房租不得不忍受与凶宅为邻。。”

“幸好他是哥谭市警察。要是是哪个宁静祥和的小镇的警察，他可能干到现在都没杀过一个人。”马库斯接着侃侃而谈，“美国很多地方的警察干了一辈子都没开过枪。作为一个警察，还挺可悲的。退休后毫无激情的岁月可追忆。”

“东方战场需要雇佣兵，你要不去报名？到了天国追忆尘世的激情岁月。”丹妮莉说着轻点油门，启动了车。

一个小时后，丹妮莉圈完了白人社区，拉美社区，驶入黑人社区。黑人社区是前两个社区中最暗的社区，很多路灯锈迹斑斑，坏掉的灯看上去不可考了。飞蛾在稀疏的灯下无力的飞舞。路面也经年不修，到处裂成蟒纹图案。

一些如坟如墓的房子周围堆着好些天没有倾倒的垃圾。

丹妮莉·刘拐进一个路口，行驶了一会儿，突然看到远处的路边似乎躺着一个人。很快，人的轮廓在远光灯里清晰呈现，轮廓上似乎还覆着一层黑色物质，轮廓下面也是一片黑色稠液。

此时，乔纳森所乘的巡逻车正行驶在两边是联排别墅的溪水街。对面有巡逻车驶过来，两车内的警察停下车，在车里聊起了天。平头警员提议到哪吃一下夜宵。贾巴尔蒂同意了，问乔纳森愿不愿去。

“我要是不愿意呢？”

“那你就在这里一个人徒步巡逻吧。”贾巴尔蒂说。

“你不能丢下你的搭档。万一出事了，你肯定有责任。”光头警员说。

“这里又不是三岔道。”平头警员说。

“我恨透了那地方。”光头警员说，“当年我负责那时，天天想着离开那里。”

“你快告诉陈，你是怎么摆脱地狱的？”贾巴尔蒂说。

“也许陈喜欢那里，对吧？”光头警员咧嘴而笑。

“我能说什么呢？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乔纳森叹气地说。

“哈哈哈。”

突然，来了警情，是一件有关家庭矛盾的警情。报警人就住在溪水街1074号。乔纳森转过头去，无意中看到另一侧的别墅的门廊柱上的号牌正是1074，心脏蓦地窜了一下。他赶紧深呼吸，稳定心绪，告诉自己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家庭纠纷。他要做的就是去调解。

警员们从车内下来，朝着1074号别墅走去。乔纳森走在最后面，越接近那别墅他越感到不安。别墅的窗户里灯光昏沉，宛若入夜之前的黄昏。

“我来吧。”乔纳森看到走到最前面的光头警员即将踩上门廊台阶，赶紧说。

“你是又想逞英雄吗？”光头警员问。他已经抬起了满是纹身的手臂准备按门铃。

“你应该呆在外面。”平头警员认真地说。他的个头比光头警员矮一点。

“还是你们来吧。这里是你们的地盘。”乔纳森往后退了一步说。

“既然你想敲，你就来吧。”光头警员说着退到了台阶下面，“我们掩护你。”

乔纳森站在门一侧，按下了门铃。门铃响了五声，门后终于传来了门锁的转动声。接着，门开了，一个穿着米色睡袍的漂亮女人站在门口，她头发有些凌乱，脸色有些发白，眼睛里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调度员在电台里说报警的女士姓波顿。于是，乔纳森问：“你是波顿夫人吗？”

女人点头，哆嗦地说：“丈夫，我丈夫……”

乔纳森的目光掠过波顿夫人的肩膀，朝屋内看去，夫人身后匠心独具的玄关遮挡了他望向屋内的视线。

“你丈夫是有枪吗？”乔纳森问。

女人再次点头，接着又摇头。“家里有枪。”

“枪放在哪里？”乔纳森又问。

“书房。”

乔纳森接着问：“你丈夫现在在哪？”

“他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了。我很担心他做蠢事，所以报警了。”

“你告诉我们的调度员说你是因为和丈夫争吵？”光头警员问。

“是的。现在他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我本来不想理的，但突然想到书房里有枪。我担心他做蠢事。”

“是什么样的枪？”光头警员问。

“一把普通的自动手枪。”

“是为什么争吵吗？”贾巴尔蒂问。

女人咬了下唇说：“我叫你们来是为了确保我丈夫不会做蠢事。”

“如果你不告诉我们是为什么争吵，我们怎么劝你的丈夫打开书房的门呢？”平头警员说。

“不管你们说什么他都不会开门的。”

“你意思是让我们撞门吗？”光头警员问。

“你们不是有万能钥匙吗？”

“谁告诉你的？电视剧吗？”平头警员睁圆眼睛说。

“门锁有独立闩吗？”乔纳森问。

“没有。书房的钥匙是由我丈夫保管的。我不知道他把钥匙放哪了。”接着波顿夫人补充道，“我们从不锁书房的门。”

“好的。”乔纳森接着问，“家里只有你和丈夫吗？”

“是的。”

“除了枪支外，你还有什么需要跟我们说的？”乔纳森再问。

“我丈夫最近在服用精神方面的药。”沉默了一会，波顿夫人说，“是缓解焦虑的药。”

在听到“精神方面的药”时，乔纳森的心脏一缩，但他镇定地说：“好的。女士，请你带路吧。”

乔纳森和同事们跟着波顿夫人拾梯而上。楼梯一侧的墙壁上依次往上挂着画，风景画，人物画，抽象画，概念画，想必这些都是真品，而不是流水线上的印刷品。

进入二楼过道，一侧是护栏，倚栏便可俯视客厅。另一侧是墙壁和通往各个房间的走廊。走廊两边也挂着画，但全是几何形的概念画，使初来乍到者瞬间有种进入未来时空的感觉。画的尽头立着一扇色调明快的青色的门。

波顿夫人在门前停下来，转身说：“这就是……书房。”

“他不知道你报警了对吧？”光头警员问。

“是的。”

“那你试试跟他沟通一下。”光头警员说。

波顿夫人走到门前，边敲门边喊：“约翰，我很担心你，你这样我真的很害怕。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约翰，求你把门打开。”

没有回应。

波顿夫人又喊了一遍后，还是无回应。

“考虑到你的丈夫可能持着枪，所以为了你的安全，我们得要求你进到……”贾巴尔蒂说着朝旁边的一扇门指去，“房间里，然后把门关上。”

波顿夫人突然紧张起来。“你们是要射杀我的丈夫吗？”

“我们会尽快确认你的丈夫没事……“

乔纳森还未说完，波顿夫人突然拍起大门，尖叫地喊道：“约翰，快出来，警察会开枪的！警察会杀死你的！”